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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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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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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野传》连载

第四十七章 宣姜

下了二十天的雨,渡边就在雨里坐了二十天。本来按他的计划,初二早上向夫人提出,获准后深情地摸上一把,吃过午饭就好启程回东瀛了。谁知夫人竟不同意。

这就无法理解了,夫人平日对我挺好的,为何这种小小请求却不给满足?难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介武夫。难道你就没想过,可能我是一个不平凡的人?试问普天之下,谁能一口气砍出一百刀?我不止一代宗师,我都快成神了!不爱我也罢了,竟然连摸一下都不给。我都不敢生气,怎么敢生你的气,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我只有伤心,只好伤心了。你看,天都感动得哭了。

梦琪从屋里出来,一手打着伞,一手拎着裙摆,挑挑拣拣蹦跳着到了渡边面前:“夫人说了,既然要回去,就早点回去。相识一场,也不把曾把你当下人,你要痴心妄想做那越礼之事,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这是夫人让我转告的。另外我也说两句,有什么好摸的,夫人年纪也大了,她那屁股有什么好,又不弹又不翘。我让你摸,可以不,谁叫咱俩门当户对呢。”

“请转告夫人,无论她是不是王后,是不是公主,我爱的是她的人,她的身姿,她的容貌,她的一张一合,她的一颦一笑。我这样平等地看她,也希望她能平等地看我。在我眼里她只是女人,希望在她眼里我只是男人。男人摸女人,天公地道的!”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渡边闭了眼睛,雨水打在头上,打在脸上,一撮头发被冲下来,遮了小半边脸,人看起来愈发坚毅了。

“死相!”梦琪咬牙骂了一声,扭身便回,临去腚晃动得厉害。到廊下收了伞,推门进屋,走向窗前坐在弹琴的宣姜:“不听,硬是要摸了才罢。”

宣姜停了手指:“这么多年都挺好,临走来给我作妖!还嫌我不够丢人么?你去和他说,这屋里的丫头,看上谁了,可劲地摸,带回老家都行!”

“早说了,别说丫头,就连我他都看不上。他眼里只有夫人。”

宣姜将手从琴弦间收回,无所事事地垂着:“你换我的衣裳,出去让他摸!”说着抬手又弹琴,叮叮咚咚,好似雨打屋顶瓦,又似风吹出征的旗。梦琪换了一身暗紫色的睡袍,披了鹅毛大氅,推门出去,须臾回来:“还是不摸。”

宣姜的躯干嘭地一声站起,两手忘了跟随身子,犹在哔哔啵啵地弹着琴,好久才离了琴弦,顺着肩头往回收。宣姜有些愤怒了,说:“你引他至窗前,我就在屋里让他看着,你送上去给他摸!实在不行,我少穿几件,脱光了也行!”

梦琪听了,只得低头出去,片刻又回来,对着宣姜摇摇头。

宣姜苦笑一声,几步走到门前,推门出来,站在廊下,目不斜视,看似说给梦琪,实则说给渡边听:“咱们去后花园,石路尽头,拐过去有几步暗廊,谁要是在那不慎碰了老娘,老娘年迈发昏,铁定不能察觉。”说着搭着梦琪递过来的手,缓缓前行。梦琪一面走,一面冲渡边又嘘嘘又使眼色,等她们真的到了后花园,渡边也没跟来。宣姜觉得自己尽力了,对得起这些年他不离不弃的守护了,于是心下释然,回到屋中,向着北窗坐下,弹琴。

素红进来,拍拍身上的雨:“姐,他又来了。还带了一封信。”

宣姜面无表情,继续弹琴。素红退出。

梦琪见这边没事,也退了出去,追上素红,问:“这次又写的啥?”

素红笑了笑:“我也没看,不过是些痴话。你要看便拿去。”

“罢了,不看也知是肉麻的废话。男人都奇怪的,越是无能越痴情,有本事的却一个比一个坏。”说着两人到了渡边面前,梦琪质问道:“你不是要摸吗,刚才怎么不上?”

