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飞往美国芝加哥的国际航班,是滕磬笛迈向人生旅途的新启航。
这是滕磬笛第一次乘坐飞机,周围的景色,对于滕磬笛来说,是那样的新颖,充满好奇。她与别人调换了一个座位,坐在紧靠飞机舷窗的旁边,她饶有兴趣,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周围的世界。
飞机启动的时候,机械噪声很大,轰隆隆的滑翔声,震耳欲聋。或然间,滕磬笛感到心里一悬,只看见飞机翘起了机头,整个飞机离开了地面,向空中飞去。
透过舷窗,看见地面,所有的建筑物,仿佛被飞机巨大的气流压缩了一般,迅速变小,越来越小。渐渐的,飞机飞入了弥漫的云层。舷窗外,白雾蒙蒙,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限的想象空间。一会儿,舷窗外一片光亮,上面是蓝蓝的天空,下面是茫茫的云海。天空蔚蓝,浩渺,深邃。
滕磬笛心旷神怡,犹如遨游在蓝天和白云之间。在云海上航行,在薄云中穿过。俯瞰地面,穿透云层,空间像清澈的海水,翠绿的山谷之上,偶然间飘过一缕薄云,视觉呼应,蓝色应对着蓝色,不知道上面是海,还是下面是天,都是湛蓝色的清澈,迷人的深邃。
云海翻腾,千姿百态,变幻莫测。每一程云海都是一处盛景,美不胜收,奇丽无比,有的像芋垄的田野,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有的像叠堆的棉垛,一摞连着一摞。有的更像是汹涌澎湃的浪涛,跌宕起伏的山峦。群山巍峨,气势磅礴,犹如山水画卷,又像是海市蜃楼,变幻无穷。
飞机又飞了一程。飞机像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轮,云海向飞机的两翼散开。遥望天际,云海犹如大海的彼岸,有礁石,有磐岩,有平坦的堤岸,还有缓缓的沙滩。如果可以靠岸,那里一定是天堂的地盘。如果上岸,你不用跋涉太久,一定会有琼楼玉宇矗立在前面。
如果可以继续前行,也许你会遇见齐天大圣。穿过他守护的天门,在瑶池仙境里散步,是多么的惬意。假如王母娘娘还在设宴,你一定可以海吃海喝一餐。品山珍海味,喝玉液琼浆,听天籁之音,赏仙女蹁跹起舞。
如果你有艳福,也许你会遇见嫦娥,亲眼目睹仙女的美艳。看那华丽的天衣会不会犹如蝴蝶的羽翼那样纤细,剔透。也许你会朦胧地读到那冰清玉洁的丰腴肌肤,请你一定要把持住自己,千万不要像天蓬大元帅那样。遗憾的是,飞机飞行的太快,你没有停靠的机会了。
飞机继续飞行,过了一程,舷窗之外,山峦郁郁葱葱,坤小,袖珍,玲珑,山川像儿时堆玩的沙丘。渐渐的,苍山巍峨莽莽,机场跑道一马平川。飞机像蜻蜓点水一样,缓缓着陆,又仿佛浮起,这才缓缓往前滑翔,直到停稳。
飞越旅程结束了。
滕磬笛走下飞机云梯,秒视周边匆忙的人群。环境迥然不同,一切都是陌生的。大鼻子,蓝眼睛,皮肤白的像白癜风病人似的。手臂上和敞开前襟的胸膛,汗毛浓密,粗黑,令人毛骨悚然。霎时间,一种失落感涌向心头。自己漂洋过海,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孑然一身,脑海里萌生一种他乡异客的感觉。
机场内,人头攒动,容不得滕磬笛多想,只得一头钻进计程车里。英语,伴随着浓浓的中国腔调,向驾驶员说明要去的地方。计程车飞速驶向学校。
万事如意。滕磬笛顺利地通过了入学考试,进入了芝加哥一家文学院,迈入学习写作的生涯。滕磬笛天资聪明,勤奋好学,成绩斐然。一段时间之后,她就成为班里的一名佼佼者了。
在中国,大学里读书,那就是正经八百地读书,没有闲工夫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可是,如果在中国挣钱,带钱到美国去花,那可就亏大了。更何况,滕磬笛爸爸妈妈的经济收入也只能勉强维持自己,哪里有那个经济能力来供养滕磬笛在美国读书呢?所以,滕磬笛既要挣钱缴学费,又要挣钱养活自己,一切全靠自己这一双手了。
滕磬笛一边学习,一边打零工,真正做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为了生活,她暂时不能寄宿在校院里的学生宿舍。因为,在那里会影响其他同学的生活,也给自己的工作和学习带来诸多不便。
安顿好学习,滕磬笛开始四处应聘找工作。滕磬笛跑了好几家招人的地方,相互比较一番,她选择了一家小餐厅。这份工作,虽说是兼刷碗和服务生于一身,工作辛苦,工资收入也不算高,可维持生活,供自己读书,还算勉强过得去。更关键的是,这份工作不影响自己的学业。
