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嘛!”以前公子纠最喜欢看宋冰冰哭,一个女人为了自己掉眼泪,多幸福。冰冰一哭,他就颠颠儿地跑前跑后,幸福的感觉像块石头咚咚地撞击着心房。今天不同了,冰冰越哭他越烦,事情出在能力之外,自己也是一筹莫展,没办法了,哭有用吗?哭哭哭,就知道哭!
“早知如此,我就让你把我赎出来了,本想着等我们感情再牢固一些,总觉得我们之间少一点什么,似乎一切来得太容易,总觉得没经历过什么,让人不太敢相信——”宋冰冰泣不成声了,不是说没有声音,而是真的哭了,没有节奏,不讲韵律的,节拍全乱地哭,不再是哭诉,而是纯纯的哭了。最后再怎么努力,“我真傻”这三个字怎么也连不成串,出门还没带手绢,撩起衣服,蹲在地上,想起自己一生命运多舛,更是难以自己,哭得更响了。
公子纠忽然被什么击中,心底泛出无限温柔,正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安慰那楚楚可怜的爱人,就在这个当口儿,一名皂衣过来,喝道:“起开!”公子纠依言起来,屁股下的椅子也被搬走。进进出出几十号人,都搬了半天了!府里乱得不成样子,喊谁谁不在,在面前晃的都是来抄家的兵卒。说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是白养了这么些门客,关键时刻屁用都不顶一个!连管仲也不在!公子纠心里才升起的温柔一下又消散:“别哭了,你别哭啦,我求求你,你别哭了!”见冰冰仍在哭,公子纠心想完了,反正是完了,不如打死一了不了,一念及此,便来了力气,抓起宋冰冰的长发按在地上,挥拳便打:“叫你别哭你还哭,叫你别哭你还哭!”
打了半天也没人来劝,公子纠觉得好没意思,放开宋冰冰,自己也靠墙蹲在一旁,双手绞在一起,胳膊放于膝盖,额头枕在手上,脑袋垂在怀里,嘤嘤地哭。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公子,落到今日如此田地,当真没脸见人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公子纠一哭就舒坦了,怪不得女人们都爱哭,果真是一哭解千愁,就让我埋头哭个痛快,这个世界我都不想再多看一眼了。公子纠迷迷糊糊地似乎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喊公子。公子纠抬头来看,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四处观望,宋冰冰不见了,抄家的兵卒也已去尽,目光所及皆是狼藉。
巴热迪上前一步,款款道:“公子啊,外面布告上说了,我们都是您的财产,也要一并充公的。从今往后,就不能再侍候您了。您可千万好好儿的,遇事多琢磨,多问问年长的过来人,前后咂摸透了再说再做,方是谨言慎行呢。门客本不在多,能出主意的三五个就够,别素日白养着,大难临头全没用处。外面的女人再好,终究是外面的,外面玩玩就好,可别领回家,家里的知根知底,今天有钱玩了,明天没钱还在,这都是我们这些下人的痴心,公子素日也看不上,今日就当是牢骚,一并说与你听。公子的衣裳,我们一早打包背在自己身上,都留了下来,给您放在这了。眼瞅着入秋,天就凉了,自己记得添衣服。入冬穿什么。结冰下雪穿什么我都写在条子上了,您拿好。大王对您并无仇恨,只不过因你广纳门客,让人在背后下了谗言,公子多找机会向大王表露忠心,说不定王恩浩荡,咱们还有相见的日子。公子,多保重吧。”说着,洒了几滴眼泪,身后四名青衣小丫头,也跟着行礼作别,转身去了。
一开始公子纠是极感动的,没想到平日话不多的巴热迪这么关心自己,后来见她们说完就走了,走的连个背影都不肯留下,怎不叫人伤心又绝望。“滚吧,都滚吧,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狗东西!我对你们不差吧,现在树倒猢狲散了?都不来管老子了?你们就没一个好东西!滚,滚得远远的!”
公子纠正骂着呢,忽见前面树荫底下挤挤攘攘站了一群人,那不是自己的那些门客么,怎么,也要过来道别,说一堆像模像样的话,最后也劝老子去跪舔诸儿去,好让我哪一天得势再来养你们?滚你们的吧,尽在老子身上想美事!公子纠越想越气,几步冲到院里,对着那群门客又骂又叫。这边众门客看了,纷纷说这都因为是年轻,没经过事情,突遭变故,一时没顶住,疯了。
大家叹息一番,各自道了珍重,说了些来日方长,就此别过的话,才要散去,忽见有人上前,一把搂住公子纠哭道:“公子莫要悲伤,公子莫要悲伤,穷当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少年无悔,屈指江山从头!今日起你谁的也别听,就听我的,跟着我好好用功,远离青楼浪女,发奋读书,十年后考个大王当当!”
