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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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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浮尘》连载

第五十一章 会宾客

第二天也就是初三那天,六生载着小秋母子和礼物回娘家。

自从嫁了六生,小秋就害怕见娘家人,甚至一个大队的平常没啥来往的人小秋也怕见,小秋远远望见他们总是想法避开,实在避不开的才上前打个招呼。当年名动几村的天才少女,如今已沦落不堪,既没能如大家所预期的那样金榜题名,也没能嫁个翩翩佳公子。既没嫁入富贵之家,也没能创番事业出来,却嫁入贫寒之家,作了愚人妇。小秋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见了他们就自惭不安。他们若是了解小秋的现状,怕也会唏嘘感叹吧?

一到了村南边的大路上,小秋就抱着儿子跳下车,让六生载着礼物从村中正道去娘家,自己则抱着儿子从村外树林中斜穿到娘家,这样可以避开村里来来往往的人,避开尴尬。

小秋的那些姑表们都已经在初二那天来过了,初三这天主要是姨表亲和舅表亲。大姨家的两位表姐英和云来了,二姨家的表弟二成来了,大舅家的表兄西文来了,这些人的到来犹如给母亲注入了一剂强心剂,立刻精气神焕发。母亲见了这些姨表舅表们,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热情真诚和亲昵,掏心掏肺地和这些表姐表妹表兄表弟们拉家常,而对那些姑表亲们,母亲就是强打起精神敷衍了。

这些姨表们,大姨家的两位表姐对这位小姨妈,是发自内心的亲近,因为同村,她们还在当少女时就经常来小姨妈家帮忙,有感情基础。现在,她们的亲生父母都已过世,更是拿这小姨当亲娘看待,虽都已结婚生子,大表姐甚至都快当奶奶了,依然是逢年过节必来看望小姨。

二姨妈家几个孩子,虽然表面上对小姨也是尊敬亲近,但总让小秋觉得亲近得有点虚假。和二姨妈家虽只有几里地的路程,但毕竟不同村,也许是因为距离产生的隔亥。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平日里父母教导的原因:二姨妈虽是个憨厚的老实人,二姨夫可不是,他可是个性情奸猾刁钻的人,在小秋的记忆中,从没见过他真诚爽朗的笑容,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舅家今年来的还是那位大舅家的表兄,也只有他来。二舅一直未娶,自是没有子嗣。大舅家的大表姐是个弱智且婚后日子并不好过,从来没来看望过小姑妈;二表姐虽聪明漂亮,却远嫁去了河北―――据谣传说是被大舅和大表哥卖去。被卖去河北不可能,但为什么突然间嫁了那么远,小秋也感疑惑,但也没敢问母亲详情,怕引起母亲不悦。二表姐可是小秋小时的好玩伴,每次去姥姥家走亲戚,都是这位热情的二表姐接待,并领着小秋满村儿的转悠着玩,后来虽常年不见,但小秋对她还是很想念的。大舅家的三女,和小秋同岁,见了人不爱搭理,给小秋的印象是有点阴,她也陪着二表姐嫁到河北去了。四女,年方十七,去她姨家了。

这位舅家的大表兄,小秋觉得他很复杂:他看起来很懂事,待人接物也很老练,又是从小儿爱看书的―――小秋还记得当年曾躲在外公家的西屋里,兴奋地翻看这位表哥收藏的连环画时,发现他收藏的竟有一本载有色情小说的杂志,就让小秋对他起了戒心。还有次去他家做客,那时这位表哥已结婚,竟发现他在看名为男欢女爱的影碟,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影碟,心里更觉得这位表哥很有走向流氓道路的可能。

而事实上,这位表哥婚前就经常和邻村的姑娘们勾勾搭搭,终于把其中的一个姑娘变成了表嫂。这位表嫂在娘家时还是爹娘的心头肉,因为她有五个哥哥,却没姐没妹,是家中独花。对于表嫂的婚姻,当初她娘家人是反对的,她五个娘家哥哥还发誓要打断表哥的腿,没奈何,他们俩人就私奔,私奔的第一站就是小姑妈家。那时小秋还在上初中,周末回家时看到母亲在和表哥神神叼叼地说话,边上还站个漂亮奔放的姑娘,然后母亲又从箱子里拿出她亲手织的一匹布,两件自己不舍得穿的衣服包裹在一起,又塞了一点钱给表哥,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饭,然后就连夜把他们打发走了,怕表嫂娘家人找来。

小秋母亲却对小秋父亲说他们两人已订好亲,要一起去山西做生意。之所以要这样说,是怕小秋父亲知道了真相后更瞧不起母亲娘家人,连带母亲受父亲的白眼和嘲讽。那时小秋的父亲一直表现得很清高,眼里似乎是容不下半点人间污秽的。

