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菲力牵着滕磬笛的手,生拉硬拽似的一路往前跑,他们一直跑到草坪上才停下来。原来,草坪上的露天舞会开始了。汤姆菲力说,他要给滕磬笛介绍一位新舞伴。
草坪上,响起了优美的圆舞曲,这是柔美优雅的华尔兹圆舞曲。舞池内,一对对俊男靓女轻盈地滑行在人群里,享受着音乐带来的愉悦和欢乐。
汤姆菲力像个小大人似的,站在滕磬笛的身边,朝一位小帅哥挥了挥手。然后,他又朝滕磬笛调皮地做一个鬼脸,便悄悄地溜走了。那位小帅哥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地走到滕罄笛的跟前,朝滕磬笛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说:“小姐,我可以荣幸地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滕罄笛微笑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站在一起,准备牵手滑步,滕磬笛羞答答地笑了笑,对这位刚认识的舞伴喃喃地说:“我没有逃过交谊舞,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你多多见谅。”
“嗯哼?”这位小帅哥不明白滕磬笛指的是什么,只是满脸疑惑地哼了一声。
滕磬笛看出来了,她谦逊地说:“譬如说,要是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脚,还得请你多多包涵。”
“没关系,没关系……”说着,那位小帅哥很绅士地伸出手来。滕磬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一个陌生人,伸过手来要搂着自己的腰,自己还主动把手递到他手掌里。想想脸都红,有点儿不适应。不是有意扭捏,而是真的感觉浑身不自在。滕磬笛一时心慌意乱,竟然真的踩到了那帅哥的脚。
来美国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融入这样奢华的生活里。在此之前,她不是在校园里读书,就是在餐馆或超市里打工,快节奏的生活使她无法体验到这样浪漫的生活。
跳交谊舞,滕罄笛还是第一次。虽然脚步能跟得上舞曲的旋律,可是到底腿怎么迈,还要观察再三。所以免不得给人一种僵硬滞后的感觉,肢体动作没有那么自然和流畅。
“我叫查理斯特,很高兴认识你。”查理斯特一边翩翩起舞,一边和滕罄笛攀谈起来,似乎想有意缓解一下滕罄笛的紧张状态。
“能认识你,我也很高兴。我叫滕罄笛。”
“你是亚裔人?”
“是的,我是中国人。”滕罄笛回答的十分肯定,没有半丁点的迟疑和犹豫。
查理斯特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知道是啥原因,或然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噢,中国人呀,一个古板而又僵化的民族。”
这句话有些挑衅的意味,话语间含有浓浓的藐视气息。霎时间,滕罄笛的脸友好的笑容冰释了,她冷着脸怼了一句:“古板和僵化吗?要是说古板和僵化,我们还远不及你们,到目前为止,你们吃肉食仍然带有血腥,比刚从森林里走出来的那些人没有进化多少。”
查理斯特看自己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像是心有不甘,他看了滕罄笛一眼,又冒出一句:“一个没有睡醒的雄狮,除了任人宰割,还会有什么其他结局?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纸老虎永远都是纸老虎,即使武装到牙齿又能怎么样?我们画个三八线,你们没有越雷池一步吧?你们的原子弹也只能吓唬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对于人人都知道国家安危匹夫有责的民族来说,你们又能怎样?”
几句话把查理斯特的脸上怼得没有了一丝笑容,傲慢的神态也有所收敛了。他吞吞吐吐,怎么说都感觉到不妥,一时之间犹豫了,他吞吞吐吐地说:“你……”
查理斯特无语了。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滕磬笛换了一个话题,说:“做为美国人,在有些人的心中好像天生有一种优越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心态?”
查理斯特话语变了,仿佛谦逊了许多。他说:“我们每个民族都有自己曾经的辉煌的岁月,你们中华民族是这样,我们美利坚国也是这样,你说是这样吧?”
滕磬笛瞅了一眼查理斯特,说:“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优点,所以我们要自始至终保持一种谦虚的态度,虚心学习各民族的先进科学文化知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跟得上时代的发展步伐。我们中国有这样一句古诗:‘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只有相互学习,我们才会有共同的提高,我们的社会才会拥有最活跃的先进思想,优秀文化和科学技术。”
“说的好。所以,你才会不远万里,千里迢迢,不辞辛苦,来我们美利坚留学。”
滕磬笛点点头。
查理斯特问:“请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学生?”
“文学写作。”
查理斯特又问了滕磬笛一个古怪的问题:“你想成为我们美利坚的梭罗?还是想成为俄罗斯的托尔斯泰?”
滕磬笛笑了笑,说:“文学没有国界,优秀的文学作品是我们人类社会拥有的共同财富。”滕磬笛侧过脸来,看了看周围舞池里的人群,说:“就像我们现在跳的华尔兹舞曲一样,它起初源于德国,你和我都不是德国人,我们不是一样享受这优雅的华尔兹舞曲吗?”
