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林莉的头像

林莉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10/27
分享
《灵狸》连载

第二十五章 伊露赛瑞皇后的数次回眸

伊露赛瑞皇后很少回头,因为她清楚知道身后就是冰山——两座!一座化成了恢弘飞瀑——人们说那是海市蜃楼;另一座隐于水空一色——在无边无际的相融中消失。连接它们的是连羽毛都无法浮起的弱水,那是仙劈开冰山时海流下的泪:太阳离开;月亮隐藏;星子沉没。

当光消失,金子成了唯一的光。因为深埋,翻出便是诅咒:无数追光人下海,无数搏浪者迷失,无数失败人自行了断,而少数抵达冰山凿出金子的最后征服者则被冲进弱水——苦苦挣扎。他们昼夜嚎叫,渴求得到赤足立在岸边伊露赛尔皇后的拯救——还尊称她为仙。

伊露赛瑞并不是仙——谎言总会一直招引谎言。她曾尝试回忆最初那个错误——偷窃金丹,却发现那也是连续谎言中的某个触点。全是谎言:瑞温奇国王的人脸本已模糊;皇后根本生不出孩子;王妃生下的孩子没有人脸。王族真的完了!

伊露赛尔皇后在与国王联姻之前从未撒过谎:她拥有一张完美人脸,带入宫的银丹上刻着大大的“一字”——与瑞温奇王族金丹顺利合成新一轮镜月.......完美被瑞温奇国王那晚摘下沉重王冠后袒露在皇后眼前的猫耳打破:王室原来只剩一枚装饰在王冠之顶的金丹。

欲盖弥彰!当伊露赛尔皇后脑海里蹦出这个词,立刻想起自己其实早开始撒谎:被寄予厚望能触碰月亮的伊露赛瑞公主修仙失败全怪万物恐慌——每次刚掠过硕枝她就会被乱窜的万物拉拽回来。看似被迫成为皇后的她其实飞得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高。王族说只要新的镜月顺利合成,在又一轮时空里就能修建一座能借力直上青云的高台。

“下一代王族将站在高台顶端独自起飞,只要能触碰到月亮,就不再需要谎言。”大家信心满满。

追求完美的伊露赛瑞不甘心靠谎言覆盖谎言。她琢磨:如果将金丹拿去人间换心——让仙真的回来,那所有谎言会因无需再次出现而让它的曾经不复存在。

她走前叮嘱妹妹在等待的时光里记得不间断散布流言——皇后正在修仙。流言并非谎言——无需负责却能为将谎言彻底消灭争取时空。

“库莱姆,把孩子送出去,等我回来!”

“建一座高台,如果换不回心,谎言将由你继续,直到成为真理。”

王妃慎重点头,她却回不去了—— 金丹是假的!她实在揣摩不出是瑞温奇国王有意欺骗自己还是王室早就没有金丹。

那颗从王冠顶部抠下来的金丹毫无法力。伊露赛瑞刚到人间便遭遇大旱:不断有人饿死在颗粒无收的田头。她掏出金丹意图唤一场雨,却发现手中握住的仅是一枚无用金珠。

“凡缺的越缺”——金子上面雕刻的预言即刻成为事实:天更干了!她这才想起当年合成镜月的那颗金丹上光溜溜空无一字。

内疚的伊露赛瑞无法向满怀期望集拢的村民解释,只有咬破左手中指,用王室鲜血抹掉金珠字迹。当浸染得鲜红的赤裸金珠被扔进村头干涸池塘,河连了过来,江跟着流起来,海也随着涌上来——水就这样在王的招唤下化雨而来。

伊露赛瑞并非王。她用血脉在人间再次创造谎言,从此跟金珠魔咒——“凡多的越多、缺的越缺”——微妙连接,随之应验的是她再也摘不完进入生存谷那片灌木篱笆墙上的青叶。她想回家,便只能呆在池塘边,任雨水将她冲入,飘进小河,荡入大江,淌过海洋,来到冰山,最后被急瀑阻隔......她便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跟挣扎在弱水中贪婪的人们一般绝望。

那些人却为她取了个名字——仙!