“身后袭臀,非丈夫所为也。”渡边缓缓睁开眼睛,“要摸,就得正脸朝我,我左手搂腰,右手摸屁股,我要看脸,看脸上的模样,再将其记下存进心里,往后见不着的漫长日子,只好追忆这幅神情了。不让摸,就算了,天晴我便走,你去,莫要管我。”说着眼睛又闭上,入定,忘我。

素红抿嘴一笑,推了梦琪一把转身往外去,抄手游廊走完,出了二门,拾起一片芭蕉作伞,跑了二十步到了院门前,一猫腰钻进紧挨着偏门的门房,把信丢给一人。那人正在板凳上呆坐,伸手没接住,弯腰拾起一看,仍是自己的信,表情就陷入失恋的深渊:“她,还是——”

“对,信不想看,人也不想见。回吧!争点气,像个人吧!就你这样的,别说夫人,连我都看不上,还太子爷呢,走走走!”

太子伋嘴没张开就哭。太伤人了,为什么我对所有人一片真心,所有人都要来伤害我?圣人不是云,爱人者,人恒爱之,莫非是瞎说的?父王不爱我,夫人也不爱我,不如去死,大家清静。太子伋晃悠悠起身,科头就出门走进雨里。素红摇摇头,顺嘴对着门外唐大爷埋怨:“以后别让他进来,像什么话!老子抢儿子老婆,倒没什么,儿子和老子的老婆不清不楚,怎么说都不好听!记住了?”

唐大爷张开嘴,露出不多且乌黑的牙:“没事,好的,年轻人嘛,哎。”

素红厌恶地吸吸鼻子,撑起芭蕉又出去。转眼天黑,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就晴了,阳光从窗外扑进来,落在床上。宣姜闷闷地坐起来,生气,不高兴,没睡好,梦到不开心的事了,就是生气,就是不高兴。早有四个丫头上前侍候穿衣,衣服没穿完,嘴巴子却打得啪啪的。穿好衣裳,四人捂着脸蛋才出去,又有三人端了洗脸水进来。洗脸,又啪啪地打嘴巴子。三人捂着脸蛋出去,又进来四人,手里端着托盘,盘里皆是吃喝。宣姜拿起一杯温水,仰脖子咕噜噜喝了,又拿起一瓣去皮的橙子,塞嘴里,咬下,汁水溅出触及口腔内壁,经牙缝舌底汇入咽喉,甜,嗯,心情好多了。忽又一人进来,也端着托盘,盘里放着一只手,五指,巴掌,手腕,往上还连着一截,往外正渗着血。“呀!”宣姜大叫,“我不吃这个!”

梦琪将托盘交于旁人手里,笑着上前说:“夫人勿惊,这是渡师傅留下的。他看天已放晴,便起身作辞,临去把右手削了,托我转交夫人,还说什么这手未能如愿摸到心爱的屁股,带在身边徒增烦恼,不要也罢。你看看,真是有趣的人呢。”

宣姜听了,笑又不是,气又不是,连连挥手,让人把那只手赶紧扔出去:“这些粗人,刀光血影惯了,他们切只手就像咱们擤鼻涕似的随意,就顾着自己快意,也不管别人恶心不恶心。”说着从屋里出来,手搭凉棚看了太阳:“晴了,暖和了,一年之计在于春,谋划谋划,把我两个崽喊来,我和他们下下棋。”说着来到小院里,见墙角一处青石板碎了,问是何故。素红忙上来,赔笑道:“渡师傅临去时踩的,平日他窜上窜下都用轻功,别说青石板,哪怕是花儿草儿,都不曾伤着了一根。昨晚他断了手,兴许是疼的,兴许是有怨气,一跺脚上了房,洒了一墙血,还把咱的石板踩碎了。血渍昨晚就洗了,石板已着人去狮子山采办,最迟三日就送来。渡师傅人倒不坏,就是有时儿莽撞,夫人莫气。”

“还有心思跟他翘气!走了也好。他们搞武艺的,终究是毛糙了些,上不得台面。对他好点吧,就不把自己当下人了,真叫人为难。”说着走到一株桃树下,“你瞧这满枝丫的花骨朵,还没开呢,就跟开了似的那么逗人。我院里的花儿,是最知我懂我的,这些个冬天,没白熬。”

这时院子正中桌椅已摆下,宣姜放下屁股坐了,又催开众人别挡了太阳,耷下眼皮,放松,休息。岁月如此苍茫,小女子经不起折腾,今儿起,除了杀人夺位,其余小事一概不管。看看我的指甲吧,都裂缝了!

