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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鲁山和戈兰德对于石马落入赵蝙蝠手里,让赵蝙蝠捡了个大便宜,心里很是愤愤不平。他们看见中国的大地上,到处是乌烟瘴气,是大小军阀土匪相互混战,分裂动荡的局面愈演愈烈的现实,更是不甘心失败,更是想起昭陵祭坛上的另外四尊石马,更是相信在这相互混战硝烟弥漫的时候,没有人去注意长满荒草的山坡上,那几尊风雨剥蚀斑痕累累的石马。
于是,戈兰德离开北京,再一次踏上了去西安的征程。
戈兰德一路上走走停停,战战兢兢躲避着战乱,经过多日的鞍马劳顿,再一次来到西安,仍然去找古董商黄树螂。黄树螂的一对老鼠眼鼓得圆圆的,惊讶地张着嘴,看着走进店铺的戈兰德,半天才醒过神来,鼻子一耸一耸地说:“我的爷呀,你咋又来了?你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你这高鼻子深眼窝,真不怕遭抢劫,不怕乱枪把你打死吗?”
戈兰德捋着自己的大胡子说:“我们探险的人,没有这种的冒险精神,哪能寻得到宝贝?”
黄树螂说:“西安城里还有啥宝贝,值得你再一次冒着被杀头的危险?”
戈兰德说:“那昭陵的山坡上,不是还有四尊石马?”
黄树螂鼻子一耸惊讶地说:“‘飒露紫’和‘拳毛騧’已经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你还想弄石马?”
戈兰德捏着自己的大鼻子说:“就是因为‘飒露紫’和‘拳毛騧’,才叫我们耿耿于怀,再一次来冒这个险。”
黄树螂问:“还像上一次那样吗?”
戈兰德摇着头说:“这一次,可不能做那样的蠢事。”
黄树螂说:“哪咋样做?”
戈兰德说:“这一次,我们不用去找周四皮先生,直接去找刘法胜先生,悄悄地邀请他来西安,商讨一个更好的办法?”
黄树螂笑道:“我明白了。”
几天后,为了安全和隐秘考虑,戈兰德留在西安,黄树螂带着伙计,骑马去了叱干里……
就在戈兰德和黄树螂再次为盗窃石马做准备的时候,另一个神秘的“探险家”也来到西安。
他与戈兰德并不认识,也不知道戈兰德对昭陵上剩下的四尊石马又有了企图。他以“博士”自称,长着一个又长又大的鹰钩鼻子。在北京,虽然云集了西方的古董商人,他却是第一个知道是卢禽哉的来远公司,秘密地把‘飒露紫’和‘拳毛騧’运出了国门。
这让他对剩下的四尊石马产生了觊觎之心。
他苦思冥想,借助在北京的关系,花重金找到了一位“高人”。就在戈兰德第二次来西安后没有几天,这位“博士”就由这位“高人”陪着,跟着戈兰德的后边进了西安城。之后,由这位“高人”介绍,在西安北院门最大的一家裁缝店,结识了西安城内有名的裁缝店的老板陈野狐。陈野狐人高马大,留着后拢头,戴着瓜皮帽,一年四季,多半都穿着像狐狸皮毛一般的丝绸袍子。当然,冬天是丝绸棉袍,夏天是丝绸长衫。
这位“高人”之所以找陈野狐,是因为陈野狐与陈树藩有着特殊的关系。是因为不久前陕西刚经过了一次“富平兵变”,陈树藩当上了陕西督军。
原来,由郭坚、耿直、曹世英、高峻率领的革命军宣布起义,举起了西北护国军的大旗,转战陕北,使当时的陕西督军陆建章大为恐慌。为了镇压起义军,他任命陈树藩为陕北镇守使兼渭北“剿匪”司令,前往镇压。同时,又派自己的儿子陆承武率领队伍,前往渭北出巡,剿灭革命党人。陆承武率军到达富平后,由于陈树藩的部下胡景翼,本来是要镇压革命党人,却与民党人士刘守中、张义安、邓瑜等人树旗反陆,阵前反戈,夜袭了陆承武的防地.并将陆承武捉为人质。
