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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赵蝙蝠把步蛤蟆请到酒楼,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说要他帮一个忙。步蛤蟆问帮什么忙?赵蝙蝠说约见袁克文。步蛤蟆说:“你不是和袁公子也有交情吗?”
赵蝙蝠说:“我那点交情算个啥,和你兄弟比起来就是天上地下了。”
步蛤蟆笑道:“袁公子近日很忙,怕约不上。”
赵蝙蝠笑道:“只要你能把这件事促成,我给你这个数的酬谢。”赵蝙蝠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
步蛤蟆哈哈一笑:“只是约见吗?”
赵蝙蝠笑言:“当然不是,还要把事情办妥。”
接着,赵蝙蝠就说了事情的具体情况。
几天后,步蛤蟆就安排赵蝙蝠在北海公园一艘游舫上见到了袁克文。赵蝙蝠一边夸赞着湖光塔影的美丽,一边笑笑地说:“我想为筹建‘袁家花园’出一点力,愿意到各地去搜集一些有意思的奇石古树到北京来。”
袁克文望着外边的湖光山色楼台殿亭,却有点不以为然。赵蝙蝠眨巴着老鼠眼,拿出两张照片让袁克文看。袁克文一看,两眼立刻放光。
赵蝙蝠一双小眼睛一眨一眨地说:“你看它的雕刻,线条是多么生动多么流畅,刀工是多么精细多么圆润,特别是,它有着光辉久远的历史,堪称是石刻艺术中的极品。”
赵蝙蝠等了等,接着说:“这张照片上的石马叫‘飒露紫’, 是李世民在洛阳打仗的时候骑过的马,李世民骑着它正在和敌军交战,一支箭射中了‘飒露紫’的前胸,马前拨箭的这个人叫丘行恭,是个大将军。”
赵蝙蝠又指着另一张照片说:“这个叫“拳毛騧”,据说一场仗打下来,马身上中了九箭,你想那战斗有多么激烈。这样的石雕,在全世界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再说,唐太宗是啥人?干的是啥伟业?他和他的石马,都是太平盛世的象征,把这样的石马放到花园里,意义非凡啦!”
袁克文却听而不闻。
步蛤蟆凑到跟前,拿过照片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登峰造极,登峰造极呀!”
赵蝙蝠欢喜地说:“我想把它运到北京,让少爷看真东西,咋样?”
袁克文没有出声。
步蛤蟆紧跟着说:“但要运到北京,需要有一样东西,需要少爷说一句话。”
袁克文嗯了一声。
步蛤蟆说:“眼下时局初安,路途遥远,要把这样国宝级的东西运送到北京来,必须要有特殊的通行证。”
袁克文有点奇怪地看了步蛤蟆一眼。
步蛤蟆神秘地说:“需要一张咱‘袁府’的封条。”
袁克文有些犹豫。
赵蝙蝠又赶紧说:“到时候,我再给少爷在外地寻找一些有趣的东西回来。”
袁克文又“嗯嗯”了两声。
步蛤蟆又说:“要么少爷你再给陆建章说上一句话,这样就更有把握了。”
袁克文只顾看着游舫外边。
赵蝙蝠的老鼠眼一闪一闪,跟着袁可文的眼光,夸赞起游舫外的好风景。
眼见秋风乍起,赵蝙蝠终于在步蛤蟆手里得到了“袁府”的封条。步蛤蟆同时告诉赵蝙蝠说:“你见了陆建章,就说少爷说,老头子要建一个花园,想弄几块有意思的石头。”
赵蝙蝠满心欢喜,一刻也没有耽误,带着他的哑巴助手日夜兼程赶往西安。经过多日的鞍马劳顿,赵蝙蝠和助手终于走近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枯叶飘落,寒风阵阵。他站在异乡陌生的土地上,望着初冬昏蒙蒙的天空以及厚重浑朴伤痕累累的城墙,突然为这个陌生古城曾经有过的岁月,以及兴衰沉浮感慨起来。他一边感叹着一边摇着头走过封冻的护城河,与助手一起走进了古城西安,来到北院门陕西都督陆建章的官府。
陆建章本来就是袁世凯的亲臣,现在赵蝙蝠不仅打着袁克文的旗号,还有“袁府”的封条,陆建章当然认为这是效忠袁世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他尽心尽力,唯恐不周。
陆建章把赵蝙蝠安排在距离北院门陕西督军府不远的一处陈家大院,还派了卫兵前后伺候,让其好住好吃,只等着返程的日子。
陈家大院从前是城内一个官宦人家的宅院,砖墙又高又厚,坚固异常。宅院内几进几出,房屋几十间,据说已有上百年的历史。赵蝙蝠住在这样的高墙大院里,由卫兵前后跟着,过起了像皇帝的一样的日子。特别是这里出了门就是北院门古玩市场,而且距离南院又不远,赵蝙蝠就早晚在这南、北两院的古玩商铺、古玩摊贩之间转悠,想为袁克文寻找心意的宝贝。第二天,他就转到了黄树螂的古董店,当时,黄树螂正在把玩着那把中国的玉壶。自从在刘法胜手里得来这把玉壶后,黄树螂也实在很喜欢,就要求戈兰德先把玉壶放在自己店里,让自己把玩几天,戈兰德当然同意。戈兰德不能不同意,他怕因为一把玉壶惹得黄树螂不高兴。在西安,他的事只能指靠黄树螂。
赵蝙蝠一走进黄树螂的古董店,一眼就看见黄树螂手里的玉壶,双眼立即发亮,情不自禁地凑上前来。黄树螂见状,问了一句:“喜欢?”赵蝙蝠头像鸡啄食一样上下点着。黄树螂却摇着头一笑:“这可是不卖的东西。”
赵蝙蝠一语不发,就那样站着。许久,赵蝙蝠下了决心说:“老板,你说个价。”
黄树螂鼻子一耸,仍然一笑说:“这真是不卖的东西。”
赵蝙蝠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说:“老板,你说个价。”
黄树螂嘿嘿一笑:“不卖。”
两双老鼠似的小眼相互瞪着,也许,他们自己也感觉到两双小眼睛何其相似,突然都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赵蝙蝠趁此还是说:“老板你报个价。”
黄树螂看了一眼赵蝙蝠的助手,却在犹豫。
赵蝙蝠心领神会,笑道:“他是个聋哑。”
黄树螂说:“这我就放心了,你如果真要做这个生意,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明白?”
赵蝙蝠说:“我懂。”
黄树螂沉默了稍许,伸出了两个手。
赵蝙蝠想了一下说:“兄弟,也算咱有缘分,你等我一个时辰。”说着话,他回头给哑巴用手比划了几下,把哑巴留在这里,自己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这把中国玉壶就又转手到了赵蝙蝠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