“王后夫人,公子寿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吗,我还没晒暖和呢:“带过来。”听到脚步声近,脚步声停,这才徐徐睁开眼,嗯,是大儿子。

“母后好。”公子寿向宣姜问安,“母后青春不灭,香泽万世;母后风华绝代,盖世第一。”

“坐。”

公子寿将板凳拎起,塞屁股下坐稳,接过一旁递过来的茶,左手捉了托盘,右手小拇指高高翘起,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杯盖,不停地往外拨水面的茶叶,长吸一口气,两腮鼓起,摇着脑袋往外吹,小心低头喝了一口,烫,上下唇像两个人被突然打了一棍,不知所措地跳动起来,发出啧啧的声音。

宣姜眉头一皱:“喝水就喝水,搞什么?”

“母后,您刚才眉心先是现出一条缝,然后两旁的眉毛都往中间去了,可有趣。”见宣姜不怎么爱听,公子寿忙调转话头,“我平时喝茶少,喝酒多,与大哥哥在一起时,那是无酒不欢的——”

“别跟我提他!”宣姜怒喝,见公子寿被吓呆了,两眼惶恐地看着自己,便切回慈祥模样,柔声道:“我们下棋。”

左右摆下棋盘,二人对弈,下了二三十手,一小姑娘上前回话:“夫人,三公子说军务繁忙,走不开,还说有什么话,托人转告也是一样。”

“再去,就说有大事相商,务必请来。”

小姑娘答应着,低头去了。时近中午,既不见小姑娘来回话,也不见公子朔来,宣姜心中火气就有些按不住,将手中子扔进棋罐,正要喊人,便见那头匆匆走进一人,嘴里喊着:“了不得,小云子死了!”

那边素红忙喝住问怎么回事,来回话的是中年妇人,脸上神情十分慌乱:“也不知怎的,小云子她好端端的,低着头往这边来,猛地一头撞向屋角,脑浆迸裂,哪里还有命在!”

宣姜颇不高兴,问:“小云子谁呀?”

素红走来,赔笑道:“就刚才去请三公子的女孩儿。想是请不来公子,畏罪自戕了,真是个没出息的短命鬼,要死也不挑个好时辰。”

“好了,知道了。再换个谁去?”见无人搭话,看素红,素红也低下头,便掀了棋盘站起来:“都叫不动?看来只好我自己去!”

宣姜本是说说而已,以为此言一出,素红梦琪等便会跪下磕头如小鸡啄米,然后连滚带爬地去喊朔儿。谁知她们跪倒是跪了,却一个个脑门贴地,硬是不抬起来,几乎就是宁死不屈了。宣姜气得连踹了几人,喝令素红起来,命其取了笔墨,随身撕下一块布条:“我给你写个条儿,朔儿见了必来。”写完卷起,丢给素红:“快去。”

公子寿轻轻唉了一声:“三弟太任性了,母后叫都不来,一会儿我劝劝他。”

宣姜冷笑着坐下:“你要是有他一半的血性,也不枉我生你一场!”

公子寿听了,惊讶不已,低头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心思翻滚,越想越觉无趣,又恐宣姜看到,便忍了忍,强作笑颜,继续下棋,才落了几子,便听墙外咚咚的脚步声。再看宣姜,脸上就露出微微笑意。

公子朔大步进来,手里扬着布条儿,老远就喊:“是真的吗?若是真的,先前我倒错看了你!”

宣姜站起来给公子朔搬了把椅子:“坐下说。”等公子朔坐了,又问:“下棋吗?”

“哪有这闲工夫,我忙着呢!说正事,要怎么搞?”公子朔说着把脚抬起来搁在棋桌上,转身指了指素红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帮我锤锤!”

宣姜的脸甚慈祥:“就你性子急。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叫你俩来,就是让帮忙谋划谋划,想个好计策。”

公子寿始终没听明白,忍不住插嘴问道:“咱们是要做什么吗,做什么呀?”

