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和六生在那个马姓包工头的手下干了将近三个月,这期间,有谁必须得用钱,就去向马姓包工头借支,但也借支不多,就是三二百的日常零花钱。
看看两个月过去,小秋从支钱的困难、伙食的日益变差、包工头夫妻那丝毫没有人情味的表现上觉出:一直在这儿干下去决没有好结果,将来的工钱怕很难顺利结算,在这儿干得时间越久,怕吃亏越大。于是就在心里盘算自己的出路:同来的老乡再过一个月就都要回老家收麦子,自己不可能跟他们一块再回老家去的,但不回老家又准备去哪儿找工作呢?这儿只是北京的郊区小村而已。就在小秋心内发愁时,忽然想起那个在旷野处能清晰看到的不远处繁华的“城堡”,有时间了不如去那儿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得到什么活儿干,就是扫地、洗碗、照看老人孩子的活儿,只要人家雇用,自己也干。
于是小秋就编了个借口向包工头辞职,提前离开了工地。那马性包工头却不给结工资,说什么活儿还没干完,对方的老板还没给他钱,没钱结算,只好等以后完工了和六生的一块儿结。小秋就只好带着原来节省下的二百多块钱,去鹿圈村北边的那个繁华的所在去探看、去找工作。
那天上午,小秋跟着从村中涌向北方的人流,穿过一座桥,就到了那个繁华所在。虽是一河之隔,却是江南塞北两重天,那气象大是不同:河南边是房舍低小,都是些旧屋陋室,街道逼仄,人烟稀少;河北边却是新楼高耸,富丽堂皇,街道宽阔,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连那河边上都种着各种植物,其中的小道都铺着好看的鹅卵石,还有供人休憩的四角玲垅的亭子。小秋在那繁华的大街上边走边看,见有好多标牌上都写有“亦庄”两字,就明白这儿该是名叫亦庄的地方了。又见街上的人有做生意的,有收废品的,有闲逛的,有指挥交通的;路两边有学校,有商店,有小店,有饭店,有理发店,有服装店,有职介,有居民小区。但见人来人往,看不出谁是在找工作的,也看不出哪儿有招聘的。
小秋记得,在南方打工,找工作只需去各工厂的大门口看有没有招聘启事就行了,可在这里,满大街却看不到一张招聘启事。这可怎么能找到工作呢?小秋不禁发呆又发愁,自己总不能去那些饭店超市什么的,去问人家要不要打工的吧?而且那装修华丽的门面也让人望而却步。小秋在街上逛了一上午,终是一筹莫展,于是就闷闷不乐地回到工地边上的住处。
第二天,小秋又去了那个叫做亦庄的所在,这次小秋心里已有了目标,那就是职介所。既然在大街上没见哪儿有招聘的,那就去职介所去看看吧,既然是职介,自是帮人找工作的。于是小秋就凭着昨天的印象找到了那个挂着职介所牌子的地方。
那个职介所位于临街一幢居民楼的二层,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那间厅房就是办公的所在,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坐在那儿和一些来找工作的人谈话,大都是一些三十到五十岁的妇女。小秋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欲进未进。那个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妇女很快就看到了她,立即和她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小秋看到那中年女人在和自己打招呼,才踏进屋来,说:“你们这儿是帮找工作的吧?我想找份工作。”那个中年女人倒也和气,就问她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小秋想了想,自己能干什么呢?自己最擅长的就是文字,于是就说想找份抄写或是文字校对的工作。小秋之所以说出这两种工作,是因为她曾在捡来的报纸上看到过这两种工作的招聘广告。“我们这儿没有那种工作,我们主要是做家政服务的。保姆啊保洁啊什么的你想干吗?”小秋在老家就曾听说北京这儿保姆的需求量很大,帮着照看老人和小孩,自己应该做得来吧?于是就说做保姆也可以。那位中年女人就让她填写一张表并收了她四十元钱的介绍费,并说职介会一直为她服务的。因为小秋那时没有手机,也没有座机可以联系,那中年女人就让她和别的没有直接联系方式的妇女一块,坐在一边的长沙发上,等雇主上门。
到了下午,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又高又壮的男子,来找一位保姆去服伺他已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职介的那位中年妇女就介绍小秋给他。那男子打量了一下小秋,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就定下来要试用小秋一个月,试用期工资是一个月三百元。小秋心想,现在自己急缺的就是钱,一个月三百块钱虽少,但也比穷到身无分文、沦落街头的好,于是就答应了。
那个男子就带着她先去了一个叫贵园南里的小区,让她先熟悉一下环境,并把她介绍给那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原来那位男子是老太太的小儿子。当时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脸妇女在那儿,小秋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这位妇女是老太太的大女儿。这位妇女就和颜悦色地向小秋说:“你不用紧张,在这里和在自己家一样。你每天只要给老太太做做饭,夜里老太太上厕所时盯着点,白天陪老太太说说话逛逛街就行了。老太太吃啥你吃啥,你也可以做点自己想吃的。你要是能把老太太伺候好了,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小秋听着这话倒也很和蔼客气,但也只有点头的份儿,因为小秋在生人面前嘴巴就像被粘上了,很难张得开,更不用说会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媚好人家了。那位老太太的大女儿交待完后,就让小秋回去了,第二天算是正式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