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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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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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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野传》连载

第四十三章 土广王

没想到冬天的雨也下得这么大,下得这么酣畅淋漓,听上去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在洗澡,又像一百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在奔跑。为什么没穿衣服?土广王姬同翻了个身,可能是因为在洗澡,为什么在洗澡,因为在下雨呀。问题和逻辑都圆满地闭环,土广王的心落了地,渐渐松开,松开,像一只绽放的香蕉,像一汪无人光顾的水潭。睡了,睡了,睡了......

就像四岁的小孩无法想象奶奶也有小时候,一个人在踏入梦之门后所见的一切都是那样地理所应当。姬同坐在花轿里,等着他的女人。女人来了,身材颀长皮肤微暗,似乎是哀姜,又似乎是紫萱,煞有介事地和他说着什么,然后引着他上了楼,来到床前,没有铺盖和枕头,棕绳相结的网孔里,漏下去却是一楼。这么高的话,姬同想,要是这床承受不起二人之重,一塌就跌得惨呢。这不好,不好,姬同醒过来脑袋还在摇,外面依旧是滴滴答答的雨,宋冰冰转过来:“大王醒了?”

姬同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床顶精细的图雕,半晌才囔囔道:“天亮了。”

“知道吗?”宋冰冰摸着姬同的脸说,“你长得像我以前的男朋友。”

姬同转过来面向冰冰:“他鸡巴大吗?”

“没你大,而且,你是第一个陪我睡觉到天光的人,”冰冰把自己埋在姬同怀里,“你是我最后的归宿。”

姬同不知所措地拥着宋冰冰,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外面的雨还在滴答,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我听人说,大早上喝酒会遭天谴,是真的么?”

“一来这是封建迷信,然而再荒唐的话,都是有来由的,这必定是老人为了驱赶年轻人出门干活而编的,大王今日心情不好,这些话可不听;二来大王就是天,大王饮酒便是天要饮酒,天什么谴?”冰冰翻身将姬同压在身下,酥软唤醒疲软,看见的看不见的都醒了,饥渴起来。

早有人送了两坛葡萄酒来,二人坐起,背靠床屏,扯开盖儿,摇一摇,喝一口洒一半地对饮。

“知道吗,活这么大我没过过一次生日。”

“我的天哪,是真的吗?为何会这样?”

“都给老东西过生日去了,谁还来管我!所以得知他会死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兴奋,一直兴奋,直到他真的死了,等到我坐上这个位置,我又不兴奋了,甚至觉得有点失落。我的观念发生了巨大转变,我觉得吧,生日过不过的,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天都能轻松打发了。现在太累了,真鸡巴的累,什么事都来问我,明知道我不会还跑来问我,一个个正儿八经的,看似为国为民,其实都是来刁难我,等着看我笑话,这帮老东西!他们就是欺负我年轻,欺负我不懂,欺负我傻!”说到这儿姬同已是放声大哭,口中骂声不绝。

“大王,”冰冰大喝两口将酒坛放下,捧起姬同的脸,深情地,“知道为什么天会下雨,树叶会发黄会往下掉吗?”

姬同呆了呆:“为啥?”

“正如我来到大王身边,世间一切事,皆是有缘故的——大王需要我,所以我来了。”冰冰放下姬同的脸,再捧起酒坛咕咚喝了几口,停下来:“小女子不才,也曾随恩师学了几日帝王之术。这玩意听起来高不可攀,其实十分容易,只需心肠狠一些,脸皮厚一些,就无有不成。大王可知天下最受推崇的是何经典?”

“易,易,易经?”

“然也,可知最受仰慕的是何人?”

“天子?”

“天子虽尊贵,终究是凡人,且只有一个。有一种人,人人都有可能,却从未没出现过。这种人,只在书经里,大王何不以他的名义,指点朝野,舞弄风云?”

“你说的是圣人?”

“大王英明,一点就透。大王可从《易经》中摘句取义,正其名曰‘大王引经’,令百官抄录,下达州县各街巷村落,如此举国皆知,大人乃圣人门徒,最是睿智不过的了,谁还会因你年幼不学而对你讥讽耻笑呢?”

