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土广王病了,肌肉失去弹性,胳膊上一按一个坑,是浮肿病,身体没营养,又放不下百姓,才病成这样,唉!可他还不注意休息,看,又拖着沉重的身体去上朝了。
“啊!”土广王斜坐在龙椅上,脑袋耷于靠背,冲着常如海说了一个字,意思是开始吧!
“奉尊敬的大王口谕,有事快奏,没事散朝!又及,大王日理万机,忧劳成疾,非特大事件、非重大事件、非十万火急事件可先拟奏章,送至军政临时指挥中心统一审阅,择紧要者上呈御案,都,听明白了吗?”
常如海话音才落,户部郎中彭又侯高喊一声大王,出列跪倒:“此次天气灾祸夺去人命无数,为获取完整数据,本部多次下达文书,催各州县上报辖内死亡人数,或隐而不报,或报而不尽,推诿拖延,严重耽误本部数字统计工作,请大王下旨,责令各方限时上报,违者严惩不贷!”
“啊!”土广王说。
“大王说了,这事儿不急!”常如海愤怒地瞪着彭又侯。
“人命关天,你不急,我急!救灾工作进展得咋样了,为何百姓还在挨饿,为何杀人而食、易子而食的惨剧还在上演?”彭又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开始念:“青盘山一千二百三十人吃掉六百七十九具尸体,其中天门沟共吃掉尸体二百七十具,活人十一名。天门沟有十五个村,十一个发生吃人事件。六十四户吃掉一百零五人。村民包以力先后吃了八人,含父、妻、女三代。张老五吃了自己的两个死孩子,张老五死后被江重吃了,江重死后又被冯牛吃了。更有一户农家,吃得只剩了父亲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天,父亲将女儿赶出门去,等女孩回家时,弟弟不见了,锅里浮着一层白花花油乎乎的东西,灶边扔着一具骨头。几天后,父亲又往锅里添水,然后招呼女儿过去。女儿吓得躲在门外大哭,哀求道,爹,别吃我,我给你砍柴、烧火,吃了我没人给你干活了——以上内容出自一九四二号文献,真实可考,绝非本人瞎编,特此声明!”
“啊,啊!”土广王说,还努力转过身,努力伸出手指,不知要点谁,终因力气用尽而垂落。
“大胆!”常如海叫道,“无凭无据信口雌黄,看把大王气的!赈灾之事乌大人一直在跟进,并无丝毫懈怠。乌大人,烦请您给大伙汇报一下灾粮发放的情况,免得有人捕风捉影乱嚼舌根。”
乌大江不慌不忙走上前,对着敬爱的土广王深施一礼,奏曰:“在大王的英明领导下,我朝总揽全局,审时度势,在灾后第一时间就把抗饿救灾确定为举朝举国最重要最紧迫的任务,成立抗饿救灾总指挥部,周密组织、科学调度,建立上下贯通、军地协调、全民动员、区域协作的工作机制迅速组织各方救援力量赶赴灾区,紧急调集大批救灾物资运往灾区,精心部署受灾百姓安置工作,并及时推动灾后恢复重建,举全国之力抗饿救灾,现已获取阶段性胜利,不日便取得伟大成就,嗟,百姓欢喜,国际认可,苍天可鉴!”
土广王闻奏微微点了点头,说:“啊。”
“骗子!”彭又侯叫起来,“树皮野草吃光了,粮食发到灾民手里了?有没有下基层考察过,白骨一层层,千里无鸡鸣,多严重你知道吗?牛羊猪狗全是皮包骨,杀了浑身找不到二两肉,还费三斤力气,牲口没人宰了。鸡鸭不下蛋,尽拉屎,到后来屎都没的拉,个个撞墙自尽而亡。一个绝望的老婆子,听说朝廷要发粮食,眼睛又发出希望的光地坐起来,挨着墙活活等了两天,直到希望的光芒熄灭,又在绝望中死去了。做不到就别说,你必须道歉!”
乌大江转过来咬着牙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冲着彭又侯:“道歉你妈逼你个傻逼,再叫唤老子弄死你信不信?从来没人敢跟我咋呼,你是个什么东西!”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土广王唉哟唉哟地叫唤,然后是常如海呼天抢地的喊声:“大王,大王,哎哟,大王要驾崩啦,大王要仙去啦,大王与世长辞啦,哎哟,大王哎,你可不能走哇,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心何其痛!”