众人还来不及笑,就见公子纠已发了狂,一面挥拳乱打,一面劈头盖脸地吐口水,那人招架不住,只得抬袖遮挡,且挡且往这边退。公子纠见这边目标也多,就不紧追着一个了,只冲够得着来,一拳扫过去,有时能打中两个。人就渐渐地散去,留下十几个陪着玩的,都是些素日不得志,心怀怨念的:大家都是门客,凭什么就三六九等,而我却在下三等呢。叫你有眼无珠怠慢我这样的贤士,叫你任人蒙蔽远离我这样的君子,哈哈,你也有今日:来呀公子,来打我呀,哎,没打着!没吃饭吗公子,哎,又没打着!
“放肆!”一声断喝传来,所有人都应声而止,转过头来一看,竟是管仲回来了。
管仲不止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那些人不怕公子,对管仲却十分敬畏,嘟囔着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夹着尾巴逃走了之云云,囔囔而去。
管仲走上前呵斥道:“堂堂一个公子,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抄个家罢了,哪里就山穷水尽,怎么就寻死觅活了!”
经管仲一吼,公子纠被抽去的主心骨又回到身上,呵呵一笑:“管先生见笑了,我也是一时落魄,身边又没个可以仰仗的人,你又不在,师傅也不见个人——我师傅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这位是?”
“这是鲁国的兄弟,”管仲闪身避开,让出络腮胡子,“曹刿!”
曹刿冲公子纠点点头,说:“公子节哀,我陪鲁王一起护送鲁后,也就是您的二姐,前来奔丧。我既是鲁王的书记官,又是他在东波城的向导,这不刚入住,便告了假出来,四处联络酒家澡堂,歌坊酒肆。正好巧遇管先生,我们一见如故,多聊了几句。是我不好,绊住了管先生,害得公子您独自一人大占群小,实在是罪过。”
三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公子纠见曹刿谈吐不俗,像极了高士,又动了爱才之心,惋惜道:“可惜先生是鲁国人,齐鲁向来有些宿怨,这才又新换了大王,兵戎相向怕是不远了,到时你我好好的朋友,就要变成敌人,实在叫人惋惜,不如留下来,我们三人结拜成异性兄弟,一起做番事业如何?”
曹刿袖手闭口不言,公子纠还催:“如何?一朝结拜,就肝胆相照了,怎样,拜一个?”管仲见咳嗽不管用,只好将公子纠拉在一旁,耳语道:“义结金兰称兄道弟,都是按年纪来排序的,三人中你年纪最小,到时你就是三弟,你何时见过大哥、二哥来辅佐三弟的?”
公子纠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那你们拜,你们拜!”
曹刿和管仲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道,说起来算是个知己,与之交往也不算跌了自家身份,只是雅士之交,清清白白就好,结拜就入了俗套,反而不好了。可是两人才相见,毕竟不熟,要是冒然说不拜,又恐对方有意,那就拂了人家的好意。怪只怪公子纠瞎起哄,也只好顺势而为,反正该怎样还是怎样,不会因为拜而近一些,亦不会因不拜而远一些。那就拜吧,无所谓了。两人一样的心思,于是纳头就拜。看面容两人年纪相差不多,谁也不率先说自己的生辰,所以彼此间兄长地浑叫。
公子纠大喜,仿佛完成了一项伟大成就,携了两人的手就往屋里去,才跨过门槛,见里面家徒四壁,就连壁上浮雕也被凿了去,四下破败不堪,愣了愣,没愣住,眼看眼泪又要下来。管仲拍手道:“甚好,甚好,我们正要去鲁国韬光养晦养精蓄锐,真正天助我也,从此飘然一去了无牵挂!”
曹刿点头称是,也说此宅风水不好,久居者难成大器,弃而去之方能逢凶化吉。
公子纠见都这么讲,便说:“既然如此,那就点火烧了吧。”管仲、曹刿都说好极,烧了是极好的,不知道的还当是抄家的干的,让善良的百姓骂他们去。
眼见着火上了房,三人才大笑着转身。迈步才走两步,前面胡同口探出一个脑袋又迅疾缩了回去,公子纠眼尖,一下便认出来了,大叫:“老师!”召忽只好现身,拱手相迎,还未开口,管仲便指着他脸上的一记淤青问怎么回事。召忽抬手遮挡,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走路碰到墙角了!”
