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磬笛在房东家里做兼职家政,干活的时候伊莎尼娜小姐一步也不肯离开,始终跟在滕磬笛的身边,不停地提醒她做事的程序。虽然说老人家说话有些叨叨絮絮,啰嗦个不停,可当滕磬笛猜到伊莎尼娜小姐的小秘密后,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厌烦了。因为,滕磬笛觉得老人家不是在监督自己的工作,而是在不断地找个话题和自己聊天。滕磬笛听说过,在国外有这种职业,叫做陪聊。老人们也许在用这种方式打发时光,晚年的寂寞生活,使得老人感到内心空虚。
有一次,滕罄笛在清扫书柜的时候,伊莎尼娜小姐说:“滕罄笛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天应该和你说过了,书籍清扫应该这样。”说着,她一本一本地抽出来,清扫之后,又一本一本地放回原位。她说:“这样做,书籍就不会生虫了。”
滕罄笛心想,通常情况下,书籍是要经常翻开阅读的。不经常翻阅的书籍,如果室内湿度较大的话是会生虫的。喜欢读书的人,通常把书籍里的小虫称为书虫。伊莎尼娜很少看书,书籍里有书虫,这并不奇怪。书柜里有虫,比如说蟑螂,个体大,伊莎尼娜能看见。可是书虫很小,肤色又和纸张差不了多少,伊莎尼娜小姐能看的见吗?出于好奇,滕罄笛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伊莎尼娜小姐,你能看见书虫吗?”
伊莎尼娜小姐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呀,你可不要告诉别人,人世间会有这样神秘的事情。我不但能看见书虫,我还能听的到它们说话。我能听的懂它们的语言,你说神奇不神奇呀?它们说到我感趣的事情,我还会忍不住地和它们聊上一阵子。”
滕磬笛故作惊讶,吃惊地大叫了一声:“哎呀,我的妈呀!是吗?这也太神奇了。伊莎尼娜小姐,你好厉害哟。”
伊莎尼娜天真,神气,得意洋洋地说出这个连三岁孩子都不信的天大秘密,滕磬笛假装确信无疑。她饶有兴趣地一边干活,一边不停地追问:“伊莎尼娜小姐,它们谈论什么话题能让你兴趣盎然?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伊莎尼娜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她站到滕磬笛跟前,像是有意要挡着不让滕磬笛继续往前走,好像滕磬笛一边干活一边听她说话,会三心二意,精力不集中。思想开小差,一定会听得不真切,就会不停地追问,那样会打断她说话,也许自己会讲着讲着忘了自己刚才说了啥了。
“一天夜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就是睡不着。夜,静悄悄的,静的能让人听的见自己的心跳。或然,我听见有说话的声音。这种语言十分古怪,像音乐,超出我们的想象。我屏住呼吸,静下心来,侧耳聆听。这神气的声音,这美妙的音乐,低音符低十六个音符也不止。我也记不清自己听了多久,终于我听懂了。虽然这些音符节奏感很强,可这音律的排列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它传递出来的信息和我们的音乐感受是一样的。他不是语言,不是图像,它是声乐。它不能用语言来解读,也不能用绘画来表达,只能在音符的节奏中感受它们传达的信息。
它们走路运动的神态也很奇特,像光束中漂浮的尘埃颗粒一样,一个一个非常清晰地运动着。虽然室内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的亮光。可它们每走一步,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在客厅走路的脚步声,你也能听得真真切切。但是,你不能开灯,一旦你打开电灯,它们就躲起来,跑得无影无踪了。
能听懂它们说话,这让我激动不已。我兴奋,我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把它们吓跑。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心情,屏声静气,侧着身体,仔仔细细地瞅着它们,注视着它们每一个细微的举动。第一个书虫爬了出来,跳到地面,伸了伸懒腰,说:‘整天待在书里,压抑,沉闷,憋屈死了。出来松松筋骨,透透空气,真舒服。’
不一会,又有一只书虫爬出来了。它说:‘说得好,我也有这样的感受。不过,能享有这天伦之乐,我们要首先感谢一个人。人在快乐的时候,不能忘记那些给我们带来快乐幸福生活的恩人。不然的话,上帝会把我们生活中最美好的享有收回去。’
‘感谢谁呢?感谢上帝吗?感谢个鬼呀?他早就死了。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尼采说的。’
‘感谢上帝?扯远了。我们要感谢的人就在我们的身边,这就是伊莎尼娜小姐,是她赐给我们生命,让我们三生有幸,来到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享受这美好的生活。’
‘嗯,说的有道理。’
‘瞧,我们住在这里,要吃有吃的,要喝有喝的。这么宽敞的地方,我们横睡竖躺都行,这样的生活你就偷着乐吧。’
你们这些小坏蛋,到我这里来,不交房租,还敢在我面前炫耀,真是岂有此理。我气坏了,大声斥责它们:“你们这两个小坏蛋,谁叫你们来的?还不赶快给我滚回去。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你们这是无偿侵占我私人领地,打扰了我的正常生活,赶快给我滚开。否则的话,我要到上帝那里去告你们。我从抽屉里拿出手枪,对准它们说,你们要是再不走的话,我可要开抢啦。
那第一个书虫说:‘伊莎尼娜小姐,请你不要这样,这是讲法律的地方,允许你到法院告我们。但是,容不得你在此蛮横无理,胡作非为。’
‘和侵略者讲理,我脑袋瓜子有雾哟?再说了,这年头讲法律,还是要有实力。赶紧走,趁我还有理性。你们要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不走,我真的就要开抢啦?’
