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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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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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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野传》连载

第五十一章 宝亘王

宝亘王从案前站起,来回走了几步,不远处一个丫头垫着脚在换蜡烛,便问:“什么时辰?”

宫女放下手里的活,双手置于小腹前,弯腰回:“丑时三刻多了。”

丑时三刻,这么晚了吗?照说该去睡的,可是事情没做完,躺下也睡不着。最近老没精神,个个说是操劳过度所致,庸医!我何尝不知是操劳过度,就不能开个吃了不觉累的方子?西桥进贡的芝麻越来越少了,批了到现在都没人回,我交代的事都不上心了吗?财政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有这几个月的账,怎么老往外出钱,入不敷出了都!

宫女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接着干她的活。

她肯定是困了,想睡觉了吧,此刻心里一定在骂我,因我不睡,害得她也没法睡。

有多少人在心里骂我呢?这是个大问题!我记下来。宝亘王提起笔,找了一片竹简,刷刷刷写了才两个字,又停下来想:就算现在写下来,丢在一旁,明日被人卷起收走了,还是看不到,还是会忘掉!不行,这个事现在就要落地,现在立刻马上!

“去,把民机大臣宁保国喊来!等下,财政大臣钱光年也喊来!”

宁保国白发苍苍地赶来,一面走一面想,莫不是发了急病,找我托孤来了。进来见宝亘王黑着脸案前端坐,心又咯噔一声,只当是自己什么事犯了,老远便跪了:“大王!”

“来,过来!”宝亘王冲宁保国招招手。

宁保国战战兢兢到了跟前,老老实实地跪了。宝亘王一抬头不见了人,诧异道:“人呢?”

“这儿呢。”宁保国伸了伸脖子。

“起来说话!”宝亘王喝道,站起来,绕过书案,在宁保国身边踱来踱去,“还有人骂我!”

“不会呀!”宁保国大吃一惊,“谁这么大的胆子?”是谁呀,骂了大王连我都不知!他是怎么骂的,不可能啊,整个大卫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一说大王不好就会触发告警,我怎会不知呢?写文章骂更不可能了,笔墨都是经过严格控制的。这可糟了,有人骂了大王,我不知大王先知了,他盛怒之下,还不得治我一个玩忽职守的罪!“他骂什么了,在哪儿骂的?”

“你倒来问我!人家在心里骂的,我如何得知!”宝亘王怒道,“天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在心里咒我,说不定此时,你就在骂我!”

宁保国纵身一跃,小腿往后收,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哭道:“苍天可鉴!奴才对大王一片赤诚,大王若不信,就把奴才的心掏出一看便知,奴才的心里盛得可全是大王!”

“尽说没用的废话!真把心掏出来,那也是一坨肉,骂没骂过,照样不知!”宝亘王气哼哼转身坐下,“你的事情没做好,也怨不得我生气!就知道糊弄我,我还真当再没人骂我了,谁知个个在心里骂了我几百遍!喜欢跪就跪着吧,想不出办法来就别起来!钱光年呢,怎么还不来?”

小太监跑上前,跪下回话:“钱大人喝多了,怎么都叫不醒,已留下话了,让他醒后即刻赶来。”

“不用了,让他滚蛋!带话给组织发展部,招聘通告更新一下,我要亲自面试!”

“大王,”宁保国抬起头来,“都说人心难测,可是为什么人心难测?因为我们技术不行,得找公输盘,让他启动一个项目,在最短的时间内研发出人心探测仪,往肚皮上一靠,便知坏与不坏。”

宝亘王沉吟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评判一个人好坏的标准是什么,你定得出来?不用这么复杂,只要能测出他此时,不,只要测出他最近七日或一个月之内是否骂过寡人,便好!”宝亘王重重地点了点头:“嗯,这样就很好,快去,细节补充一下,需求给到公输盘,经费不是事,要快!”

宁保国如释重负,转身去了。宝亘王也如释重负,要了碗羹吃了,命人在地上打开铺盖,草草脱了衣裳,钻进被窝,一觉醒来太阳升老高了。这一觉睡得香,宝亘王很满意,漱口洗脸吃了点粥,出门就见一人拦路跪着,看情形是一大早就来的。

“谁呀这是?”宝亘王疑惑道,“抬起头来!”

头抬起来,正是财政大臣钱光年。

“你有事吗?”宝亘王心里只想着公输盘的新项目,早把别事忘在一旁。

“大王给个机会吧,大王,我一定好好表现,我好容易才有今天,大王,你不能把我裁了呀。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几个媳妇,几十张嘴等着我喂养,大王,大王!”说着就哭,搂住宝亘王的双腿,怎么也不松开。

“哦,”宝亘王想起来了,“昨晚倒是说过一嘴。往后不准吃酒,我叫都不来!行了,回去工作吧!等下,我问你个事,最近账上一个劲往外出钱,怎么回事?”

