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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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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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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兄弟》》连载

第四十四章 社会万象

秋天的落叶,很容易勾起人们对于家乡的怀念。“露是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故人对于秋日里缅怀家乡的诗书文章无计其数。

有一天,志信忽然有点想志礼,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工地上的活一定很累,他现在的身体还能够坚持吧?

内心里,志信对于大哥志仁并不担心,因为志仁在村里人缘很好,社会交际面也广,另外他还有志明这么个好兄弟。但是志礼在人生的路上,一直都是单打独斗。

志信处于对志礼的关心,主动给志礼写了一封信,询问他的近况,尤其问到他的身体状况。过了很久,他才接到志礼的回信。志礼的回信写的很长。以下基本都是志礼信的内容。

志礼说,他现在的身体没问题,就是感觉这一两年干起来点累,另外腰稍稍不吃劲,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还好。他现在是在鲁南地区一座县城里搞装修。这是一座商业大楼,大楼的工程是被同村的秦志海给揽下来了。秦志海够义气,还是将活分包给他们,讲明干完一块活多少钱,倒不必跟他们说干一天多少钱,其实他们也乐意这么干。

志信想,现在好像都是这种模式,干日工容易磨洋工,干包活大家都抢着先干完,当年实行大包干不也是这个意思?

志礼还说,他们在工地上很苦很脏,每天都要干十几个小时,所有干活的民工两手都是黢黑,且满带着伤痕。至于吃饭,大家每天每个人凑十几块钱,找出一个人定时做饭,每天只割一斤肉,主要是吃炖大白菜和馒头,其他肉很少吃。另外秦志海的日子过得比他们好,他经常要去找一些当官的喝酒吃饭,无非是想多揽一些工程,或者想要尽快把干完活的工程款给要回来。他发现秦志海有时候夜里喝完酒回来,经常到附近一条街上去唱歌,那条街上有好几家歌厅,里面有不少外地的女孩,一个个打扮得露腿露肉,头发都是红的黄的。志礼有天晚上也曾走过那儿,有一个小姑娘使劲朝他抛媚眼儿,喊他“哥哥”,请他进去唱歌,吓得他的小心脏“砰砰”乱跳,赶紧逃回到工地工棚里。

志信从来没进过真正的歌厅,他只是在古城城外的路边店和城里的几家歌厅见过那些站在门口搔首弄姿的女孩,当然还有些年纪挺大的,说不定已经结过婚。记得那一年秋天他在探完家之后返回部队,他曾经搭过一辆到中原城市送货的车,开车的司机跟志礼是同事,因此志礼得知他们要到中原城市送货时,特意跟志信说,你可以搭他们的车回部队。于是志信就搭便车了。那是一辆双排的国产大头车,车厢内拉着一些锅炉配件,车内除了二十多岁的司机和志信,还有一个年纪在三十多岁的技术人员。

那辆车的车速真是够慢,行驶在省级公路上,每小时最快车速也就六十多公里。哪怕开上通往省城的高速,汽车的速度也绝对不超过七十公里。由此,他们从胶东赶到最西边的省界县城,足足跑了十余个小时,直到天黑。汽车行驶到中午时,他们看到有一家路边店,司机和技术员就商议,不如大家吃完饭再继续赶路。于是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店门口,立刻就有一个身材微胖的女孩穿一件前胸开叉的红色弹力衫迎上来,半露着白花花微微颤动的胸口。技术员问:“你们这儿能吃饭吗?”女服务员花枝招展地回答:“当然可以了,几位大哥快进来歇歇吧!”技术员两眼紧盯着她的前胸又问:“除了吃饭还有别的服务吗?”女孩笑吟吟道:“当然可以,大哥你想要什么服务尽管说,我们这儿一定服务周到。”

他们三个人进店之后,技术员便让店老板炒两个菜,再上五六个馒头,也没见他和女服务员招呼什么特殊的服务。等吃完饭后,技术员到后院上洗手间时,志信眼瞅着女服务员跟出去。不消两分钟,就见技术员一脸坏笑地从后院跑回来,招呼司机赶紧出门开车。于是三个人一齐出门上了车,汽车发动之时,志信看到女服务员一脸不舍地从饭店里跑出来,攀着副驾驶的车门对技术员道:“大哥你真坏,你刚才是骗小妹啦?你只是说说嘴就走了啦?”技术员依旧一脸坏笑地道:“实在对不起,我们还要急着赶路,要不然就在这儿多歇一会。”女服务员脸上却也不恼,依旧笑眯着眼道:“行哥我知道了,哥等你下次回来,我一定好好给你服务。”

