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华威右边的嘴巴仍然有点歪,特别是笑时更明显;右边的眼睛睡觉时还是不能全闭上,有那么一条细缝,而且眉头也不会皱。小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该怎么办呢?还得接着想办法啊!自己没有钱,否则就带着儿子去北京治,如果指望借钱去治的话,向谁借呢?谁有几万块在那等着你来借呢?再者,如果花去借来的几万块要是还治不好呢?情况岂不是雪上加霜?
思来想去,小秋决定向已经落户在许昌的哥嫂求助。
哥哥是学药学专业的,现在在许昌市的一家药厂当车间主任,嫂子是哥哥大学时的同学,也是药学专业,现在市中心医院西药房上班。尤其是嫂子,她现在在医院上班,对面瘫后遗症的治疗应该有所了解,她也应该认识医院这方面的专家医生,于是小秋决定带上威儿去许昌找哥嫂去。
哥家有一个大威儿三岁的女儿,小秋就给她买了一套衣服,又买了一只烧鸡,打包装在一个手提袋里,就带着威儿从县城转车去了许昌。
到了许昌就按原来写在纸条上的地址找哥嫂的家,这儿还是小秋生平第一次来,看看宽阔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再望望街上穿梭的人流,小秋感到很茫然。但威儿对这一切却很兴奋,也不要妈妈抱,也不用妈妈牵,甩着两只小胳膊,昂首挺胸,神气活现地走在人行道上,俨然一个正在检阅的国王。孩子是没有那么多的忧虑和烦恼的。
问了三次路,打了两次的,走过四条街,终于到了哥嫂所居住的小区的门口。
哥嫂的房子在五楼,两室一厅的房子,是哥嫂刚结婚时借钱买的,那时正是九十年代中期,房子还不是太贵,这套房共花了哥嫂五万元。
那时,就是在乡下自家宅基地上盖上下四间的楼房,有五万块也已足够了。那时小秋心里就有一个给儿子的承诺:不管和他爹将来的婚姻结局如何,不管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但一定要尽力挣到五万块钱给儿子把楼房盖好,这样不管自己将来是死是活,儿子都有个牢固的安全的体面的家。
此时小区的大门是关上的,上前一问保安,原来只要不是这个小区的人要进小区都需要这个小区有熟人来担保签字。小秋只好等哥嫂下班回来再进去了。看看天上的太阳,估算时间大概在上午十一左右,于是小秋就背着包牵扯着威儿去刚才曾经过的一个菜市场上去买菜,以备中午的午饭。小秋买了五斤瘦猪肉,又买了一个大青皮萝卜和一大把大葱,然后又回到小区门口等哥嫂下班回来。
十二点刚过,哥就第一个回来了,小秋来之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要来这儿给华威治嘴,所以哥就回来得快。
哥哥就引着她母子二人到五楼他的家,不一会儿,嫂子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不用说这小女孩就是小秋唯一的娘家侄女了,跟在她妈后面,很腼腆很安静的样子。小秋就连忙和她们打招呼:“嫂子和红红回来了?”嫂子也热情地和她母子打招呼,然后又让红红上前喊大姑。红红也很乖,走到小秋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大姑!”她那听话乖觉的模样让小秋怜爱,心里不由对她升起类似于对待华威的那种情愫,这也许是血缘的关系,这也许是人伦的天性,血永远都是浓于水的。
小秋就连忙打开带来的包,拿出给红红买的衣服。看到衣服,红红倒很高兴,但嫂子说:“你来就来嘛,买什么衣服呀,红红的衣服都穿不完,挣钱不容易,你又得多花钱。”然后小秋就一边和哥嫂聊天,一边帮着嫂子做饭,就用小秋刚买来的猪肉包饺子吃。红红安安静静地坐在桌上作作业,而华威则拿着红红的一个皮球在客厅里玩得不亦乐乎,把地板拍得彭彭地响,惹得哥哥笑着说:“这小男孩就是比小女孩顽皮!”
吃过午饭,小秋就带上威儿跟着嫂子去市中心医院。哥哥是在药厂上班,治病上他帮不上忙.
