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米姬公主:
您好!很荣幸收到来信并感谢准确了解我对家族银丹的毫无兴趣。任性在责任面前从来微不足道,作为镜月守护者,我不敢越雷池半步:谨守规则;全力克制。
本性却难以抗拒!我帮苏尔逃离——全因希望她逃离;我舍弃生存树——只因早想离开王室......当仿佛被迫卸掉肩上重担,我突然体会到高高在上的家族荣耀就是那未经同意便强行加身的压迫,不禁怀疑:曾经的真理也许只是一场“痴幻”。
“意识”是觉醒开端,感谢苏尔给予我借口和机会呈现与过去剥离的勇气:舍就舍了——错就错了——没就没了,并不那么可怕。当不再介意万物视线里人脸面具的完美与鲜活,“我”似乎一点点活过来。您说,我愿意回头吗?
再入生存谷,同样为责任——对自己负全责。当熟悉记号消失,对错同时消失,我睁大眼睛四处环顾,竟看见了鲜花、野草与天空。那是“我”自己看到的,于是,“我”真切感受到了“我”的眼睛;当“非道”不复存在,谷中一片“空茫”,我反复徘徊——脚步沉重,由此,我真切觉察到双腿的存在.......失去方向的茫然与徒然寻觅的疲累让那个从出生就被命名为“柏狄”的“活工具”真的活过来:他在害怕——在疑惑——在思考——在回忆——在探索........当不再被规束,躯体深处仿佛有双眼睛出现并不带任何评判地注视这一切:极近却分明极远;独属于“我”又明明超越“我”........仿佛另株生存树正关照“我”如何活过来。 所有感觉都在明证那曾帮“柏狄”轮回的“生存谷”仅是一场幻梦。
“我”却不愿醒来,只为执着最初样貌——能让苏尔一眼认出原来的“我”。假如重遇,“我”将与她不再分离,朝夕相伴会将“变化”淡去:“我”一直是“我”——“她”也一直是“她”。样貌因彼此时刻熟悉失去意义——老去也会失去意义——名称更失去意义,至于“变化”与真相之间究竟如何纠缠.......不要想太多,情感能屏蔽一切忧惧,这恐怕也是伊米姬公主您由着感受欺骗自己的原因。
您其实一点都不需要“我”,您此刻一切言行都在由着“缺失感”本能突围:“求之不得”的窘迫能暂且掩遮与生俱来的匮乏,而遗憾将促您一直沉浸其中——逃避镜像虚空。这是一份因茫然无措而转移给我的期待,毫无疑问会带您陷入另个幻象。
如果觉察到自己身躯原是母亲悉心策划的镜影,那您应该相信我的人脸不过是大哥永恒不变面具的幻变。“鲜活”来自被远古英雄“固死”的记号:当“结束”能标定“开始”,“过去”、“现在”与“将来”就此分别,“回忆”与“希望”从此反向无限延伸;当“永恒”与“永远”被稳固进臆想,缥缈的“来路”与“去路”让未曾给清醒留半分空隙的“当下”格外逼真——“你我”恰恰立在那处......幻像片片连接: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自己。
在块块被精妙划规的“空格”中,经由束缚体验幻觉:“你”被定位为“飞跃”,“我”被评判成“活动标识”,都是傀儡;“你”依着母亲——“我”跟随大哥,“你”哀求“我”——“我”追寻苏尔.......看不到“来路”与“去路”,又怎能辨清自己?时空完美化织出一局又一局迷般的惑疑,“哈特国”由此似梦还真。
“你们”看见的“我”无法看到,那张看起来鲜活的人脸才被定义为击穿“虚幻”的凭证;“我”体验到的无法传感给“你”——那旋必须被感触的年轮原只为证明“空荡荡”哈特国里幻象的“满当当”,如何能拯救?
醒来吧:你高高飞跃的操盘者是母亲;我看似活着的控局者是大哥,至于他们.......“殊路同源”:“死的”如何寄生“死的”?你的悲哀本是我的悲哀——恐怕也是万物的悲哀,大家血脉相通!却无法醒来:英雄创设的“道”全部消失,空旷生存谷唯剩“我”,同样“空茫”一片:离开既定好的“非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究竟是谁——该往哪里去。
伊米姬,也许起心动念才是错。曾经的“我”那样真切存在过竟全因“痴幻”:那是一枚被抛入空中的石子——沿既定轨道步步呈现。信念是来路:标记在——路就在;路在——“我”就在;“我”在——万物就在,哈特国也在;信念同样是去路:哈特国在——王室就在;王室在——将军府便在;将军府在——大哥和“我”会一直在.......环环相套中,“我”从来不在。
别着急,细细寻找:服从——找机会验证;上路——踏入空间感觉......“非道”确是“道”:入口——记号——数步——折转——轮回——终始;那终究不是“我”的“道”:起点源于英雄,步数定于英雄,沿途设于英雄,终点止于英雄......
