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勤工作,检查线路,爬高上低,比起内勤工作来,要辛苦许多。可是,滕磬笛只要一听说有外勤任务,怎是第一个报名。她自报奋勇,努力争取。外勤工作的机会多了,她向牧民们学习民间歌舞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班长陈招娣没有安排滕磬笛外勤工作,滕磬笛心里急得像猫抓的一样。她一心想去找吴一鸣教授,请教民歌唱法的基本要领和练习技法。但是,恰恰今天没有外勤任务。这将如何是好呢?今天又不是星期天,没有请假外出的机会,滕磬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晃悠个不停。
“滕磬笛,你想干嘛?就像狗转筋似的,来回溜达个啥呀?”班长陈招娣看着滕磬笛烦躁的样子,瞪着眼睛,毫不客气地数落了她一顿。然后,对徐小凤和滕磬笛说:“徐老兵,你和滕磬笛一起,去东路崖线段,检修线路故障。”滕磬笛像抓到了救民稻草一样,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啦,太好啦。”或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东路崖呀?那也太远吧?那需要多长时间呀?半天?一天?”
“远什么?只要是抢修任务,就是天涯海角,我们也在所不辞。新兵蛋子,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紧急备勤,执行任务。”
徐小凤和滕磬笛立正敬礼,说:“是,保证完成任务。”
“太阳落山之前,必须回到营房报道。你们如果不想和狼群火拼,你们必须要动作迅速,不要整天磨磨蹭蹭的。”
徐小凤和滕磬笛一起,原地立正,向班长陈招娣敬礼,大声说:“是,保证完成任务。”滕磬笛做了一个鬼脸,小声地说:“我们两支冲锋枪,还对付不了一群恶狼?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初生牛犊不怕虎。等你蹚到厉害,吃了亏,你才会知道害怕,知道山究竟有多高,水究竟有多深了。”
徐小凤、滕磬笛骑着马,嘻嘻哈哈上路了。
她们快马加鞭,赶往故障路段,经过仔细勘查,很快就找到了故障端头。滕磬笛平时就喜爱勤学苦练,工作态度积极主动,爬电线杆子,就像猫猴一样,噌噌噌,就上去了。滕磬笛爬上电线杆,挂好安全带,手脚利落,破线,接头,要通线路,迅速排除故障。滕磬笛从电线杆上下来,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对徐小凤说:“徐老兵,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请你陪我一道,我想去会一个人。”
徐小凤瞪大了眼睛,说:“滕磬笛,你不会谈恋爱了吧?部队严令禁止,士兵不允许与地方老百姓谈恋爱。”
“徐老兵,你想到哪里去了……”滕磬笛满脸羞红地用胳膊肘蹭了一下徐小凤,说:“人家才多大啊,你怎么能往这方面想呢?你真坏……”
“我坏?你们城里面人才坏呢,在信里,又是什么情啊,爱的,还有什么我吻你呀,拥抱你啊,肉麻死了。现实生活,哪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棉被一盖,真刀真枪的,实实在在的就行了,搞那么多虚吧吧的,干什么呢?”
“徐老兵,可别再说了,我才多大岁数呀?和我说这个,羞死人了。”
“多大啦?在以前,像你这个年龄,在我们农村,小二宝都满地跑了。跟姐说,你这小屁孩,准备和谁私会呀?”
“一位音乐教授,我想请他教授我民歌唱法的基本技巧。”
“你是不是去会情郎我不管,可我要警告你,千万不要掉进感情漩涡了。”
“老姐,请放心,我还没有进入到那个危险的年龄段。”
徐小凤陪着滕磬笛一道,从小路直奔西图格洛穆牧场,那是吴一鸣教授放牧的地方。
风在耳边呼呼的响。草原上,墨绿的草径在风中摇曳,像一层层绿色的波涛,起伏,摇曳,荡漾。
渐渐的,眼前的绿地,呈现一大片白色的涂鸦,像波涛,像浪花,像飘逸的云朵。走近一看,那是羊群。
牧场上,没有看见吴一鸣教授。放牧人,是一位老大爷,白发苍颜,岁月的年轮和生活的沧桑,清晰地镌刻在他的脸颊上。滕磬笛翻身下马,走上前去,询问道:“老大爷,请问老人家,吴一鸣教授今天怎么没来放牧呀?”
“他已经转场啦,昨天下午他就转场啦。人,还是像我这样好,你们看看,我啥也不想,多好呀,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上不操心天,下不操心地,中间的事……”他手往那一片羊群一挥手:“我就管这些畜生了。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管。叫我管,我也懒得管。小吴,这孩子,有文化,见啥都能说出三分道理来。有好处,也有坏处。你们想想,和这些畜生,说那么多啥意思呀?他们能听懂吗?他们根本就听不懂,我和他说,他不听。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看看,这不,又该他吃苦了。”
老人家望了望滕磬笛,说:“你是不是那个爱唱歌的小军娃呀?”