“妙哉!冰冰,你真是老天派来帮我的!”

“至于大臣们,得让他们彼此间闹起来。他们要是和和睦睦的,那一准是来在跟大王作对。明着不敢,背地里僻重就轻,弄虚作假,把大王身边的人全拿下,所有人都在演戏糊弄大王,外面天翻地覆了,怕是大王还蒙在鼓里呢!”

“有道理,有道理!冰冰,你说得太对啦!”

冰冰对着坛接了一口酒,翻身将姬同压在身下,对着嘴喂入口中,“大王的躯体和容颜无上尊贵,轻易不要出去,只在人流密集处挂上大王的画像,画像下写几行大王引经之句,一来可让万民敬仰,二来可保江山永固。如此大王便能多陪陪冰冰,冰冰也能多伺候伺候大王了。”说着全身扭动起来。

一番席话听下来,所有阴霾一扫而空,像一扇窗被推开,姬同的脸上溢出金灿灿的阳光:“爱妃所言极是,爱妃所言极是!”

“大王您喝醉了,我不过是被人抛弃的女子,啥时就成了爱妃了。”

“这个容易,一句话的事。你的男朋友是公子纠吧,你还爱他?”

“他是我的过去,你是我的当下,至于将来,或许有一个明媚的男子,从潮湿的阴暗向我走来,谁又知道呢。”

“要是过去和当下重叠,你将如何?”

“大王此话玄妙,冰冰不明白。”

“我想请他来,咱们三人,同床同乐。”

宋冰冰听了,好比头顶的晴天打了一记响雷,傻傻地望着姬同,过了半天才又惊又怕,又喜又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起来,虽说在东波城叠玉楼纵横肉海多年,但这样突破师尊教诲,违背儒家大义之事,真的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踟蹰再三,终于低低的声音道:“冰冰已是大王的人,全听大王统筹安排。”

话音才落,一旁伺寝的宫女里为首的往前走了两步,弯腰施礼,转身出去,不用问自然是去刀茅巷请公子纠了,若还要等到大王发话,那她们这工作能动性也太不上档次了,朋友,这可是宫里。

那女孩儿才出去,又盈盈地进来一个,来到床前弯腰,起身,说:“大王,太后失眠了。从昨夜到今早,一直没有安睡,每每要睡下又惊醒,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静怡姐姐没办法便到外屋喊我们,我们几个都年轻,佛缘又浅,无奈又去请了红嬷嬷,谁知都没个主意,我来这会儿,她们还在相互埋怨呢。”

“睡不着?”姬同翻身起床,光脚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踱了几步,“会不会是思念母国所致?”说这话时姬同想的是他舅舅西昂王诸儿,“或者有不干净的东西前来作祟?”这时姬同想的是前阵子闹得人尽皆知的琴师叔眉。

冰冰翻身,一只脚踮起脚尖落地,另一只犹在床上横着:“太后到底说了何话,你讲清楚!”

“太后说,她不敢睡,她怕,她怕睡着后这天地就不见了。还说,还说天地得由她看着才行。”

“不好!”冰冰大叫一声,把所有人都吓得后撤一步,“太后一味参禅,用心过度,入了魔道了。快,快带我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顾不得穿衣裳了,几人匆匆来到洗心崖,果见文姜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许久都不曾眨一下,眼白上的血丝又粗又密,看上去都奄奄一息了,一夜不睡竟成了这样,当真是谁都想不到的。

“母亲!”姬同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文姜冷冷地看了姬同一眼:“谁是你母亲?这里只有一个苦海泛舟的老妇——不能熄灭!”

姬同当即领会了母亲的意思:“老佛爷放心,弟子明白了!”说着忙命众人点灯。

“蠢材!”文姜大怒,“世界要熄灭你点灯有何用?”文姜挣扎着坐起,“你当你们活在何处?你们活在我的眼睛里!若不是我在这守着,你们早灰飞烟灭了!”正说着呢,忽听得“咚”地一声闷响,疼痛自头皮传来,昏头昏脑地,文姜见到了一尊白衣如雪的怒目女金刚。

“呔,可是佛祖脚下彷徨彳亍的迷途女孩?”