唬得众文武忙上前查看,探了呼吸还在,想是爱民心切一时晕了过去,照说不打紧的,可是宫里消息走得快,不到片刻老佛爷文姜就得了信,匆匆领着一众高僧占据了永欢殿。
“阿弥陀佛,”文姜说,“大王都这个样子你们还拉着他上朝来开会?是要活活把他累死吗?你们做臣子的不说为大王分忧,还想着法的把大王往死里整,简直是谋杀,分明在弑君!”
哎唷,老佛爷这话说得可就重了,有那胆小的,大腿内侧热乎乎地就往下洇湿了一片,也不知谁带的头,哗啦啦通通跪倒,个个脑门贴在冰凉凉的雕花石砖。都默默地想,大王要来上朝我也拦不住哇,让他去休息他也不听哇,可是不管咋的,他要真的当着我的面儿一命呜呼去了,这老女人硬说是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怎么推也卸不掉哇!
文姜走上前查看土广王的状况,反手先给了常如海一个嘴巴子,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人好好儿的你哭什么丧!一大把年纪了,这点分寸都没有?”然后又劈头盖脸地骂,骂了这个骂那个,骂了那个骂这个,骂着骂着就刹不住嘴,就骂起男人来了,什么“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老的少的,活的死的,全是挨千刀的混账王八”等语。然后转身坐在土广王身旁,以手掌盖住土广王的额头反复摩挲抚摸。这时门外人影一扇,殿外执勤官郭红纲进来:“报大王、老佛爷,齐国大使金顺顺来啦,说有国书,十分要紧!”
“阿弥陀佛,带进来——且慢!把大王抬去息痒宫好好调养,没有我的话不准上朝。都趴着干哈,起来吧!宣齐国使者!”文姜又令常如海,“来,给贫僧面前拉道帘子!”
齐国大使金顺顺手捧锦盒昂首挺胸进来,穿过如云如雨的大臣,来到近前,弯腰:“尊贵的老佛爷,您好吗,齐国驻鲁大使金顺顺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昨日收到特快专送绿钻国书一封,不敢逗留,天蒙蒙亮就在宫门前排队等候召见了。不想能在朝堂上见到老佛爷,真是天大的福分,感谢苍天,感恩佛祖!”
终于等到金顺顺把废话说完,文姜尽力压制情绪,尽力表露出不着急,并用了最平静的语气:“国书呢?”
金顺顺低头将锦盒高举过顶,往前上了一步。常如海过来接住,打开盒子,取出一卷黄绢,铺开来念:“齐西昂王姜诸儿致鲁土广王阁下:你我为甥舅,又同年为君,意笃情深非他人可比。我爹新死,汝父才亡,同是天涯孝子,正该遥望相怜,惺惺惜惺惺也。又何苦为汝父暴毙于齐这点小事而坏了两国之间最纯真的感情?谣言不可信,千万斟酌思量,莫要上了小人的当,以致亲痛仇快,给他们浑水摸了鱼去!”常如海念完,又从锦盒里取出一颗人头,分辨一番,说:“这颗脑袋离开肩膀仿佛有些时日,幸好防腐做得好,不曾有味儿。敢问大使,此乃何人项上头颅,送来我们这儿是啥意思?”
金顺顺呵呵一笑:“回常公公,这是我们齐国公子彭生的人头,他前阵子得了急病,一个想不开就死了。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说身子留在故土,脑袋想去鲁国看一看,要能被捧上永欢殿,那是最好!正好齐王要给鲁王写信,于是就随着国书一起过来,毕竟临死的愿望,也不好拒绝的,唐突之处,千万看齐国的薄面,莫怪,莫怪!”
帘内文姜的声音传来:“再念一遍。”
于是再念一遍。
“横着念一遍。”
于是横着念一遍。
“倒着念一遍。”
于是倒着念一遍。
“把每句话第一个字扣出来念一遍。”
于是把每句话第一个字扣出来念一遍。
“把每句话最后一个字扣出来念一遍。”
于是把每句话最后一个字扣出来念一遍。
“拿来给我!”
