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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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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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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浮尘》连载

第二十六章 回家

小秋从老家来时虽已经过了广州,但那时所坐客车并没在广州站停靠,对广州火车站的嘈杂混乱还没什么体会。

小秋在广州下了车,就跟随别的也是回家过年的打工人找到火车站,又找到售票处,就站在那儿排队买票。这时天已黑,售票处和广场上的灯也开始亮起来,整个车站到处是人,比老家年集上的人还多。

就在小秋排队时,一个身穿旧式绿军装的、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手拿一块写有“住宿”字样的木牌站到面前,问她要不要找地方住宿?并介绍说,自家宾馆是部队的宾馆,既优惠又安全。小秋心里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他的气质神情不让人相信他会是部队的,而且那矮胖的身材怕也够不上部队的身高条件,再说,部队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来招揽住客。当然即使真的是部队的宾馆,小秋单身一人也没胆量去入住,还是这样混在人群里感觉心里踏实。她只想赶快买上火车票坐车回家。

就在这个自称是部队宾馆人员的年轻人和小秋搭讪时,小秋感到自己左边的裤袋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小秋已警觉到有人把手指伸到了自己的裤袋里。怕引起小秋的警觉吧,那手指停了一会没动。此时小秋脑筋飞快转动:这可是自己回家的车票钱,决不能就这样让别人轻易给掏走了!当那两根手指夹着钱,刚从裤袋里露出时,小秋就猛然回头,瞪圆两眼,低声怒喝:“干嘛呀?!是不是想找死啊?!”同时劈手夺回钱又塞进自己衣袋里,又用想杀人的眼光盯着那个伸手的家伙。这个小偷也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见小秋这架势,就拉低了帽檐,挤入人群走了。

边上那个自称部队宾馆里的人,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在那小偷走后就对小秋说:“这地儿小偷特多,可真得当心!”小秋心里已怀疑这家伙是给刚才那小偷打掩护的,就不接他话荏,白了他一眼,赶紧挤出人群,另换个窗口买票。

小秋心情紧张地挤出那个售票窗前拥挤的人群,站在广场上望眼一放,灯光下到处是人,或站或蹲,或行或立,大多有伴。自己一个年轻女孩子,惶惶然地徘徊在广场上,可不是好事儿。就在小秋惶惶不安时,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家乡腔调的说话声,就转头看去,原来是三四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守着行李,蹲在那儿聊天儿呢。

小秋就赶紧走上前去,和那几个女孩子搭讪:说自己也是河南人,一个人回老家,刚才遇到扒手了,心里紧张,想和她们搭个伴儿。那几个女孩儿友善地点了头,还热情地和她聊起了天,此时小秋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下来。

再仔细观察广场上嘈杂混乱的人群,看到时不时有人被反背着双手,押进广场边的一排房子里。问起别人才知道,这是治安人员在反扒,押进屋子的都是被捉现行的小偷。因人员众多,又罪行不大,押进屋子里教训一番就又放出来了。而这些小偷呢,就在广场上继续寻找目标下手,有的一晚上几次被赶进小屋里,真的是屡教而不改,愈挫而愈勇。

过了一会儿,小秋跟随这几个女孩子去上厕所。出了厕所回来的路上,一个人碰了她一下,手飞快地伸进她刚才放车票钱的裤袋,又飞快地掏出,同时嘴里自言自语“咦!钱呢?”原来小秋已把钱从裤袋转移到袖筒里了,冬天穿的衣服多又厚,袖筒里倒是个不错的放钱地儿。经过了刚才的那一偷,又目睹了广场上小偷的泛滥盛况,小秋已明了这些小偷就好像叫化子,没有尊严和羞耻,但一般也不会伤害人,他们的目标只是钱。心里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但还是不敢离开这几女孩儿独自去买票。

聊天中小秋得知,这几个女孩子是商丘的,和小秋家乡还有几百里的路程呢。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个看起来精明又帅气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他正是这几个女孩儿所等的人,刚才可能是去买票了,也可能是查看进站路线去了。这年轻人一回来就叫几个女孩子跟他走,小秋也就硬着头皮跟在他们后面。小伙儿见状就低声问几个女孩儿怎么回事,然后又用警戒的目光瞅了小秋几眼,又低声嘱咐那几个女孩儿,让她们不要再理小秋,以免上当受骗。在这陌生的地方,而又嘈杂混乱的夜晚,小秋只想有伴可跟,顾不得别人的冷眼了。原来这小伙子领着几个女孩子,从一个不受人关注的侧门进了车站,小秋也就跟着他们进了站。

片刻,有一列车停在了面前,车门一开,人们就蜂拥而上。此时比的可是力气,没有能耐挤上车,就是有票也没用。好在小秋被人流挟裹着也上了车,车厢里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太清,小秋被人流冲到了一节车厢里。这里人稍少,空间比较宽松,虽无软座也无硬座,但毕竟有空间坐。小秋就把自己那个装有衣服的包当作座垫,靠车厢壁放下,然后坐在上面喘口气。此时小秋的心情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可放松后的心情,却又对车厢里的怪味特敏感,也只好忍着。车厢里始终没人来查票,小秋心里又暗暗高兴,这车虽坐得艰难,但省了车票!小秋坐下后不久就犯困,但又不敢睡,只好强撑着,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听到“漯河车站到了”,就又赶快打起精神,准备下车。当车门打开后,人群还是像在广州火车站一样,狂躁、拥挤、无序,一下都往车门拥。这拥挤竟和在广州上车时一样。就在已挤到车门边时,竟有人乘着拥挤和混乱,在她乳房上抓了一把。小秋震怒,就用手去掐那人的手,但那个狗日的已窜下车了,消失在人流里,小秋只有气恨和无奈。

