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小白说着说着,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我好容易才找了这样的树,好容易才搭了这样的窝,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你根本就不尊重我,一点都不爱护我!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小白哭着向鲍叔牙扑去,鲍叔牙闪身避过,小白顺势抱着柱子,哭得更伤心了。
“唉!”鲍叔牙两只巴掌贴在一起,五指翘起,其余部分用力对擦,圆滚滚的小渍泥纷纷而落,“谁想得到,邓林舛竟是那种人!”
“可是他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呀!反正就怪你!”小白擦擦眼泪站起来,扭动肥嘟嘟的屁股进了内屋,嘭地关上门,“我不管,反正我不走!”
孙海川一身白色劲装,腰间一道大红腰带,按剑上前,冷冷道:“我们在害怕什么,不走会发生什么,就算闹翻了打起来,我们需要害怕吗?”
“武功高只能让你能在更短的时间里把人弄死,有什么用?”鲍叔牙最恨这种仗着自己会几手拳脚就目空一切的人,没文化,蠢而不自知!
“有什么用?”孙海川气得下巴失去控制,胡乱地哆嗦着,心说你若会武功,我立时把你劈死!“你就没听过,江山是打出来的?”
“江山是打出来的,但不是你一介武夫能打出来的。”
“我一个人能打十万个!”孙海川把剑“噌”地抽出一半又“噌”地塞回去,“我能杀十万个!”
“你们这些练武的真是幼稚!”鲍叔牙摇摇头转身要出去。
“我怎么幼稚了,我能保公子平安无事,能替公子打下万里江山。你能吗?”
“你打个屁的江山!”鲍叔牙跳起来,有些话不跳起来是无法说出口的,“几十万人厮杀叫打仗,干死对方十万人那叫打江山!你一个人砍死十万,那叫什么,那叫杀人狂魔,口水都把你淹死!”
一句话把孙海川给听得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囔囔道:“这不公平。”
鲍叔牙出来回到自己小屋,顺手倒了一杯水,闷头在床上坐下,无助感一点点侵袭他的心。我无能啊,本不适合抛头露面来做事,躲在屋里替每一个问题寻求答案,自由又自在。都怪老管,非要我来辅佐公子小白。“怎么办,老邓要我给他的书写序。”鲍叔牙对着空气,似乎管仲就坐在他面前,他说一句,管仲说一句。管仲的话只有他听得见,我是啥也没听着,就看他独自嘟囔。
“——不好写啊,你不知道,他这书我压了压,压到最后就剩一句话,还是句废话。就说嘛,一个人只要不是忒傻,活个几十年谁提炼不出几句高深的话?直截了当说出来就好,非得往里塞各种屁话——不好意思,我激动了——塞各种废话,还让我看,还让我给作序,这不是为难人嘛!”
“——我没说我在文字上有多少造诣,只因年轻时写了些肤浅的东西,寻些香艳偏僻的词句,被附庸风雅的斯文人看了,引为不世文章。老邓就好这一口,到如今还以为我是当今名士,非要我给他的书作序。”
“——反正是废话,大概意思是:我们愿意接受的真相,和真的真相,总隔着几具尸体的距离。谁不知道,还用他巴巴地写一本书?”
“——是呀,我不写他就不怎么愉快,喝茶不再给我添水了,天黑也不留我吃饭了,临别我跟他说再会,他头都不扭一下的。第二天就没人送米送菜,做饭的厨子也不来,搞卫生的阿姨也不来,就连使馆门前的卖包子的大叔,见了我都冷冷的,还有隔壁的狗,今天都不冲我摇尾巴了,还斜着眼睛看我呢。”
“——你说的也对,有些事兴许是我想多了,可是厨子和阿姨都不来,这又怎么说?还不明显吗?”
“——小白在河边找了一棵树,树上搭了一个窝,每天爬上去躺着,我看那河水也不深,掉下来也不至淹死,就由着他。一听说这里住不下去,就跟我都闹得不行了,一吵就翻旧账,说这个不给他吃,那个不给他玩,也不想想,我是为谁好,东扯扯西扯扯,无理取闹!我哪里是辅佐主公,分明就是养了个儿子呀!”