曹刿凑上前看了看,说:“哪里是碰在墙角,分明是被人挥拳打的!”
召忽笑得愈发勉强,只说没事。公子纠说老师什么都好,就是为人过于厚道,在外吃了亏从不回来跟他讲,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又介绍曹刿与召忽,最后问:“房子也烧了,咱们上哪儿?”
管仲说还能去哪儿,也只好去叠玉楼坐坐了,正好见一见你的冰冰。
公子纠面上神情呆滞,缓缓道:“不用了吧,这就不用了吧,换个地方,换个地方吧。”
曹刿早听说过叠玉楼是东波城最风流雅致的去处,听管仲如此说,如何肯不去,也忙说要去要去。公子纠拗不过,只好依了二人,四人顺着凤起街,且走且看,很快就来到日倾馆的大门前。曹刿抬眼打量,只见这日倾馆位于在十字街头,门面正对着路口,坐西北,面东南,大大方方临了两条街,又往里缩了二十步,门前更开阔了。人来人往,说不出的繁华热闹。四人才到门口,早有人接住,不由分说往各自楼里拉。管仲见拉拉扯扯地不像话,厉声喝道:“干哈呢!看不出来这是公子吗?都给我松手!”
花明楼的弓婆听了,就有些不高兴了,说:“呀!这是谁呀嗓门这么大?上咱们这儿冲英雄好汉来了!有本事,咱们床上见真章。穿着裤子耍横,算什么男人!”
管仲脸一红,忙赔笑道:“弓姐,嘴下留情!我们是来叠玉楼找冰冰的,预约好了。下次再去花明楼,下月,就下月初五,一定来咱花明楼看姑娘们!”
分开人群,四人逃也似地进了叠玉楼,喊红姨。红姨摇摇摆摆出来,冷冷地问,找谁呀?
管仲心里纳闷: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谁都跟咱们来劲呢,我们是来花钱的,花钱还得装孙子?难道说都知道我们公子被抄了家,穷得连窑子都逛不起了?真真岂有此理!
管仲很早就练成了一个本事,越是气越是云淡风轻:“叠玉楼我们今天包了。”
红姨撇撇嘴:“可以,怎么不可以!只是有三点,一,把旧账结了;二,概不赊账——”
“赊什么账,什么旧账?”管仲打断红姨的话,疑惑地问道。
“问你们家公子吧,他来我们这儿什么时候付过钱!”
“既然以前不要钱,为何现在又要钱?”
“以前谁都知道你们有钱,自然不怕你们赊账;现在谁都知道你们被抄家了,傻子才让你们赊账。甭废话了,王子嫖妓,与庶民同价,先把钱付了!”
管仲听了,瞪大了眼瞅公子纠。见公子纠一言不发,便知老鸨子所言不差。本意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说会正经事,怎么还要结账呢。结账就结账,结账!“多少钱?”
“也不多,自己算吧!”红姨扔过来一本账簿。
管仲又给她扔回去:“能好好说话吗,多少钱直接说!”
“五万喜乐币,折合鲁币三万三千七百二十一,零头抹掉,你给三万三千七百二十个鲁币吧!”
“在东波城,为何要鲁币,我们大齐铸造的喜乐币不好使?”
“喜乐王不在了,西昂王的币还不知怎么个兑法,你还是用鲁币吧!别说没用的,有钱就给,没钱就走!”
管仲便掏口袋,半天没掏出一个钱来。看公子纠,公子纠抖抖袖子,意思是我身上带什么钱。又看召忽,召忽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袋里再掏出一个小袋子,小袋里导出几枚金币,数出几个放回去,剩下的几个,拿在手里又数一遍,小心递过来:“这是金子,到哪都能用,看看能值多少鲁币。”
红姨一探身,半边身子压在柜台上,把金币拨过去,称了称又咬了咬,算盘啪啪一打:“这金子成色不错,就算六百个鲁币,还有吗?”
众人又看召忽,召忽捂紧口袋,侧身让过大家的目光,顺着大家的目光一起往外看。
一旁曹刿开始脱衣服,脱下外套往边上一搭,全身光灿灿的,穿的竟是一件珍珠汗衫。曹刿把珍珠衫也脱下来,丢给红姨:“估个价,能值几个金币!”
红姨眼睛放出光芒,一把夺了去,笑道:“够了,够了!几位,楼上请!”