文姜心花怒放:“是,是!”

“一人一世界,一梦一轮回,你的世界就是你的孩子,哪怕你抽身离去,它们也还在,放手吧!”

“哦,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怪不得,我就说呢。”文姜嘴里犹发着声音,眼已缓缓闭上,继而发出鼾声。姬同见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拉着众人蹑手蹑脚退出来,吩咐女孩儿们好生看着。

姬同携了宋冰冰的手往回走,问母后所犯何症,又问冰冰是从何知晓化解之法,并以鞋底作棒当头一喝的。宋冰冰轻轻一笑:“太后执意修佛,心里总装着黎民百姓,太把自己当回事,犯了自大之病。要解此疾,断不可硬来,须先顺着她,沿着她心里妄诞之路走到尽头,等到山穷水尽豁然惊觉,自以为修行又上了一层,才满足呢。”

姬同听了,心中大为钦佩,暗想天佑大鲁,给我送来了如此神妙的奇女子,依我的心,要封了她做了王后才好。可恨王后除了那丑事,再无别的过错,要废她那事必会被抬至普天都能见到的高度,对我太不利了。得好好想想,要封个什么才能显出对她的器重。

回到永欢殿,上了床,宋冰冰依偎在姬同的怀里,说:“太后眼瞅着就要羽化而去,只因心中始终放不下百姓,唯恐她不在时他们中会有人让你吃苦,故而忧心难眠。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入了佛门,也放不下孩子。”

“宝,你说护国夫人怎么样?”

“大王最近老叨念二公子,是有何解不开的心结么?”

“他这个人哪,有野心!和我抢女人也就算了,还要和我抢风头!先前我听爱妃所言,蔬菜也有性命,便下了令,禁素三个月,谁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吃不起荤的人呢,竟然穷到连肉都吃不起,活活饿死了,也有说饿死很多的,也有说饿死不多的,谁知道呢,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就来怪我咯。我只是下了一道口谕,是老二带人去执行的。饿死了人是我方针线路不对,没饿死人那是老二日常工作主持得好,功劳归他,锅我来背。大臣们都和他打成一片了,更有人觉得,他比我能力强,更适合坐这个位置,你说气人不气人?”

“二公子是大将军,应把心思放在军务上才是,怎么国事他也掺和进来了呢?”

“思翻发动之际,许多大臣不理解,推行有困难,亏了他,说了许多维护我的话,我当时颇为触动,想着他虽然可恶,到底是兄弟,比起外人,总是要亲一些。看他很有兴头,就顺势把这事交给他管了。一开始效果还是显著的,一些我想搞的人都名正言顺地打翻了,公子翚呀,公孙怀呀,都打进西城大狱了嘛,一死了之了嘛。谁想到一头下去,一头起来,狼子野心,养虎为患啦!我都有些后悔,当初发动思翻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大王对思翻的认知还不够深刻,没能更好地发挥它的威力。抓住意识的利器,什么思想打不翻?谁的思想打不翻?思想摧毁了,肉身更不在话下,身败名裂,不过一夜之间的事儿。大王您深思。”

姬同听了,真个如拨云见日般通透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就这么定了:“宝,你说护国夫人怎么样?”

“什嘛?”

“护国夫人,寡人要拜你为大鲁的护国夫人。”

“只要大王真心待我,别说护国夫人,就是护天婆婆,也要咬紧牙撑一撑了。我不图别的,只希望大王多陪陪我,别像我上任冤家那样没良心——”

“大王,齐国公子到。”一个女孩儿一扭一扭走来,低头汇报。

“快,”姬同大喜,“请进来!”

宋冰冰神色一紧,捧着酒坛望着窗前的珠帘发愣,等脚步声近,便把酒坛置在床头,这时余光里瞥见熟悉的身影,又忙捧起酒坛,凑到嘴边才要喝,谁知倒得猛了,酒汹涌而下,小部分冲入喉,其余皆浇在脸上,湿了满身满床。宋冰冰低头咳嗽,心想正好,我就不用抬眼看他了。

“大王牛逼似海,大王万福金安,有生之年能再次得见大王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公子纠一面说,一面情不自禁地拍手,激动得泪流满面。

“舅舅!表叔!”姬同翻身下床,几步走上前,拉着公子纠的手挨着床沿一起坐下,“咱们一家子,就别拘这些了,来,来,冰冰,来!”