“仙!我们错了,救救我们!”呼唤声让伊露赛瑞想起大家根本同命相连——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他们跟自己一样犯了错,但冰山活了过来——千姿百态!她也因此在光里活过来:那些跳跃的水花、激柱的变化莫测让她真实而连续地感受到自己的眼睛、耳朵和身体的每一部分。

“我好像不再是职责,仅仅是我自己。我用错误让人们存活,人们又用错误让我鲜活。”伊露赛瑞皇后喃喃自语,看向瀑布,“仿佛是虚幻,因为真实已经消失———贪婪的人把金子全掏空了。如果当初他们只取走造船的金子,那.......”

“金瀑布!”伊露赛瑞突然明白似的看向弱水那头,“好在还有一座山。只要让水花在无穷连续生灭过程中不断变化,永不改变的金光就能在流动的时间中永恒,照耀离去与回来的路。”

“仙真正需要的是时间。”伊露赛瑞一凛,望向深渊,“当世界碎裂,每一份存在都只能在时间中用行动反映自己。他们也一样——从哪里来就要回哪里去。”

“我要先造一艘船送他们上岸。”伊露赛瑞想明白似的将脚重重一踮,借着冰底坚硬金层飞了起来。她穿越弱水的曼妙身影成为人们亲眼目睹的“仙”。

“记住,造船才能出发与回去。当金光闪耀在每滴水珠中,人们会远远看到并全神贯注地看清自己。从此就无需过来。”天空传来声音。

“我们记住了——请让我们把金子全部奉献给您!”人们在水底欢呼。

“凡多的让他更多”——承诺与魔咒共同宣布伊露赛瑞对金子的拥有权。她挖掉“隐没冰山”两侧的冰岩,开造出两条模糊海平线。

“虽然水雾即刻涌起覆盖住缺口,但光总有机会透过去。”伊露赛瑞站在两大块金子之间满足地望了望缺口,又将目光投向大海,“这座山就此有了形状,成为不可能抵达海平线的标志。”

“标志是终点又是起点。出发也好,回去也好,来的人会记得必须造船——如我这般。”

伊露赛瑞的金船很快完工下海。那天,她站在船头,挥动巨大金桨,击起硕大浪花,一滚滚将被困在深渊的人们全部翻腾出水面,送往岸边。

“顺着浪漂,就会回你们来到地方。”人们听着这句叮咛,回头看海中的仙:她模糊而高傲地站在金船最中央,踩着金光,顶着阳光,新出现的冰山在她身后煜煜发光。

无数挖金人从此被她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又不容分说地被金桨掀起的浪涛拍回岸边。一次又一次——一轮又一轮!

总有意外发生——几个最强壮的人凭借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靠近了金船。他们偷偷将船帮撬挖出一个洞,抱了大块金子欢快地踩浪回游,其中一个人却望着金船怔怔发呆。“多美啊!”他说,“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船!”

“美”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从另外几个强壮的人手中夺回金子,然后将金子交还给皇后。

“对不起!”他迎向站在船头的皇后,“我们本想去冰山,下海后不知为什么满眼都是这艘船。”

“现在我明白了原因——它真的太美太美。座烦您把金子收回去,将船修好。前面有很多金子,但不会有这样一艘完美的船。”

这个男子姓龚,他因此救了同行所有人。皇后郑重告诉他——抱着金子踩浪只会在下一桨荡起的波涛中沉没!

“金子只能用来造船。”皇后叮嘱。龚姓人却摇头说他仅仅需要金子的光。

“我希望被所有人看见,因为我受够了呆在黑暗中,那比死去还难受。”

“本是同样的东西:黑暗让你疲倦,光却会让你厌烦。带它回去,迟早你会明白。等渴望造船时,再把它送回来。”皇后没有收回那块金子,还开船将他和同伴送回岸边。

“您为什么这么做?”龚姓人上岸时回头问道。

“我在这里很久很久,看到的只有浪与黑点样的人,而所有人看到的只有金子和黑点样的仙。我跟一切毫无区别。这次,你看到了船,我因此看到你。当你真正忘掉金子,同我一样造船下海,再经过时,你也许能看到我........”

“你?”