‘上帝作证,这还有正义吗?这里也是我们的地盘,你怎么能独自享有呢?’
‘自然法则,实力说话。伸张正义,那也要有实力,再不走我就开抢啦?’
‘好吧,我们认怂,我们走,在书里待着,这怎行了吧?’
说完,那些书虫就跑回书本里去了。
伊莎尼娜绘声绘色地讲了半晌,把滕磬笛挡在书柜前,一步也挪动不了。一个心急如焚,一个津津乐道。恰逢故事讲到这个档口,滕磬笛借机说自己要到室外去修草坪。伊莎尼娜小姐看了看手表,无意中嘀咕了一声:“还有一会……”
滕磬笛跑到地下室,推出草坪修剪机。没想到,滕磬笛还没有走到草坪,伊莎尼娜小姐已经到了那里。她先说了一些草坪修理的注意事项,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又说到草坪上的昆虫了。她说:“滕磬笛小姐,征服自然,敬畏生命,享受恩恩爱爱的甜蜜生活,永远是文学的主旋律。现在,昆虫也在模仿人类生活。所以,滕磬笛小姐,等你剪到草坪尽头的那片小树林,请你要注意了,千万不要打扰那些螳螂的家庭生活,它们甜美的爱情生活不仅仅浪漫,多姿多彩,而且还很悲壮。为了爱情,他们乐于奉献,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是吗?你说说。”
“你想知道?”
“当然,悲壮的生命乐章,一定可歌可泣。”
“好,那我就讲给你听听。”
“我洗耳恭听。”
“有一次,我散步走到草坪边沿的小树林旁,惊奇地发现有两只螳螂在打架。打架怎不是什么好事情,出于好心,我捡了一根小木棒,把那两只螳螂拨了拨,想把它们分开。没想到,它们竟然恼怒了,一齐对我大吼大叫:‘不要干涉内政,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不容外人插手。’
不管就不管,看你们怎么样。两只螳螂像两个拳击运动员一样,一会他掏她一下,一会她掏他一拳。看了一会,我发现有点不对劲。于是,我对其中的一只螳螂大声呵斥道:‘住手!娶女人,是娶回去爱的,不能娶回去虐待。婚姻是履行爱情诺言的进行曲,不是占有,更不是霸凌。’
‘哎呀,老太太,你不知道他有多坏,他趁我不注意袭胸。我就用手挡了一下,他生气了,和我动手动脚的,你说,我能饶了它吗?’
‘他调戏你,你可以去告他,告他性骚扰,猥亵妇女,上帝一定会惩罚它的。’
‘人家不要啦。我不会去告他,我也不允许别人去告他。我怎么能忍心让上帝惩罚它呢?’那个美女螳螂扭扭捏捏,摇晃着腰肢,嗲嗲地说。
我疑惑不解,我这样帮她,还自讨个没趣。
这个美女刀螂说:‘人家也不是很烦它。你想想呀,我的心都被他占有了,还在乎外心外的那一点点吗?他够帅。可是,它不够温柔。我想调教调教它。’
我懂了。我一转身,还丢了一句话,说:‘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闲事呢,随你们去打情骂俏吧。’
打那以后,我经常看见它们在那里戏耍,在那里享受甜蜜的爱情生活。不久,一件奇葩的意外发生了,让我大惑不解。
滕磬笛忙问,什么事呀?
伊莎尼娜小姐看了看手表说,你的工作时间已经到点了,你该打烊了,你可以回去看书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