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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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法胜在行动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西嘴坪村，因为这个村不仅村子大人多，特别是还有团头张广社这个家伙。以他的设想，为了便于九嵕山上的行动，他才叫李鬼晚上带着人去抢张广社家的骡子。张广社因为牛已经遭瘟疫死了，肯定要死命保骡子，要带民团的人去追，这样的话，就可以把西嘴坪村的人引开。如果有可能，最好在半路上把张广社用枪打了。

另外，那山上的鹰虽然是一个大麻烦，他并没有往心上放。他不相信人们说的那些话，说那是保护九嵕山的神鹰。之前，他也想过，提前把那鹰弄死，可那家伙住的地方在绝崖上，实在没有办法到跟前去。而用枪打更不行，不说它飞的高打不上，问题是枪一响，周围的人一定要问一个为什么，这样以来，事情不就明白了，大家就有可能起来造反，会拿镢头把你往死挖。在他们心里，那鹰是福佑这片土地的神灵，你敢用枪打神灵吗？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想费这么大的劲，他做事首先要保证它的隐秘性。

刘法胜还不知道，李鬼不但没有把事弄成，连骡子的面都没有看见，还叫李广社用土枪把大嘴打死了，把张宝打伤了。

不过，刘法胜此时根本不去管这个，他骑着骡子带着人一路向九嵕山赶来，目的是要去看九嵕山这边的情况。

干公鸡刘干好几天不见人，不是他走的时候不打招呼，而是刘法胜私底下派他去完成一项特殊任务。刘法胜之所以在大家面前骂刘干，自然有他的想法。

干公鸡刘干却一点不知内情。

多天前，刘法胜给了刘干百枚银园，叫去找十几个以前的人手，再找七八辆独轮车和一些草帘子与绳索，至于干啥，刘法胜没有说。一星期过后，刘干回来了，说人手车子都准备好了。刘法胜说：“不着急，你歇两天，去抽抽烟，去到窑子里耍两天。”两天过后，刘法胜去了窑子，见了刘干说：“你今天就走，明天天黑后把人带到山脚下，然后去祭坛上，把石马里的“飒露紫”和“拳毛騧”两个弄碎。我已经偷偷看过了，那两个石马经过一千多年的风吹日晒，已经不行了，稍微一敲就破裂了，你叫人用草帘子和绳索把它包好捆牢实，用独轱辘车推到山下边泔河沟道里，那里有人接。这是三百枚银园，你分给大家，你回来以后，我再给你五百枚银园，你想吃啥就吃啥，想穿啥就穿啥，但要记住，这事只有你和我知道……”

 刘法胜骑着骡子走到半路，突然叫大家停下来问：“你们听，啥在叫？”

年长的副团说：“是山上的鹰在叫。”

刘法胜装模作样，装出震惊的样子又问：“是鹰在叫吗？”

团副说：“是的。”

刘法胜在自己头上拍了一把，故意大声地喊了一声：“我的爷呀，陵山上出了事可了不得，快快快，我们赶紧去看看。”

随之，他骑着骡子带着人向九嵕山方向急赶，当赶到山脚下的时候，山上已经静悄悄的。但通往山下的路上，濛濛的月光下，有许多人影子。紧接着，从山梁另一边的山坡上，又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向山下跑去。

刘法胜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了。

他要实行第二种办法。

刘法胜望着月光下幽暗的山沟，脑子里急剧地转动起来。

他对身边的团副说：“看样子，有人在山上偷东西，这伙狗日的，胆大包天，把狗日的用枪打了！”

他带着人向陵山下追去。

他需要跑到最前头去。

半路上，他带着团丁终于追上了前边的人。

乡民看见是刘法胜带着人拿着枪来了，就把他们让到了前头。

往前没走多远，一拐弯，长虫梁出现在眼前，山梁的两边都是山崖。

月光下，山梁上隐隐约约有黑乎乎的人影。

突然地，在山梁的那边，传来一声冷枪。

刘法胜娃：“是枪响吗？”

团副说“好像是。”

刘法胜说：“不着急，先躲在这里等等。”

团丁们躲在了石头的后边。

刘法胜长松了一口气，轻声自言自语：“好地方！”

那伙黑黝黝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他们竟然是向这边跑来了。

可能因为有树木杂草的遮挡，也可能是他们慌不择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那伙人越来越近。

刘法胜影影乎乎看见了干公鸡刘干的身影。

刘法胜冷笑一下，向刘干突然打了一枪，随之，枪声不断。

有人倒在了路上，有人掉到山崖下边去了。

有人转过身又往那边跑。

刘法胜带着人追了过去。他经过刘干的身边，故意站在路边挥着手叫大家赶快追，等大家跑过去以后，他圪蹴下在刘干嘴边摸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吁了一口气，把刘干一脚踢下了悬崖……

 宋家疙瘩因为人少，对情况不明，他们商量之后，无论事大事小，无论事虚事实，只要过来，长虫梁是必须经过的地方。于是，他们派了几个人到前边去看情况，其余的人在山梁这边用石头把路封住，等着山口村的人和山民的队伍。

山大沟深，月光仿佛银色的粉末一样，飘散在沟壑纵横的山谷里。

后半夜，有的人坐在地上打起了瞌睡。山口村的人终于赶了上来，宋家疙瘩上山去看情况的人还不见回来。

突然间，有人喊了一声：“有人过来了。”

是宋家疙瘩上山去看情况的人从长虫梁上跑了过来。他们说，有一伙人推着独轮车从山上下来了。大家立即紧张起来。

等了很久，果然有一伙人推着独轮车从长虫梁上往过走。

他们越来越近，身影越来越清晰。

山口村有人一紧张，手里的土枪走了火。那伙人一听见前边的枪声，不了解这边的情况，立即丢下独轮车往回跑去。一转眼，长虫梁上连续不断地响起了枪声。宋家疙瘩和山口村的人，不知道那边发生的情况，爬在封路石后边向那边观望。

后来，长虫梁上平静了下来。但在宋家疙瘩那边，却响起了几声清脆的枪声，这是山民骑马带着人赶来了。山民还不知道山上的情况，有意打了几枪，给上边的人报信。

山民带着队伍赶到长虫梁上的时候，山梁上已经无事。刘法胜在廷荚、山民和众人面前，对偷石马的那伙人表现出极大的愤怒。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人已经被打死。大家站在山梁上商量以后，用石头把死者殡在了一个山洞里。

月色幽暗，山野寂静，大家推着残破的石马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