工作落实了,滕磬笛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找住的地方。谢天谢地,在学校的附近,有间价格便宜的单间。滕磬笛没有犹豫,立即签约,支付了首笔租金。
为生活打拼,为学业忙碌。滕磬笛在学院,餐厅和出租屋之间来去匆匆,像陀螺,像织梭。她一边刷碗,端盘子,赔笑脸。一边听讲座,做功课,拼阅读,忙的是不亦乐乎。
生活像是平静下来了,偏偏这老外的上帝不让滕磬笛省心。这天,滕磬笛在餐厅里做服务生。店里顾客很多,人来人往,嘈杂纷乱。她既要端盘子,又要收餐具,忙得是两脚不沾地。
餐厅里,滕磬笛双手端着汤盘,一位冒冒失失的小姑娘,突然横冲过来,撞翻了滕磬笛手中的汤盘。汤盘打翻在地,“啪吇”一声,甩个粉粉碎。菜汤泼洒了那小姑娘一身,溅了周围一地。
小姑娘年幼无知,被自己或然之间闯下的大祸吓懵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滕罄笛见这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小姑娘挺可爱的,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以免孩子受了惊吓。于是,滕罄笛蹲下身来,拉着小姑娘的手,小声说:“小朋友,没烫着吧?不要怕,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大姐姐的错。”她拉着小朋友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朋友。一会儿,她又拍了拍小朋友浸汤的衣裳,又安慰了几句。
小餐厅的老板走了过来,他站在一旁,用毛巾擦着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位中年妇女开始说话了:“这位先生,你可听见了。这位女士说,这件事情完全是她的错,与这这小姑娘无关。”
餐厅老板望着这位中年妇女,问:“你是谁?”
“我是这位小姑娘的监护人。”
“嗯……”
滕罄笛安慰好小姑娘,准备将地面的污迹清扫干净。她刚转过身,那个中年妇女说话了:“这位女士,请你不要破坏现场,你得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再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滕罄笛闹糊涂了,她满心狐疑地望着那位中年妇女,半晌没有说话。明明是这位小姑娘撞了我,我没有找你们的麻烦,难道你还想胡搅蛮缠吗?真是此有此理。
那位中年妇女说:“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件事情,你应该负责。”
“我不知道,我要负什么责任?”
“我来告诉你。首先,你要赔偿这位小姑娘的衣服。其次,小姑娘受了惊吓,你要赔偿精神损失费。再次,你咨询了我这些法律常识,你还要支付一笔法律咨询费。”
“你这不是讹人吗?”
“请你说话的时侯注意用词。否则,我会控告你,你诋毁了我。”
“你讲理不讲理?明明是这位小姑娘乱跑,撞翻了我端的盘子,你……”
“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刚才明明向我的被监护人道歉说,整个事情都是你的过错。怎么了?难道你想翻供?有错,你就必须要承担过失责任。”这位中年妇女转身来,对滕磬笛的老板说:“先生,你站在这里,全部都听见了。”
这位中年妇女盯着老板说:“难道你要做伪证?你可要想清楚了,做伪证同样要承担法律责任。”
餐厅老板还是一言不发,他站在滕罄笛的身旁,注视着滕罄笛。有时候,眼神也是一种语言。滕罄笛无赖,只好和那位中年妇女谈判,最终达成了赔偿协议。滕罄笛衣兜里的钱不足以支付赔偿款,她只好向餐店老板提前预支工资。
那位中年妇女,拉着孩子走了。等到那母女俩走远之后,餐厅老板这才开口说话:“滕罄笛小姐,在我们美国,不是你的错,你千万不要随意向别人道歉。你每一句道歉的话,背后都会连带着经济赔偿。”
滕罄笛默默地点点头。她知道了,这是在美国上的这第一堂生活常识课。今天不补上,迟早也会补上来的。只是今天的这堂课,来得太突然了,留下的印象也太深刻了。她转身准备去做其他事情,老板说话了:“滕磬笛小姐,这碗汤和盘子,你必须要赔偿。”
滕磬笛惊呆了。老板“嗯哼”一声,耸了耸肩,说:“这是必须的。”
滕磬笛在心里暗暗叫苦,臭骂这些不讲道理的混蛋。“你们这是在打劫?还是在敲竹杠?我要控诉你们。”
这种发泄,也只能闷在心里。说出来,会不会承担法律责任?会不会又要强迫我掏腰包赔偿他们?
她不知道,新生活,什么都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