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从许昌带回的膏药贴完后,华威的嘴确实又好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完全康复。小秋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医生的治疗在起作用,心里只想着只要打听到有好医生就去给治,每天临睡时小秋就按那位民医所吩咐的那样给华威按摩额头和脸上的各穴位,每次都累得手指发酸,有时按着按着华威就呼呼睡着了。
不久小秋又听说黄鳝血可以治嘴歪,又打听到蔡河边上的钱店集上有好多黄鳝出卖,于是就于一天的凌晨骑上自行车,于春寒料峭中向钱店集进发。
这钱店集属于郸城县,而小秋的村则属于沈丘县管辖,好在钱店刚好在郸城县之南,而小 秋的村又在沈丘县之北,所以小秋到钱店集并不太远,也就十公里左右。小秋骑车赶到钱店集上,找到鱼行一看,嘿,果然有卖黄鳝的,而且有两份在卖,一份是放在地上的大盆子里,一份是放在自行车后座的鱼篓子里,都是活蹦乱窜的新鲜物儿!这是辛勤的当地农民赶早儿刚从蔡河里钓捕上来的。
那时的蔡河和全国各大河流一样,还没有被人以分段承包的形式给霸占,闲时附近的农人们可以自由在去河里捕点鱼啊虾啊黄鳝啊甚至是王八啊什么的,来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或者拿到集上换俩钱以补贴家用。
小秋就在摆在地上的那个大盆子里挑了三条表现最活跃的黄鳝,付了钱就用塑料袋提溜着,骑着自行车回家了。到家后,下了自行车,小秋才发觉小肚腿子发疼发酸,毕竟来回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呢。
到家时刚好二嫂正在那里和婆婆聊天,于是就让二嫂帮着把三条黄鳝的头都剁去,控下血来,把热乎乎的血敷在威儿那不歪那边的脸上。听村人们说要左歪敷右,右歪敷左。
当时小秋所了解到的只是这点知识,至于血中要不要掺加别的配料,要不要配合别的手段,敷血要敷几次,间隔多长时间,这些小秋都不知道,也没人向小秋说。如当时乡下网络发达而小秋又能熟练上网的话,定能从网络上搜到大量这方面的资料,定能在寻医问药上少走弯路甚至是少走歧路,威儿的嘴定能恢复得更好。但当时,小秋只能从县城医生和村人们的建议中去找治疗的方法,犹如盲人摸象,不能窥其全貌,不能得其要领。
三天之后,小秋又去买了三条黄鳝,然后又如前法用黄鳝血给华威敷脸,黄鳝肉炖熟也给华威吃了。听人讲,黄鳝血也不能老敷,过犹不及。于是以后小秋就没敢再给华威使用黄鳝血。
过了一些日子,又听村里人说,在项城的王明口乡有一个人是祖传的医术,利用针炙来治疗面瘫,享誉百里。小秋听说后不免又心动,于是打听清楚那个人的村名后就带上威儿赶去了。小秋的想法是,只要有接洽得上的名医,就带着威儿去治,能治好一点算一点。
从小秋听到威儿嘴歪的那一刻起,小秋心里就有不一定能治得好的不祥预感,因为她知道这是一种很难彻底治愈的病,而且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晦气罩顶、噩运缠身,噩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会变本加厉,只至最后完全把自己给吞噬掉!
面瘫嘴歪这病虽是发生在儿子身上,但小秋却觉得是冲着自己来的,看着原本长得五官端正、漂漂亮亮的儿子忽然就嘴歪眼斜了,那种感觉犹如五雷轰顶,让人眩晕、发懵。而且儿子又是才三岁的年龄,如果不能彻底治愈的话,一边脸正常发肓成长,一边脸却发育成长得很慢,长成了一边脸大一边脸小怎么办?孩子稍大.面瘫后遗症会不会使他受到别人的羞辱?会不会打击他的自尊和自信?会不会影响他将来的就业?如果因面瘫而娶不上老婆怎么办?儿子将来会不会恨自己把他丢在家里而去广东打工?这些顾虑将转变为精神上的压力,山一样久久地压在小秋心头,直到儿子娶到老婆的那天。如果儿子一直娶不着老婆,那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就一天不会减轻。
小秋有时祈祷:上天如有灵的话,就让自己来替儿子嘴歪吧!父母的不和给自己造成了易受惊吓的恐惧症,婚姻的不顺给自己造成了有苦难说的“哑子愁、终身病”,如今,儿子的面瘫又给自己加上了一个长期忧心忡忡的“忧子病”,且这世上纵有百种良方、千种好药,也都治不了这三种病。人人都说自己苦,但有谁同时占齐了这三种“病”?这三种病让人活不好又死不了,在你绝望得想去死去却偏偏又用儿子的将来绊着你,你死了儿子的将来岂不更悲惨?现在,小秋只好默默忍受着一切愁苦,继续给儿子治疗,尽人事而后听天命,能不能完全治得好,就看老天爷发不发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