如果表哥仅是和表嫂私奔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携手抵制来自家庭的反对,比照古人相如和文君、李靖和红拂,这应该是人间佳话,于人格不但无损还会增辉的,只是表哥后来越变越风流,风流变下流,终至于人亡家破,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小秋和众表亲打过招呼后,稍坐了一会,就提着礼篮子中的一个去前边的叔家。

村中族人虽也有十多家,但那都是四代、五代、六代宗亲,三代以内的宗亲只有叔父家了。小秋爷爷老兄弟三个,小秋爷爷是老大,老二就是堂姑妈的爹,在堂姑还没出生时就因外出做生意、闯江湖而再沓无消息,三爷是个瘫子,未成家室,很早就去世了,老兄弟三个只有小秋爷爷生育了两个男丁,持续了香火。但小秋父亲生育了五个孩子,只有一个小秋哥哥一个男孩;而叔父结婚了十多年都没生育,没奈何只好抱养了一个女儿,但抱养女儿后,自家却能生了,先后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未婚,后因和人打架死掉了)。

到了叔父家,正在忙活的婶母赶紧接过礼篮子,热情地把小秋让进屋去。到了叔父家环目四顾,小秋心里很不是滋味:木板钉成的院门,东边借邻家的隔墙搭个了低矮的棚子作厨房,三间当年奶奶曾居住过的正房已经倒塌,残瓦断砖堆了一地,秋收的玉米籽就露天放在那个奶奶生前就有的大缸里,上面盖着塑料布,只有两间没山墙的西屋就是日常起居的地方五个人住两间房,房间又没有隔断,这对日渐长大的三个孩子是多不方便的事啊!

小秋父亲也曾找过几位村人帮忙,说:不讲好歹先把三间堂屋盖起来,这样住起来宽敞,看起来好看。但叔父却坚决拒绝了,说不盖便罢,要盖的话必盖楼房。气的小秋父亲再不管他的事了。拖了好多年,还是这残破小院,不知叔父啥时才能攒够盖楼房的钱。

小秋坐着和叔父、婶母拉了一会家常,然后就起身要回后院父母那里去。婶母却紧拉着怎么也不让走,说一顿饭还管得起,吃一顿吃不穷了人。小秋也只有罢了,如果非要走的话,倒显得自己是嫌贫爱富是嫌弃他们,反正自己也没有挑食的习惯,婶母做什么饭小秋都能吃得下去。婶母动手做饭时,小秋就坐在灶下帮着烧锅,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婶母聊些家常闲话。婶母煮了一锅饺子,又炒了两个热菜,拌了一个凉菜,还要再做菜时被小秋拦下了:够吃即可。在婶母家吃过饭稍坐了一会,小秋就告辞回后边的母亲家。

到了后边,从他们的聊天中小秋才知道,云大表姐的丈夫已经去世两年了,听他们讲,云表姐夫当年曾经卖过血。小秋后来了解到,最初卖血感染艾滋病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因为艾滋病有潜伏期,也会因各人体质的不同发病早晚也不同,到九十年代中后期是潜伏艾滋病的高发期,九十年代中后期政府才对此高度重视并对其进行曝光,但那时那些卖血大村村中已是大批大批地死人。有一个小李庄,当年卖血人口最多,也死人最多,以至于镇上的浴池不接收小李庄的人去洗澡,小李庄的小伙子没人愿嫁,小李庄的大姑娘没人敢取。

在那天聚会的表亲中,除了丈夫已去世的大表姐是特别不幸外,别的人也都没有什么,都过着小百姓平凡自足的日子:云大表姐的妹妹也嫁了个老实平凡的男人,已育有二女一子,丈夫经常出外打工挣钱养家,自己在家种地照看孩子和老人,日子过得平静安稳;二姨家的表弟年刚十六,还未成年,跟着他狡黠的爹在集市上摆摊卖菜,已练就了一张好嘴,世故的说话比成年人还来得熟练;舅家的大表哥本就是机灵人,又会建筑技术,是工地上的大工,挣钱养家想也不是难事,只是他好风流的毛病却让他财来财去。到了下午三点左右,老表们纷纷告辞,母亲依依不舍地把他们送到村口,小秋也随在母亲身后送他们。

送走老表们回来,小秋就和母亲商量要去哪些亲戚家走走。依习俗,姑舅姨家都是该去的,但依小秋的本愿,是哪家儿亲戚也不想去走,高考落榜和婚姻失败让小秋的自信和自尊倍受打击,见了亲戚只会感到面愧。但母亲说:”你舅家你也不去么?你云英姐可是每年都去的。”既然母亲如此说,小秋只好去舅家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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