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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军装的山民和胜根骑马出现在小屯镇上,本来就十分的惹眼。他们一打听雷恒焱,有几个人立即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压低声你一言我一语问起来。问山民是从哪里来的?问你们打听的雷恒焱是不是雷家堡子的?问雷恒焱是不是真的被甘军杀害了?问你们打听他干啥?他的弟弟雷恒民已经被刘团长送到县府,多半要杀头呢!
山民一听这话,心里就着急起来。问其原因,说话的人却左看右看不敢说了。
山民又问:“雷家堡子在哪里?”有人低声说:“你顺着大路一直朝南走就到了。”
山民不敢停留,立即和胜根打马疾驰。
雷家堡子是一个不大的村子,有一半人家在泾河岸边的土崖下过着窑居生活,有一半人住在土崖下的茅草房里。恒炎家院墙低矮,土门楼是用茅草搭起的,院门是用荆条编织的,顺着低矮的土墙看进去,是几间土坯的老房子。山民隔门喊了一声,一位老人从土坯老房子走出来,打开了院门。他愁容满脸,疲惫不堪,眼里布满了血丝。他吃惊地看着家门口站着两个牵马的军人,神情一下紧张起来,语无伦次地问你们找谁。
山民说:“大伯,我叫王山民,他叫郭胜根,我们和恒焱大哥在一块,这次我们来,就是顺路来看看大伯和大妈。”山民犹豫了一下又说:“恒焱哥最近忙,他说等忙过这段日子再回来。”
老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先落了泪,沙哑着喉咙说:“快进家里。”
山民和胜根把马拴到院子里的树上。
恒焱的母亲躺在炕上,见有生人来,勉强坐了起来。胜根叫了一声大妈,把手里的点心放在了炕边。山民把刚才对恒炎他大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母亲流着泪痛苦地说:“几年都没有见人了,再忙就抽不出一天时间回来看看?”
山民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说:“我这次回去,一定对恒焱哥说,叫他抽时间回来一趟。”
父亲红着眼圈长叹一声,对坐在炕上的人说:“不要怪娃了,娃就生在了这样的乱世,有啥办法,他忙完了自然会回来看你。”
接着,山民着急地问起恒民的事,父亲说:“被关在县署衙门的大牢里。”
山民问:“县署为啥要关恒民?”
老人说:“说来话就长了。恒民这娃和他哥一样,都是直脾气,人又仗义。周围不是经常闹土匪吗?村里就成立了民团,大家推举他当了团头,其实,小屯镇一分团的团长刘干是不愿意叫他当的。偏偏我们村的雷结结是刘干的手下,他以前就是土匪,恒民一直看不惯他。几天前,他偏偏跑到我家偷东西,叫恒民碰见了。”
山民说:“难道为这事就抓人?现在事情到底是个啥样子?真像街上说的那么严重吗?”
老人抹了一把泪说:“我看娃这一次是凶多吉少,怕是迈不过这道坎,一村的人都在想办法,可民能把官有啥办法?”
山民想了想说:“大伯,天色不早了,我连夜就回咸阳县。”
大妈突然哭着说:“你们要想办法救恒民呢。”
老人说:“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
山民眼里发热,起身给老人鞠了一躬说:“我有时间再来看大伯大妈。”
老人迟疑了一下说:“到时候叫恒焱和你一块回来。”
山民忍住泪水说:“下次我一定和恒焱大哥一块回来。”
骑马出了村,山民对胜根说:“本想把恒焱大哥的帽子交给恒民,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胜根说:“大伯很可能已经知道恒焱哥的事,只是大妈不知道。”
山民说:“我也这样想,大伯是在瞒着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