“我刚没跟你说吗?你弟和我决定,把太子搞下来。”宣姜说着,拿起一旁的茶,左手捉了托盘,右手小拇指高高翘起,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杯盖,不停地往外拨水面的茶叶,长吸一口气,两腮鼓起,摇着脑袋往外吹,小心低头喝了一口,烫,上下唇像两个人被突然打了一棍,不知所措地跳动起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为什么?太子哥哥好好的,做错什么了!”公子寿站起来,“这事不行,我不同意!”

“要你同意?”宣姜放下茶盅冷冷地看了公子寿一眼,“本来也没期望你做什么,让你知道是知会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数,到时别捣乱。他下来,你弟上!”

“可是你们不是彼此相爱,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吗?”公子寿问这话时将傻乎乎的脖子往一旁歪去。

“我为他付出了一切,他为我付出了什么?”一说起来就想起来,一想起来宣姜就气得表情扭曲,“为了他为了什么狗屁爱情,我气死我爹,断绝了娘家的靠山,你们知道这一个外嫁的公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以后在夫家一文不值!他做了什么?像个鼻涕虫一样,抱着老东西的脚狗一样地哭,我是瞎了什么样的眼才看上他!而你,我下的崽,”宣姜抬手一指公子寿,“你靠得住吗?”

公子寿脸涨得红红的,愣愣地盯着棋局,做出奋力思考以致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公子朔哼了一声:“他靠得住?问问他和太子什么关系,问问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说话呀,告诉告诉大伙儿,娘要是和太子好了,我们管太子喊啥,喊爹还是喊哥?你和太子又不清不楚,算爬灰呢还算乱伦?你倒是说话呀,哑巴了?”

公子寿往后退了退,脸色变了变,终于撑不住崩溃了,仰天大叫:“系统,系统,我不玩了,我要回去!”叫了几遍见什么都没变,乃慌张四顾,大叫曰:“系统没响应了,系统失灵了!我要回去,我要重启!”

宣姜没看明白,忙问公子朔:“你哥是疯了吗?”

公子朔邪魅一笑:“最近得这病多了,这个月就有三个,个个都说是两千年后穿越过来的,都被我砍了,临死都大叫戏筒戏筒的,这不是傻逼么。别管了,让他疯去!娘,你看这样行不,老话常说,斩草不除根,来年发更多。干脆把太子弄死,干干净净的。这一死一疯,再等老东西伸腿去了,江山就是咱们的了。娘,到时我孝敬您,每天做谷箩那么大的包子给您吃!”

“好是好,计将安出呢?——你这傻孩子,那么大的包子谁吃得下!”

“嗯呢,是得想一个完全之策,既要把他弄死,还得搞臭他的名声,还得跟咱们毛关系没有。这样,我回去跟我的团队碰一下,结果出来我马上跟你对齐。好的啵?”

“好,好,我儿事多且回去,想好点子还复来。素红,送送我的朔儿。”等公子朔出去,宣姜又指了指公子寿刚才所站的地方问众人:“他人呢?”

梦琪噗嗤一笑:“寿公子沿着墙根跑了一圈出去了,嚷嚷着要回家洗桶。”

宣姜点点头:“这是真疯了。”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传饭来,我饿了。”

吃过午饭,宣姜又回到床躺下,这长老老的日子,不睡干啥?睡!这一觉就睡进了梦里。

梦从来都不是从床上开始的,谁要梦见自己从床上起来出发去哪儿,那一定不是做梦。回头看看自己还在床上不,不在便是梦游;若在,就是人已死掉,魂魄在动。闲言少叙,且说宣姜才入梦,便见文姜幽怨的语气道:“姐姐,都说咱们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是这美了半辈子,又有什么用?终究是人家的玩物,等到年纪大了,皮也皱了,脸也黄了,下面也夹不动了,谁还看着你?”宣姜被这哀怨的情绪打动,也难过起来,说:“你骚还好,也玩了不少人。我又不骚,才真真的吃亏。好容易看上一个,却是个窝囊废。我的命可真苦,你说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哩?”说着就哭,一哭就醒了,坐起来抱着枕头发呆至天黑。