等汽车行驶在公路上,技术员才一脸兴奋地对司机说,也是对志信说:“这小姑娘太容易上手了,要不是她在路边店成年累月干这个怕惹上病,我还真想在这儿歇歇……”

听他解说刚才的经过,志信惊得一脑子糊涂,难道社会上的一些女孩已经习惯于这种生活?或者是这种生活来钱太容易?这算是一种什么现象?社会的丑恶?还是人性的堕落?当一个人没有廉耻之时,她们还能够拥有未来美好的生活吗?

从志礼的信中,志信眼前幻化出志礼现在的生活状态,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村汉子,穿一件满是灰土的灰色夹克衫,衣袖口半挽着,明显可见乌黑的汗渍。他的脚上是一双灰色布鞋,上面尽是油灰。汉子的脸也是黢黑,且布满灰尘,只有眼睛明亮而专注,直盯着一块黑色油亮的大理石板,揣摸它可以安装的位置,然后用工具在墙面上丈量尺寸和打孔,小心翼翼用专用螺丝将石板固定到墙面上,只需用抹布一擦,新安装的大理石板光亮耀眼。在志礼眼里,那一块块安装好的大理石板,仿佛就是一张张百元的人民币……

志信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这样一组镜头:天晌了,或者天黑了,志礼和几个同事一起灰头土脸地到达工棚,此时工棚里的工友,或者是谁家的老婆,一定做好了白菜炖肉,油水不一定很大,里面很可能还加了一点粉条,因为大家都喜欢吃这种东西。另外还买回一大塑料袋馒头。然后大家赶紧洗洗手,每个人端着自己的快餐杯到锅灶前勺一到两勺菜,顺手抓两三个馒头,各自蹲在工棚里吃得很香甜。

志信确信志礼他们很喜欢吃这种饭菜,所有人干了小半天活累了饿了,没有理由不喜欢吃这些饭菜。在城里人眼中,可能他们只是一群来自农村的农民工,他们只配吃这种粗糙的饭食,如果哪一天在饭店里见到这样一群农民工坐下来点菜喝酒,他们一定会很吃惊,这些人也配进到饭店里吃饭?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一群农民工的月收入有多少,如果让志礼把自己的收入说给他们听,他们一定会惊呼: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即使可以挣这么多钱,那些城里人也不会来当建筑工人,因为这种活的确又脏又累,现在不光是城里人不愿意干,连现在农村里新成长起来的青年也不愿意干。谁愿意每天和水泥、砖头、石头打交道?谁愿意自己一年到头长着一张黢黑的脸,并且有着一双粗糙不堪的手?像这样一双手,要是摸到细皮嫰肉的城里姑娘身上,或者是城里的小媳妇身上,她们一定会吓得“哇哇”大叫,这还叫人手吗?但是那些家在农村里的婆娘早就习惯了这一双双常年辛劳的手,因为她们知道,男人是要赚钱养家的,男人忙活几个月半年,甚至是到年底回来,家里的条件就会好转,新房就有可能盖起来,彩电摩托车都有可能买回来,并且儿子说媳妇的事情也会有着落。

所以志礼在信中有些悲哀地告诉志信说,现在是我们这一群人在农民工,若干年后,可能用不了十年二十年,农民工估计就要断代了。

志信看到这儿,心不由得哆嗦一下。他原想着,自己如果转不了志愿兵就回家种地,因为经济上的原因,他很可能会走志礼走过的老路,也会去当一名农民工,毕竟他以前从事过这种工作,即使再干也是熟路。但是现在,他已经转了志愿兵,是不是就不用回家种地了?如果有这一天,他会加入农民工的行列吗?