“对!那时,你会跟我一样——眼里全是金光!”伊露赛瑞挥起巨桨顺着浪离开,将龚姓人留在身后,“当‘我们’越来越多,船也会越来越多,等金瀑布出现,每滴水珠都是金镜。当人人看到光,就不会再下海,全回家了——我也是。”

“回最初那个完美的世界。”伊露赛瑞低声自语。

金船却不再完美。伊露赛瑞在缺口处编了一张网,当浪打上来,她会关注上面留下的那些蹦蹦跳跳活物,感觉后一刹排除掉前一刹那的动作变化,就此感觉到时间。刻意安排的时空透过必须将缺口修复完整的责任让伊露赛瑞被完美赋予留在这片大海的理由——等待光的出现!

等待让伊露赛瑞专注,专注凝固的宁静又让有限时空暂且消失,让她在不停挥桨中得以偶尔休憩。意义与过程竟来自于金船突如其来的被损毁。这份念头刚冒出,伊露赛瑞便想起自己曾留下的冰山缺口,回头望过去:那里分明泊着一弯筏。

“真的什么都漂不起来。”迪赛尔将桨收起,顺手摘了片树叶扔向水中——“滋溜”一声沉没。

“这里的冰层好像能照出影子。”苏尔惊喜探身,“可看不见岸——黑漆漆一片。”

迪赛尔闻言,也探身看了看,终将手指放进齿间,又迅速拿出一甩,血光轻雾便往最远处细细播散。

“瑞温奇?”伊露赛瑞皇后一惊,当意识到人脸消失的王室后代不可能越过生存谷时,她挥起金桨,晃出一股涌向岸边却推动金船朝冰山驶去的巨浪,“他们是谁?”

还未靠近,伊露赛瑞便看见一道负重火焰从弱水上方飞过,落在被血滴微光照亮的冰岩,站定,分开——赫然是筏上探询的两个人。

“还是好烫!”清脆女声。

“假像。”男声接话。

“看,那里有小块冰层在融化,会不会.......”

“几滴血不可能有这么大威力。”

“我留下的缺口果然透了光过去。”伊露赛瑞皇后将船稳稳停住,仔细倾听。

“这里照出的影子太模糊,冰层下面会不会并非金子?”男人发声。

“也许它们被深深埋在泥土下面吧。”女子应答。伊露赛瑞一怔,失望起来——他们也只是想挖金子!

“等着沉没吧!”她叹息,回头看岸:又有人下水。她便轻挥金桨,将船调头迎了过去——只有浪涛才能让该回去的人回去、该到来的人到来。哈特国的海面从来没有浪!

苏尔和迪赛尔没打算回去——他们想找到种子的秘密。

“将种子埋进那里,等根扎下去连接泥土,花就会开放,微光会将更多冰层融化。当冰层都变成泥土,海水冲刷过来,金子便能显露。”迪赛尔说着将盒子从怀中掏出递给苏尔,然后小心向前探了几步,站定审视一番后蹲下,开始破冰——碎裂冰块不断从他手中飞出,间或几块飞跃进弱水很快打着旋沉没。

“光太暗。”苏尔轻声提醒,却没有应答,便跟了过去也蹲下,又将种子从盒子里取出一颗颗埋进碎裂的冰砂。

“又封冻了!种子刚种下去冰就延展过来,跟生存树的花一样——是永不停止的魔法!”苏尔突然惊叫。

迪赛尔被打扰到,回头,凝视片刻便张嘴咬破中指,将指间汩汩流出的血液滴向每枚新隆起的冰棱。冰棱瞬间化成烟向缺口处飘了去,血光与水雾交织,点点闪耀,映在伊露赛瑞挥动的金桨上。

伊露赛瑞皇后被惊到,再次回头:“连续的血雾正在跟分散的水雾胶着,光应该被他们看到了。”

光的形状是一条闪亮通道,直接阻止迪赛尔持续用血化冰的冲动。

“光从那里来,可惜太短。”迪赛尔声音颤抖,望向缺口,“就算洒掉全部的血,也延伸不了多远。”

“真美!”苏尔却呆呆地盯着那光,“它照耀的地方,果然不再封冻。那边会是什么样子?”