天还没黑公子朔又来了,大呼小叫,嚷嚷着已经安如泰山万无一失了:“太子死定了,江山迟早是我的。老东西听话就让他多干几年,不听话就干他妈的!”宣姜听了脸色大变,心说这不了宫虽说是我的地盘,但保不齐有狗王的奸细,更有那平时怀恨的小人,这话要传到老东西那里,岂有好果子吃。宣姜从床上蹦起,大喝一声:“闭嘴!你闭嘴!闭上你的臭嘴!”喊完已冲到跟前,抬手要打,却被公子朔捉了巴掌,只见他酒味扑鼻,醉醺醺地,晃了晃身子说:“打我?谁敢打我?从今往后,我就是天下第一人。文有文韬,武有武略,有雄心还有胆子,而且,嘿嘿,我兜里藏着百万兵,我有钱!我怕谁?你打我?你打我!打呀!”拉着宣姜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扑棱。

宣姜挣扎着抽出手,命人扶公子朔进屋,又命人给他灌醒酒茶,忙了好一阵,总算老实了些。公子朔歪在软塌里,拖着长长的声音:“我的团队可不是盖的,有能人!这是上帝赐给我的贵人。上帝是啥娘你知道不?就是老天爷的爹,比老天爷还尊贵些!我也是听维克尔说的。维克尔谁你知道不?西洋人,跟渡边不一样,渡边他是东洋的。维克尔精呀,鬼精鬼精的,他不但能帮我赚钱,还能帮我出主意。这个妙计就是帮我想的,娘你要听不?这样,你一会儿让人带个口信给太子,让他来不了宫找你,等他来了,引他进你寝房,等你们做那鱼水之事,我们便带人冲进去,彼时你便大叫,只说他强奸!哈哈,强奸母后,够他喝一壶的!”

宣姜沉吟半晌,缓缓道:“不好,这样不好,即使扳倒了他,却也坏了我的名节。往后我还怎么见人?”

“成大事不拘小节,再说了,你不是还喜欢他吗,正好趁机——”

“放肆!你当我是什么人?”宣姜大喝一声,震得屋瓦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我是你娘,大齐公主,大卫王后!”

“省省吧,跟我装什么呀!什么重要?你不弄死他,老东西那里你过不了关,办法给你想了,自己看着办!”公子朔顿了顿,忽然眼前一亮:“我看梦琪身形与你蛮像,不如让她穿上你的衣裳,黑灯瞎火的,料他也分不清。”见宣姜半天不说话,公子朔知道这样差不多可以了,又催:“还不行么?”

“你回去再看看有没更好的法子,我自己也想想。”宣姜抬手招呼丫头们:“送他回去。”

公子朔才走,素红又匆匆走来,嘴巴凑到宣姜耳根悄悄地:“太子又来了,唐大爷说怎么都赶不走,都跪那儿了,说不给见一面,就跪到死为止。夫人,夫人?”

“别叫了!我在想事情,我在想这件事,在想整件事情。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就快好了——嗯,好了,走,见见去!”宣姜站起来,迈步出去,哟,外面还真冷,这乍暖还寒时候,那谁,取件大衣来!

钻进暖烘烘的狐皮大衣,出一道门,再出一道门,左拐再右拐,离门房不远,影影绰绰的灯光里正往外传人说话的声音呢。侧耳细听,嗯,是门房唐大爷,“你何苦呢,总来总见不着,回去休息,喝点酒睡一觉,你府里的老妈子都不管你了?丫鬟呢,那叫什么如虹的,都不管你了?任凭你这样闹?”

“我回去吃不下,也睡不着,在这就算见不着,至少离她近一些,我心里也就舒服些。不是胡闹,爱情这种事,你年纪大的人不懂!”

“谁还真的不懂爱情呢?”宣姜一面说一面往里走,“你这孩子,没羞没臊的!”来到太子伋面前,重重叹口气:“虽然你非我亲生,但做太子的不懂事,我这个做母后的也有责任。你坐好!别凑过来,坐回去!也怪我,只因你年纪和我相仿,又是太子,平日对你疏于教导,以致有今日。这样,今天也晚了,我也累了,你早点回去。哪天——明天不行,我约了酥软帝姬吃酒,后天吧,掌灯时你来,我跟你说说话儿。说开了就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说不开的坎。”

太子伋一开始见宣姜埋怨自己,只道是没戏,心一点点往下落,疼一点点往上爬,等听到说让后天来,又枯木逢春似地笑开了颜:“好,嗯嗯,好,我一定来,嗯嗯。王后夫人小心脚下,王后夫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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