“——没用,怎么说都不听。”
“——就我一个人呀,你又不帮我想想办法,唉!”
“——行吧,那你早点休息。”
等没来过的人去远,鲍叔牙又呆坐了会儿,终于嘟噜一句:“我也早点休息。”说罢脱衣上床,躺下后发现天并未黑,不由得恼怒起来,狠狠地翻个身,脸朝墙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说等我眼睛累了就慢慢闭上,就慢慢睡着了,一觉醒来,或许就有好消息,峰回路转也说不定。可怜我又不会喝酒,不然喝个天昏地暗,也好似在这苦捱。睡吧,睡过去就没这么难熬了。
鲍叔牙睁开眼,眼前漆黑的一片。天黑了,看来刚才是睡着了,不错,再睡会儿,翻个身又翻个身,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又昏昏睡去,又醒来,半梦半醒终于见小窗外泛白,迫不及待地翻身起床。拉开门走到廊下,走到院里,抬头看天,似乎又没亮透。没事,再等等就行。
这时孙海川也起来了,到院里分别打了七十二个马步冲拳和七十二个弹腿冲拳,过来和鲍叔牙打招呼,然后压腿,拾起一块断转砰砰地敲打全身,事毕砖头递给鲍叔牙:“真的不来试下?”
鲍叔牙坐在青石台阶上,看着天一点点全亮起来,看着太阳升起来,越升越高,越升越高。送菜的没来,厨子没来,阿姨也没来,什么都没变,昨晚上一夜白睡了!
鲍叔牙站起来,转身进屋,取了个竹篾编的食盒,出门缓缓来到“和包子”的店铺前,说了句“六个包子”,付钱,拿回找零,老板始终冷冷的,一个字都没说。转过来又见到隔壁的大花狗了,鲍叔牙拿出一只包子,作势欲扔,要引那狗像人一样立起来。那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拖着尾巴扭身去了。
邓林舛的势力都伸到狗身上了,不答应他的要求,断然不会容我们在谭国待的。烦死了,让我去捧这样的书,还不如让我去舔他的屁眼。
“包子吃吗?”迎面遇见孙海川,鲍叔牙稍稍往前递了递食盒,假惺惺地问。
“我吃馄饨去,”擦肩而过后孙海川又转回头问,“中午饭怎么弄,还是叫外卖?”
“嗯,不然吃什么,”走出两步鲍叔牙转过来大声喊:“中午你去慧娟面馆弄两碗面三个菜,我有事要出去,不用管我。”
孙海川头都没回,也不知是听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还是不想回话。练武的粗糙汉子,总是这样不尊重人。鲍叔牙心里嘟嘟囔囔地,到了公子小白的房前,敲了敲门:“公子,吃饭了。”
门猛地被拉开,公子小白露出又生气又委屈的脸:“你怎么才来?是想饿死我呀!”
“我有事呀,我刚想事去了。买包子的队伍好长,还有一只狗很凶,总挡我道,你孙大哥又要我看他练功夫。”鲍叔牙胡乱地找借口,把食盒放于茶几,正要去床边叠被子。
“以后每天早上你必须在我旁边等我醒,向我汇报了才能去做别的事!我现在生气了,我不吃,你出去!”说着走过来,把鲍叔牙拉回来再往门外推,嘭地关上门,等鲍叔牙推开门,他又飞快地上了床,拉起被子遮住脸,只露出眼睛观瞧。
“别闹,吃饭!”鲍叔牙忍不住吼了一声,心说要真是我儿子我就扑上去揍他了。
“你又大声跟我说话!竟然又大声地跟我说话!”公子小白气呼呼地站起来,冲到鲍叔牙的跟前,抱住鲍叔牙的一只胳膊,左右摇又前后推搡,仿佛在揉一团面:“还要不要大声跟我说话?还要不要大声跟我说话啦?!”百忙中腾出一只手来擦眼泪。
鲍叔牙奋力抽出被抱着的手:“那你也要讲道理呀。”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你总大声跟我说话!”