“只有王室血脉才能在如此凌乱的水雾中绵延。他们是谁?”伊露赛瑞站在船头深情凝视,只见一瓣向上翻飞的深红色裙袂在远方扶摇而上——直插云霄。

“顶空的云层密不透风,没有王室成员能穿越它——那是一道完美壁障!”父亲曾这样告诫伊露赛瑞。

他说错了!当年伊露赛瑞曾经跃去那里:根本没有壁障,更没有阻挡,全是千奇百怪的云——黑、白、厚、薄,大、小、东、西,流动与凝固......它们径自流动,自由穿梭,无法判断,更无法归属与排列。完美屏蔽掉完美入侵的竟是能让一切技巧瞬间失灵的彻底混乱。

那瓣枣红色电光却穿透过去,在顶空消失。很快,它又直直坠下,落进水雾最深处被雕刻成一枚暗黑剪影。无比惊奇的伊露赛瑞用力荡起金桨——当浪朝岸边涌,船便会往弱水边来。终于,她听到苏尔在说话。

“光在操纵一切,如同前面那座瀑布的地形。丝丝缕缕的云其实跟瀑布里的每滴水珠一样,只要不被幻象迷惑就能穿过去。”

“视而不见?”

“对!”苏尔点头,“无视便不存在,唯剩一个‘我’。当身边一片空无:没有气流就不需要身体的沉重与坚硬;没有风就不需要姿态的舒缓与轻盈。当‘我’仅仅剩‘我’,‘我’就是天空,是诉求也是目标——纠缠因此消失。”

“纠缠本代表入侵与毁灭。当完美技巧遭遇不完美,让区别消失的融合是穿越的唯一方法。”迪赛尔若有所思,“不感受,不评判。只要思维停止,你就是它,它就是你!”

“对!”苏尔点头,望向天空,“当放弃感觉,轻、重、厚、薄便全无区分;当好坏对错无可评判,遇风便成风,近云便是云;当自然流动发生,‘我’是任意,‘任意’也是‘我’。然后,我便看到了.......”

苏尔收回目光,看向迪赛尔,轻声说:“其实什么都没有,上面是空的——月亮不在那里。”

“到处都一模一样?”

“也不是。”苏尔努力描述,“向下望时——哈特国还是漆黑一片;往人间看却光亮得刺眼。当我将眼睛闭上,还是漆黑一片。似乎一样却分明不一样。”

“你看到了星子吗?”迪赛尔不甘心,追问。

苏尔摇头:“当意识到这份奇妙,‘我’突然感觉恢复,便不再属于那里,直坠下来的瞬间,我只看到了金子。”

苏尔合上双眼,仔细回忆。

“人间的大海里飘荡着一艘金船,仙女立在船头一桨又一桨荡起滚动浪潮。”

“那波浪无休止地叠涌、重复,不断将下海人们毫不留情推搡回去。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当伊露赛瑞皇后看到缺口水雾后面有个高大人影靠近往这边张望几回又无奈转身时,便知道他们看到了自己。她收起金桨,轻轻挥手,却发现那两道身形重叠一忽儿又分开,能飞的那枚裙影一步一深陷蹒跚着独自朝山底略开阔处走去。

“一无所获!飞上去看来也是徒劳!”伊露赛尔轻轻叹道,用目光追随。

“这边的冰层踏上去是软的,腿都陷进去了般。”苏尔停在光路最边缘处细细体会,“但脚底明明有支撑。”

她试探着快速弹跳几回,欣悦回头:“原来不妄测就不会害怕。只要脚尖一触地就往上蹦,冰砂会将我弹向更高处。”

“我懂了。”迪赛尔应声,“坚硬与松软在共存中成就弹力,一步步跃上去便是路。”

“把路开通,让种子在上面开花,美就是路的标记。当看到那些花会多么快乐啊。”苏尔高声回答。

“快乐?”迪赛尔重复,“难道也是标记?”

