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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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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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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野传》连载

第三十八章 紫萱

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是多么美好的结局。偏偏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要不说童话里的都是骗人的,操!

半年了,每天都在重复,枯燥无趣。紫萱坐在河边石板上,脚下是每天都要洗的衣裳,河水在流,褐色的小鱼又细又长,后背都涂了一道粉色,窜来窜去地游。紫萱手托腮帮子,看着水面愣愣地出神。

本来,紫萱心想,本来我是极骚的,无时无刻不在想要,什么都想尝试一下,总有花不完的力气。可是总吃一块肉,怎么换花样也腻了。也不能怪我,没兴趣了,自然懒得动弹了。奸尸就奸尸吧,好歹让你奸了,那么多人打我主意我都忍住了,还不够对得起你么?不知好歹的东西,还给我摆脸色。你凭什么给我脸色?我孤苦伶仃跟着你来到张家山,我问你要过什么,你又给过我什么,你配给我甩脸色么?

不远处是一座贴着河面的石板桥,往来的男人都要放慢脚步,偷偷摸摸地看,还当我不知道呢。真不是吹,只要我愿意,哪个男人我拿不下?勾勾手指头就过来了!你还给我摆脸色,你配给我摆脸色么?

让你干也不过是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还诸多要求,还要什么深情对视,对视你妈呢。嗷嗷叫怎么了,一声不吭怎么了?你动你的,得不得劲与我什么相干?桂芳说得一点都不错,你们男人还真没个好东西,没一个靠得住。现在只能靠自己,我又孤苦伶仃的,竟然还要我洗衣裳!

紫萱把洗好的没洗好的一股脑儿扔进竹篮,憋着一口气从河边回到家中,刚转过屋角,就见快两岁的长毛摇摇摆摆过来,脚下也不知有没有石头子儿绊一下,一个不稳就想紫萱扑来。哟,小屁孩,干吗呢!紫萱满跳着闪开,小孩跌倒在地,张开嘴就哭。屋内张桂芳闻声出来,紫萱见张桂芳来,忙丢下竹篮子一把将长毛抱在怀里:“唉哟,摔疼了吧,叫你别跑,一句话没说完就摔跤了,下次可要小心哦!”说着把长毛递给张桂芳:“没事儿,我们长毛皮实,越摔越精神!”

张桂芳笑着接过长毛,闲扯了几句进了屋。临进门告诉紫萱,晚上首席会议一起参加:“举贤不避亲,你见过世面,谈吐也比她们不同。若不是组织上有这个考察期,你早就是副首席了。那五个干劲虽足,却没水平,没什么用,你进来之后多用心,好好帮帮我!”

紫萱笑了笑,妇促会在她看来不过是闹着玩,一来是讨好张桂芳,二来也要强,自己什么来头,还能让你们这些土包子比下去了?一面满口答应,一面将衣服搭在竹竿上,洗的没洗的,晒晒就干净了。忽见张养浩正从外面回来,一身整整齐齐地,跟个秀才似的。紫萱喊住他问:“去哪儿了?”

今天怎么主动找我说话了,可见女人的心肠终究软一些。“啊,”张养浩抖抖笔挺的长袍,“每天在家闲着不好,虽说这里东西便宜,坐吃山空一座金山也不够的。我想着开个学堂,教教村里的小孩子,他们看我如今出息得不错,都很愿意花钱请先生了。我觉得挺好,你认为呢?”

紫萱既不觉得好,也不觉得不好,只把篮子挨墙倒扣在门口,松开发髻,以手当梳在头上爬了爬,又重扎起:“带我四处走走!”

“去哪儿?”

“后头山上看看去,小时算命的说我这个年纪有一笔财运,算着是时候了,老待在家里天上也不掉钱,四处瞧瞧或有你们不识得的好风水。我要是发达了,你也跟着享受。”

嘿,嘿嘿!张养浩心里冷笑起来,带你转转就好好转转呗,你能懂什么,还一朝发达!就算你发达我也不稀罕,你当我吃软饭的呢,我堂堂一个读书人!

两人出了村往后山去,到了山脚张养浩心又懊恼起来:催命鬼似的,害我忘了换身衣裳;眼看着我穿这么好的新衣裳进山,也不提醒一下。我衣裳破了你不心疼是不是?何时才能和我一条心!