宋冰冰身子虽过来了,脸却别向一旁。公子纠一只眼看着姬同,另一只眼偷偷地瞅宋冰冰,嘴里不住地“嗯,是,好”,耳朵里是姬同滔滔不绝的声音:“世事真是奇妙,三个完全无干的人,却因为爱情凑在了一起。你们曾经那么相爱,在一起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的我吧?如今你们缘尽相离,我和冰冰却在一起了。抛开你是我表叔不谈,今日只讲你对我的恩情。你在我没来得及遇见冰冰的那段岁月里,对她付出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宠爱;在我不能陪她的时候,是你,替我陪着她;在我不能照顾她的时候,又是你,替我照顾着她。舅舅,啥也不说了,寡人我衷心谢谢你!”

“大王说的哪里话来,我本无能,别事不能为大王分忧,照顾女孩儿这些花房小事略尽心意,是我的荣幸,不敢当,不敢当!”

“表叔你又谦虚!来,冰冰,快快告诉我,当初你们是如何相识相恋的!快告诉我,我要听,我要听!”姬同兴奋得都手舞足蹈了。

“他呀,”宋冰冰抬头看了公子纠一眼,“就是个傻瓜——那一天,是一个阴天,冬月初七,小雪后第八天,清早下了些零星的雪粒子,午后却下雨了,外面的风一个劲地透过缝缝往里钻,屋里烧着红红的炉火,暖和倒是暖和,就是人闷得慌。也不知来过几个客人,我就想开窗透透气,可是客人脱光了都怕冷,只好把窗户关了。我都要闷死了,要不说嫖客无情,他们只想干那事,哪里还管我的心。直到纠纠——直到公子纠他推开门,见我闷闷的,便问我——”

“我记得我记得,我来说我来说,”公子纠忙接过话头,迫不及待地,唯恐不说就要忘记了,“我说,姑娘貌比天仙,何故对窗自怜,然后我拿着扇子摇啊摇地走上前,推窗往外看,又说,莫非楼下有个小冤家,空有干你的心,却无干你的钱?”

“我听了便微微一笑,虽然脸上微微一笑,心里却像开了一朵花,不因他说的话,因他开了那扇窗。”宋冰冰转向公子纠,两手捉起对方的手,捧在胸前,“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位男子,将和我发生一段爱情——你真的与旁人不同,你没有脱衣裳,没有急吼吼地要干那事。你只陪着我,靠着窗,迎着冷风,聊了很久很久,红姨催一次,你就续一杯茶。”宋冰冰脸转向姬同解释道,“花楼的规矩,客人不能超过一盏茶的时间,超了就得续杯。那日他包了我一天,我们从天地尽头聊到世界末日,从一滴水聊到波罗的海,从阴阳绪论聊到三个代表,从万事皆空聊到逍遥自在。我们越聊越开心,我很想告诉他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我又怕他不信——我怕你不信,我就没跟你说,我让你以后常来。”

“嗯,”公子纠点点头说,“你说,常来。我说,嗯。”

“那天你都穿得不多,又站在风口,都着凉了,清涕吸进去又流出来,也不知让下面人那件披风,真是个傻瓜。”宋冰冰说着,就把头搁在公子纠的肩头,额头还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后来呢,后来呢,”姬同手膝并用,小狗似的蹿到两人面前,“你们何时干了那事?”

“你们男人都坏!”冰冰把脸埋在公子纠的怀里,娇羞不已,许久才抬起头,神往地望着前方道,“那是我们见面后的第一百日,他说只在外面蹭蹭,结果还是进去了。他就这样,骗走了我俩之间的第一次。”

“第一次?”姬同不明白,以为是听错了。

“虽然我们可以很多人干那事,但对同一个人,永远只有一个第一次。那时纠纠是我唯一在意的男子,和他的第一次,是我最最看重的。就那样不明不白地失去了,我真的好心痛,好失望!记得我是哭着逃离他家的。是吧?我哭了,对吗?”