文姜将国书拿到手里,先盯着看了会儿,然后翻过来倒过去正反反复看了,又对着光研究半天,囔囔道:“啥也没有,都不想我了!”眼泪流出来,以手捂脸,似乎要盖住,眼泪又从指缝里涌出来:“都不想我了!呜呜呜呜,嗯嗯嗯嗯——”
文姜躲在帘后哭罢多时,擦了眼泪补了妆,又屙了二两淡黄色的尿,终于在巨大的伤痛中平复过来。清了清嗓子,说:“外使辛苦。外事局主簿张嘉,你来给写封回信。”
张嘉上前,早有人奉上笔墨,仰面等候。
文姜稍作思索,脱口道:“就说信收到了,没事儿,都是自家人,甭客气!说我们鲁国天气不好,饿死人了,要是方便就送五万石粮食来。没有正经稻子,地瓜小麦也行。剩下的自己看着写吧。”
文姜令人带金顺顺去偏殿休息,又见张嘉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写字,觉着不雅,便令其去屋外写,写好了再回来盖章。打发了外使和张嘉,转过来对众文武说:“阿弥陀佛,为何就不能让我安心修行,总给我找事?前前后后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事儿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你们的大王,自己的大王都不心疼,还算什么忠臣?吃素吃荤,全是缘分,佛讲的就是个缘分。杀生不杀生,都是前世的造化,今世的报应。万法皆空,唯空不空,因果循环,岂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话又说话来,一来天气不好,二来你们也混账!落井下石,雪上添霜,结党内讧,趁火打劫,好戏都演遍了。做官的要发财,百姓要吃饭,自古以来的追求!当官的不能只顾着往自己胯里扒拉,也得腾出一只手来照顾照顾百姓,民都死了,谁来给你种粮食,谁来给你做饭,谁来给你抬轿子,谁来给你们生大姑娘。平衡,晓得吧?大江,取钥匙去西城大牢,人都放出来,别内耗啦。都放了!谁?为啥不行?他说啥,不是因为天气?阿弥陀佛——”文姜陷入沉默,半晌才说:“或许他说的对,或许道理在他那边,可如今形势逼人就由不得他任性,追求真理也得看时候!光关着还不行,让他写悔过书,不深刻别让他轻易死了!也不早了,贫僧得回去向佛祖汇报今日份之日常。那个谁,让金顺顺捎个口信给哀姜,让早点回来,已经没事了,都好了——阿弥陀佛,出嫁的公主,回娘家谁看在眼里?烂都要烂在婆家!善哉,善哉!”
众文武谨遵老佛爷懿旨办理各项琐事不提,且说文姜叨叨咕咕出来,静怡率十二名善财童子接着,上了一乘小轿,后又跟了七七四十九名得道僧人,口诵大悲咒,拥簇而行,转眼到了息痒宫门外,落轿下来,进屋,转过屏风,便见玉床上乱糟糟躺了三人。
文姜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喝骂:“猪狗不如的东西,还不快滚了下来!”
公子纠抬头一看,见文姜气得厉害,便知她误会了,忙翻身起床:“姐!大王他痰迷心窍神志不清,太医院请来的那些个名医,不过开个牛黄清心丸的方子就跑了,大王粥都喝不下,还吃什么药!姐姐你是知道的,整个大卫,除了姐姐,就数我和冰冰真心疼大王。大王不好的这些天,我们通宵达旦看了无数医经药典,得出两个治疗的方子,头一个见效虽快,到底凶险了些:先灌下二斤黄酒,再点阿芙蓉熏半个时辰,执利刃剖开胸腹,用干抹布将裹在心肺的痰湿擦净,伤口缝合,醒来也就好了。此法虽好,就怕一个不好,人家说咱们图谋加害大王,那就说不清了哈。我们斟酌再四,决定采用第二个法子。大王人虽迷糊,可是身体本能还在。食色性也,都是古人云过的。只需灌下催情合欢散,等药效发作,大王坚挺难耐,我与冰冰前后夹攻,百般挑逗,必使大王二目圆睁,汗流如注,千钧一发非干那事不可之际,冰冰是我的前女友,也是大王的现任,这你是知道的,人家在专业领域深耕多年,大王的脾气秉性她最是拿捏得住,交给她你还不放心么?保管就好了,一泄就好,神清气爽,脑清目明,妥妥的,稳!”
