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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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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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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狸》连载

第十章 初遇灵狸(2)

“那个女人生的不是他的孩子,他一激动就......”母亲尽可能措词简短——她越来越没有情绪。我只能跟上她的步伐,保持住大脑空白。那个人——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我刚从医院回,马上再去。”

“你父亲太激动,骂那个女人不要脸——抛弃前男友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钱,还说小女孩儿是杂种。唉,把小孩给吓坏了,在那里哭个不停.......”

“我觉得那个女人......眼神还挺干净。”

我漠不关心。

“狄波,既然你一时半会不打算工作,能不能去照看一下?”母亲将两块棱角参差的拼版凑在眼前,安排的却是我的去处。

“不!”

“他是你父亲!”母亲侧头看我。

“我讨厌他。”

“天啊,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母亲低头将手中两块拼版胡乱对接。

“站在上帝视角指责我?”我冷笑。

母亲停手,再次侧头,恳切说道:“狄波,读书是......算了,你父亲其实没那么不堪。”

她垂下眼睑,将拼版叠放捏在手中,然后抬眼说道:“我跟他之间不应该影响到你,他爱你。他偷偷为那个女人,哦,为他女儿买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我咧开嘴角笑得狰狞,“因为那边生的仅仅是个女儿?”

“他够惨。那套房子.......那个女人想过户,你父亲终究不放心,偷偷给孩子做了DNA,,结果......”母亲将拼版丢进大盒,空拍两下手。

“是不是?”我两手一摊,“那个女人呢?”

“打算搬走,她哭得厉害。我去时,她一直喊冤说自从跟了你爸就没见过从前那个男朋友。那个人早发达,她根本配不上他。”

“她说自己年纪越来越大,怕留不住男人。她整过五次容,攒的一点钱送医院都不够。你父亲精子质量不好,第一胎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她说借精生孩很痛——活着太艰难。你父亲有太多女人,她实在没办法。”母亲平静转述。

“原来不是杂种是借种。整容?该不是隆胸吧?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她.........哈哈哈!”我笑得闭了眼,用手一抹,湿润润的,“还有他,太好笑!”

“狄波,大人的事你不明白,但你一定要相信,你父亲对你的爱肯定真,要学会宽容和原谅。”母亲胡乱从盒子里挑出几块颜色相近的拼版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又扔回去。

 “我宽容自己,OK?圣母!”

母亲便住嘴,叹气,将面前高凳上已经拼好的部分图案拿起来随意一扯——散乱的拼版纷纷落进脚边大盒子里。然后,她起身走进客厅,从沙发上拿起皮包翻看,嘟哝道:“拼不拢下次再拼,差一片都不行。找准位置真的很难......”

我即刻拦截她的言外之意:“别跟我谈万物为一,那是应付论文的。”

母亲没接话,只顾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说道:“感受其实仅仅只是感受。”

这句话我明白,但我需要美妙感受。我朝前方轻浮吹了口气后才将册子接过来举高歪头望向它——《镜》 !

“这是你最喜欢的。”我拿近仔细端详封面:霞彩在烟灰色熏染中层层晕开成整片背景,拖缀着浅橙色光圈,远远衬绕出一轮红日,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

似曾相识!细琢磨,这幅图竟然就是浴室里那面母亲执意安装大得离谱的镜子。

每个清晨,那火红淡冷的圆轮都会跃过叠叠楼影烧灼在我右手前侧以“近在眼前”宣告它“唯我独有”!有次我刚将牙刷还原进空杯,抬眼霎那突然被它强烈吸引而伸出右手触摸———一片冰凉。我便转身,与窗外那轮绽放之光对视,却不再伸手——它悬挂在左侧并且遥不可及。

我本能同步拒绝它:将空瓷杯紧紧握在左手中,提醒自己被闹钟和母亲慌乱催促声构建得有序的生活轨迹才是我的位置——空瓷杯在那里才能拿起来又放回去。

这样的诱惑和放弃经常上映——熟若无睹却根深蒂固!

“书名太文艺!”

“我帮取的。”

“也不画面镜子?文不对题!”我故意挑刺。

“你.......”母亲失望,用止语让沟通暂且停留在云里雾里。

她没错。生活往往更需要努力关注镜面映满铺天盖地灰云的日子:一致性阴暗让左右消失。只有无需回头的雷同景观才能让突然幻变出的磅礴光芒带来活生生的喜悦和惊叹!

我喜欢那种感觉——浴室里那面镜子便在不经意间成为我单调生涯里唯一日日都在变化又好象从不曾有过改变的陪伴。这份特殊记忆让我将书粗略翻开。

      略一浏览,便被那行用黑色波浪纹线特别勾注的字句吸引——“我请求忏悔,原谅我如婴儿般脆弱。”

一定是我母亲勾画的——她还是婴儿?!那就是说就算我再一次听从她安排:努力工作、结婚,努力跟她一样取得成功,结局也是回归婴儿——依然无比脆弱。

搞笑!母亲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或者根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对我说什么。

我合上书,再次细看封面,发现书角处印着几个小字:焕之星。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被母亲无比信赖的心理导师。 为什么他要这样说——好奇吸引我在临睡前一页页翻开它。

母亲应该是想让我忘掉那只狸——书里的玄妙词语无一不在宣告我对世界的一无所知。当灵识、欲望、规则,原罪还有诅咒这些词语用陌生颠覆我的思维时,深层次无助渐渐浮现,将我漂幻向梦境。

我开始做梦:环绕我的全是亮得让人晕眩的镜子。凑近其中一块看过去——里面扁平劈出一条线;我吓一跳,赶紧躲开——那不是我!我是怎样的?又找到一面镜子——黑影弯弯曲曲、支离错落地螺旋往上;不,它不可能是我——我错愕!再找一面镜子:两枚巨大眼珠因恐惧变形,明明方方扁扁,弧度却在提醒你它分明是个圆;我震惊——止步。全不是我——可分明只有我!

到处都是镜子——我却消失了!我在哪里——我要回去!路呢?我不敢再动弹,凝视正当面那面银镜,努力穿透点线面勾画出的纷乱限界,终于聚焦于在无数重叠中永恒延伸的黑点——它确乎是我正背后那面镜子在眼前这面镜子里的呈现。当相互呈现无数次叠加便成像出一条通道:黑暗幽远得如同没有路,又因看不清而涌现出些许依托和希望——仿佛就是路。

回头看同样如此,我便沿着它往前走——回去或者通往。刚踏步上去,所有镜子便消失。一路向前,黑暗中不断碰触到的冰凉与疼痛惊扰出点点火彩,轮廓便在微光中像皮影戏般模糊上映。我一点点辨认,从而忘却了脚下的路,也忘却之前镜子带来的混乱与恐惧,更忘掉了自己。

他们就这样理所当然持续出现在我梦中——接二连三。我认得那只狸——它在跳跃;我还能辨认出那些面具——它们是王子、王妃、将军和公主,四面更蹦跃着无数欢腾的小黑点........这让我无法看清,便关注偶尔在黑壁上闪现的散乱图画,它们一帧帧扑面而来、络绎不绝地讲述起一个线索不太复杂的故事。

没人愿意听呓语,我便尝试将它们粘合起来再展开。当每个点出现在应属位置时,故事开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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