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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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仍然是动荡不安烽烟四起。
袁世凯下令将陕西的秦陇复汉军缩编为两个师四个旅，张云山被任命为师长，曾任秦陇复汉军副大统领的万炳南被任命为旅长。由此，万炳南心里不服气，找了种种的借口威胁，他的部下也到处扬言说家规坏了，要求提纲振纪。陕西都督张凤翙为整饬军纪，以抗命拒受改编罪的名义，趁万炳南到机器局领取装备的时候，将他枪杀。万炳南的旧部气愤难平，在南教场发动兵变，不久，又在北院门发生兵变，反对张凤翙，虽未成功，却闹的城里城外乃至关中大地人心惶惶。
从春天到夏天，陕北、关中等许多地方，都出现了持续的旱情灾荒，土匪横行，乞丐成群。在咸阳、醴泉、乾县等地方，不仅收成无望，又发生了牛瘟……
在河南，许多灾民无处为生，纷纷地投身绿林。有一位叫白朗的农民，利用灾民对政府失望怨恨的情绪，联合其他绿林头目，拉杆子起事，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队伍发展迅速，并接受了革命党人联合反袁的要求。袁世凯急忙调集鄂、豫、陕三省联军进行围剿。
在西安、咸阳、醴泉、乾县等地，有革命党人响应孙中山的二次革命，相互联络准备起事。乡民对此并不了解，只知道可能又要打仗了……
面对乱象丛生的局面，刘法胜去了一趟西安后，借机开始行动了。
这天下午，刘法胜骑着皮毛像黑绸缎似的骡子，来到吃干里烟馆，和驴脸李鬼以及大嘴躺在烟榻上，让女人陪着他们抽烟。天色向晚的时候，刘法胜说：“时候差不多了，你俩该走了。”李鬼一摸自己脸上的那块黑皮，借着烟劲笑道：“团长放心，明天你就听驴日娃哭爹喊娘吧，我叫张宝已经弄清了，张广社家的牛已经遭瘟死了，今晚上再把骡子拉走，看他以后还张狂个球！”
李鬼说的张宝，就是西嘴坪村张大老汉的二娃张宝。他被村里民团的人捆绑回去以后，表面上垂头丧气躲在家里，可心里却是咬牙切齿。同样的，刘法胜对此事也是怀恨在心，总是在想着一个报复的办法。
一天，刘法胜坐在院子里的圈椅上抽烟，望着脸前的烟雾，脸上的横肉一抽，嘿嘿一声冷笑，自言自语道：“张广社呀张广社，你狗日竟然敢跟着那个独臂家伙到我的烟馆里绑人？你说，我能把这事忘了吗？我能叫你娃好好过日子？嘿嘿，我今天就要给你娃下一步死棋！”
随后，他叫来副团说：“到西嘴坪村去，把那个张宝给我弄来，给几枚银园，叫去吃一下耍一下，然后送到李鬼那里去干事。”
团副说：“团长高明，我咋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呢？”
刘法胜嘿嘿一笑说：“去，把事办得隐蔽一些，尽可能不要叫别人知道。”
几天后，张宝就当了土匪。
刘法胜从身边拿出一个装银园的袋子，在手里掂了掂扔给李鬼说：“事完后，把弟兄们好好犒劳犒劳。”然后自顾自地走了。
刘法胜回到二分团的院子，环视了一圈问：“值班的人安排好了没有？”
年长的副团跑过来说：“安排好了，已经上了岗楼。”
刘法胜看着副团问：“刘干呢？”
副团说：“几天了，都没看见人，我以为给团长请过假了。”
刘法胜生气地一摸自己的圆头说：“驴日的太不像话了，前些天走了一星期，刚回来两天又不见人了，你住个店走的时候还要给店住打个招呼，狗日的把我就没在眼里放，等驴日回来了再算账！”说着又对年长的团副说：“天干火燎的，死人死牛的，到处都不安宁，上去看着，多操点心。”
月亮挂在东边的天上。
副团爬上了岗楼，好像故意说给刘法胜听的：“有啥情况没有？”
有人回答说没有。另一个说，天色暗得远处看不清。
团副骂：“驴日的，有月亮照着还看不见，看不见还要看，把耳朵撕长给我听着。”