陆承武团被歼后,起义军要推举胡景翼为陕西护国军总司令,胡景翼却以有旅长而不受,逐将陆承武交给了陈树藩。陈树藩乘机宣布陕西独立,并以陆承武生命安全为条件,迫使陆建章离开陕西。陆建章看到全国反袁斗争日益高涨,在陕西已经难以立足,遂与陈树藩达成解决“富平兵变”协议,或者叫“献城赎子”协议。 按照协议,陆建章向袁世凯推荐陈树藩为陕西督军,陈树藩护送陆建章全家并带着在陕西陆搜刮来的银圆、古董、烟土、字画、皮货、珍宝等安全离开陕西。
接着,袁世凯在汹涌澎湃的讨伐声浪中,忧愤成疾不治身亡后,陈树藩也跟着取消陕西独立,服从中央政府即北洋政府,并被黎元洪任命为汉武将军,督理陕西军务,兼署巡按使……
陈野狐在金钱的驱使下,答应帮助这位洋“博士”。并经过充分商量,制定出了一个“偷运”方案。
这一天,陈野狐安排洋“博士”待在西安,自己另带了人马来到醴泉县署衙门。此时的县署衙门,曾被烧毁的房屋仍没有修复。陈野狐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有人跑了出来。
陈野狐问:“你是知县吗?”
跑出来的人说:“不是,我是城防营的黄团总,不,现在改叫警察所。”
陈野狐问:“你们知县呢?”
黄团总说:“前边闹过土匪,纵火烧了县署,知县跑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陈野狐说:“为啥不上报省府?”
黄团总说:“我们不敢做主,在等知县回来呢。”
陈野狐说:“一个县署,没有知县像个啥?”
黄团总不知道陈野狐的身份,但看着他的瓜皮帽,耀眼的绸缎长衫,还有他傲气的眼神,以及跟随在他身边高头大马、腰间别着快枪的黑脸大汉,根本不敢再问,只有唯唯诺诺地应承着。
陈野狐说:“既然没有知县,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黄团总继续唯唯诺诺地陪着笑脸。
陈野狐一本正经地说:“我是陕西都督府的人,我们到屋里去说话。”
在屋子里,陈野狐拿出一份公函让黄团总看。
黄团辨认不清省都督府公函是真是假,连这样的想法都不敢有,他瞥了一眼公函上的那个大红印,至于上边说什么,都不敢往仔细看,头已经点得像啄食的鸡。
陈野狐问:“以前昭陵山上的两尊石马被人偷盗的事还记得吗?”
黄团总点头说:“记得,记得。”
陈野狐说:“那石马可是国家级的宝贝,省都督府已经得到消息,那两尊被盗的石马,已经被人弄到外边去了。为以防万一,防备石马再次被盗,省都督府决定把剩余石马,运到西安去保护。”
黄团总已经被那张公函弄得蒙昏了头,几乎没有思考就连声“好好好。”
接下来,陈野狐和黄团总谈了事情的具体细节,最后,让跟随的人拿出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人力车马的费用。”
黄团总一下显得惊慌失措起来,眼眯成一条缝,一脸的肉僵硬地笑着。
陈野狐说:“等把石马安全运到西安,省都督府还会重奖你,到时候让你做知县,你还有什么困难?”
黄团总被弄的云里雾里,辨不来东西南北,一昧地沉浸在惊慌与不安中,陈野狐这样一说,他仿佛才有些清醒过来,木木讷讷地说:“闹土匪的时候,有团丁被杀,有团丁跑了,库房里的枪也被抢空了。”
陈野狐想了想说:“这个好办,我回去安排一下,你后天就带人到西安来拉运枪悈,到运石马的时候我再带些人手过来。”
黄团总又是一连几声“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