“先想想自己哪里错了。”
“我就没错,全是你的错。”公子小白一口咬掉半个大肉包,“都怪你!”
“你还没漱口吧呢就吃。”
“就不漱口!”
“很脏的。”
“脏就脏!”
鲍叔牙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两个包子,转身出去。
“你又要去哪里?”
“我出去办点事。”
“出去了就别回来!”嘭地门关上,很快门又拉开,“出去了就永远别回来!”嘭地门又关上,又拉开:“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带我去小青姐姐家里玩,要么把我的树一起搬走!——你听见没有?!”望着鲍叔牙远去的背影,公子小白心绪仍未平息:他肯定是不爱我了,总是大声跟我说话!
鲍叔牙倒背着手,从使馆到邓林舛的大相府,隔了三条街,平日一泡尿的功夫,今天硬是走了两个时辰。这个点到,他不会不留我吃午饭吧?鲍叔牙深吸一口气,上了两步台阶,向一旁蹲着站着的几名汉子笑着点点头,脚下加快往里走,心说可别翻脸到连门都不让进的地步。早有小幺迎上来,引到书房,落座。小幺出去,须臾回来,说:“不巧了鲍总,丞相正在陪贵客用膳。丞相说要是急的话就稍等一会儿,要是不急,明日来也是方便的。”
“不急,没事,我等等,你去忙,好,哎,哎,好。”
贵客?有多贵?比我还贵?肯定比我贵,我一个落难公子的帮凶,不对,帮凶不妥。我一个落难公子的家奴,也不对,我不是家奴。我是他的什么,怎么感觉我像他爹?哎呀,也不妥!算了,就幕僚吧,我一个落难公子的幕僚,还想怎么样呢。人家求我点事不给办,不把我轰出去已经不错了,知足吧!一会儿他要是再说起作序的事,我一定答应。也不能说是人在屋檐下,这叫互惠互助,双赢,何乐而不为呢。总不能去莒国吧,长路迢迢的,盘缠也不够。早上那两个包子这会儿怕是早化成屎了,没事,喝点水,顶一顶,咦?茶杯怎么空的?这小伙儿,也不说给倒杯水,也不怪他,现在的年轻人都一样,毛手毛脚!
鲍叔牙饥肠辘辘地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接着门前人影晃动,邓林舛进到屋内,张嘴就笑:“鲍总,实在不好意思,卫国来了一个很要紧的客人,商务上的事,谈得深入了些,忘了时辰,千万海涵,坐坐坐,起来作甚?”说着自己也坐下,抄起茶盅就喝,一面让:“喝茶。”
鲍叔牙只得端起空杯子,假装喝了两口,没话找话,说:“我是常造之客,无须放在心上。丞相有事先忙,闲了再来,大家这么熟了,什么不好说,嘻嘻。”
“哦哦,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没事,不饿!”唉,话说急了,出错了,怎么说吃过了,好在后面我往回转了,但愿他听出我的弦外之音,说不饿,就等于没吃,这么明显他不会听不出来吧?
“那就好,饭还是要按时吃的,到了你我这种年纪,一定要注重养生。我夫人前天在头上找出四根白发了,我当时想这一定是我已步入四旬的缘故,并没放在心上,谁知,唉,她又找到了第五根,这怎么了得!岁月催人老呀,我才多大,就白头发啦!往后再讨小老婆,人家笑话,编排什么梨花压海棠啦,难为情你知道吗?”