越是小心在意,长袍越是容易被划着,每被树枝挂一次,心里的懊恼就加深一层,张养浩憋着一道邪火,一面走,一面狠狠地拿棍子抽打着荆棘撒气,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看着张养浩一扭一扭的样子,紫萱心里厌恶极了:就这种东西也配来日我,连木亘王都比你强!

终于到了山顶,站在风化的岩石上被凉风一吹,张养浩心情又变好了,豁达奔放起来,撸起袖子,将长袍撩起扎在腰间,指了四面告诉紫萱,哪里长什么树,哪里有山泉。

“那儿呢?”紫萱指着光秃秃的一片问。

“那是不毛岭。”

为什么叫不毛岭,张养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知道就是不长树,不长草,到了晚上,被日光晒了一天还会发出蓝幽幽的光。“一直这样,村里人都知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

“从小就知道,有什么好奇怪!”

“从小就知道,就不觉得奇怪?”

“从小就知道,有什么好奇怪!”

懒得跟你争,紫萱撇下张养浩,径直往不毛岭去,张养浩只好跟着。走近了看,才发现这并不像一座山,山通常是从地上长出来的,而不毛岭更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乱石嶙峋,大的和人一般大,小的和拳头一般小,拾起一个,沉甸甸压在手心,拭去灰土,通身黝黑透亮。

这是好东西,要是没搞错的话,这是能把铜铅化成金银的圣灵石。紫萱心中砰砰乱跳了,难怪我会看上他,这都是冥冥中的安排,注定了我要坐拥一座金山呢。

“回去吧!”

“不再逛逛了?”张养浩虚情假意地问,巴不得立马就下山,见紫萱手里拿着一块黑石头不住地抚摸,只当她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了。可是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让张养浩不得不重新评估紫萱对黑石头的痴迷。

紫萱回到家后就翻箱倒柜,爬墙钻洞,只见她手拿个本本一面捣鼓,一面记录着,嘴里念念有词,都不知在找些什么。晚上张桂芳来喊开会,靠在跟前喊都听不见。气得张桂芳哇哇大叫:副首席都不要当了吗,不思进取到了这等地步了吗?

接下来几天紫萱寻遍村子每个角落,收集无数全无用处的物事:破锡罐,旧铅丝,布满铜绿的管子,硫磺,硝,石灰,烂布条,八岁以下小孩的鼻屎,三十五岁以上妇人的月经带,以及各种动物的头盖骨,毫不留情地霸占灶屋,一锅水永远也烧不干,咕哒咕哒地冒绿烟,天知道她在煮什么。

“你在煮什么?”张养浩、三麻、张桂芳乃至整个村的人都来问。

“不要靠近!”紫萱警告所有人时声色俱厉,见大家都露出害怕的模样,这才缓和了些:“到时自然知道了。”

等到全家人都饿得奄奄一息,张养浩终于猜出紫萱在干什么了,他发现从锅里捞出来的铁疙瘩越来越黄,紫萱脸上的喜悦也越来越强烈。“她是在炼金!”张养浩向紫萱求证时,紫萱如是说:“这都能看出来说明你的智商也不低嘛!”

张养浩把大好消息告诉了三麻,三麻把大好消息告诉了张桂芳。张桂芳凝重地望着远方,说,这是好事嘛,勒紧裤带也要支持的嘛!往后灶就用来炼金,饭就不要做了,都吃生的!

张桂芳在例会上慷慨地宣布:“我们妇促会在搞一个点石成金的大项目,它将再一次证明,我们女人不但不比他们男人差,而且处处比他们牛逼!”如此所有妇人都知道了,如此整个张家山都知道了,张养浩从外带来的女人在用法术炼金。

从此家里总是挤满了人,张家山的每个人每天都会来一趟,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打听一番,赞叹一番。又来到灶前,伸长了脖子往锅里瞧。过了半个月,人就渐渐地少了,不再有人打听秘方了。再过一个月,就没人来,连嘱咐说啥时候炼出金来告知一下的人都没有了。他们都站在外面,三三两两地,朝着这屋子指指点点,说说笑笑。等张桂芳拖着嘎嘣乱响的身子上前,他们又收了笑,恭敬地喊一声首席,让首席哪天去她们家吃一顿热乎的。

