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托福考试的成绩单,滕磬笛高兴的像只小鸟,活蹦乱跳了一阵子。或然,她把成绩单往衣兜里一揣,推着自行车,像小燕子一样,朝益民夜校飞去了。
袁晓红站在原地,有些失落。不,他有些窝火,气愤,他认为滕磬笛的这一举动有些轻狂,有些得意忘形,有些忘乎所以,有些目中无人,没有将他袁晓红放在心里,他感到十分诧异和震惊。
益民夜校的教师办公室里,只有余树森一个人。他像是捧着一本杂志,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着。
灯光下,余树森仿佛感到,有个身影在朝自己走来。他歪着头,瞥了一眼,看是滕磬笛。他的脸,像放晴的太阳,笑的是那样的灿烂。他为自己感到骄傲,感到自豪和无尚的光荣。一批批优秀的学生,像雨后的春笙,在大陆茁壮成长起来了。
余树森站了起来,握着滕磬笛的手,说:“热烈欢迎我们的大作家莅临指导。”
滕磬笛笑了,说:“你是老师,我是学生。学生的任务只能是恭恭敬敬的学习,哪敢莅临指导呀?这种玩笑开不得,学生承受不起。”
余树森换了个话题,仍然握着滕磬笛的手,说:“确实没有想到,我们的滕磬笛简直就是个拼命三郎。呵,呵,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零基础的学生,竟然能一举考过托福,真是了不起。由此可见,你的刻苦学习精神,你的天赋,你的聪慧才智,让人敬佩不已,人才难得呀。”
滕磬笛抽回手,抱成拳,拱了拱,笑着说:“感谢老师的栽培,谢谢老师的夸奖。”
余树森望着滕磬笛说:“我们的大作家能在百忙之中,忙里偷闲,来到我这里,一定是有事要说?”
“是啊,老师,我托福考试过关了。”
“我知道。”
“老师,你曾经说,上大学就一定要上一流的大学。我有一个梦想,我想出国留学。这个梦,在以前,我可是想都不敢想。今天,在老师的启发下,我有了这个梦。老师了,我想请你给予指导。”滕磬笛说完,嫣然一笑。
“滕磬笛,我这次回国也有一个梦想,就是为重振祖国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今天,祖国的教育事业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乡村,人人有书读,这是个很了不起的进步。可是,我们不能因此而固步自封。放眼世界,我们的教育仍然停留在基础教育上,高等教育与国际上的一流学校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多帮助一些愿意出国留学的同学,为他们出国深造提供帮助,支持和服务。这是时代的需要,也是我的梦想。”
“余老师,遇到你,这是我今生今世的最大荣耀。”
“清朝末年,我们的国门被洋枪洋炮打开了,一些有识之士为了民族的未来,走出国门,出国留学。试想,如果没有那么一大批有理想,有抱负,有才干的优秀青年,试想国家能有后来的五四运动吗?没有一代接着一代人的努力,又怎能会有后来的辛亥革命呢?未来的世界,必将是赤旗的世界,又怎么能成为现实呢?我怀着这样的理想,回到祖国的怀抱,为了祖国的教育事业,我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
“老师的爱国热情,让我景仰,我感谢你。”滕磬笛双手握住余树森的手。
“你看,你看,做老师的,就喜欢教育人,职业习惯就是改不了。”余树森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座位,对滕磬笛说,“坐,坐,坐。我们来谈谈你出国留学的事情。”
滕磬笛坐了下来,两手放在双膝上,望着余老师,像小学生听课似的,目不转睛,生怕分神,听的不够完整。
“国际上的一流的大学,不是在欧洲就是在美国,你准备报哪所大学?选择什么样的专业啊?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然后,再给你一点建议。你看怎么样?”
“当然好,当然好。我一直都喜欢文学,喜爱写作。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想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走的更远,走得更高。”
余树森略加思索,就口若悬河地列举几所国际上的一流大学,并做了简要的介绍。同时,他还对其中几所熟悉的文学院,做了详细的介绍,给出了一些建议。
滕磬笛恭恭敬敬,洗耳恭听。最后,她还深入地请教了几个问题。
当余树森老师谈到申办出国留学手续细节的时候,滕磬笛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椅子往余树森老师的跟前拉了拉。在商谈到具体细节的时候,余树森慷慨地说:“资金担保,你不用担心,没问题,我当地有亲戚,我请他给你提供资金担保,他应该会给予你帮助的。你放心好来,在他的脑海里,这一点信誉度我还是有的。”
滕磬笛激动不已,伸手握住余树森的手,抖了抖,说:“谢谢你,余老师。”
恰在此时,袁晓红贸然闯了进来。
滕磬笛抬头一看,见是袁晓红,先是一愣,又看了看,见袁晓红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头顶发间像蒸笼,微微冒着汗雾。面颊的两鬓,微微挂着汗珠。滕磬笛松开手,站了起来,惊讶地脱口而出:“你怎么来啦?”
话说出来了,滕磬笛又觉得有些不妥,没等袁晓红说话,她和余树森老师说:“这是我的爱人袁晓红。”
袁晓红没有一句客套的话,一声不吭,气呼呼地杵在那里,满脸乌云,一丝笑容也没有。滕磬笛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有事也不要急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袁晓红没说话,脸色更难看了,微微的怒颜漂泊在脸上。
滕磬笛虽说是有点尴尬,可又不便多问,只好和余树森老师寒暄了几句,说些再三感谢的话语,就拉着袁晓红出去了。
走在路上,滕磬笛关心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这么着急,快说呀,不要憋着。无论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扛,商量商量,怎会有解决的办法,不着急哈?”