“都是三公子批的条,阿芙蓉贸易,说是很赚钱,大王可以问问三公子,奴才知道的也不多——奴才也不敢问哪,嘻嘻!”

“这败家子又在搞什么,知道了,你去吧!”看着钱光年感恩戴德地离去,宝亘王心中也高兴:要不说我是一代明君呢。等公输盘的东西做出来,除掉那些骂我的贼子刁民,剩下都是爱戴我的好人啦,君慈民顺,好哇!

“大王!”一个老太监上前回事,“高丽使者求见。”

“外交院见过了吗,什么来意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对咱挺尊敬的。说只要给他们加封个名头,就年年进贡,以后谁要是打他们了,让咱也出点兵。”

“嗯,挺懂事的,好说,就这么的吧。他们说话我也听不懂,聊起来费劲,就不见了。你带他们去吃茶,好好招待,临走多送他们些茶壶和鸳鸯戏水的裤衩,就行了,别事事回我!”打发了老太监才要往前,迎面又来一个小丫头,站在路中向着宝亘王弯腰问好。宝亘王认得是宣姜身旁的贴身宫女。你还好意思派人来!宝亘王决定不理她,迈开步子,晃动身子上前把小丫头挤开。小姑娘追上来:“大王几日不见,又英俊了!”

宝亘王冷哼一声:“是么?”

“嗯嗯,不但更英俊,还更性感啦。这泛白的鬓角,这乱扑扑的胡渣,看得真叫人心痒痒呢。小梦琪虽是处子,也禁不住羞涩难当,欲闭难闭,不湿也湿了呢!”说着,掩面咯咯地笑。

宝亘王停住脚,转过来看着梦琪:“你还是处?”

梦琪扭捏道:“差不多吧。”

“那得摸一摸!”宝亘王的老脸忽然变得红通通的,像刚吃了酒,两眼绷直,口微张,似要发出“哦”的音:“嘻嘻,就摸一下!”

梦琪挣扎着,双手捉住宝亘王的手腕往下压,一面垫着脚,努力地把腚往后缩,嘴里胡乱地喊着大王大王。起居郎早捧了纸笔过来,一面观瞧一面刷刷地记。

“小骚逼,竟敢撩寡人!”宝亘王一手扯梦琪的衣裳,一手脱自己的衣裳,手忙脚乱一个也没脱掉,旁边早围了一群太监宫女,个个端庄肃穆地瞅着,直到听见宝亘王气急败坏地喝道:“过来帮忙啊,还傻站着!”

众人一拥而上,扯的扯,抬的抬,扶的扶,推的推,须臾入港。

宝亘王马鞍桥端坐,抬手啪啪地抽打着:“到底什么屁她自己不敢来放,要派一个小妖精来,嗯?”

梦琪仿佛坚贞的战士,受了百般的屈辱折磨,也只在受疼不过时哼哼几声,硬是不曾吐露半字,等到施刑者力竭,绷紧了身子抖了抖,疲软瘫坐一旁,梦琪这才得意地露出微笑,咬着手绢儿,连裤子都不说提一下。

宝亘王低着头,陷入无尽的空虚和悔恨。抬手指了指下身狼藉一片处,示意众人快来收拾,又埋怨道:“怎么就没人拦着俺?一点感情没有就干这事,内心深处俺是接受不了的!不知道的,还当俺——还当寡人好色呢!”

梦琪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嘛,所图唯一乐,犯不着你死我活的。奴婢不会因此而觉得什么,大王且放宽心。正经的呢,奴婢受了王后夫人的令来传话,还请大王听清记牢,别不放在心上,不然奴婢这一趟白跑了,伤了奴婢的心不说,还拂了夫人的好意——夫人想请大王晚上去不了宫看一场戏。”

“看好戏?”宝亘王翻起怪眼,“什么好戏,又耍什么花样?我才不要去!你回去告诉她,我不去!”

“去嘛,”梦琪凑上来,红红的嘴唇贴着宝亘王的耳垂,“太子爷主演的。”

宝亘王没听明白:“啥?”梦琪的嘴贴得更近,声音也更小了,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何话。

宝亘王睁大了眼:“当真?”