探手——越过那既定却因英雄离开太久早变得不堪的“道”,让针丛般荆棘的尖刺猛戳进皮肉,隐痛或剧痛才能让生命假意回春:莫造次,慢慢走——往前去——生存树一直在......“我”根本是英雄为往终点去而塑造的“活样板”。在“痴幻”的路上,“我”才能找到地方活着。
伊米姬,你遗憾自己没踏上任一条路,却没想过“四围空空”同样标记着路,恐惧如影随形,提醒你:莫造次——步步跃——登台顶——镜月永远在最上方......与“非道”何其相似!
“我们”根本一模一样:承担“造幻”责任却被幻像包裹。你将我视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本缘于将军府这张能被看见的“活面具”。大哥比我更适合做夫君:他会一点点替你勾勒限界,设定准则,你很快会变成第二个“我”——比“影”稍具体的一尊“空像”,也算前进!到那时,你便能体会到我此刻的无能、无力与无奈,想来不会再因我如今的拒绝而懊恼。
“你”变了,世界会跟着变,过程中的体验叫成长——一条不被看见真正的“道”。一直往前走——别停,也许我们终会相遇。等一切全然不同,也许又会发现我此刻的劝慰同样不过是场“痴幻”。
至此,您应该明白与谁联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什么就观照什么——接纳;顺着光影流动——觉察;尝试将影褪去——努力发散光.......如果总看不清,就纯粹感受:顺时空漂流——碰撞——冲突——奔溃——拆散——重组......如同想拼合一幅看不到边际的图画必须先了悟手中小块拼版的边界。细细体会,每锐被齿轮错碾的苦痛都在提醒它本来的缺失——那就是你的边界。
别抗拒,继续磨合。很痛,对不对?又错了,是不是?将“光”一点点发散,拼版模样会一点点被感知。别停止,继续观照——朝着光;继续觉察——那新现出的尖角,反复沉入——反复浸润——顺着波流,反复冲撞——反复拆离——不惧拼合......每次试图圆满的努力都为呈现拼版更多棱角——终会拼去最合适位置。漂着漂着,蓦然回头:“你”竟早在路上。原来,有未来才有“道”。
所以,“痴迷”并不代表荒谬。记住,全然关注那不断的变化——它不被了解的你自己;完全被它吸引,隐在其中,偶尔发力,适时协妥,等万物归位,你会探寻到将“影”蜕变的秘密——“光”.......终于,真相大白!
我理解您为王室责任深远的付出,也懂得您试图找到同频共振物像的孤独,但我不适合陪伴身侧走一程,因为我们都不会奔跑,都只会听从大将军——听从王妃——听从“类”从远古森林发传的号令。“听命”就是“使命”——那个最大幻觉。
我正试图超越——由着欢乐指引;我将努力追赶苏尔——与那只自由奔跑的狸重遇!这次进谷,我走着想走的路——虽然已经没有路;我寻找苏尔留下的树——尽管还在老地方;我依然想轮回人脸——只为回到当初模样......但我不会回头,因为“我”开始是“我”。如果早知道结束意味开始——犯错能获得解放,我情愿错上加错!
伊米姬公主,本不该跟您说这些,因为您到现在还是个连面具都没戴过的“影”!“影”有“影”的路,忘掉我——朝“像”去;大家血脉相通,放过“我”就是放过你自己!
我大哥一点都不凶,那张让万物恐惧的谨肃面具同样是幻像。别痴信看到的,先关注路:它将给予你现身时最适合模样。尝试拼凑,去感受摩擦的错乱;学习包容,去体验托裹的“柔软”;勇敢拒绝,你会慨叹“坚硬”的力量;不惧逃离,你更将惊讶“灵动”的神奇......这就是牵引的意义:无论顺服还是叛反,全为定义“你”——指引“你”——呈现“你”,“你”一直在“变”——“活了”!
“我”离开——“你”出现,一切刚刚好,除了感觉不到快乐。快乐本不属于哈特国——除非“仙”回来!所以,伊米姬,别任性,往前走,去维系镜月之光;只要哈特国一直在,那光就会一直陪伴并照拂你......“光”与“国”,“万物”与“你”,真的全然一体!
你无需再写信:“柏狄”正消失,而“我”正专注地寻找一棵似幻而真的生存树。此刻,我看不见路;将来回头,也许面临的还是一场“痴幻”,但我会尝试像苏尔那样奔跑——朝着前方,相信会找到答案。到时,我再告诉你!
一直往前去的Body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