张桂芳早就瘦得不成人样,但是她心里更苦。自己已沦为全村的笑柄,她本是要面子的人,加上有头有脸,面子就上升为尊严了。为了尊严,牺牲生命都是无话可说的。

虽说很多事死也没用,但不代表你就不会死。他们一家人离死亡已经很近,很近了。先说三麻吧,不吃饭也要炼金的事他内心是抗拒的,可是他不敢说出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吃不得生食为借口,拒绝进食,希望能引起张桂芳的重视,进而收回成命。长毛倒是吃得多,吃得多吐得也多,可见他的胃和老子一样,也是抗拒的,但他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孩,能掀起什么风浪呢?张养浩总觉着饿,可是肚子总是撑得大大的,原来吃下去的生肉和冷菜,呆在肚子里毫无变化,最后肉生了蛆,菜长了虫,顺着咽喉往外拱,一个喷嚏能打出三只青虫和一条蛆来。张桂芳还是照旧一天去两次茅房,只是拉的再不是屎,而是肉和菜。仿佛他们一家人都在以各自独特的方式来拒绝饮毛茹血远古生活,都是好生活给惯的。紫萱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天天盯着灶里的火,和家里其他人瘦得皮包骨不同,她一两肉也没少,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颜色变了,不论是头发,还是皮肤,都变成绿油油的。

“炼金术在你们这些俗人眼里,就是把破铜烂铁变成黄金,却不知道它的底层逻辑蕴含的核心思想,其实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长生不老之术。”紫萱捧着金灿灿的疙瘩如是说,“为什么一直以来你们不吃饭还没饿死,那还不是因为多多少少吸了绿色仙气,要是和我一样靠得近,也不至于瘦成那样。”

在张桂芳做出停止炼金的艰难决定后,在没有锅和灶的艰苦条件下,紫萱没有放弃,她在野外挖了个一丈见方的土窑,将圣灵石和各种原料按调整好的比例,烈火像梦一样燃烧,直到八十天后土窑被一场大雨冲塌,直到一坨形如马蹄的黄金出现在眼前。

张家山沸腾了,紫萱得到应有的爱戴和尊重,除了这些虚名,她还在不久后的一场权力斗争中,以平衡者的姿态接受张家山族长这一高尚职位。真是功成名就,羡煞旁人。

“不是说女人都是猪吗,不是说女人都蠢吗,不是说女人除了鸡巴进去孩子出来别的啥也不行吗?”张桂芳喜气洋洋地拍着紫萱的胸脯,“点石成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平狗一世精明,却在理想就要实现的紧要关头大意了,总结起来他有五个没想到,第一没想到张桂芳能当机立断终止炼金并恢复锅灶做饭功能,第二没想到张桂芳吃饱喝足一觉醒来掉下的肉全长了回来,第三没想到张桂芳竟然敢和自己争夺族长的宝位,一个妇人家家的!第四没想到她一个妇人家家竟然打破了张家山有史以来的族长禅让制度,第五没想到人竟然可以愚蠢可耻到连规矩都不要的地步,啊,看看那些女人,看看那些男人,真让我失望,伤透了我的心!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张桂芳这样不成体统的东西从今往后要和我平起平坐了,什么三权分立,族长,理事,首席,去你妈的,去你们妈的吧!我黄袍都做好了!

宽敞明亮的祠堂里,紫萱身着黄袍,接受来自张家山每家每户男男女女无条件的崇敬,左右各添了一把椅子,分别坐着常务理事张平狗和妇促首席张桂芳。

“要我说,”张平狗站起来,等所有声音平息,等所有人的眼睛都打在自己脸上,“在其位谋其职,既然族长愿意领着大伙儿过好日子,那么就请族长说说接下来的安排!炼金秘方要不要公布出来,怎么公布,是分批先给一部分人呢,还是一下给所有人呢;什么时候公布,是择日公布呢,还是今日就公布!”

话音才落,人群中就蹦出一声怒吼:“交出来!”

众人一惊,都顺着声音去寻人,也不管找没找着,又都把脸转回来,音容岸然地,通情达理地,成熟稳重地,严肃正经地:“天上日月星辰,地上泥巴灰尘,都是世上人公有的。天下路天下人走,天下钱天下人有!搞不出来就算了,搞出来了就得上交公家!”