“阿弥陀佛——你先把衣服穿好了再跟我说话!”文姜双手合十,完了再将两手插在腰间,“甥舅共牝,是聚麀也,大晴光天,你们好没廉耻!”
公子纠从床上扯了一件布将自己裹了裹:“姐姐亏你跟了佛祖这些日子,认知咋还这么俗气?廉耻这样东西,是从来不上士大夫的,不比那些底层百姓,每日为生计所苦,一点点资源都要划个道道来,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你的我不能用,我的你不能用。咱们还需要计较这个么,大王是我的亲外甥,又不是外人!冰冰之前与我是真感情,如今与大王那也是真爱呀,就像你和大哥——”
“别跟我提他!”
公子纠见文姜脸上每一寸皮都有了各自的生命,它们立起来相互厮打,有的哎哟哎哟地惨叫,有的我操我操地怒吼,有兴奋打打太平拳拉拉偏架的,也有那胆小不动声色潜到一旁的——这样凌乱庞杂的表情公子纠倒是头一回见,便知自己最后那一句说得有些不妥,忙赔笑道:“没说啥,就和你解释这事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你看就我们说话的这会儿,冰冰已将大王的大半边身子化开了,你看这肤色,跟之前比红润多了呢!事实证明咱们这个法子好使的!”
文姜走近前对着土广王蹲下来细细端详,只见土广王脸色潮红,二目紧盯前方,仿佛被赋了凌云壮志,而热血有了喷洒之处,他的身体也努力向前,浑身写满了不抵达彼岸绝不放弃的坚毅——哪里还像一个病人,分明是一个斗志昂扬的勇士。
果然土广王嘴里发出啊啊声,那是大军推到敌军城墙后发出冲锋的号角。冰冰嘴里发出嗯嗯声,那是我们的大地山川在欢快地承受着天空落下的每一粒雨滴。土广王抖了抖,一个前空翻下了床,屈膝沉腚,双拳捶胸砰然作响:“畅快!拿酒菜来,牛肉、馍馍,都要!”
“我之肝肠!”文姜扑上搂住土广王大哭,“总算活过来了,你可把娘吓死了!”
土广王见是文姜,忙笑道:“没事,孩儿身体好着呢!”
文姜抬手给了土广王一个嘴巴子:“记住了,以后不管啥事,身体第一要紧!靠你一个人愁,愁死了又有何用?江山是你的,做得好是你勤勉所致;做得不好,或是受了奸人的蒙骗,或是大臣欺上瞒下所致。别什么压力都自己兜着,你得往下传呐!别人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第一个要打屁股的就是太宰,哪里有大王愁出病来,大臣们优哉游哉的道理?”
土广王听了,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问:“那吃素到底算不算杀生?”
“算不算你说了算,解释权要握在自己手里。跟得紧的自然是忠臣,对着干的一个也别留。当然也有些犯迷糊的,多搞几次也就明白了,死不开窍的留着也没用,弄死大家干净。坐天下,就要多点搞事情,晓得吧?”
这时酒菜端上来,土广王扑上前才拿起筷子却被文姜喝止:“大病初愈,先两天喝粥再说!”说着命人把酒菜全撤了,转身喊宋冰冰:“来。”
宋冰冰素来仰慕文姜,她不但出身高贵,而且生得好看,更是一位奇女子,她那无可比拟的人格魅力,不止亲哥哥,就连鬼都抵挡不住呢。同是女人,为何差别就这么大,我要是有她一半的一半的一半,此生就无憾了。冰冰着了衣衫,拾了一件睡袍给土广王披上,恭恭敬敬走过来,深深地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抬起头,用最真挚的目光看向文姜:“夫人,您好吗?”
“好,好,好孩子!”文姜喜得一把拉起冰冰,“这次多亏你了,看把你累的,辛苦了哈!”文姜从脖子上取下沉香挂珠给宋冰冰套上:“第一回见,也没什么正经东西,这个你先拿着,也是咱们的缘分,要是不嫌弃我这婆子埋汰,你便做了我的首席弟子,咱们一起乐乐呵呵地修行参禅,比什么不好?”
宋冰冰像被开水浇了脖子似的,慌忙将挂珠摘下,双手捧了恭恭敬敬地递给文姜:“小女子要本事没本事,要功劳没功劳,这么贵重的东西如何受得起。伺候大王不过是分内之事,做得好是应当的,国家给我管饭了呀,哪里还好意思要奖励!”
