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赵克明的头像

赵克明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11/01
分享
《悼念一条河》连载

第五十八章 纯净而婉丽的诗

“这是一首纯净的诗,即是清泉。它所经过的地方,也都是纯净的境界。”这是老作家孙犁在读了铁凝的小说《哦,香雪》后写下的。真的,赏读作品,我们极分明地感受到它通篇氤氲着“纯净的诗”一样的美。

“纯净的诗”一样的人物。作品主人公香雪,美丽,清纯。虽然作者没有正面描写她的外在美,但是从姑娘们的谈话以及乘客的眼睛中,已分明地勾勒出她纯洁美丽的动人面貌。同伴说:“咱们的香雪,天生一副好皮子”;在乘客的眼里,香雪的眼睛是“洁如水晶”“令人信任的”,面孔是“洁净的”,嘴唇是“柔软的宛若红缎子似的”。人们看到香雪不但心中即刻会升起一种美好的感觉,而且不忍心跟她“耍滑头”,再爱计较的人买她的东西也会变得慷慨大度。香雪不只是外貌美丽动人,她的内心更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她纯真无邪:看火车时她总是第一个出门,火车来了“却缩到最后去了”;同伴们在回家的路上开凤娇的玩笑,凤娇叫她帮腔,而她却“没说话,慌得脸都红了”。她心地善良:同伴们说男乘务员“北京话”的脸是“捂白”的,不如香雪的皮肤,惹恼了凤娇,她“悄悄把手送到凤娇手心里”,“示意凤娇握住她的手,仿佛请求凤娇的宽恕,仿佛是她使凤娇受了委屈”。她渴求进取:别的姑娘注意的是乘客的穿戴,而她却关注学生的书包,“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人”“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别的姑娘拿土特产换取发卡、纱巾和尼龙丝袜,而她却向往一只自动铅笔盒。她淳朴自尊:和女学生换铅笔盒时,无论对方怎样坚持,她都要把鸡蛋留在车上,因为“台儿沟再穷,她也从没白拿过别人的东西”;当听“北京话”说他爱人有个亲戚在西山口时,她“替凤娇委屈,替台儿沟委屈”,赶快下了火车。她坚毅执着:为了换取自动铅笔盒,一向腼腆的她果断登上火车,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为了这只自动铅笔盒,她战胜惧怕心理,毅然走三十里夜路回家。读着这些文字,我们眼前便活脱脱地出现一个通体洋溢着诗一般美的意蕴的山乡少女。

“纯净的诗”一样的背景。作品中的台儿沟一心一意掩藏在大山深深的皱褶里,这儿人们的生活、这儿山区的景色,无不自然纯净,没有掺杂人世的污浊,没有遭遇破坏和污染,具有原生态的诗情画意。这儿宁静安详,人们历来“仿佛在同一时刻听到了大山无声的命令”,“吃过晚饭就钻被窝”,“那一小片石头房子在同一时刻忽然完全静止了,静得那样深沉、真切,好像在默默地向大山诉说自己的虔诚”。这儿具有一种深藏闺中无人知的纯净的美,作品在写香雪夜晚步行三十里山路返回台儿沟时描述道:“她发现月亮是那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第一次听清了它们在夜晚,在风的怂恿下‘豁啷啷’地歌唱。”“小溪的歌唱高昂起来了,它欢腾着向前奔跑,撞击着水中的石块,不时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类似这样的描写,把香雪的心理活动、台儿沟人的生活、山间的自然景物,交融糅合,创造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幻世界,仿佛是来自天籁的诗一般,动人心弦,令人神往。

“纯净的诗”一样的语言。作品笔调清新婉丽,优美纯净,具有诗一样的美。作者是怀着一颗爱心去写的,于是笔下的一切都被赋予了生命。写山、写树、写小溪、写火车,笔触所至,这些物体都跃动起来,有了体温,有了脉搏,有了感情,有了灵魂,和人物微妙的心理活动一起,共同组成了一个和谐的充满生机的艺术世界。“台儿沟那一小片石头房子”是有生命的;“仿佛在同一时刻听到了大山无声的命令”,“完全静止了,静得那样沉、真切,好像在默默地向大山诉说着自己的虔诚”;那绿色的长龙火车,也有灵性,“挟带着来自山外的陌生、新鲜的清风,擦着台儿沟贫弱的背脊匆匆而过。它走得那样急忙,连车轮辗轧钢轨时发出的声音都好像在说:不停不停,不停不停”;后来“因为台儿沟太小了,小得叫人心疼,就是钢筋铁骨的巨龙在它面前也不能昂首阔步,也不能不停下来”,它停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像是在抱怨台儿沟的寒冷”。在作家蘸满关切柔情的笔下,大山小村闭塞而质朴、贫困而纯洁,多么惹人怜惜!读着这些句子,人们又不能不被这自然清新之美所感染。作品在以灵动的语言描写了香雪所见到的山乡夜景之后,又用散文诗样的抒情笔调写道:“大山原来是这样的!月亮原来是这样的!核桃树原来是这样的!香雪走着,就像第一次认出养育她成人的山谷。台儿沟是这样的吗?不知怎么的,她加快了脚步。她急着见到它,就像从来没见过它那样觉得新奇。台儿沟一定会是‘这样的’……”这种清纯流畅、朴素自然的语言,仿佛从香雪的心底汩汩流淌出,缓缓流入读者的心田,让人遐思,让人向往,让人陶醉,让人心旌摇撼。

确如孙老所言,《哦,香雪》,是诗,纯净而婉丽的诗。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