“花儿!美!快乐!标记!”伊露赛瑞听得清楚,她下意识回头——巨浪正在远远岸边拍打出朵朵怒放的花。

“确实美——如果站在那里看我的船也应该漂在花上。那过来与回去根本同样快乐。”皇后低眉沉思,又回头看在冰山底面不停蹦跃的苏尔,“跟那里开花时一样。”

“烫!”苏尔从半空落下,惊呼着如触电般弹起,猛力碰向缺口上方坚硬冰壁,即刻被击回。

她重重落下,深陷冰砂,又一次弹起......有时她像偶具样被刻进冰山——体温正融化冰层;有时又像石块般直坠下来——正借力冲跃;有时还像小鹿般矫跃——在聚焦中推进......果然有冰块不断坠入水面,紧贴黑影的小径蜿蜒得越来越长——路原来并非在前面。

延展在苏尔身后的路让伊露赛瑞发现自己视线的颠倒错乱:岩壁的狞厉突起往往能将跃起的黑影温柔包容,看似能退避容身的凹陷反而会无情地将立住身影恐怖摔推.......变幻莫测让皇后放弃掉徒劳的提心吊胆与臆测指划。

“站的地方不同看到的景象根本不同,最不能相信的原来是眼睛。”当领悟这个道理,伊露赛瑞便不再妄想,回头看那些正在海涛中搏游的人:踩着浪尖的很快被冲回去,潜入浪底的却能迎面过来.......同样颠倒错乱。只有视而不见才能让一切不存在。

迪赛尔就是如此:他直盯着种子,在远离妄想的恒定中终于等来苏尔远远的呼唤声。

“那边满处都是光:太阳闪耀在天上,金子闪耀在背后!”

“那继续往上,层层盘旋。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等你。”迪赛尔抑制不住惊喜,“绝对静止便是时空盲点。”

“可到了这边就再也无法前进。”苏尔声音低沉,“我无法创造出让空间在黑暗中继续延伸的时间。失去连续粒子,光无法成形。”

“连续?”迪赛尔望向那条能被看见的短短光路,又抬起手,“全靠的血脉?!”

“别!山太高,路太长。就算洒出全部的血也走不了多远。”苏尔上前制止,“就算一直有光,还需要种子一轮轮扎根将时空凝固——路才会出现。”

“可全没了。”迪赛尔沮丧低头,“它们顺利发芽,长叶,开花.......花很快凋谢,就只剩这几株干——没有种子。”

“也许.......”苏尔试图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仰头看山顶,“那里太遥远。”

迪赛尔绝望回头:“哈特国洞口全是狼,种子已经埋下去。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是.......”

“迪赛尔。”苏尔看向他,轻声呼唤。

“对,我记得这个名字——仅仅一个名字而已。我还叫龚力,也叫福利院16床........我到底是谁——该往哪里去?印象中只有一个地方始终没变——东庄。”

“究竟哪里做错——到底在发生什么?”苏尔轻声叹气,走近迪赛尔,“在山那边,我清楚看见大海里漂浮着一艘金船。一个美丽女子不断挥动金桨荡起巨浪,将下岸的人全部推回岸边——循环往复。”

“船?渡人?那女子会不会就是我娘,难道那些浪才是真正的路?”迪赛尔闻言,转身大踏步往缺口处走去,终停在水雾处——回头,“你回哈特国——去触碰月亮,让你爹娘看到你,别让那个女人得逞!我去找心——等我!”

伊露赛瑞被“咚”地跳海声惊了一吓,回头看时,发现冰山缺口水雾迷漫处有一道黑影正在水里挣扎。她本能挥桨,掀起滔天巨浪。迪赛尔便被水花托起,朝岸边浪去!

“娘——”水中传来呼声。

“我不是。”伊露赛瑞轻轻应答,再次挥桨,让更大浪花涌向海岸,“去你来的地方——找你想要的。”在她身后,一道枣红色火焰同时起飞,径自从弱水上空越过,栖向生存树最高枝头。她向这边遥遥注目:迪赛尔正在浪涛中努力挥手。

苏尔慢慢举起左手,却只能跟冰山道别。早已漂远的迪赛尔已经变成一个无从分辨的小黑点——像从未出现过般消失。

苏尔的眼睛变得模糊:他们一直呆在时空盲点——没有时空意味全部都是幻觉!但一切分明发生过,因为她此刻正漂在回家的路上——没有幻觉便没有路。

分明不是幻觉:从缺口水雾中透过的微光依然像柱子般浮在那里——那是迪赛尔连续血脉与分散水滴透射出的光的形状。它执着映出苏尔久久停驻的裙影——有光出现就能被看见。

迪赛尔一定会永远记住这抹枣红——再见,迪赛尔!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