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父亲把母亲的胳膊扭伤后,母亲就去了哥哥那里。许昌离老家有将近四百里地,父母的事哥哥只能从电话中得知,母亲在电话中向哥哥诉苦,哥哥就在电话中让母亲去他那儿。
在母亲走后,小秋带着儿子去看过父亲一次,此时父亲的家中很凌乱,而且父亲因平时有大男人思想,家务事很少做,做饭更是不会,每天就是贴死面的锅饼吃,再配点绿豆粥喝。小秋只好留在那里几天,帮着收拾家务并做饭。但父亲时不时就皱着眉头喝斥小秋,用母亲的话说就是“说话像斩鬼”,一会儿嫌小秋做的粥太稀,一会儿嫌小秋做的面条太咸。有一天晚上小秋说了句什么话,父亲又勃然大怒,要去拿赶羊的鞭子来抽小秋。威儿一看形势不对,就赶快悄悄拉拉妈妈的衣袖,让去楼上的房间休息,以免妈妈因和姥爷顶嘴而挨打。
那时在父亲的眼里,小秋就是个没用的穷亲戚,那种冷落和嫌弃,小秋是能感觉得到的。人情薄如纸,小秋正是从父母那儿体会到的。
小秋又耐着性子在那儿侍候了父亲两天,但终有一天,父亲又突然火山爆发,因一丁点小事又冲着小秋发火,并吼着让她滚,让她滚回杨村去!小秋也忍无可忍,就带上威儿掉头而去。
走在少人的田间小道上,小秋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为了不引起转上大道后大道上行人的注意,小秋就和威儿在不远处的那边河坡上坐了半天,以平静情绪,然后擦了下眼睛、洗了把脸,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田间小道转上大道回家。
以后的几天,小秋再没去过娘家看望父亲,但有一天凌晨,父亲却开着摩托车载着那个收养的孩子海蛟来了,说是要先把海蛟暂时住在小秋这里两天,他要去许昌接母亲回来。小秋只好答应。
这个海蛟吧,虽年纪还小,却也不是个好鸟,平时他欺负华威,不和华威玩,就是小秋走娘家,和他说话,他都非常冷淡,爱搭不理,也是个势利的小东西。有次六生去娘家,海蛟竟嘲笑六生是个“大傻屌!”六生虽然愚顽无能,但他毕竟是姑夫是长辈,一个三四岁的小孩都这样明着嘲笑,也太伤人了吧?小秋当时听到这句嘲笑的话,心里就是一凛:“这小屁孩!你姑夫是大傻屌,那嫁给大傻屌的姑姑算什么?不也是个大傻屌了!”自嫁给六生后,小秋也时常怀疑自己,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六生一样的智商,是不是也是个像海蛟嘴里所喊的那样是个“大傻屌”,这太打击小秋的自信了!以后小秋就觉得自己真的也是有点傻里傻气的。
因为这孩子知道自己平时对姑妈和华威的态度不友好,也知道姑妈曾因为他而和他姨奶大吵过一架,所以并不愿意留在小秋家,哭闹着要跟着他爷爷去许昌。还是小秋父亲一瞪眼、一黑脸、一亮巴掌才老实下来。这孩子那几天在小秋家里倒也老实,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但小秋并没有对他进行丝毫的虐待,每天温言软语地哄着他,夜间又起来给他盖好蹬开的被子,小秋怕虐待一个小孩会遭天谴,也怕这孩子长大了记恨自己。反正是人人都可以虐待小秋,但小秋却没有胆量去虐待任何人。
两天后,父亲终于带着母亲从哥哥处回来了,顺路还接走了海蛟。
于是小秋第二天又带上孩子去娘家看望母亲,父母再不好,可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们才能让自己去看望,想去看望别人,还找不着理由呢,还怕别人不耐烦呢。