通过志礼的回信,志信脑海中又幻化出志礼等一群工友晚上的夜生活。一群整天在工地上干粗活的男人,在安装了一天的大理石板之后,一身灰头土面,整个人慢吞几乎已经累瘫痪,等吃完清水煮白菜和馒头,他们中的多数就会回到简易的工棚倒头大睡。他们这些人等,轻易不敢上繁华的城市里遛达,第一是衣衫破烂不整,即使从家里离开时多带了一套两套干净的衣裳,因为无法洗澡,穿上去也显得很邋遢。另外就是他们这些人手里并没有太多的现金,因为他们在外出干活时,并不是每一次活就能拿到钱,他们有时是干完一整个工地才能拿到工钱,或者是到年底时过春节之前才能拿到工钱。这些还是好的,偶尔也会有一年里挣了许多钱,到年底要回家过春节时,却拿不到一分钱,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碰上了老赖,那些许愿把活承包给他们的二包工或是三包工,说找不到人立刻就找不到人,即使你上他们家门口打地铺蹲门子,估计也见不到他们。只有到大年三十晚上十二点之后,他们才会安安稳稳地回家,而此时蹲门子的人必定早就回家过年。等到大年初一之后,一直到正月底,你要再上门或打电话找他们要钱,他们只有一句话:“正月里有往外出钱的吗?再等等吧!”往往很多农民工辛苦挣到的钱就这样打了水漂。

所以,无论在多么繁华的城市里打工,他们真是不敢轻易外出逛街,只有在干完活想要回家看望老婆孩子时,他们才会认真地洗一个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到城市里的商店买一点东西给老婆孩子们带回去。

志礼说,在那些艰苦打工的日子里,幸亏他遇到一个好老乡,这个人就是之前志信探家时志礼跟他提到的老曲,他的全名叫曲常有,但是从他身上的装扮以及他所从事的职业来看,他似乎什么都没有。

志礼在信里说,老曲是城北曲家庄人,比他大两岁,脸盘有点长,眼睛不大,嘴唇挺厚,为人特别热情,跟谁说话都特别有礼貌,总是“叔叔哥哥嫂子姐姐”整天挂在嘴边。志礼听老曲说,当年解放之前,曲家庄曾出过一个大人物,当过东莱县的抗日民主县长,在抗日年代里还为胶东八路军招集输送过好多兵员,外号“游击队贩子”。老曲说村里人都传说,这个人不光是招兵买马很有一套,打仗也很有一套,他还当过南海独立团的营长,可能还是副团长,后来又当了东莱抗日县长,胶东部队好多干部都尊称他“老首长”。

志礼在信里说,或许老曲是出自这样一个英雄村子,所以他和志礼在一起共事时,为人挺仗义,两个人一旦晚上睡不着,老曲就跑出工地花钱买回一点酒菜,酒是几块钱一瓶的白酒,菜都是小摊上拌的凉菜。老曲知道志礼不喜欢喝白酒,就单独给他捎一瓶啤酒。菜只是一小包五香花生米,或者是一两小包榨菜,不贵,一共花不了十块八块。老曲买回来酒菜,两个人便端坐在工棚里,趁着半天上挂着的大明月亮,就着半天中的月亮,你一口,我一口喝着酒,不消半瓶酒,两个人酒劲都上来,乡愁滋味也会涌上心头,就一起说些各自家里的故事。

志礼到此时才知道老曲家里过得挺累,当年他老婆跟他结婚之后,一直嫌他不过日子,整天光知道喝酒,两个人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去年时老婆还跟他闹离婚。但是在今年过春节时,老婆好像怀孕了,所以他才托人出来打工,希望多挣些钱到年底时拿回家,至少让老婆高兴高兴。另外他还想挣了钱后把房子也给维修一下,能盖一栋新房子最好。

老曲讲完自己的故事,就想听听志礼家的情况。志礼对于秦红娟和壮壮,自然心满意足,因此他谈起自己家的事情心情便舒畅些,更多是展现自己的美好未来,比如等明年之后就要跟村委会要一块地方,准备给壮壮盖起房子。另外家里的电视机一直是黑白的,也该换一块大彩电了。对了,壮壮学习不太好,在班里一直挺落后,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人辅导的原因,这一点他挺遗憾。所以他认为,做孩子父母的,好像不应该离老婆孩子太远吧!整天不在家,总是老婆一个人在家担心事,他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志礼跟老曲说到这儿时,老曲便添加了一句,说这个事你说的挺有道理,俺村有一个在南方打工的,一年里只回来一趟,他老婆就跟俺村一个村干部出故事了,村里人传得沸沸扬扬,就他不知道,这种事想想也挺无奈的。所以,不能一出去就是一年,得经常回家看看。