“夫人怎敢欺骗大王?吃过晚饭就来哦,别忘了哦。大王雄风永在,大王万寿无疆,奴婢告退!”说着,整理裙带摇摇摆摆去了。

“宣姜这婆娘!莫非死了爹,就怂了?”宝亘王腰酸腿软,不想走了,命人抬椅子来,坐上去,出了天一殿,这才换了玉辇,一路飞奔,径往理事营。

才到营门外,便见商务侍郎方不奇在指挥轿夫们倒轿入位。“左边,右边,右边,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好,停!停!!”

竟然和我同时到,怎么,你也是一国之君?岂有此理!“小方,怎么才来?”

“嘻嘻,大王,睡忘了,睡过头了,嘻嘻!”

今天你睡忘了,明天他睡忘了,事情还要不要做?“你可以自己搞点业务,或去天子的朝廷当差。我们这样的诸侯小国,正处于创业初期,要的是志同道合的奋斗者,你这样的恐怕不太适合。”宝亘王冷冷地说完,转脸吩咐一旁传事太监:“给组织发展部,商务侍郎方不奇上朝迟到,这个月绩效扣二成,年底赏赐归零。”

宝亘王大步进到中央,拍手大叫:“来,都停一下,我说两句!”众文武围上来,有那陋习未除的,还要跪下山呼万岁,见旁人都快步上前,也忙收势小跑着上前,占据好位置,忠诚写满脸地倾听。

“最近大家都很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了。自己的臣子,就像孩子一样,看着心也疼呀!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周天子点名表扬咱们卫国了,说咱们月初送上的祝福最真诚,老人家看了最受感动。虽然只是口头夸一句,算不得什么伟大荣誉,但体现了咱们大卫做事的风格,比以前有很大改进!大家都知道,理事营不是从来就有,更不是哪里都有。两个月前秦国写了封一百多斤重的国书来,极力控诉他们卫国各级官员在战马贸易中推诿拖延,没事总爱搞事,出了事又没人站出来,流程繁冗,效率极其低下。去年五月下的单,今年春天还没凑齐。送过去的马匹老而多病,没几天又死一半。如此种种,伤透了他们秦国的心,只说要撕毁合同,再不合作了。不单是秦国,钟离对咱们也很有意见,我就不展开说了,大家心里有个数——形势还是很严峻的!做人也好,做国也好,不早起怎么行?一日之计在于晨谁说的?我看说得很好嘛!觉得说得好都表个态,站到我的左边来。啊,啊,啊,看看,个个都赞同我,看来我们君臣很一心嘛!事实如此吗,我看未必!你们中至少分三派,朝里朝外的污蔑我,暗地里骂我,明着不骂的,心底里骂了几十遍,别以为我不知!已经在骂的,是激进派,可列为乱党;正要骂的,是危险分子,要圈起来教育;现在不骂趁我百年之后再骂的,更是投机分子,屁股先打起来,打到老实为止,打到忠诚为止!有人可能会说了,大王,你怎么这么嚣张?哎,寡人就这么嚣张!因为我扎根于百姓,顺应的是民心。我相信,百姓都是爱我的!我做的一切,是为大卫早日在诸侯国出人头地,称雄一方,当然了,能够九州一统那是更好,咱们就能伺候全天下的百姓啦!这是一个宏伟梦想,靠我一个不行,光说不做也不行!在座诸公都是一等一的人才,都是有远大抱负的志士,既然来了,就好好干!这个集中干活的理事营,我看就很好!大家都在这里多交流,少扯皮,都会有成长的。格物部他们成长就很快,发明了很多东西!大家有空可以去看看,学习学习。时候不早,废话就不多说,下去各自领悟。那个啥,钦此吧,散会!”

众文武散去,宝亘王在人群找了找,北边靠窗的位置又看了看,老三又不在!转身在正中大桌前坐了,才批了几个折子。又有人来当面汇报工作,耐着性子连批评带教育说几句才打发了,文学首座丁二目又来了,扯七扯八,一会儿说未来诗好,可以彰显文采,让不相干的人在字里行间神出鬼没地邂逅;又说散文好,可以直抒胸臆,深刻揭露创作者龌龊的心灵。咬文嚼字地,说了好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宝亘王还是比较尊重文化人的,不懂装懂地点了许多头,赏赐了许多善意的微笑,跟着强调了几句文人要紧密围绕在以他为圆心的朝廷周围等语。眨眼午饭时间到,二人携手出了理事营,正要到一旁膳厅用饭。宝亘王忽然皱了眉头,内急,说急吧,也不是很急,忍忍也能行,说不急吧,又有点急,不拉不过瘾哩还!丁二目见状,便猜了七八分,伏地拜曰:“恭请大王更衣!”宝亘王喜,拍了拍丁二目的头:“爱卿稍等,寡人去去就来!”