“是的,你哭了。都怪我,是我没忍住,是我太冲动,那天你走后,我一直在深深地后悔和自责。我还害怕,我怕你真的一去不回,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傻瓜!”宋冰冰抚摸着公子纠的头发,“回去后我也想通了,只要你我真心相爱,第一次不第一次的,并不重要。”

“第一次很重要吗?”姬同摸了摸脑袋,“好像我生下来就没有第一次,但我记得我跟你的第一次!”

冰冰笑了,转过头来,在姬同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你也坏!”

“我想看!”

“啥?”

“我想看!”

“想看啥?”

“我想看你们干那事儿!”

“讨厌,你坏,大王你真坏!”宋冰冰羞红了脸,作势欲下床而去。早被姬同拦腰抱住,按在公子纠怀里。

公子纠大惊,起身拜倒,以头触地曰:“外臣失礼,大王恕罪,恕罪!”

“表叔!”姬同嗔怪道,“又这样!不带这样的,再这样不带你玩了,遣回东波城去!实话跟你说,寡人一直觉得,一个人再英俊,也无法像他人一样各个角度方位观赏自己身段容颜,算是苍天对美男子的惩罚了。男女欢爱美则美矣,美中不足不能亲见自己如何与心爱之人合体,如何不叫人引以为憾?舅舅,请勿多疑,也莫拘束,让你来,是我和冰冰商量好的。冰冰,快去帮表叔宽衣。”

公子纠听了,方知大王真心相约,心知拗不过,不得已缓缓起身,自己脱了衣裳,上前与宋冰冰抱在一处。

“进去了吗?”姬同一个翻身凑过来,目光紧贴在二人交合处,“快动,快动呀!原来是这样呀,有趣,有趣!舒服吗,冰冰,你舒服吗?”

“舒服!”冰冰闭着眼哼哼,“舒服!”

“我有个主意,拿块布巾来把你眼蒙上,猜猜谁是谁。嘻嘻!”

正闹着,外面又进来一名女孩儿,立在一丈外,怔怔地看了会儿,这才回禀道:“大王,嵇灰来了。”

“他来做什么?”姬同从不知谁的腿间抬起头来,定了身形想了想,“行,让他进来!”

嵇灰进来,老远就拱手弯腰,最后双手合十:“大王牛逼似海,大王万福金安,得见大王是贫僧今日最大的荣幸。悔过书贫僧已闭门七日,增删二十次,文审司、政律委、背查署都看过了,烦请大王再瞧瞧。”

“嗯,我瞧瞧!”姬同下了床,转身嘱咐那边:“你们接着玩,我一会儿就来。”从嵇灰手里接了状子,单手叉腰地看,“还是不够深入啊,你这个人,和你爹一样,阴!你交代的这些玩意,大家谁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大家不知道,只有你知道,藏在你内心深处的,你给我交待出来!那才叫自我剖析,那才叫赤胆忠心,你老这个样子,真让我失望,哼!”说着悔过书甩给嵇灰,扭转屁股蛋子还往床去,忽然放慢脚步,缓缓转来,又从嵇灰手里把状子拿回去,扔在一旁书案,说:“你爹的事也不要怪我,政策就是这样的。政策嘛,没办法!所以我们不管是谁,都不能犯错,一旦犯错,哪怕老了也是要接受惩罚的,老天放过谁?一会儿你去西城监狱,把你爹领回去,好好葬了,不要太张扬,也别太寒酸。先别走,还有个事,你那有《易经》吗?看过没?光看还不行,有没有深入研究?你带一本来,我们一起找找里面的好词好句。还有个事,你看下大将军那边,他对吃菜算杀生这事儿怎么看——这话拗口,我来规定下,觉得吃菜算杀生就是有良心,优柔派,偏右,右派!觉得吃菜不算杀生就是冷酷无情,激进派,偏左,左派!不妨给你透个气,我现在着急用人,实在是找不到有谁可用了,我看你的状子写得还算有点儿文化。今儿起,你就是我的宠臣,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可着劲地跟大将军作对。他左你就右,他右你就左。大势如何?大势如何不用管,先扳倒大将军再说,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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