滕磬笛不说还好,袁晓红还闷着。一说话,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池塘里,迅速激起了浪花。袁晓红勃然大怒,劈头盖脸地将滕磬笛数落了起来。也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许是被猜忌的情绪把理性给雪藏了,搜肠刮肚出来的,都是些冷酷的词语,用来挖苦和嘲讽滕磬笛,还觉得不够解恨。
袁晓红恼羞成怒,双手乱挥,怒气冲冲地对滕磬笛吼道,我奉劝你一句,你不要自以为是,难道说你真的还把自己还当成是一朵鲜花呀?不错,你是一朵花,可惜了,你是一朵早已焉了的,凋谢了很久的花。还装什么嫩呀?到处招摇,你不觉得可笑,我觉得难为情。
袁晓红气势汹汹,怒不择言,说:“滕磬笛,我告诉你,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参加托福考试,考试一过关,你们就成双成对,比翼双飞了。是不是?难道不是这样吗?你把我当傻瓜呀?我呸,我喝的墨水比你喝的水都多,耍我,你还早着呢,嫩着呢。辅导老师?一对一吧?身贴身吧?”
滕磬笛被气得浑身直哆嗦,说不上一句话来,只有眼泪簌簌地往下流。许久,她平静了下来。她想,他的猜忌,这证明,他心中装着我,放不下。所以,我应该耐心地解释一下。
她说:“通过托福考试,我要感谢我的恩师,这是他因材施教的结果。不过有一点不容忽是,更不容抹杀,那就是我滕磬笛的发奋努力。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必然的结果。”
怒不择言,滕磬笛或然想起袁晓红曾经挖苦过自己的话。她说:“事实证明,我滕磬笛的脑袋里面装的不是糨糊。事实证明,我滕磬笛的天资一点也不比你差。只要我肯努力,我也会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至于你说的身贴身辅导,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愿多说,也不愿多想,更是理解不透。你的那些猜忌,只会发生在那些思想肮脏,行为龌龊的人身上。你身为饱读诗书,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有辱斯文?你自己去想想吧。”
“就你也配谈斯文?难道说只允许你做还不允许我说呀?”袁晓红越说越起劲了,越说越难听了:“国内的大学多的是,你考什么美国文学院?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让我耍单吗?难道说你是在幻想自由吗?如果说你有这个痴心妄想,请你放二十四个心,我会彻底给你自由。”
滕磬笛被袁晓红突如其来的嫉火磁化了,像雕塑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见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一会乌,一会紫。浑身颤抖,语塞了,脑子里真像被浆糊给灌实了,失去了最基本的语言表达能力,她望着眼前这个袁晓红发痴,发愣,发蒙。
袁晓红的这一番胡言乱语,把滕磬笛给惊呆了。她望着袁晓红,心里顿生疑云,我怎么一点也不认识他了?他还是我忠贞不渝的爱人吗?这个人,我们睡在一张床上的这个人,怎么会或然之间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了。陌生?是的,陌生了。
他还是我那个青梅竹马的袁晓红吗?我没认错吧?还是我认错了?不,我没有认错,那个孩提时代天真无邪的他,那个青春年少朴实无华的他,仍然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是那么的清晰,那么样的可爱,那样的风华正茂。
现在,他的身心被金钱骚扰了,他的灵魂让铜臭给灌晕了,他的魂魄被金钱诱惑了。他的魂魄在身心和物欲之间游离,不得安宁,骄躁,烦恼和恐慌。他的思绪在货款和货物之间纠结,他的心神在得与失之间恐慌,他的困扰在你我他的旋涡中不能自拔。他心理失衡了。
我的梦,还在路上。他的傲慢,在他的骨子里。
生意场上的风花雪月,已经软化了他的意志,庸俗了他的生活,已经腐蚀了他的思想。在他的脑海里,人与人之间已经没有了纯洁的友谊。什么亲情,友情,都已不复存在了。所有表象的关心,帮助和呵护,早已被金钱蛀蚀。友谊裹挟着利益,呵护绑架着肉欲。纯净的社会风气,已经被腐化。道德已经被利益熏心的燥热所碳化。
整个社会,只有金钱,没有人间温暖,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烟云。为了攫取获得带来的掠过心头的瞬间刺激,什么都可以被抛弃。如果人格和尊严可以作为商品的话,还有为什么不能交易的呢?为了达到目的,就是灵魂,也可以被出卖。既然灵魂都可以出卖了,肉体又有什么好吝啬的呢?如果金钱可以替代一切,纯洁还有处藏身吗?
晓红,你错了。市场经济有规律,我们理解市场行为。但是,灵魂不是商品,请你不要滥用等价交换来获取你的所需。
我们的血脉里永远流淌着民族的中国红。质朴的爱祖国情怀,深厚的民族情结,纯洁的家国胸襟,容不得你亵渎。
滕磬笛陷入了沉思。
袁晓红豁然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滕磬笛,你怎么不说话啦?被我说中了吧?我知道,你有你的心思。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往前走一步,你所走的,就不是你回家的路,而是我们分手的路。”
袁晓红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滕磬笛泼醒了。她睁大着眼睛,直溜溜地望着袁晓红,眼泪从眼角溢出,顺着面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