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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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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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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狸》连载

第六十三章 7、 空境(柏狄写给苏尔)

苏尔:

你在哪里?自被银丹挟裹变身,你就不见了。人间“轮回”不允许被觉察,标记“轮回”的我断然不敢靠近,所以没能找你——你大概早把我忘掉。

我却无法忘记你,甚至卑劣祈愿那个女孩快些被生活摧残,那样你就会回来,却听说你真的回来——废掉整只臂。知道我有多愧疚吗?念头也许杀不死人,但我看到了自己:毁灭。

你为什么没来找我——可知道我是多么想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那双滴溜溜圆眼睛里映出两轮活泼泼“镜月”——明晃晃的,倾刻间便将我俘获。你确然“活泼泼”:一遍遍跳跃又摔倒;一轮轮驾驭并突破;一回回颓然还奋起.......竟让我觉知到自己那张被万物依赖明明鲜活无比人脸的“僵固”!

“僵固”原是“死了”:“我”没资格奔突,在负责标记“曾经、此刻、将来”的职责中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曾经、此刻、将来”;“我”是“活着的”明证,却分明不允许活着......这便是大哥所说万物必须能感觉到的“永不被毁灭”的生机。为此,“我”还没出生就被“毁灭”:用“死”般的鲜活将“空空荡荡”设计得“满满当当”。

最让我敬重的大哥深谙其间秘诀:利用面具形状与份量,将万物谨慎均衡引布于草丛、灌木、密叶、林梢等高低处,不动声色打造出各类被信服的空间.....当全方位动态接纳那些被反射的斑驳投影——“我”似乎也活着!

他用心良苦,将哈特国“空境”排列得错落有致,不允许追问——零容忍妄动,一切看起来那么井然有序并美妙绝伦!他说,只有在美梦中万物才愿意清醒活着,也只有以为清醒才有资格沉沉睡去——抵抗厌倦。他忠诚守护着边界,将“我”倾力栽培成惑迷万物的一朵罂粟花,梦境却是迷醉我的那朵罂粟花!

我想模仿:苏尔,为你雕琢的那副精美面具就是另个“我”;每当回将军府看到你戴着它飞跃,我会一遍遍说服自己“僵固”其实也能“灵动”。只有感觉到“造作”真实,我才会真的相信“死了”跟“活着”一样;只有我信了,万物才会信;万物信了,一切便是真!

你却不断将它摘取,抱怨无可挑剔的完美不过是“死”的负累——假的终归是假的。为此,你”舍近求远”——奔向一条未知遥远的路,全不理会我“梦”的幻灭——终觉察到“毁灭”本身!大哥却说全是错觉:“分开”不可能预示灭亡,因为在你没出现之前,我本存在;执着感觉才是彻底的“空境”——妄念。

我应该非常清楚这些,否则不会违抗禁令偷玉露瓶还你。当亲眼目睹“逃离”,我竟确知“结束”代表另种“开始”。本想同你一起离开,又惧怕人间的光明与眼睛:如果看得太真切,苏尔,我怕你会惊异发现“我”徒然是具尸体。假如柏狄不再是当下的柏狄,苏尔绝对不会是此刻的苏尔。如果任何境况都会因流转变成“空无”,那我宁可不变;倘若我不变,就算你变了,重遇时,不愿失去的或许有机会回来。这恐怕是保持“死亡”状态最大好处:维系此刻,等待回归。

你果然逃离,站在当年护你周全的弯檐下——依然怀抱那支玉露;我也回到从前——间断性进入“生存谷”寻找一棵被标记的生存树......进进出出,来来去去,受惊的只有万物:突如其来的“变化”总会带来短暂不安与惶恐。大哥说这样刚刚好:不曾失去就不懂得拥有;害怕失去才能学会珍惜,如同一直生活在哈特国的黑暗中才会始终信奉“光明”!

你来了——必会离去;你离开——终会回来,诚然如此!然而,很多事情发生改变:大家说手臂残废的你用银丹抵偿了债务。你怎会欠债,分明只欠我的情。

是我——见证你被抱进将军府;是我——陪伴你练习旋转;是我——支持你离开;是我——偷还玉露佑你前行;还是我——把生存树让给你;更是我——助你飞上高台;依然是我——任你去一切想去的地方.....然后,我找不到你了!

我知道一切与你无关,要怪就怪那自出生便被规划的“空境”:“柏狄”仅是个名字,职责是用被严密审视与督导的活面具标记某个被圈定又同时必须流动的神秘螺旋......“我”做什么都没资格被看到——被接纳——被认可——被笃定。

如果想找回你并从此相伴,我必须将存在的“毁灭”先行“毁灭”:生存谷巧遇让我终于有勇气放弃“轮回”。当破坏掉规则,我被卸下全部重担:银丹已然交付给大哥,联姻不再与我相干——哈特国的“光”也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名字都很快会被忘掉。

听说“三道”连通,我当即决定重新入谷寻你——不再回头;那刻我感觉无比开心。虽然万物特征是没有心,但期盼的快乐足以说明:只要与你相伴,我根本不需要“心”。

你与帕比特却突然被同时宣布为公主——大家津津乐道你们在人间也是姐妹。我不信,可谁又能据证出虚实之间的微妙?你肯定会原谅王室——因为他们当初无路可走;那请听取我的诉求——因为我现在同样无路可走!

在有“光”与“心”指引的人间也许有路,你却悻悻回来——晃荡着残废手臂。我大胆推测——你失败了!别悲伤,大家遭遇一样!“皇后成仙”本是谎言,她已被太多“心”沉沉拖入深渊——过于贪婪;王妃辛苦辗转一番只带回个女孩,“修仙”却未果——人的胸腔里未必跳动着“心”;至于“帕比特”,满目怨、疏、冷、恨,她应该连“心”是什么都不清楚......苏尔,放弃吧!传说仅是个空落落谎言,如同“我”曾经看起来鲜活无比的身躯,秘密在于种子:“千古之谜”原为见证“空境”不可以空。

哥哥说:往前看——别回头;创造微光——迅速埋葬黑暗!他承诺王妃尽责守护伊米姬公主修仙,却分明意图你获取金丹。我懂:当“无可奈何”成为“理所当然”,就该“理所当然”;当“理所当然”出现,本该“理所当然”! 伊米姬是王妃去人间借的种——跟“帕比特”长得一模一样,她们同样没有心跳,那当然你才最具资格拥有金丹;你却礼让——债比“仙”重要。

  如果“理所当然”重新变得“无可奈何”,一切只能继续“无可奈何”!当下最重要:他近期非常热衷跟伊米姬公主联姻,却被各种借口拖延——伊米姬写信表白喜欢的是我。

我却只想从此为自己负全责:既然都是一场“空”,请求“你”靠近并填满“我”;当被切实充盈,“我”便可以被唤作“苏尔”;反过来,当我拥抱你,你的身躯将恢复完整——那是“柏狄”的模样。名字根本不重要,在“拼合”霎那,“一体”会将所有“曾经”赋予意义:“我们”有个共同名字叫“追寻”——从未落空。

我考虑清楚了:在“国家”跟“我”之间,“我”放弃“自己”;在“国家”跟“你”之间,我放弃国家,全为汇合。当不再需要界清,“光”就没那么重要:“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至于伊米姬,我将勇敢拒绝并直面她的失望。“我”与“她”本无不同,又怎能担负起她抽离“空境”的痴幻?从意识到这点开始,我察觉到“自己”——一个不再标记“空境”却渴望在“空境”中一步步体验自己的“柏狄”。请接纳正走向你的我,一起体验“我们”又究竟是谁。

  渴望永远陪伴你的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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