到了医院,费了一番周折,终于被嫂子领着上了西侧院里的一栋楼上。到了六层推开一间诊室的门,就看到一位三十六七岁的女医生,小秋就向她仔细讲述了华威得病的时间、得病的过程、和已经采取哪些治疗措施。那位女医生仔细看了华威的脸后就说:“已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机会,现在已成面瘫后遗症,想完全治好很难,而且治疗周期很长。就是在我这治疗,我也没把握能在短时间内给您治好,长期治,怕您又没有时间和耐心。这样吧,我给您个地址,是个专治面瘫的民间医生的地址。这位民医可是很有名气的,相距几百里的人都开车去治,民间确实是有验方的。他那儿有自制的膏药,你可以买一些回去贴,这样又不耽误你干别的事情。”说完就写了一个地址给了嫂子。嫂子道谢后就领着小秋母子出来了,然后嫂子让小秋娘俩先回她家歇着,她今下午下班时后向医院领导请假,明天她还亲自领着小秋和威儿去找那位民间医生。
听完嫂子的话,小秋想想也只有这样了,就领着威儿回去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吃了早餐,小秋抱着威儿就跟着嫂子出发了。那位民医离许昌市区很远,小秋感觉得有上百里的路程,加上途经县城和集镇时的堵车,小秋都晕车了,又没带塑料袋,小秋就趴在车窗处向外吐了几口,竟吐到了外面的车箱上,害得小秋老担心车上司机会不会因此而骂自己给自己难堪。那位民医所在的县、乡和村的名字小秋都没记住,再加上当时是嫂子领着来的,一切由嫂子安排,对当地的地名就没上心。
小秋只记得在一个丁字路口处下了大客车,又向人打听了一下,然后就沿与大条相切的那条丁字路走下去,走了大约半里路的光景,就见路边有一院落,门口挂着专治面瘫及其后遗症的牌匾,院门口处的路边还停着两辆小汽车,想来就是这里了。
这个小院想来是主人建在自家地头专为接客治病的,小院左右两边和小院后边都是大片麦田,约摸三里远处有一村落,想来该是这位民医家所在的村。
小院的门是敞着的,里边有五个人在等候,一个人在和他们聊天,那四五个人该也是来治疗的,另外那个人该是民医的助手。从那助手模样的人和另外那五个人的聊天中小秋得知,那位民医刚被周围村上的人请走,要回来的话怕在两个小时以后。小秋和嫂子只好搂着威儿耐着性子坐在长条凳子上坐。三个小时过去了,那位民医还没回来,那五个人中就有两个等不下去,走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那民医才回来,看那脸上的红光和嘴边的油腻,想来是吃过午饭才回来的。那是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儿,满头银发,精神矍烁,神情中矜持中透着慈和。
等那老人刚坐下来,嫂子就急忙上前向他说:“这位老先生,中午好!我们是从百十里外的许昌市慕您大名赶来的,因我们路程较远,下午还国赶回市内,您要能不能先给我们这位孩子看看?”那位老先生点头同意。于是小秋就又把华威得病的时间、过程和所作过的治疗向老先生讲述了一遍,又把华威抱上前让他观看。那老先生听了讲述,看了华威的脸,说这种病能治好,就是疗程长,这么远的路,你们肯定也不能天天跑来治,这样吧,我给你们多开几膏药,按时换贴就行。膏药贴完后,就自个在家里天天给孩子在贴膏药的位置上按摩,这种按摩要长期坚持。小秋忙点头,嫂子也说这样也好。于是就给小秋开了几十贴膏药,又在威儿脸上各穴位各贴上一贴,共计药钱二百七十元。
没等小秋往外掏钱,嫂子已掏出自己的钱付上了,包括刚才坐车来的车费也是嫂子付的,小秋给她钱她不要,说你那些钱以后回家再花吧,这点让小秋心里很感激。
于是小秋又抱着贴了满脸膏药的威儿和嫂子赶回许昌市。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小秋就向哥嫂说自己明天要带着威儿回老家,反正病已经看过了,药也已经买到了。哥嫂都让他娘俩再呆两天再走,白天没事时可以去市里逛逛看看。但小秋就推说家里还有事,一定要回去,小秋不想多打扰哥嫂。当天晚上,哥哥就让小秋把所带来的东西还打包带回去,小秋当然不肯,红红也看着那条小秋给她买来的黑色绣花棉裤眼巴巴的,于是哥嫂就同意给红红留下那条黑色棉裤,别的坚持非让小秋带回去,以哥哥的话讲,拿回去就是随人情也省了自个的钱。小秋只好听从。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朦朦亮,哥哥就起来送小秋母子回家,先打的到汽车站,又给她娘俩买好票,又塞给小秋五百块钱,然后又嘱咐小秋回家后多督促小妹用心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