滕磬笛只顾说话,没想到又踩了查理斯特一脚,滕磬笛抱歉地笑了笑。
查理斯特的脸上迅速彰显出重获话语权的喜悦,他立刻捕捉住这一时机,沾沾自喜地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滕磬笛把握不准查理斯特会说什么,只好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说,我听着。至于我持什么观点,有什么态度,现在还不能明确地回答你。”
查理斯特很自负,他说:“你好像是第一次跳交谊舞,是吗?不过你已经跳得很不错了。”
“谢谢你的夸奖。我的确是第一次跳交谊舞。但是,我想学会跳交谊舞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看来,你很自信么。”
“我有这个自信。”滕磬笛心里嘀咕道,小样,你小瞧了我吧?我原本是一位舞蹈演员,跳交谊舞,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希望能有个机会,经常检查你充满自信的成果。你在哪个学校?”
真狡猾,原来在这里设套等我,滕罄笛感觉上当受骗了。没办法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些话不说不行了。滕磬笛说了,查理斯特在心里记住了。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滕磬笛在阅览室内读书。一位读者走到自己的座位站住了,他说:“这儿有人吗?”
“没有。”滕磬笛没有抬头,只是随便地答应了一句,继续看她的书。没想到,这位读者紧挨着她坐着。这个人也太唐突了吧,这么多的座位干嘛非要坐我这里不可呢?不嫌拥挤吗?滕磬笛不解地抬起头来,扭头看了一眼。滕磬笛嫣然一笑,原来是这个坏蛋,那个整天想在我身上挑剔的查理斯特。
滕磬笛说:“请你坐到对面,好吗?”
查理斯特不解地问:“难道说这里有人预约了?”
滕磬笛实话实说:“没有。”
“那就请你往那边挪一挪,好吗?”
这里是公共区域,谁也没有理由独霸独享。滕磬笛只好说:“当然可以。”
滕磬笛往里面挪了一下,没想到查理斯特也顺势朝新挪的地方挪了挪。他侧过脸来,对滕磬笛说:“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不要说话,看书。”
“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不在室外沐浴阳光,好像有点儿辜负了上帝的好意。滕磬笛小姐,为什么不在星期天休息呢?”
“你没有看见吗?有人朝我们望了。”
“你能陪我一起散步吗?”
“你已经影响我看书了,查理斯特先生。”
“是的,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你知道吗?你不仅影响了我看书,也影响了所有在座的人学习。”
“强词夺理,是你的说话声音影响到了大家,你怎么能朝我身上推呢?再说了,明明是你硬要跑到我这里来的,是你影响了我学习,你怎么胡搅蛮缠,硬说是我影响了你呢?”
“你不仅仅影响了我的学习,还弄得我寝食难安,夜不能寐,难道说你不该承担责任吗?”
滕磬笛脸红了,害羞地瞟了周围一眼,却假装听不懂查理斯特在说什么。她把声音压到最低,说:“你说什么呀?我一点也不明白。”
“难道你不知道吗?上帝安排你来惩罚我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挑这种地方说这种事,真是不知道礼仪廉耻,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谈这种事情,简直是昏了头了。没办法,碍于脸面,滕磬笛只好继续佯装不解,说:“是吗?既然是上帝的安排,我也无力改变,只好请你多多见谅了。”
“我们一起到室外散步好吗?免得在这里打扰别人。”
遇上了这样死缠烂打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滕磬笛确实感到难堪,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欠的事情,已经是无地自容了,只好借坡下驴,答应了查理斯特的请求。
滕磬笛和查理斯特一起走出阅览室,来到校园东边的一条河旁,沿着河边的草坪,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滕磬笛说:“查理斯特先生,你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简直把我给闹糊涂了。”
查理斯特说:“自从在上次舞会上认识你之后,你每天夜晚都闯进了我的梦乡,闹得我是神不守舍,难道说这还不是你的错吗?”
“你们美国人说话,都是这么直接吗?”
“为什么不呢?我爱你,我必须要说出来。如果不说,埋在肚子里,这不仅仅是在折磨我自己,你又不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你又怎么会知道呢?爱你,我就必须要大胆地说出来。假如,你也是爱我的话,你也不说。我爱你,我也不说,那样不是辜负了上帝赐给我们这美好的姻缘吗?
人海茫茫,时事匆匆,错过这样的机缘巧合,我们必将会懊悔终身,这又何苦呢?人人都抱怨上帝不公,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责任吗?错过上帝的恩赐,如要怪罪,那也只有怪罪我们自己,又怎么能怪罪到上帝呢?你说,我讲的是否是有些道理?”
滕磬笛满脸绯红,猛然间遇到这样的表白,真是不知所措,她默默地跟在查理斯特的身后,只好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