管仲有些不好意思,上楼时问:“那汗衫值不少钱吧,十万喜乐币都不止了吧?”
公子纠叹口气说:“那是东倭国献给母后的寿礼,母后给了诸儿,不知怎么到了鲁国,落在曹兄身上了。”
曹刿笑笑说:“我掷骰子赢来的!”
其他客人都请了出去,四人进了一个雅间,早有八位姑娘进来服侍,红姨也鞍前马后地张罗,独不见宋冰冰。
召忽正为适才拿出去的五个金币心疼呢,既然那件汗衫绰绰有余,之前的那几个金币就该退给我,怎么一声不吭,就这样昧下了呢!召忽心想就等她看我吧,只要她一看我我就跟她说这事儿!偏偏红姨对谁都热情,就是不来招呼自己,好像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他妈的!
“你们的头牌呢?”召忽咻地站起来,问道,“我们公子的红颜知己呢?”嗓门越来越大了:“宋冰冰她人呢?”
管仲和曹刿都说多亏召先生提醒,差点忘了冰冰姑娘了。
红姨似乎有些为难,看看众人又看看公子纠,最后一跺脚出去了。等了半日,那边厢才摇摇摆摆扶出一个美人儿来。曹刿看了,点头称赞不已。管仲也觉得有面子,又忙介绍说这就是咱们公子的相好,把他们二人如何之才子佳人说了一遍。
宋冰冰坐下后面上一片木然,红姨想起什么来,说:“第三点刚还没说完咧:姑娘是拿来玩的,可不是拿来打的!”说着扭动腰肢出去了。公子纠心中有愧,抬眼看宋冰冰,宋冰冰依然一言不发。曹刿看出端倪,只道他们闹了别扭,遂起身道:“既然是鸳鸯相逢,咱们就不在这里搅扰了,姑娘们,换个地方!”
带上门出去,新找了个地三人落座,在姑娘们相陪之下都喝了个微醺。管仲放下酒杯道:“召先生不是外人,我们公子你也见到了,如何?”
“不错,不错,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生在王宫帝苑,却清纯至此,实属难得,难得!”说着又往外轰姑娘们,“各位姐姐请下楼歇息,让我们哥几个谈点私事,晚点咱们再来相会,如何?”说着站起身就“呵斥——呵斥——”地作驱赶鸡鸭状。召忽见连自己在内,只剩下三人,便暗中搓搓手,心想,得好好听听,他们之前都说了些啥,见过咱们公子后,又会说点啥!只见曹刿坐下来说:“有个事情,你知道,且我知道你知道,且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且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所以说到底,你我都是知道的,对吗?”
“是呀,是呀,”管仲拉着胡子不住地点头,“概念和符号,都是缥缈的,空洞的,不可信的,难得的是你大家有了相通的视野,一样的高度,最最难得的,大家的胸怀气度是一样的,所以不管你在想什么,就算没告诉我,我们的看法和立场都是一致的。所以不用说了,这事儿,我看行!”
曹刿点点头,然后转向召忽:“召先生的意思呢?”
召忽早坠入云雾,哪里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而自己又该说些什么。管仲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也催:“都是自己人,召先生但说无妨!”
一催召忽更急了,心想再不开口说话,我啥也不懂这事只怕会被看穿,于是连连点头道:“嗯嗯,这事儿吧,我也觉着行,靠谱!”
“好!”管仲说,“那一会儿公子出来,你跟他讲!”
召忽暗道娘的个腿,说什么呀让我说,我压根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忙客气道:“您来您来,管先生您发音标准口才中气也足,如此大而正经之事就该您来!”
管仲从腰间拔出烟枪,嘻嘻笑道:“那一会儿就我来?”说着就喊姑娘们上楼来伺候,他要歪下去,一个人扶着,一个人帮着点火。曹刿见管仲在抽大烟,就皱起眉头,问管仲:“兄长抽这个多久了?”
管仲忙挣扎起来,想起未曾让一下曹刿兄弟,颇感失礼,忙双手递过来:“兄长也抽?你先来,你先来!”
曹刿脑袋甩了甩,断然道:“我不抽!你最好也别抽,抽多久了?”
“三个月有了吧,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你试试,试试!”管仲还客气,一个劲地让。
曹刿看了看管仲,伸手接在手里,边上有姑娘上来点火,曹刿抬手推开,只问管仲:“几日一次,或一日几次?”