“是,是,嘻嘻,嘻嘻。”鲍叔牙心想你倒是提给书作序的事呀,你一提,我故作为难状;你再提,我勉强答应。如此你也开心,我也对自己有个交待——我就跟自己说,是人家一而再地求我,不得已而为之。
扯了半天,邓林舛句句不离岐黄,什么春之三月,夜卧早起,被发缓形,养生之道也。鲍叔牙的气就有些沉不住了,生生地把话头往那诗文上引,忽地拍掌道:“春天了,身要养,心也要养,我这几日闲着无事,在院里养了一盆花,为此还做了一首歪诗,我念给丞相听,嗯哼,昨日得闲把花种,今日无暇看花开,他日若从花前过,休问花是何人栽,嘻嘻,如何?”鲍叔牙说完,作出兴致勃勃的样子。邓林舛却像没听见似的不置一词。鲍叔牙想可能这诗形状过于老旧他不喜欢,不如来点新鲜玩意,兴许能撩起他的兴致。
“不知丞相对未来诗怎么看,我这也胡乱诌了几句,恳请雅正:高级诗人都在偏旁里寻求完整意义了,分行,部首和部尾,分行,之间,分行,是老汉望而兴叹的山,分段,诗人比人多的国度,分行,常年浮着句子的尸体,分行,尸体,把天空掩埋,分段,暗无天日不是异味,分行,是纯正的光,分行,落在又蠢又丑的天堂,分段,放身一跃,分行,聆听长者的白眉,分行,老去的故事,分行,里,有不老的神鸡,分行,的吧,分段,噫嘘嚱,分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分行,现代人要写诗——全诗完。怎样,有点趣味不?”
“分行分段不用逐个逐个地念,你当我是什么,没见过未来诗吗?”邓林舛嚯地站起来,“另外你这写的什么东西?你在嘲笑谁?他们招你惹你了?”
鲍叔牙从未见邓林舛动如此大气,一时喃喃不知如何应对。
邓林舛坐回去,拉下脸闷了半晌,这才缓缓地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们来谭国避难,朝野上下很多人反对的,都被我压下来了。不是冲着你们公子,我看重的是你!我这人你是知道的,最讨厌那些公子哥儿,生来富贵,娇生惯养,宠坏啦,不懂事。那些寒门子弟我也不喜欢,走出来形容猥琐,举止不是粗鄙就是浮夸。我最敬重的就是你们这些书香门第出来的人。门风严厉,认识字,会作文,知人情,通世事。谁料你竟是个呆子!”末了邓林舛袍袖一挥,“你走吧,都走!”说着站起来喝令:“小宋,送客!另通知使馆,给新来的卫国客人腾出地儿!”
“丞相,”鲍叔牙真急了,“那序,我——”正要说我写呀,人家已经出去转身不见了。
“鲍总,这边请!”
这鸡巴的!鲍叔牙情急之下,一句脏话在心里冒出来,又忙压下,否则从嘴里冒出,那就失礼了。“好,好,叨扰,叨扰!他日丞相有空,可来东波城作客,告辞了,告辞!”鲍叔牙朝着已经消失的背影说了几句,跟着小幺出了们,转身躬身道:“不送了,不送,请回,哎,请回,好,好!”
鲍叔牙回到使馆,才进去,公子小白又怒目而视了:“怎么才回来!”
“你问我什么是幸福,我说活着就是幸福。”鲍叔牙没头没脑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回自己屋。
小白愣了会儿,冲上去推开鲍叔牙的房门:“你说什么呀?我没问你呀,我没问你什么是幸福呀,什么是幸福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话呀,你说话呀!”
“我累了,不想说话,你让我躺会儿。”
“不想说话就可以不说话了吗,你起来,你说话,你说话呀,说话呀!”
“走开!”鲍叔牙坐起来大喝了一声,倒下扯过衾被蒙了头,心中懊悔不已。先是后悔不该这样吼他,后面更后悔不该当初把他藏在陈留章的将军府,一定是姓陈的给他喂了什么药了,给吃傻了,如今哪里还像个成年人,八岁小孩都没这么幼稚。
“你又大声跟我说话!”小白倔强的眉毛往上挑了挑,扑过去,掀开被子,二人在被窝里打作一团。等孙海川听得动静赶来,二人正抱在一起恸哭。
“怎么?趁我不在,你俩在这单挑!”孙海川诧异地说,似乎受了冷落,单挑居然没有叫他。
“我心里不好受,”鲍叔牙哭着说,眼泪顺着鼻子和脸的交接处,到嘴角,到下巴,顺着花白胡子,没入前胸,“谭国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就换个地方,咱们江湖人四海为家,这有什么好哭的?”孙海川按住剑,“再说了,咱们硬赖着不走,他们能咋的?还敢动手么!”