滕磬笛“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老人家,我就是他说的那个爱唱歌的小军娃。”
“你瞧瞧,我光顾说话了……”说着,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手伸进上衣怀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和一封信,递给了滕磬笛,说:“他临走的时候,悄悄地把这张纸条塞给了我,请我务必要把这张纸条和这封信,转交给一个爱唱歌的小俊妞,她是一名解放军小战士,我想一定就是你了。他和我说,要是有个小军妞来找我,你代我向她问好。她要是再想问什么,你就说,他骑上骏马,和天上的大鹰一起,往西边飞去了,他要去体验更新的生活。”
老人家自言自语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歌,有歌的地方就有他,他是我心中的歌神。”
滕磬笛展开纸条,纸条上写着:“我有个学生,他是你们军区歌舞团的领导,你有音乐天赋,我有责任向组织推荐,这是我们做声乐人的天职。好好努力,世界一定属于你们。”
滕磬笛心头一酸,一股热泪涌入眼角。她重新将纸条叠好,像藏宝似的将纸条和信件揣进衣兜里,向老大爷深深鞠了一躬,道声谢谢。
滕磬笛跨上战马,和徐小凤一起,朝营房赶去。
军队的生活,丰富多彩。每年开春,全师的指战员都要参加技能竞赛大会。竞赛队列,军事技能,文艺节目,黑板报,有时还有内务整理。
在全师的歌舞大赛中,通信营的电话班,那些女战士的舞蹈,脱颖而出,出类拔萃,进入了全师汇演的决赛圈。这天下午,师首长邀请了军区政委杨绍勇和军区军民歌舞团的教导员韩泉武,亲临现场观摩师属单位的汇报演出。
空旷的草坪就是观众席,各单位的官兵席地而坐,大约有上千人。虽然野外场地,寒风阵阵,战士们观看文艺节目的热情丝毫未减。每一场精彩的节目,都赢得了战友们的阵阵掌声。
报幕员又走上舞台了,她对着麦克风,用清脆的女声报幕:“下一个节目,单人歌舞,表演者,通信营电话班女战士滕磬笛。”
滕磬笛正步走到舞台中央,“啪”的一个立正,敬礼。她取下麦克风,拿在手里。台下,发出嗡嗡的声音,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小姑娘,想干什么啊?”
“嗨,没见过,还把麦克风拿在手里的。”
“跳了,是蒙古族舞蹈。”
“不是,有点像我们新疆舞蹈。”
“嗨,新鲜,把话筒拿在手了,还一边跳舞,一边唱歌,没见过,没见过。”
有人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滕磬笛没唱几句,他就鼓起掌来。旁边的人,用胳膊肘轻轻地捣捣那个鼓掌的人,小声地说:“别捣乱。听,这歌声多美。这歌有点像我们蒙古人的青稞酒,听着听着就醉了。这歌像我们蒙古草原的春风,我们就是那风中摇曳的格桑花。在蓝天上,我们就是与白云一起飞翔的苍鹰。”
“不要光顾着听歌,你看,这舞蹈,这旋转起来的裙摆,这扭动的腰肢,这摇摆的颈脖,她是我们维吾尔族姑娘的骄傲……”
“瞧,这飘扬的水袖,翩翩起舞,像青云流水,轻盈,飘逸,柔美,像我们青藏高原的云朵。我们青藏高原,伸手可以擎天,与天堂最近,难道说她就是天庭下凡的仙女?”
军区军民歌舞团的教导员韩泉武和军区政委杨绍勇说:“这位小战士,嗓音洪亮,音色宽厚,先天条件不错,和我们团里的战士不相上下呢。”
“这位小战士很有灵性,培养培养,前途远大。”
“每年汇演,我们团都要补充一批新鲜血液,我看这位小战士条件就很不错。”
“你认为好,那就把她调到歌舞团来。我们的干部就是要善于发现人才,大胆培养人才嚒。”
“等汇演结束再说,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同志,我们一道选拔,再报请你批示。”
“你眼光独到,我看也不错。她活泼可爱,可塑性很强。刚才的那几位,就有些拘谨了,还是老风格,没变化,站在麦克风前面,古板,缺乏朝气。”
滕磬笛表演结束,战友们掌声雷动,仅谢幕就谢了三次,台下掌声仍然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报幕员上台报幕,掌声盖住了报幕员的麦克风声音,直至下一个节目表演开始,战友们走上了舞台,掌声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汇演结束了,通信营表演的节目被评为全师第一名,营长兴高采烈地跑上舞台,领取了表彰喜报。
滕磬笛回到班里,班长陈招娣找她谈话,要她好好学习电话故障排除技能和业务知识,业余爱好,不能影响岗位工作。
战友们夸奖滕磬笛的舞蹈跳的太好了,歌声也很美。也有的战友开始在私底下议论了,滕磬笛有可能在电话班待的时间不长了。前几年,谁谁谁,全师汇演表现突出。结果,师宣传队就给要去了,我们班的滕磬笛比她可强多了,一定会被师部宣传队抽调过去的。一天天过去了,时间一长,战友们就把这件事情给淡忘了。该干嘛,干嘛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滕磬笛也一如既往,只要一有外勤的工作,她都积极要求参加外勤工作。工作之余,积极采集民族歌舞精髓,反复揣摩,劲头更高了。
一天上午,营部通信员来到电话班,通知班长陈招娣和滕磬笛两同志一起去营部,说是教导员有请,要布置新的工作任务。
陈招娣和滕磬笛走进教导员的办公室,教导员高兴地说:“滕磬笛,上次汇演,你表现不错,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现在,军区军民歌舞团下达调令,正式调滕磬笛同志到军区军民歌舞团工作。陈招娣,请你带滕磬笛回去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就出发。”
教导员又介绍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干部,说:“这位就是王参谋,是专程来接滕磬笛同志的。”
一小时后,滕磬笛坐上吉普车,踏上了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