到了父母家,母亲也免不了给小秋讲述父亲去许昌叫她回来的情形和经过。这种家丑事儿,也只有讲给自家孩子听。据母亲讲,因为父亲对母亲的虐待,哥嫂都不欢迎父亲的到来,哥哥对父亲更是冷若冰霜,当天就赶父亲回来。但父亲有他的绝招,那就是女人们一样地撒泼,在楼道里大讲特讲自己为什么和老婆吵架。如此一来,家丑立曝。哥嫂无奈,只得转变态度,哄小孩一样地哄他进屋,让他家丑不要外扬,他可以不管不顾,但哥嫂以后还做人呢。母亲一看父亲那架势,为了避免累及儿子和儿媳,母亲就说我跟他回去吧,父亲也说以后不再和母亲吵打了,哥嫂无奈,又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只得给了他们老两口一些钱,让他们回来了。而父亲回来后则夸口说,他只要去了许昌,母亲就不能不回来,他有办法让母亲回来。又说若说哥嫂若恼了他,哥嫂他也照样揍。也是呀,他要是在许昌哥嫂的住处发起飚来,可真的是敢动手打哥哥的,而哥哥总不能和老子对打吧?会把哥哥也给气坏的。
这次母亲回来后,父亲也安静了一段日子,但他是阵发性的坏脾气,让他一直安静下去不找事,比让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们皈依还难。这不,刚过了三个月,又和母亲吵闹起来,小秋就请母亲去自己家暂住。母亲去小秋家还不到三天,父亲就又过来让母亲回家了。父亲这人哪,母亲不在家时,他要想尽办法让她回来;母亲在家时,他又经常和她生气,有时吵嘴骂人,有时甚至用手打。母亲怕也是命硬的人,否则早被父亲给折磨死了。
父亲到小秋家让母亲回去时,小秋就免不了对父亲作一番劝说,但不知哪一句话惹了父亲,立即瞪起眼睛,指着小秋骂起来,而且又去拿凳子要砸小秋。此时母亲倒成了拉架的了。小秋想想自己自小就挨父亲的打,被打得嫁了个人渣,可如今,竟打到婆家来了!一时之间委屈冤屈憋屈、忿恨怨恨恼恨齐涌心头,泪在眼眶里转,血往头脑上涌,双耳轰鸣,全身颤抖,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气昏过去!自此后,小秋的右眼,往远处看时就觉得有个针尖似的小黑点挡在眼前,随视线而移动,想来是当时气得热血上涌,伤及了眼底的血管吧。
母亲只好跟随父亲回了家,日后母亲向小秋说:“就你爹这样子,我还能去哪呢,走到哪丢人丢到哪!为了不给你们几个撇害,今后我哪儿也不去了,就这样活一天受一天吧,就这样受着吧!”但在来年的春天,父母之间又爆发了一场大战,母亲又被哥哥接走了,小秋又不得不去娘家给父亲做饭.
有一天早晨,小秋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父亲领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陌生老头回来了,还带回了待客时才有的卤菜和酒。父亲说这个老头是外村的一个旧相识,让小秋喊他大伯。小秋不明就里,也就客气地喊了那老头一声大伯。事后从母亲嘴里知道,这老头原来是来给父亲作媒的,父亲竟动了再找个老伴的心思!这也许父亲老和母亲吵打的原因之一吧。
说实话,小秋认为父母就目前的这个状况,离婚也好,两个人眼不见心不烦,少一些争执,多一些福寿。母亲也愿意和父亲离,但要和父亲分家产,最起码房子要分给她几间。但父亲却不愿分给母亲一分钱东西,不知是不愿,还是没有下定和母亲离婚的决心。后来父亲还乘母亲和小秋都不在家的时候往家领过女人,被村人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还传到了小秋婆婆的耳朵里。
小秋婆婆可也不是个善荏,直到现在还经常和大嫂隔着墙对骂,她知道了此事,自是不会放过打击小秋的机会。有一天六生的大姐,六兄妹中日子过得最好的那位,来娘家走亲戚看望老娘。出于礼仪,小秋自也是过来和这位大姐说说话、拉拉家常,但婆婆却当着大姐的面问小秋:“听说你爹又找了,是真的么?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折腾个啥!”小秋只得尴尬地说:“没有呀,都是外人在瞎说。”而大姐就坐在跟前不言不语,听着小秋和老太太的对话,却不去阻拦老太太问这不该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