“傻孩子,”文姜笑着打断宋冰冰,“功高莫过救驾!不过是玩意儿,你就拿着!你要是嫌我老婆子唠叨,就挂个名,不用和她们似的每天都来,爱来不来,都随你。可惜你是姑娘,不然丞相你来做!”
“夫人不但貌美如花,还幽默风趣,真是万想不到的呢。要是夫人看我对大王一片痴心,能不能给我一个正经的名分,虽然大王也总爱妃爱妃地喊,可是我这个‘爱妃’是哪一级别哪一门子的,终究没有登记注册,背地里人家笑话,笑话我倒没啥,就怕连大王也笑话了,我罪就大了。”
文姜想了想说:“你讲的不无道理,但是毕竟你一个宋国人从齐国来,过往背景又有些漂泊,好姑娘,我就明说了哈,我怕别人说大王娶了一只鸡,说出去难听哩!这样,听说你才思敏捷,又认识字,还能写未来诗,刚好咱们大鲁文学艺术指导顾问司还未设立,要不你来操办,第一任文学首座就是你了。好不?等过阵子,再风风光光地把你接进来,大王娶了文学首座,便是朝堂与文学结合,也算一桩美谈了,岂不好?”
宋冰冰听了,低头不说话。土广王哈哈一笑,搂住宋冰冰说:“没事儿,不过是些虚名,咱们还每天在一起呢,文学首座挺好哇,很合你的气质!”
文姜笑了笑,见宋冰冰似乎是接受了,便止住笑容板了脸,转向土广王:“西城大牢关着的人我都给放了,老二在里面瞎了一只眼,到时你派人送点药过去。哀姜也打发人去接,一个王后总呆在娘家也不像话。”
土广王面色一紧,只呆呆地,眼睛看着朦胧的远方,似乎灵魂离了身体,不知去往何处飘荡许久才回来,喟然叹息:“有些事情,想想也气呀!”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气也白气,有点胸襟吧,你看看舅舅,再看看你们仨,挺乐呵的嘛!放下旧观念,拥抱新秩序,怎么舒心怎么做,别跟虚假荣誉较劲!我乏了,回去了,另外一个什么事,哦,西城大牢的人都能放,唯独那个什么,叫什么杨朱的,这个人得好好管一管。记住了,永永远远记住了,我们不会错!谁要是说我们错了那就是别有用心,就是心怀叵测,就是颠覆咱们朝廷来了,必须惩治,让他们长点记性。另外今天那个彭又侯,我看他工作做得不好,能力有限,长得也难看,还唯恐天下不乱,摘了他的官帽,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朝堂上叫唤了,不像话!”说着,文姜又过来摸了摸冰冰的头:“我要是早点见着你,一定把你当女儿养在身边!”说着欢喜离去。
“姐!”公子纠在后面喊,“也不和我说点体己话就走了?”见文姜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佛光里,公子纠甩甩脑袋不无落寞地说:“姐姐慈悲为怀,心里装满百姓,再也塞不下我这个弟弟了!”
这时天空飞过一只孔雀,路过息痒宫的天井时翻了两个跟头,地上升起一股旋风,孔雀便立在这旋风之顶,缓缓地展开残缺的尾巴,仿佛一把残破的折扇,数枝扇骨不畏寒酸的直立,零星地挂了几根鸟类的羽毛,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一定是孔雀的羽毛——不管怎样,它到底是一只孔雀嘛!土广王仰面看着天空,饿了!面呢,粥呢,为何还没拿来,莫非王宫也断粮了,何不食肉糜?——哈哈,哈哈,怕是后人都要把我当昏君了,我是吗?虚名累人,昏就昏吧,怎么过不是过,大王不大王的,滚你妈的吧,我也是普通人,也爱未来诗呀。冰冰我之爱妃,来一首呗,不来?那我来!
所沉醉的事物不是酒
是慵懒的午后
风放心地吹
我默默地存在并享受着
要怎样痛恨十六岁
心被植入光芒万丈的信念
害怕不够伟大
害怕没有威严的目光
甚至害怕所有女人的高潮
都与自己无关
直到这么多年,一个无所
事事的午后
甘于平庸的我在如镜的尿液里
照见久违的幸福
我也依然只是我
在这样的满足中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