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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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就是大年除夕夜，虽然战争的阴云还在，但庶民百姓对过年的热情并没有减。

按照乡民过年的习惯，三十晚上天一擦黑，城里城外家家户户都开始燃放辞旧岁的鞭炮。醴泉城的大街小巷，从天刚擦黑，鞭炮声就此起彼伏，火光冲天。放过辞旧迎新的鞭炮，老老少少就坐在一起开始“守夜”了。与此同时，守城的革命军也像当地的老百姓一样过年了，他们喝酒吃肉，放松了警惕，城防上通宵无备。而甘军却借此机会，偷袭醴泉县城。他们先派军士潜入县城西关，利用乡民守夜的机会，偷偷把居民的土墙挖了一个洞，让军士一个个从中钻过，埋伏在西门外边的玉皇庙里。

大年初一，当夜幕还笼罩着大地，当黎明的曙光刚刚在地平线上显露，当城里城外的百姓开始燃放鞭炮迎接新年的时候，埋伏的甘军突然冲入城内，袭击守城的革命军。革命军没有任何防备，立即乱作一团。有的人睡眼惺忪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就糊里糊涂地丧了性命。

乡民们更是始料不及，过年的鞭炮声瞬间变成了枪炮声。

一时间，城内枪声大作，乡民四处躲逃，哭喊声不断。隐蔽在醴泉城外、泥河沟北岸的甘军，听到城内的枪声，蜂拥越过泥河沟向城内发起冲锋。他们先用大炮向城墙上轰击。城防本来就空无一人，甘军顺利地登上城墙。

天亮以后，东城门、北城门和西北城门均被甘军占领，革命军慌乱中一边与甘军激战，一边向南城门退却。城内大街小巷的枪声、喊杀声震耳欲聋。有乡民小心翼翼爬上屋顶向街上观望。

战斗持续了大半天，大街上尸体纵横，血流遍地。革命军战死千余人，乡民死者二百多人。

枪声停歇下来之后，甘军随即持枪沿街抢劫财物。有的人不愿意被抢并加以阻拦，他们当即将其击伤或击毙，大街小巷又不时传来稀稀落落的枪声。

大年初一，周四皮早早地来到当铺，他有这样的一个习惯，每年要在太阳出来之前去敬奉财神。他还没有走到当铺，街上就响起枪声。他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撒腿就跑，进了当铺关了屋门，随后就一直心惊肉跳地躲在里边。多半天过去，当枪声停下来以后，他战战兢兢把门打开一道缝，刚把头探出去，就看见沿街抢劫的队伍。他吓得喊了一声赶紧关上屋门，还没有喘过气来，门前已经响起脚步声，有人用脚在踹门，有人用枪托在砸门。他装作没有听见，希望他们以为里边没有人，然后走开。但他们一点都没有走开的意思，几个人同时用脚在踹门，木门闩终于承受不住，一下折断了。

有七八个人闯了进来，开始抢劫。周四皮本能地上前阻拦，有人突然向他开了一枪，他被吓的半死，身体一软躺在了地上。

好在这一枪打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捡回来一条命。

夜幕降临，升允带着队伍进驻醴泉县城。

黑乎乎的街面上，马灯在晃动，有人在搬运死者的遗体，有死者仍横躺在大街上，有人在嚎啕痛哭……

秦陇复汉军急调各路兵马赶往醴泉。先在县城外围与甘军展开激战，甘军退回到醴泉城内。夜深人静的时候，革命军又夜袭醴泉县城，用大炮向城内轰击，甘军死守，战争处于胶着状态……

陕西都督张凤翙急急忙忙地从长安赶往店张驿，视察乾州和醴泉军事。有人建议请关中名儒牛梦周、张晓山前去劝说升允罢战。张凤翙随即派人联系牛、张二人。牛、张二人来到醴泉县城，拿出清帝退位议和停战的电文，升允见败局已定，无奈表示愿意接受议和。革命军让出通道，甘军随之撤离醴泉。秦陇复汉军西路征讨左翼大都督张云山，与甘军统领在乾陵坡签订了议和协定。

由此，升允想攻占西安，把溥仪接到长安当皇帝的梦想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