刘法胜回到屋子，吹了灯穿着衣服躺在炕上。
夜静以后，他再也躺不住，黑灯打火地站在屋子里焦急地等着。突然，岗楼上值班的团丁喊：“有人打枪呢。”刘法胜装做没听见。年长的团副着急地下了楼子，跑到门跟前喊团长，刘法胜很不高兴地问：“深更半夜的喊啥呢？”团副说：“有人打枪呢！”
刘法胜隔着门喊：“那还不赶快集合人！”
西嘴坪村的团头张广社，知道刘法胜看自己不顺眼，知道那驴球人迟早会找自己的麻烦，甚至会害自己，因为自己还会殃及村里人，所以，就多了一个心眼。他借助西嘴坪村在沟边的条件，不仅在自己家里打了暗道，挖了窨子和高窑，还叫相邻的人尽可能把暗道连接起来，这样，谁家有了事，就可以顺着暗道跑到另一家去。另外，他还要求住在村口的人，家里养上狗。一到晚上，有生人一进村子，狗一咬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大家提早也有个准备。同时，为了防止土匪进村，在村里十字路口的大皂角树边，建了一个土楼，土楼上有钟有枪眼，土楼下边有暗道。
这天晚上，张广社一听见村子里的狗咬，立即起身大声地喊他哥说：“狗咬得不正常，你快带家里人上高窑。”说着拿起村里唯一的土枪进了暗道，通过暗道跑到团副的家里，叫召集民团的人，自己先通过暗道上了土楼。
月光下，有十几个人进了村子，手里拿着好几杆枪。
张广社很猛地敲响了钟，钟声在寂静的夜晚，很洪亮很有穿透力和震撼力。随着钟声，与几个民团的人一起站在土楼上，大声地喊：“土匪进村了！土匪进村了！”
驴脸李鬼和大嘴没有想到西嘴坪村会是这个样子，钟声还在响着，走到村口的土匪突然不知所措。大嘴说：“村里人都醒了，事怕弄不成了。”
李鬼说：“我们手里有枪呢，怕个球。”
大嘴问张宝：“村里有没有枪？”
张宝说：“没有听说过。”
大嘴叫张宝在前边引路。
当他们在经过十字路口时，土楼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火光，响了一枪。走在前边的张宝和大嘴被土枪打中了。土匪往土楼上乱放了几枪，李鬼背上大嘴撒腿就往村外跑。
这一枪是张广社放的，枪筒里装的是散弹，也就是碎铁丸子。这种土枪虽然打的不远，但杀伤力却很大。
土匪跑远了，张广社和民团的人还站在土楼子上向周围观看情况。不久，他们以为土匪走了，准备回家的时候，山上突然传来了一声鹰叫。张广社问身边的人：“是鹰叫吗？”刚说完话，又是一声凄厉的鹰叫声。
有人说：“是鹰叫。”
大家静静地站在土楼上，向着九嵕山的方向眺望。月光下，黑魆魆的山峰如虚线一般画在天地之间。突然，从九嵕山的方向，又接连传来了几声鹰的叫声。这叫声尖锐聒耳，惊动天地，充满了焦躁不安和愤怒，它像利剑一般撕破幽暗的夜空，久久地回响在千沟万壑之间。
张广社喊了声：“山上出事了，快，集合人！”
大钟再一次被敲响。
几乎同时，坡里村那边也传来了隐隐的钟声。
钟声和鹰叫声，让寂静的夜晚变得紧张焦躁。
转眼间，西嘴坪村民团的人，还有许多的男女老少，都来到了街上。
张广社大声地说：“大家都听见了，山上鹰在叫，上边肯定出了啥事。咱留一部分人，把村里的男女老少叫到一块，给咱护着村子，民团其余的人带着家伙跟我走。”
夜色里，大家急速地向九嵕山方向跑去。
宋家疙瘩那边，虽然村子小，只有二十来户人家，但村里的人也有警惕。最先听见山上鹰叫声的，是私塾的老先生和村里的几个长辈。他们年纪大，晚上瞌睡少，一听见鹰叫，几个老人几乎同时来到街上，敲响了村边的铁钟，并叫人骑着村里最好的牲口，去烟霞草堂报信。虽说是山路，毕竟路径熟悉，又有月光，少半天的时间就到了烟霞草堂。廷荚听了，立即让山花和杏花陪着来人去山口村见团头。自己则去李老伯那里，骑上自家的骡子，借着月光一路向小屯渡口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