縢磬笛按照招生广告的校址,一路寻找过去。她走进学校的招生办公室,里面已经有许多人挤在办公桌的前面,问这问那。滕磬笛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到老师的桌前。为了问清楚情况,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夜晚补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滕磬笛想,自己既要上班,又要补习。所以,在哪里上补习课,路程有多远,我要算算。课程的时间怎么安排,会不会和我的工作发生冲突,我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教学内容以及授课的老师情况,这种量身打造的文化课补习,是不是适合我的情况,这些问题我都必须要考虑到。人生没有后悔药,走错了路,那将会抱憾终身。现在,必须要咨询清楚。
通过咨询,滕磬笛对这所补习班的印像还算可以。于是,她也就没有再犹豫了,从衣兜里掏出了钱,交了学费。
縢磬笛走出办公室,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戴着眼镜,庭额饱满,眉清目秀,松松垮垮的中山装穿在身上,骨架撑着,像挂在衣架上一样。他看见縢磬笛,眼睛或然一亮,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伸出双手……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大作家吗?你的三部大作,我都拜读过了。每本书的封页上,都有你的照片和介绍,一眼我就认出来了,你是大作家滕磬笛。你文笔细腻,令我欣赏。你是来……”
滕磬笛虽然感到有些诧异,可她还是伸出手来。听到他这么一番自我介绍,縢磬笛知道了,这是自己的一位读者。
縢磬笛说:“我来夜校报名,准备参加补习。”
“难道说你也准备参加明年高考吗?”
“是啊,准备参加高考复习,备战明年高考。”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在英语功课上助你一臂之力。”
那位负责报名收费工作的老师,望了望縢磬笛笑了,他说:“大作家?大作家也要来回炉呀?难道你也要学《西游记》里的‘唐僧’?电视连续剧也不参加拍摄了,一定要辞去剧组里的角色,也要回炉,去高校深造。现在,拿文凭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说完,他指了指那位中年人,说:“学英语,你就找我们的余树森老师,他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英语老师,英语水平可牛了。你别看他穿着中山装,他可是从美国回来的,喝过洋墨水的人,他的美式英语棒极了。他放弃那里的优厚待遇,一心要回到祖国来,报效祖国的教育事业。”
“太好了,余老师,认识你很高兴。请你收下我这个零基础的英语学生吧?”
“零基础?不会又是一个连ABC都不会读写的学生吧?又是一个不学ABC照样干革命的受害者。”
“那道不是。我没有读过高中。”
“只要你不怕苦,零基础最好。回大陆,我发现,我们学的英语,要么是哑巴英语,要么就是大陆式英语,纠正起来非常困难。”
滕磬笛说:“我不怕苦。”
“那好,那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好吗?”
“太好了。请问余老师,一个晚上学费需要多少钱?”
余树森的脸一沉,没了笑容,说:“现在的大陆怎么啦?开口是钱,闭口也是钱。难道这个世界除了钱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吗?没有爱?没有友谊?没有关爱?没有相互帮助?”
滕磬笛微笑了一下,说:“以前,人们不敢谈到钱,一谈到钱,马上就会联想到“庸俗”这两个字。今天,我们谈钱并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呀?合情合理合法,工作就应该要说好报酬。工作不是做慈善,工作就是奔着温饱去的,奔着富裕去的。饥肠咕噜谈什么施舍,那是空谈。这就叫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哟。”
“OK,美女作家,我们不谈论这个话题,好吗?今天晚上七点半,在这幢楼的二楼教室,我等你,好吗?”