志礼在信里说,老曲当时说这一句话,令他突然对秦红娟和壮壮产生了强烈的思念。他当时稍稍沉默后,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气全部喝下去,然后对老曲说:“我是不是喝醉了?有点头痛,老曲我先睡了。”老曲说:“你睡吧!我现在还挺精神,等我再喝两口,要是喝多了肯定容易睡着。”于是志礼抻开满是油灰的被子,脱掉身上的外套,只穿着秋衣秋裤钻进被窝,倒头躺在地铺上。但是志礼哪里睡得着?他只是眯着双眼,听老曲“滋儿”一声喝一小口酒,然后扔一个花生米在嘴里,“咯嘣”一声嚼个粉碎。他的眼前又幻化出当年秦红娟扎着大辫子站在白菜地里和他一起流眼泪的情形……

志礼在和志信的无数次通信中,不止一次在信中提到秦红娟和壮壮。常年在外,他怎能不挂念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在这一点上志信很理解。志信至今最为佩服的是,大哥志仁是经人介绍结的婚,而二哥志礼绝对是自由恋爱结的婚,他们的感情应该更加深厚,因此志信对于二嫂秦红娟也是特别敬重。所以志礼提到秦红娟和壮壮,志信眼前也幻化出秦红娟在家中的操劳,以及在农田里的操劳。

秦红娟真是一个好女人,她一个人在村子里拉扯壮壮过日子, 一定很不容易。在农村里,一年到头不就是那点生活吗?每天早起做饭,然后侍候孩子吃饭,一年年不停地重复着春种夏收夏种,还有秋收秋种。从锄地到打农药,地里总有干不完的活。一个女人在家容易吗?因为农活又脏又重,有时候只能找人帮忙。幸亏大哥志仁一直在村里,平时农活他也能搭上一把手,包括壮壮上幼儿园上小学,志仁也都尽力相帮。在这一点上,志信感觉很欣慰,因为他从几次探家所见,志仁对于自己的兄弟真是尽到了做大哥的责任。志信数次探家时,也发现每一次志仁做饭时,壮壮都会跑过来吃饭,有时秦红娟跑过来喊他他回家他都不回。志信由此在内心里对大哥志仁也充满着敬重。

志礼在信的最后提到,这两年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他真是不想外出继续拼命干了,他想回家,想要守着秦红娟好好过日子,一起把孩子拉扯大,过几年平静的日子。但是他又知道,壮壮其时还小,他还要成长,等上完学之后,还要找对象和结婚,他到现在还没有给壮壮盖房子呢!所以他还要再拼几年。志信很想对他说,二哥你要感觉累了就别干了,就好好歇歇吧!再说一个男人成年累月不在家,光是二嫂一个人在家怎么成呢?

但是他心里明白,志礼和大哥志仁一样,这辈子的最大心事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他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过得比别人差。而这一份责任,只能由做父母的去担当,志信根本代替不了他们。

志信就想,等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有新的感情呢!现在考虑孩子的事情有些过早吧!自从和金翠善断绝了联系,他对于自己的感情问题开始慎重起来。他发现,感情这种玩意儿真是不可随便投入,万一陷进去,想要解脱出来绝对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尽管如此,志信跟通信连的话务班女兵李蕾蕾之间还是产生了一点点话题。

李蕾蕾是挺标准的山东大嫚,身体健康壮实。夏天时,李蕾蕾和同班女兵一样,全部身穿淡黄色短袖和黑裙,一个个英姿飒爽,只要排着队从通信连的门前经过,每次都会吸引一大堆目光。志信对于李蕾蕾的印象深刻,其他女兵大概都是城市兵,一个个皮肤白净耀眼,唯独李蕾蕾胳膊和小腿显得黝黑,后来志信知道了她叫李蕾蕾,又知道她是农村兵。