“是说呢,公家的东西怎么好藏在自己口袋里。”

“说起来现在还是族长呢,也不知到底懂不懂事。”

“好啦,够啦!”就知道这鸡巴族长不好当,紫萱从虎皮金交椅上跳起来,叉了腰走来走去,“我也年轻,虽说在王宫里瞎混了几年,到底没什么沉淀。认知修为还没来得及梳理抽象为模型,给人感觉是终究是嫩了点。来到张家山,若是知道今天要当这劳什子族长,我也会第一时间找各位沟通一下,扯扯淡,破破冰。在妇促会首席的渲染下,我也开始关注和洞察一些事物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后来一心扑在炼金项目上,致力于炼金术核心算法和底层逻辑的研究,中途虽然遇到了障碍,但基本面还是好的,多维矩阵已顺利闭环。承蒙叔伯婶婶兄弟姐妹抬爱,今天我坐了这个位置,接下来还需要各位多配合,期待诸位能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发生质的裂变,提高以我为中心的向心力和凝聚力,有了这样的抓手,我才好给大家更好的赋能嘛,啊,哈哈哈哈!”

“别说那没用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紫萱顺着声音瞧去,竟然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张贵波,素日见面对自己很是敬重,好端端怎么就翻了脸。虽说墙倒众人推,你也犯不着冲在最前吧,无冤无仇的!“人多就是好,抢东西都能明火执仗了,我是族长!”紫萱话没说完自己脸先红了,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没当理事或首席的族长连个屁都不是。

“我们张家山人都是大公无私的,有好东西不拿出来分享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你要是给我们搞山外那一套,对不起,请你滚出张家山!”

张平狗站起来请族长坐下,然后他叉了腰来回走动地说:“不如各退一步,也不能说不交出来,也不能说一下子给到所有人,谁都能拿,那还叫秘方吗,有人拿着秘方叛逃怎么办?所以只能先对一小部分人开放,让这一小部分人先把财发起来,先发财的把技术传授给身旁的人,到最后大家都学会炼金,最终导致大家都有钱!”

“大家都有钱还叫什么有钱?”一直不吭声的张养浩说话了,作为一个读书人,事关真理可得说两句,“有矮才有高,有贫才有富,大家都有钱,这不是哄人吗?”

众人求富心切,谁还把张养浩的话听在耳里,再说张养浩从外带老婆回来的光芒早被这个老婆覆盖了,早就不值得尊重了,十个人里有九个同意理事张平狗的提议,让一小部分人先拿秘方。

“这样还不够!”张平狗总觉得自己裤带松了,又总觉得自己两手不干净,于是他总用两只手腕卡在腰间往上提裤子,你看,他又那样提裤子了,还不忘踮起脚尖,忙完他又高瞻远瞩地说:“这么牛逼的主张,应该用笔记下来,糠头,你记下来,编进书里,教给娃娃们。越是好的理念,越该从小灌输。”

见张养浩装聋作哑,张平狗就有些不高兴。论公我是张家山理事,论私我是你叔,我年纪比你大,本事比你高,凭什么你不听我的?别以为你婆娘做了族长我就管不了你。话说回来,我要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你些颜色,你婆娘也脸上无光,哈,什么族长大人,还嫩着呢!“听没听见,听见就回一声!你别跟我犟!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小孩认不认字不要紧,可不能给你教坏了,就你那思想,一天到晚想着和我们作对呢吧!我还没说完,你别走,哎,哎,不像话!管管他,你俩都管管他!你怎么也走了,族长?秘方的事还没定呢!”张平狗最后把目光投向张桂芳:“你是首席,倒是说一句!”

“我就说一句!”张桂芳坐着就把腰叉了,“张家山的夫妻通通离婚!”

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张养浩和紫萱也停住脚步,不约而同转过来愣愣地看着张桂芳。

“只有离了,才能知道这个人跟你合不合适,放开手脚多玩几个,比较比较,如果觉得还是原来的好就复婚嘛!”

“她说了句人话,”张西狗激动地点头,不停地点头,“她今天说了句人话!”

在场的妇人们都低下头去,羞红了脸,有的低头摆弄衣角,有的忍不住地夹紧腿扭动,那胆子大点的,抬起眼皮四处打量,看哪个男人在看自己。

男人们一半跟着张西狗拍手叫好,剩下的却勃然作色,声音最大的,是张西狗的亲哥张东狗。嘘,你听:

“道德败坏无耻下流的贱东西,你就是为了找野男人寻堂皇的借口!离婚,你知道离婚对家庭的伤害有多大吗?你想过孩子们吗?人和禽兽的区别在于,人能够控制、驾驭原始欲望,建立文明社会,和文明社会的伦理纲常。正视欲望没有错,不等于是让你放纵欲望,不怕得罪你我告诉你,内心的欲望不等于自我,不要拿释放自我这样好听的词汇来遮盖无法控制的兽性!”

