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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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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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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一条河》连载

第四十七章 活得像个孩子

朋友发来微信:“赵兄,还是找份事做做,不然身体会出状况的。”

好友的关心,很让我感激。的的确确,人就像一台机器,突然停止了高速运转,有些零件就会出现功能性退化。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一位在政坛呼风唤雨的领导,几天前还在电视上指点江山,说是退下来没多久就患了痴呆症,连自己的家门在哪儿都摸不着了。一位很有名望的教师,退休时还在策划着发挥余热,可是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躺倒在病床上,时间不长也就不治而去。

人往往就是这样,失落感越大对精神的摧折就越大,而失落感大的人,要么位子落差太大,要么理想与现实反差太大。对照一下,我这个人不具备任何一个前提条件。一介书匠,无官无名,只不过从讲台上走到讲台下罢了;浮生六旬,所求不多,自然也就无所谓反差不反差了。也许正是如此,当我退出教坛时,内心很平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这个人业余爱好不多,不会打球,不会吹弹,不会打麻将,刚工作时曾与几个要好同事去钓过一次鱼,最末的收获是只钓到一只虾,至此没再摸过钓鱼竿;但也有一个爱好,那就是读读书。早先书多是书店卖得,如今大多是朋友赠送,每得一书,如获至宝,把玩在手,晨昏不已。少时听大人言,看戏掉眼泪,替古人担忧,我读书也常为书中内容忧喜,或心潮激荡,或嗓子哽咽,或拍案叫绝,前些日子读张烈鹏友所赠的《最美的风景》和王国省君所赠的《一路向南》,多少往事涌上心头,竟至于情不能自已,夜阑更深,浮想联翩,忙披衣起床,打开电脑,敲击出读书所得。正因为有此癖好,我大半生坐惯了“冷板凳”,耐得住独处的寂寞,走下讲台之后也就不急不躁,时时一卷在手,不知朝暮,遑论春秋。老伴喊我吃饭,三催四请,不见动静,便会生气道:“几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天天抱着本书不放!”

除了读书,我还有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网络世界,五湖四海,天涯海角,一网好友,谈古论今,交流读书心得,谈论语文热门,往往一个话题会牵连出另一话题,二人对谈又引来众人围观点评。特别是应《皖西日报》资深编辑、著名作家流冰兄之邀,协理《分水岭》文学平台,与团队诸友赏赏作品,叙叙趣闻,聊聊家常,确是不亦乐乎。这样一来,我也就成了电脑族、手机族,常常在饭桌上手机叮咚一响,就立马放下碗筷戴上眼镜去瞅瞅,如是一而再再而三,又惹得老伴生气道:“小孩子低头一族,你这五六十岁的人了,也成小孩子了!”

眼下,我的第一职业是逗孙子。快七个月大的孙子乖巧可爱,他的辨认力极强,能从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玩具中,挑出他最喜欢的,不管你怎么移动那玩具的位置,他都会执着地伸出小手去拿。有时候,我把玩具放得离他远一点,他的两只小腿一曲一伸,两只胳膊轻轻划动,一点一点朝前移动,约摸在快要够着玩具时,便将手臂尽力往前伸直,一次,两次,直到抓住那小玩具,若是一时抓不住,他会就势打一个滚,尝试着靠近玩具。孙子乐感很强,本来安安静静地趴在沙发上,只要是玩具琴音乐一响,他就会扑腾起两只小腿,像打鼓,又像是游泳,音乐停,他的动作也停。当你把音乐琴放到他面前,他还会摆弄那些琴键,学着大 人的样子按来按去。和其他的幼儿一样,孙子也是个小“电视迷”。为防止电视对他眼睛的伤害,我把被子叠高遮挡住他的视线,面前的这座“山”也挡不住他,他会用胳膊撑起上身,头高高地昂起来,试图超过被子的高度,有时用小手拨拉被子,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似乎在给自己加油,那萌萌的样儿着实让人感到好笑。虽然时间不长,但孙子对我很友好,只要他爸爸妈妈说一声“爷爷在哪儿?”,他立刻就会把小脸转向我,咧着小嘴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白牙。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便会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身子朝前倾,小手朝前伸,投向我的怀抱。待到他张开嘴巴打呵欠,嘴里哼哼有声时,只要是我轻轻哼唱“摇啊摇”或者“小燕子”,他便渐渐闭眼,一会儿就呼呼入睡了。

说是逗孙子,其实也是孙子在逗爷爷,他会引着我俯下身来以孩子的视角来关注孩子,不知不觉中,我自己也回归了孩童时代,也成了一个心无杂尘的纯净的孩子。祖孙相乐,心无杂念,晴窗静好,忽然想起老伴数落我“像个孩子”,倒不觉得是责备,反而感到是褒奖。

活得像个孩子,不也是一种令人向往的境界吗?

我要告诉关心我的朋友:活出孩子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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