战友们都说,农村女兵极少,她能当上兵,一定不简单。

志信在一次电台值班时跟李蕾蕾在通信楼的楼道里相遇,互相打个招呼,算是认了老乡。再后来,她就经常和志信通电话,偶尔志信买了瓜子,还给她留着一半,等她拿回到她们自己的值班室吃。再后来,大家渐渐熟悉了,也说些挺亲切的话,但志信从来不敢往感情那方面想。倒是朴实的李蕾蕾,一见志信冬天里发报手冷,特意给他织了一副毛线手套,令志信颇为感动。

李蕾蕾是女兵中少有的超期服役义务兵。她超期服役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改变自己的户口或者安排工作。她在第四年超期服役时,似乎精神上有些压力,脸上整天没有笑容,直到她后来考上军区医高专,然后就去上学。她在上学之后,给志信打过两次电话,只是问他自己的事情解决了没有,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却从来没有涉及到感情问题。

志信现在已经担任代理排长,自然得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但是,他在工作上并不顺利,尽管他工作态度很认真,并且事事做到亲力亲为,但二排中另外一个资格和兵龄都比他老的台长陆新忠并不太服从他的领导。其实在他刚刚代理排长时,就已经意识到陆新忠有可能不满意潘志坚的安排,部队里比较讲究老资格,陆新忠整整比志信早当了四年兵。志信当时跟潘志坚谈过自己的顾虑。潘志坚却坚持说,相信志信能够处理好这些问题。

每个周五的下午是卫生大扫除时间。二排负责司令部门前一片操场树林区域。那天早晨,当志信率领全排到操场打扫卫生时,陆新忠就表现出对他的不满,只是领着他台里的几个兵吊儿啷当跟在后面,那几个兵还干一点活,陆新忠却背着手只是看光景。志信一看到这种情景,心想,或许我不该当代理排长。返回连队之后,他立刻去找潘志坚。

志信见到潘志坚,当场表明态度:“连长,我不想当代理排长了,你还是让陆新忠当吧!”潘连长闻听微微一笑,道:“他是不是对你耍态度?这个我早就考虑到了。这个不要紧,我找他认真谈谈。”志信说:“那也不一定行,总之他肯定不愿意让我当,我估计是他自己想当。”潘志坚稍稍思考一下,似乎对志信有一点失望,道:“他想当就能当上?这个倒不一定,这样,我先找他谈谈,你再干一段时间试试,实在不行再说。”

志信根本不清楚潘志坚为什么坚持让他当排长。志信心想,要不就再当几天试试。意想不到,第二天上午,志信突然收到志仁从家中发来的加急电报,电报上连标点符号只有八个字:“母亲病重,速归!”

志信想,坏了,母亲怎么会突然病重?前些日子他回家时,母亲不还是好好的?不行,他得赶紧回家。还有,他现在要离开,排里的事情也就顾不上了,不如还是辞去排长职务,让连队领导另外安排。

志信立即找到潘志坚请假,顺便提到辞职的事情。在部队里,对于战士家中发来亲属病重或病故之类的电报,部队领导一般都优先安排事假,红白之事向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大事,不可掉以轻心。潘连长闻听之后,稍稍犹豫一下,微微摇头,立刻安排连队文书给志信写请事假的报告,并当场签了字,又安排通信员小梁加急送到团部。志信临离开潘志坚的办公室时,听他说:“代理排长的事,你要是实在不想干就算了,我另外安排人就是。”

下午时,志信就踏上了返乡之路。在路上,他还不停地寻思,为什么潘志坚听到他要请假要摇头呢?

等到志信这次探亲归队时才知道,在他离开连队的当天晚上,潘志坚就组织召开全连军人大会,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在全连选一名代理排长。结果多数战士投票选出湖南籍的程文武当排长。更令志信想不到的是,在两年之后,程文武这个代理排长居然提了干,成为一名部队军官。若干年后,程文武转业回到湖南湘西老家某县进了公安口,一直干到该县的巡警副大队长。

若干年后的志信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由得连连感叹,心说,人生一辈子总会有无数岔路口,到底哪一条是对的?或许都对吧?只要走过去就不要后悔。即使后悔,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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