宝亘王站起来,大喝:“好啦!”进来两名太监,一个太监单膝跪下,宝亘王趴上去,屁股撅起来,另一个太监这边口袋掏出纯棉布巾,擦完放进那边口袋。事毕又在两边屁股蛋的环跳穴上各按了七七四十九下,裤子提起来,裤带儿系好,乃伏地奏曰:“恭贺大王,拉出上等黄金一坨,大吉大利!”

宝亘王出来,见膳厅的墙前围了一堆人,个个嘴里逐个逐个地念着什么。有的还在夸:“好,开合有度,张弛有劲,收放如弹,进退啥啥,有意境,妙哉!”

啥玩意?宝亘王拨开众人走进人堆,只见丁二目正在拿了扫把大的一支笔,在墙上泼墨似的挥洒着,嚯,写诗呢!凝目细看,写的是:

拉了再吃,还是吃了再拉

最坚定的智慧也在摇摆

如果轻盈空灵如飞翔的燕

如果披一层淡淡的自然

如果机能发挥到极致

如果阳气被守住,翌日晨勃如日中天

(哦不,道德的牢笼里的小丑大叫着

哦不!美丽的句子不可以出现又大又黑的词

连偏旁也不行!)

我按下倔强的苦恼

步入花园似的春天

桃花底下的清水

倒映着天空性感的蔚蓝

我立在那里

春风吹得阴茎摆动如时钟

睾丸也在时光中沉默

我跳出人类一切情感

冷静、严肃、奋力地思考着

思考着

不如——

边,拉,边,吃!

宝亘王的老脸豁然红了,大叫一声:“哇呀呀,呀!气死俺也!”仰面倒下,唬得众人忙围上来救。劳动部主事董要才护主心切,一个箭步冲上来,左手托住卫王的脖子,右手按住人中使劲地揉。半日不见醒来。太医堂二当家王迁抬脚将董要才蹬开并骂一声蠢材,伸出长长指甲,掐着人中往上顶,也不见醒,完啦,吾王休矣。“让贫道看看!”清虚道人吕大阳左右开弓甩动拂尘,命人将大王的衣襟解开,坐上去双手捏住双乳往外拉至二指长,松手弹回,如此数次,又命人取碗来,解开裤带,尿毕,高举过头,祝曰:“纯正童子尿,救死活命汤,天佑大卫,天佑我王!”撬开嘴巴灌下,终于把大王给呛醒了。

宝亘王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指向丁二目:“竟敢骂我,骂我!你骂我!”手继续指着丁二目,眼睛看向众文武,“打死,给我即时打死!”大家都在发愣,还是中塘将军纪少英反应快,大步上前走了两步,将瑟瑟发抖的丁二目拎起丢至一丈远,喝道:“武士何在?”五名带甲兵士上前,按住丁二目。

纪少英下令:“打死,给大王看。”

于是打死,给大王看。

尸体拉下去,大家这才从忙乱清醒过来,丁二目差点把大王气死,大逆不道的狗贼,还敢在墙上写诗!大骂了一通,一面着人将墙上墨迹洗去。纪少英又挑出两名腰粗眼尖的军士,日夜守护这面墙,嘱咐道:“可不敢让人在这上面写字骂人啦!”

民机大臣宁保国闻讯赶来,得知大王已被抬回内宫歇息,跺足叹息道:“这帮畜生,真是防不胜防啊!我管得了文学青年,管不了文学首座呀!他还敢当着大王的面写诗骂大王!写的啥呀,我瞧瞧!擦掉了?没了?写的啥,有人看过吗?还记得吗?没人看过?都忘了?三公子!你来得正好,快,把这里通通围起来!”

公子朔正在兵营开比武大会,听人说理事营有人刺王杀驾,只当是谁要造反,急令人去二百里外谢家庄调兵,自己则披挂整齐,召集所有人进宫勤王。

“怎么回事,我父王呢?”公子朔一面问,一面四处乱瞅,心想要是老东西死了,我就即刻接手,立地成王!

“三公子你总算来啦!”宁保国大哭道,“大王被奸人暗算,他们用最恶毒的话攻击大王,杀人诛心呀,差点救不过来啦!凶手已死,幕后谁人主使还不知道,这里人都有嫌疑!三公子,把他们都抓起来,都抓起来!”

公子朔听了:嗯,宁保国所言不差。乃挥手下令:“都抓起来,定要查出幕后真凶,交给大王发落!”

