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班,汤姆凯瑞走进办公室,屁股刚刚落到椅子上面,门口就出现两名警察,像高高的一垛墙,堵在那里。一切都像早有预案,事先早早安排好好似的,即使汤姆凯瑞有啥想法,也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你是汤姆凯瑞先生吗?”这两位警察亮出了证件。同时,他们对汤姆凯瑞的身份进行了核实。
“是,我是汤姆凯瑞,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他们收起了证件,平和地和汤姆凯瑞说:“汤姆凯瑞先生,你频繁地和一位外籍女士接触,形迹可疑。所以,你从现在起接受停职调查。这是公文,请你签字。”
汤姆凯瑞拿起公文看了一下,掏出钢笔,在公文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说:“我手头上还有些工作,需要办理移交,希望能给予方便。”
“我们来这里之前,已经和你的上司接触过了。你不用担心工作上的事情,你的工作会有人自动衔接,帮你完成。”
“那就没有问题了,请便吧。”
一位高个子警察对汤姆凯瑞说:“请原谅,我们奉令行事,需要搜查你的办公室,请你配合。”说完,他耸了耸肩。
汤姆凯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一边,若无其事地望着他们例行公事。汤姆凯瑞胸怀坦荡,像啥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自由恋爱,没有违反规定,这有什么呢?无非是列行检查。那就好来,你们查呗。
外交官,不要说是和外籍女士自由恋爱了,就是结婚生子,那也是我的自由,你们这是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搞这架势,像临大敌似的,值得如此这样兴师动众吗?
我爱滕磬笛,那也不是我一时头脑发热,心血来潮,莽撞行事。我是认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我非常珍惜这段感情。在我的心目里,她就是我的女神。她生活严谨,勤奋好学,温文尔雅,和这样的人组成家庭,生活气息一定很浓,我爱她。东方人洁身自好,守身如玉。这样的女人,婚后一定会忠于家庭,热爱生活。这样的人,我选择有错吗?
汤姆凯瑞站在一旁,看着两个警察在办公室里翻了好半天,查了好半天,什么可疑线索也没有找出来,最后怏怏不乐似的对汤姆凯瑞说:“汤姆凯瑞先生,请你这一段时间不要出远门。如果确实需要,请你务必要向你的上司报备,好吗?”他们看见汤姆凯瑞点点头了,又说:“对不起,打扰啦。如果有什么给你带来不便的话,请你给予谅解。”说完,他们俩像若无其事似的转身走了。
汤姆凯瑞望着两个警察的背影,或然想到了滕磬笛。哎呀,我这个外交官的身份,还从来没有来得及和她说呢。这下子坏了,这事情肯定给她添麻烦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见怪?她又会跟这些警察怎么解释呢?说不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应该这么说,也必须要这么说。
这事情被搞复杂了。这事情本身,我原想等瓜熟蒂落了再说的。我这个人,身份特殊,结婚需要有许多程序上的事要办。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只是一切都被搞的提前了,提前得有些冷不及防了,搞得紧张兮兮的,令人心生不快了。
现在滕磬笛知道我是个外交官,她不会生我的气吧?东方的女人,自尊心都很强,气量也很小,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较真的。她会不会说我隐瞒身份?她会不会因此和我断绝来往了?这事搞得这样乱糟糟的,真是太揪心了。
汤姆凯瑞忧心忡忡,想跑去和滕磬笛解释,又怕那些警察胡乱猜疑,给滕磬笛添更多的麻烦。这些人,这样的敏感,生性多疑,我怕是越跑越引来更多的麻烦。这时候,我不能这样地贸然行事,说不定事情没处理好,还会越理越乱,那就糟糕了。我不去解释,她会少一些麻烦,可她能理解吗?如果她不能理解,我们不是也有分手的可能吗?嗨,两害相较取其轻,还是等一切水落石出再说吧,那样不是更好吗?