“哥哥,你要这么讲我就不同意了,”张西狗站起来,“你绕来绕去,不过是情欲伦常这样肤浅的东西。作为一个男人,你有考虑过男人真正的感受吗?自然的呼唤,上天的安排,你真正懂得吗?一个没离过婚的男人,是无法接近真相的,是不成熟的!如今妇权遮天蔽日,男人再不成长起来,世道就完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老汉抽了口烟,用成熟稳重的语气说:“哥哥说的有道理,弟弟说得更有道理,我年纪大了,离也好,不离也好,都好!”

“你放的哪个国家的乌拉屁呢,别事你胡搅乱缠也就算了,这种事必须一是一,二是二!东狗那句说错了?好好的家为什么要拆,自己的婆娘为啥要给别人睡?”

“你也可以睡别人的婆娘,这一来一去,扯平了嘛!”

“我睡别人婆娘可以,别人睡我婆娘就不行!”

“狭隘,你这就叫自私,不但自私,还狭隘!”

“我这叫知廉耻,守本分!你推我做啥,你推我做啥!你打,你再打!”

“停!”张平狗见几处已动了手,乱得实在不像样子,忙跳到凳子上大叫,“停!好了,别打了,都别打了!我们今天只谈炼金秘方,等都有了钱,离与不离,各人夫妻再议,不好吗,不香吗?”

众人如梦初醒,彼此羞赧一笑和好如初,是呀,天大的事,也比不上钱要紧,多亏理事头脑清醒,才不至让大家迷失自我,堕落得连钱都不顾了。一些男人就开始骂张桂芳,妇人们也暗自埋怨首席不该这个时候捣乱了,虽未开口,却紧紧地挨着自家男人,这就很能表明态度了。

“你们就目光短浅吧,你们就鼠目寸光吧,搭伙睡觉的人不合适,钱多更是祸害!”那一刻张桂芳深深地领会到了什么叫伟大的孤独,“妈了个逼的,我请张家山祠堂的门神作证,你们会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说话没人听,谁也别想捞着好,“我们走!”张桂芳一脚蹬翻凳子,上来拉起紫萱的手就想走,却被众人围住,推推搡搡的,三麻和张养浩忙钻进去,还没说两句就被当作同谋从犯。“绑起来,都绑起来!”也不知是谁大叫,“不交出秘方,就是和张家山作对,就是和村民为敌,以山村和村民的名义,把他们关起来!”

“她们都是在外面跑过的,她们的思想非常危险,她们的目标绝对阴暗,说不定就是外面派来,专门害我们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义愤填膺地,将他们四个乱糟糟绑了,又有好心人把长毛抱来塞给张桂芳。一家人被围在核心,这时他们举目四顾,只见无数张嘴黑压压地逼近,向他们喷洒愤怒的口水。张桂芳一生要强,而那一刻她是崩溃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不然,何以昔日对自己俯首帖耳的精英会员,也跟着臭男人们一起,向自己发难呢?

天渐渐黑,人也渐渐散了,张桂芳一家五口戳在天井里,秋天的月光落下来,照着他们饥肠辘辘却一刻不停地争吵的样子。

“我就纳闷了,怎么我们就成了众矢之的,整个张家山都和咱们过不去?最不济太公年轻时睡了村里所有的妇人,也没到今天这样地步,不就是秘方嘛,给他们就是了,又不是给他们金子!另外我也想不通,夫妻不好要离婚,夫妻和睦也离婚?这不是乱来吗,也难怪他们生气!”

张养浩话没说完,紫萱就不乐意听了:“你懂什么!这是给不给的问题吗?我研究秘方是为了我一人吗?不就是为了造福人世吗?搁稍微正常一点的,不应该是恭恭敬敬地跪地上连喊三声‘姑奶奶赏我吧’吗,不是吗?还族长呢,就这待遇?有没有天理?”

“不过是意气之争,他们虽然不讲道理,但人还是淳朴的嘛!你要是不搞什么炼金术,他们一直老老实实的,也不至今日这般失了体统。”想说你很久了,不以我为重,整天捣鼓庸俗玩意,追名逐利,别人夸你一声好你会舒服?有我插入那样充实?你就一天到晚搞事情吧,张桂芳说要大家都离婚,明着我反对,内心深处我是支持的,我正愁不知怎么把你休了呢!

“你们吵完了吗?”不等紫萱开口,张桂芳说话了,“谁当家这个问题搞不好,钱越多日子越难过,就等着瞧吧,妈了个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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