公子小白见他俩说的话跟自己全无关系,知道自己又被忽略了,忙插话道:“叔牙你还要不要大声跟我说话啦?”
哭完就好了,心里舒坦了,脑子也清明了。鲍叔牙擦去眼泪,推开小白,翻身下了床,走到窗前望着外边,沉声道:“上午我找邓林舛去了,聊得挺好,我答应给他写序,他很高兴。让我们安心住着——”
“——那你还说待不下去!”
公子小白嚷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鲍叔牙接着说:“后来他府里来了一个客人,与他在书房聊了许久。我在餐厅吃饱喝足,无事到花园散步儿,不经意间听了二人的谈话。你猜他们在聊什么,他们要在谭国大批进口阿芙蓉!”
孙海川说:“阿芙蓉怎么了,很多有钱人都抽啊。”
公子小白说:“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鲍叔牙说:“这东西一抽就上瘾,时间一长家底掏空不说,身体也废了。老管以前总抽,后发现不对劲,想戒戒不掉。他还跟我说,阿芙蓉一个人抽家破人亡,一群人抽就国破家亡。邓林舛要把阿芙蓉卖给老百姓,这样的国家待得下去的?早早离了,免得惹祸上身。”
孙海川说:“如果是出于这种考量,走也不算失了公子颜面。没问题,我这儿没意见,公子你的意思呢?”
公子小白说:“根本就没人在听我说话!”
孙海川说:“我们在听,你说嘛,你说呀。”
公子小白说:“要我说什么?”
“鲍叔牙说,谭国要倒卖阿芙蓉祸害百姓,不用多久就会倒闭。我们商量了下,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问下你的意见。”
“我早就说了,要么带我去小青姐姐家里玩,要么把我的树一起搬走。你们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
鲍叔牙转过来,拍拍孙海川:“你劝劝公子,我出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不,今晚趁黑出城。”
孙海川问:“去哪儿呀?”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莒国。”
公子小白大叫:“莒国也会倒闭,任何国家都会倒闭!”
孙海川也问:“天下这么多去处,为什么单单去莒国?”
“莒国是有钱人的避难圣地,走投无路的公子王孙、豪商巨贾,到了那里都会平安无事”
“收了别国的逃犯,就不怕被人家兴师问罪吗?”
“也是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入了莒国,就一概不追究。倒不是莒国势力多大,只因大家都心照不宣,做人留一线。自己风生水起,保不齐后代失势,留一条后路对大家都好。更有那精明的,自己留在国内呼风唤雨,妻儿钱财早送过去享福了。就一门不好,消费太高。我们本来就穷,匆忙忙从齐国逃出来,也没带几个钱,到这以后,各处打点走动,自己吃喝,还有你的工资,都不是小数,所剩不多了!这儿到莒国少说也得走两个月,能省就省吧!”
“我们很穷吗?”公子小白瞪大眼问,“我们的钱呢?”没人理他,他又不高兴起来,嘟囔道:“都怪这些人太喜欢钱了,干啥都要钱。要是大家都不喜欢钱,那就干啥都不要钱,多好!我就不喜欢钱,反正我不喜欢钱!”
鲍叔牙忽然皱着眉头问小白:“贾老四后来有消息没?”
“还管他,死了也活该!”小白低头玩弄衣襟,又抬起头:“你怎么老问他?——我不管,去哪都行,树一定要给我带上!”
“今天好像看到他了,再说吧!”鲍叔牙说着出去了。
孙海川噌地抽出宝剑,一道寒光闪过,落在公子小白的肩头:“我们已经没钱了,再说树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片下来,喂给你吃!”
小白果然给吓着了,没想到孙海川的胆子这么大,竟敢拿剑指着自己。
等孙海川收了剑离去,小白抄起窗前桌上的笔筒往墙上砸去:“没钱就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