汤姆凯瑞预测对了,而且十分准确。检察官艾伦夏娃已经调查过滕磬笛,只是毫无所获。
事情凑巧了,没过多久,学院传来信息,说是滕磬笛近期收到一张汇票,而且是一张一万美元的汇票。对于月薪只有几十块钱的大路人来说,这无疑是笔天文数字。从数额上来看,这笔款项很可能就是滕磬笛的活动经费。
正在沉思的艾伦夏娃,或然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说我已经被人跟踪了?不可能,如是被人跟踪,那沈国民怎么会走在我的前面呢?为什么他会早早出现在学院的围栏旁呢?难道说我们的内部出了问题?有人故意把我的行踪暴露给对方了?这些事情应该好好推敲推敲。
不对呀,既然是滕磬笛的活动经费,又怎么会是用汇款票据呢?这不是公开暴露滕磬笛的身份吗?大额的汇款票据没有任何隐蔽性,这又怎么解释呢?这不符合常理呀?不管怎么说,这事不可掉以轻心,要及时向上级汇报,把事情调查清楚。
对汤姆凯瑞全天候的监控和保护已经做了周密的布置。同时,沈国民的行动也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下。在接到艾伦夏娃提供的线索之后,相关部门已经发函给对口单位了,他们会对滕磬笛的资金来源做仔细的调查。
经过一段时间的严密监控,有关部门没有发现到沈国民有任何诡异的地方。他们发现这些留学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人人都发狂似的苦读,拼命打工挣钱,想尽办法自力更生,竭尽全力维持好自己的生活和学习开支,除了学术纷争之外,他们根本就没有闲暇来不过问政治。
他们富有韧性,生活上处处谦让。他们在精神上崇尚上善若水,养成了像水一样的生活习性,滋润万物而不争。他们不争强好胜,处处与人为善,自强不息。真是不可思议,调查的警官们没有不摇头唉声叹气的,市场经济,万物竞争,适者生存。这些理念还能适用吗?只有上帝才知道。
函调的材料也邮递过来了,事情调查清楚了,那张票汇是滕磬笛的爸爸给女儿寄来的生活费用。滕磬笛的父亲滕小平,曾经蒙受过不白之冤,现在组织上给予平反昭雪了。这笔款子就是组织上给予滕小平的经济补偿。
风烛残年的滕小平,拿到这笔款子之后,首先想到的是女儿。他认为,女儿一个人在外面读书学习很不容易,自己应该在经济上多帮助一些,和妻子刘淑贤商量了一下,决定将组织上补发的这笔钱一分不留全部汇给女儿。这样女儿就可以专心致志地学习,不用再一边学习一边打工了。没有想到,这笔汇款竟然给女儿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平生增添了这一段节外生枝的故事来。
事情调查清楚了,对汤姆凯瑞的警报也就解除了。
这天,汤姆凯瑞在家里闲着没事,胡乱地翻阅着报纸。门铃响了,他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看,原来又是那两个警察。那两张脸还是那个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冷冷的,看不到天气形势。汤姆凯瑞心想,坏了,也许滕磬笛的心理素质太差,对于正常的调查问答没敢实话实说,这下可就麻烦大了。谎言没有办法来粉饰真实,也搪塞不了这些人精,这将如何是好呢?
他们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说:“怎么啦?难道不方便请我们进来喝杯咖啡吗?汤姆凯瑞先生。”
坏了,汤姆凯瑞心里非常清楚,这帮人对你越是彬彬有礼你就麻烦越大了。虽说是这样,汤姆凯瑞觉得还是该忍则忍,一切按章办事。他说:“当然可以,你们能进来喝杯咖啡,也是我的荣幸。”
他们手里拿着黑礼帽,在室里转了一圈。两双鹰眼也没闲着,随着礼帽的转动也在屋里转了一圈。衣帽架,床头柜,单人床,写字台,椅子,大衣柜,还有,写字台前的窗帘布,不停地在风中摇曳。
这种审视的目光,让汤姆凯瑞的心里有些发慌,猜不出他们到底要干啥。这时,汤姆凯瑞揣摩的不是自己,而是替滕磬笛担心。他心像打鼓一样,担心会给滕磬笛带来麻烦,造成她休学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就耽误她学业了。汤姆凯瑞知道,滕磬笛费了多大的周折才实现了她的留学梦。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吧?也许还有挽救,如果真的要我二选一的话,最多我的外交官不干了,我也绝不放弃滕磬笛。
“汤姆凯瑞先生,你恢复工作了,这是公文。”说着,其中一位警官从衣兜里掏出公文,递给了汤姆凯瑞。“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现在可以请我们喝杯咖啡了吧?”
汤姆凯瑞拿着公文,扫视了一眼,心中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