“不拘于次数,想起就抽,初时想得少些,如今想得更频了。”管仲搓搓手,“我发现我现在没别的爱好了,就爱这个。吸两口,比悟了真理还让人畅快!”
“有没有断过呢?”曹刿似乎不关心有多带劲多畅快,只念念不忘管仲抽了多久抽得多勤。
“断?”管仲拍拍脑袋仰起头,最后摇摇头,“自打吸了第一口,就从没断过!为啥要断呢?”
“要不你断一日试试?”曹刿将翡翠烟枪插入自己腰带:“明日此时你来临渊馆找我,我出来有功夫了,我们大王还不知怎么等我回话呢。先走了,你们玩!”说着从香喷喷的脂粉堆里探头往外钻,到了外面又回头喊:“一回儿你们公子出来,那个事别忘了!”
召忽看着曹刿噔噔噔下楼匆匆离去的身影,笑对管仲说:“这人有点意思,鲁国人有点意思!”
管仲打了个哈欠,笑笑,心中暗暗埋怨,怎么把我的烟枪拿走了呢,断一日?断一日就断一日吧!
召忽、管仲又吃了几杯,在众人相陪之下,渐渐来了兴致,各自找房间休息,尽兴出来,公子纠已在大厅候着了。召忽上前,问:“为何不见冰冰姑娘?”
公子纠呆呆的,样子十分落寞,不管不顾,似乎在跟自己说话,似乎在跟管仲召忽说话:“我和冰冰终于在一起了,不只是在一起,还进去了。她也没推,她也没挡,还卖力往前凑呢。”
“如何?”召忽、管仲异口同声地问。
“不咋地,没劲!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无趣!”
“少了什么?”管仲问。
“少了种味道,少了那种恋人的味道。嗯,是,肯定是,她把我当客人了,她把我当她的客人了!”
“有区别吗?”召忽愣愣地问,“一样吧,胸还是那个胸,屁股还是那个屁股!不一样吗?”
“你不懂,这区别可大了!”管仲说完又问公子,“怎么好端端地降级成客人呢,你们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召忽掩嘴一笑,趴在管仲耳边将公子纠在挥拳乱打门客之前如何暴打冰冰一一说了。管仲听了摇头叹息道:“男人打女人是不对的,公子啊,男人是不好打女人的,你要道歉,你应该道歉!”
“我都跟她下跪了,我都跟她磕头了!”公子纠拍手道,“我早就意识到我的严重错误了!”
“这还不肯原谅么?”召忽愤然道,这样太作派头了吧,咱们这可是公子,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卖的!“差不多行了,不要太给脸。有的人,越给脸越上脸!”
公子纠回道:“她原谅了,她原谅了,还说了很多同情宽慰我的话,后来不知为何又变了颜色,又是冷屁股又是冷脸地对着我。”
管仲又打了个哈欠,问:“是不是你又说什么了?”
公子纠歪起脑袋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就说了红姨怎么收旧账,我们怎么给了价值十万喜乐币的汗衫包下全楼。反正都是要知道的嘛,闲着不就是说说闲话的嘛!”
管仲连打了两个哈欠,清鼻涕也流出来了,接着问:“她不是才女吗,不是性情高洁吗,怎么还这么在意钱财这些世俗的东西。”
公子纠说:“她以前不在意,那是因为我有钱。我现在啥也没有,她也就在意了,上午她还哭着说,没让我把她赎出来呢!”
“难怪,难怪!”管仲伸手抓过一个小姑娘搂在怀里问:“小姐姐,你们这儿赎个身多少钱呀?”
“这话问的,”小姐姐噗嗤一笑,“每个人价格不一样的嘛!不过国家有规定,最贵不能超过五万!”
“喜乐币?”
“自然是喜乐币了,大爷可是要替奴家赎身?”
管仲将又流出来的鼻涕往姑娘身上蹭了蹭,伸手将其推开,冲公子纠说:“女人多的是,才女更多了,早说了写未来诗的靠不住!除了伤害男人在行,别的都不行!”管仲哈欠连天,口水鼻涕止不住地流,想早点把话说完好回去,强打精神说:“儿女情长的事就此翻过吧,咱说说正经事,召先生,你来还是我来?”
召忽忙推辞道:“谁说都一样,你来,你来!”
管仲扶着桌面站起来:“已和鲁国的兄弟讲好了,就这几天,趁他们送上门的机会,我们调集一切力量,协助他们弄死木亘王,然后跟他们一起去鲁国避难。他们的太子即位后会力挺我们,寻机会轰下诸儿,扶公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