一出火车站,就有人迎上来,热情地询问要去哪里?小秋说要回沈丘。立马边上又抢出一个人并自我介绍:“我们的车是跑沈丘的,坐我们的车吧,马上就可以出发!”小秋因为不熟悉这里的路况,也不知道哪里有正规的客车可坐,天又冷,只好随那人来到一辆中巴车前并上了车。车上已有了几个远途归来的人,满脸疲倦地坐在那里。司机见有新人上车,就发动马达作要开车状,却是让那马达哒哒哒地响了一阵子后又熄火,车主和伙计早又去拉客了。等了两个小时也不走,车上乘客就闹着要下车,那司机见状就又发动马达让车在那儿哒哒着。客人见又是假走,就一齐向车门挤去,闹着要下车,那车子就启动起来,拉着大家在广场上兜圈子。这样的私家车为了省油,客人坐不满是不走的,有时竟将等了几个小时的半车旅客,倒卖货物似地倒腾给另一个车主。

等这辆车真正开动出发时,时间已快中午,车上也已经坐得满满的,车厢中间的走道上都坐满了人。

车到县城时天已漆黑,小秋凭着当年来县城参加高考所留下的印象,从下车处的县城东关摸到北关。县城北关有一条县级公路直接通过小秋所属的镇上,而此镇离小秋所住的村还有八里的路程。

此时天已黑透。虽是将近年关,但这平日热闹非凡的北关路口却是极其冷清,也不见一辆拉客的客车,这可怎么办呢?这儿离镇上可还有三十七里的路程呢,而镇上离村也还有八里路呢!虽然穿得单薄又是在冬天的夜晚,小秋鼻尖上还是冒出了汗,急的。

此时小秋的脑海里跳出了小姑妈的面孔。虽被称为小姑妈,年纪却比小秋父亲还大几岁,小秋父亲排行第六,上面的都是姑姑。小姑妈家就在这县城西关,离这儿不到二里路,但小秋却不想去那儿投宿,因为小秋受不了小姑妈那冰冷而又带着卑视的眼神。其实小姑妈对小秋父亲还不错,当小秋父亲手中急需钱周转时,往往去找小姑妈借,而且也都能顺利借到。但小姑妈却看不上小秋的母亲,觉得此弟媳又矮又丑,娘家又穷,配不上自家弟弟。因了对弟媳的瞧不起,也连带着嫌弃了此弟媳所生的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她觉得呆瓜一样的木讷的娘家侄女儿。小秋忘不了那年自己在县城办事,有天晚上去她家,小姑妈竟连大门都不开,只是从大门底下塞出来五块钱打发她。小秋感谢小姑妈给自己五块钱,但恨她那打发叫化子的态度:一个十八岁的大丫头,怀着亲情登门造访,却被人家以从大门底下、塞出五块钱来的方式打发走,这是多么大的尴尬和难堪!

从那时起,小秋就不再去小姑妈家。想起小姑妈那卑视的眼神,小秋心里就发冷,唉,还是自己连夜走回去吧,虽然年轻姑娘不适合单身走夜路,但她觉得这已是自己亲爱的故乡的地界,不见得就定会在路上遇到唬人的魑魅魍魉。主意一定,小秋就平复了一下心情,沿着马路向北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有一辆带蓬的三轮“嘭嘭嘭”地响着驶过并停在前面的路边上,开车人进了路边小店。小秋就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走上跟前去看,发现车上装着各种年货,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坐在货物里面。小秋就向大妈打招呼并作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外出打工回来过年的,因误了时间到县城时已没客车可乘了,并问能否搭一下顺路车?大妈就问她要去哪?小秋就说了自己要去的镇,刚好是大妈他们要经过的一个地方,大妈就和蔼地让她上了车。原来大妈就在那个镇的北边的一个村子住,来县城办年货的。当车到了镇上那个熟悉又亲切的、通往小秋村上的路口时,小秋就下了车并掏出五元钱给大妈,小秋记得原来从这儿坐客车到县城是要收两元钱的,但那位大妈却执意不收,说只是顺路捎一下,哪能收钱!小秋还要推让时,大妈儿子已发动引擎,一溜烟地开走了。

小秋此时才从孤身走千里的紧张中放松下来,怀着即将到家的欣喜,沿着这条路急走。

在村头的一片狗叫声中,小秋扣响了那魂牵梦萦的自家的家门,并高喊“开门!”但听得堂屋里传出母亲询问的声音:“谁呀?”小秋高声应道:“我!”随即听到母亲惊讶又带着欣喜的声音:“哦,是秋回来了!”接着是妹妹跑来开门的脚步声。门一开,大妹就抱住小秋笑道:“大姐可回来了!你知道不,你不在家家里就不热闹!”虽说大妹自小就和小秋合不来,但大姐这次确实离家时间最长,离家地儿最远,关键是大姐口袋里,应该有不少零花钱,也就难免对大姐热乎会儿并大献殷了。

爸妈和二妹也都从堂屋中走出来,小妹听到动响也揉着惺松的睡眼起来了。来到堂屋,小秋就从包中拿出这几个月所挣的三千多元钱交给母亲,母亲就去厨房忙着给小秋做吃的去了。父亲问了她一些在外的日常生活后就去休息了,妹妹们则围着姐姐问这问那。小秋就把这几个月在外面的所见所闻,讲故事似地讲给她们听,在外面抑郁沉默的她,又开始变得口若悬河、眉飞色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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