“太好了。再见。”
“晚上见。”
滕磬笛回到家里,心中的喜悦仍然洋溢在脸上。袁晓红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种不吐不快的神态,仿佛满心的喜悦像即将喷发的温泉,再也压抑不住了。滕磬笛把报名参加补习班的事情,绘声绘色地向袁晓红说了一遍。
“磬笛,你现实一点好不好?你多大岁数啦?难道你打算让我们三十岁才要孩子呀?怎么可能呢?即使是你同意,我同意,你爸爸妈妈也不会同意呀。退一万步说,假如你爸妈同意了,我爸妈的那一关也过不了呀。
我不是说你呀,你这个人就是喜欢感情用事,爱冲动。你一个初中毕业生,连中学的门槛都没有跨过,就想考大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你以为大学就是大家都能上的学校呀?错。大学,那是高等学府,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机会进入高等学府去深造的,他不仅仅需要有那种天分,还要有那个命。
只有天资聪慧的人,才有机会考取。像我这样,天资就是聪明,肯定是文曲星下凡,不上大学老天爷都不愿意。就你这个脑袋爪子,还想上大学?我看就是再长一个脑袋也不行,因为里面装的都是浆糊。一脑袋瓜子浆糊和两脑袋瓜子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浆糊吗?我看,一个字“悬”,两个字“很悬”。希望渺茫,几乎为零。我这不是泄你的气,我是在劝你,还是省省吧,不要白做无用功,费劲,耗时。”
“你也太自负了吧?你敢嘲笑我?你这个坏东西。难道说你脑袋里装的就不是浆糊了?我不信,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好像你脑袋就有些不大对劲。好了,我不想和你对嘴,我会事实证明给你看,我滕磬笛这个小脑袋瓜子,装的到底是浆糊呢?还是聪明和智慧。我想我的天赋比你要聪慧,我的智商一定不会比你差,咱们走着瞧,事实会说话。”
“你就吹吧。你要是能考上本科,你考到哪,我就爬到哪。”
“那我就去给你准备一双护膝。”
晚上,滕磬笛准时到达益民夜校。教室里已是灯火通明,从窗外可以看见,余树森老师已经到了,在教室里看书。教室里除了有余树森老师,还有两名学生模样的大龄青年。滕磬笛走进教室,余树森老师抬手看了一下表,啥话也没说,就开始上课了。
余树森老师说:“同学们,今天我们是预备课。我要向大家提一个问题,你们今天来我这里,学习的目的是什么?”
“学习英语,迎接高考。”
“同学们,你们讲的不全对。我认为我们学习英语,就是为了要通过托福考试。”
“托福考试,那是去美国留学才需要的,离我们太遥远了。”
“同学们,我们上大学就要上世界一流大学。所以,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学习英语的目标,就是要通过托福考试。请同学们大声地说一遍:我们学习英语的目标,就是要通过托福考试。”
滕磬笛他们仨人同时大声说:“我们学习英语的目标,就是要通过托福考试。”
从此以后,滕磬笛把通过托福考试,当成自己学习英语的第一目标。在生活上,只要一有机会,她就用自己学习过的英语单词,大胆地尝试运用。痴狂学习的滕磬笛,口语水平迅速提高,这让袁晓红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小觑了。
滕磬笛一双又白又嫩的细腻小手,从此不再白净了。她的手心,手背,只要是还有地方,都会挤满英语单词。特别是她的左手上,像是套了一副用英语单词编织起来的手套似的。她烧菜,做饭,走路,一有闲暇,她都在背诵英语单词和短文。袁晓红经常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滕磬笛在用英语说梦话。痴狂,使梦想迅速结晶,变成为伸手可及的真实。
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半过去了,她终于磕磕绊绊地闯进了托福考试的考场。她没有顾虑,没有胆怯,什么都没想。因为,她没有时间多想就闯进了考场,走完了考试这一流程。
考试结束后,她安静下来。这时她才感到有些害怕,担心自己会考砸了。她更担心,袁晓红会拿着她的考试卷,一边用指背在考卷上敲打,一边数落她,嘲笑她。考试过去了很长时间,滕磬笛在与人闲谈的时候,只要一触及到托福考试这个话题,她都会刻意回避。
这天,余树森特意来找滕磬笛,征询滕磬笛,是否愿意到美国去留学,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提供适当的帮助,特别是资金方面的担保。滕磬笛对自己的信心不足,没有谈论下去。直到有一天,袁晓红拿到一份邮件,拆开一看,高兴地对滕罄笛说:“磬笛,你的托福考试过关啦,而且还超过十几分呢。”他高兴地在滕磬笛的面颊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悄悄地对她说:“你不会真的要我跟你后面爬到美国吧?”
滕磬笛嫣然一笑,说:“你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