一百多人不管文武统统下狱,吕大阳觉得自己最冤,但也没奈何,只好等大王来明断。

公子朔卸了甲,跟着宁保国来到天一殿。“父王,如何了?”

“刚喝了碗粥,好多了!”宝亘王见公子朔来,心里稍安,嗔怪道,“你怎么不服从管束,总不来理事营,是何道理?”

“我要掌兵呢,军营里的事,不靠在跟前能放心吗?父王,来之前我都探清楚了,丁二目只是个刀把子,谁捅的这一刀,还不知道呢!”

宝亘王一惊:“背后还有人?”

“大王,”宁保国也说,“宫里宫外暗潮汹涌,什么事情背后都有人!”

有道理,有道理呀。宝亘王越想越怕,叫道:“那赶紧查,赶紧查!”

宁保国说:“这种事,谁干了会认呢。怎么查呀?”

公子朔说:“是呀,要是谁主动招了就好了。”

宝亘王说:“怎么查呢,肯定不会主动交代了,这些人多坏你又不是不知道!”

公子朔说:“他们多坏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呀!”

宝亘王站起来走了几步,靠着门往外看了看天上的云朵,回过来说:“不用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需知道谁在心里骂我,八成就是真凶!保国,公输盘那边确认了吗,还要多久?”

“最迟半个月。”

“好,那就十五日后再查!那些大臣先不着急放出来,朝堂歇业半月,日常事务一概不管,通告发出去。另外把左、右公子喊来,要紧的事,让他们协助你们处理。”宝亘王挥挥手,“下去吧,我累了,要上床眯一会儿。”

宝亘王眼睛才闭上,就有人来推自己肩膀,睁开眼看,是起居郎。

“大王,天就黑了,起来吃饭。吃了饭,好去不了宫看戏了。”

宝亘王愣愣地盯着起居郎的脸看,心说谅你也不敢撒谎。扭头往窗外看去,果然天色向晚。奇怪,我都没睡呀怎么就睡了这么久!

草草扒了几口饭,宝亘王着人将自己抬出去。十人前面打灯笼,十人旁边打灯笼,十人后面打灯笼,二十四人抬着玉辇,又有龙卫军十八名,宫女十二名,太监七名,起居郎一位,一行人裹着宝亘王发往不了宫。

“嘘,来,来!”离不了宫尚远,就有人接住,鬼鬼祟祟地让众人灭了灯往回走,只留贴身几人搀着宝亘王蹑手蹑脚往前,“夫人说了,千万别大声,惊动了里面,戏就没的看啦!”

宝亘王将信将疑地进了一间偏厦,见宣姜笑吟吟地迎上来,忙将头扭向一旁,哼!忽然发现老三也在,正欲开口问时,那边宣姜已抬脚踹开西面一扇门,厉声骂道:“早知你对我怀不轨之心,几番苦劝不听,硬要成就丑事。今日若非素红为我舍身抵挡,我这清白怕就——”说着就嗯嗯嗯嗯地哭。

宝亘王命人多拿灯进来,照见地上一件宣姜的王后专用服,床边一蟒袍男子,裤子褪至脚踝,正头也不回地用功,全然不知有人进来,或是压根不把冲进来的众人放在眼里。公子朔笑嘻嘻地上前:“大哥,连母后都敢玩,六六六!”

虽然白天梦琪说过了,但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宝亘王还是惊得目瞪口呆,这草包,竟敢跟我年轻时一样!打死,即时打死!宝亘王嘴巴咕咕唧唧的,也不知心里想的话有没有说出来,只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地往前冲,嘴里终于吼出来:“打死你!”

蟒袍男子转过来,笑咪咪地道:“父王来啦,一起玩不?”

宝亘王又一惊:“是你!怎么是你?他呢,草包呢?”

看官,这蟒袍男子是谁呀?猜得没错,正是老二公子寿。

“太子哥哥喝醉了,让我来,嘻嘻!”公子寿把脸凑上来,“父王不是要打死孩儿吗,来呀,打吧!”

宝亘王将抬起的手放下,意趣索然转过身,瞪了宣姜一眼:“哼!”出去后高喊:“摆驾,回去!”

公子朔恨不能把公子寿捏死,一个劲地问:“你有病吧?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公子寿可不怕公子朔,每一句都回一下:“我有病,你管得着吗?管得着吗!”忽然脸上挨了一嘴巴子,捂住脸定睛看,却是宣姜冷嗖嗖地盯着自己。

“为什么?”宣姜问。

公子寿仰天狂笑了一阵,然后说:“这里太难了,我想回去换个简单点的。系统失灵,死了才能回去,来打死我吧,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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