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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中旬的一个早晨，志信将人事局开给他的介绍信小心地装到内衣口袋里，然后骑上他刚买的二手旧摩托车，直奔柳兰镇政府。这一天，跟他当年踏上部队行程时只差了一天。
第一天上班报到，志信挺激动。当他找到柳兰镇党委办公室的任秘书，一个年纪在二十七八岁、看上去挺干练的青年，并将手里的报到介绍信递到任秘书手里，任秘书仔细地看了介绍信，客气地对他道：“你先坐会等等，我得先向领导汇报一下。”说完，立刻出门而去，不过三分钟又回来，将介绍信收纳到文件橱内，对志信说：“你先回去歇着吧！什么时候上班我们会通知你。”志信听了，心里有一点疑惑，还是顺从地告辞而去。
志信回到县城之后，在家等了足足半个月，并没有接到任何人的通知。志信心里不禁焦躁起来，莫非任秘书已经把他上班的事情给遗忘了？他想找个人给帮着问问，一时又想起吴老师，他现在毕竟是党政口的官员。于是打电话给吴老师，吴老师闻听他已经考入事业单位，挺惊讶，也很兴奋，道：“本来以为挺难，想不到你居然实现了，祝贺祝贺。这个，那边的崔书记我不太熟，我跟宣传委员孙主任说一声，让她帮你问问。”
当天晚上，志信就接到了任秘书的电话，叫他第二天回来上班。
第二天早晨，一轮红日刚刚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空气有些干冷，志信穿上从部队带回来的军大衣，戴上厚手套，骑着刚买回来的旧摩托车出了县城，沿一条省级公路向着柳兰镇出发。沿途并无多少车辆，只有大批骑摩托车或是自行车的人流，大概都是赶着上班。
志信到达镇政府大院时，看到很多人都朝着一楼上汇集而去，似乎是在集合开会。志信停下摩托车，到党委办公室找任秘书，却没找到。一个头发稍显发黄的小青年正在用抹布擦桌子，看见志信进来，问他找谁。志信说是找任秘书。小青年道：“你先等等吧！任秘书到楼上参加集合点名了。”
志信便坐在沙发上等。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楼上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不一时，任秘书推门进来，一看到志信，似乎想起什么，连忙又冲到窗口，对着院子外面一个穿着西服且身材略胖大的人大喊：“魏主任，你回来一下。”一转眼，姓魏的就从门外进来。任秘书向他介绍：“魏主任，这是今年新分过来的，叫秦志信，领导说安排在你们单位上班。”魏主任看上去一脸和善，微笑着同志信握手，道：“欢迎欢迎，我叫魏正浩，正确的正，浩浩荡荡的浩。秦志信同志，正好我要回单位，你就跟我一起吧！”
志信闻听他的名字，忽然联想到，魏正浩？胃正好？怪不得有那么胖。但是他不敢多想，连忙起身同任秘书告辞，然后跟着魏主任走了。
志信跟着魏主任到达单位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被分到镇上的计划生育办公室。
计划生育办公室？计生办？志信脑海里瞬间一闪，又回想起当年在胡家庙村跟朱亚楠见面的情形。她现在怎样了？早该嫁人了吧？她其实是个好姑娘，可惜自己跟她没有缘分。对了，想不到转业到地方参加新工作，居然也成为计生办的一员，这是命运的安排？其实不管到什么单位，志信都打定主意，一定好好干，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才行。
转眼间，时光老人的步履到达2009年的春节。
自2000年到2009年，沽河人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物质生活来说，沽河镇上已经建起三个居民生活小区，世代以茅屋为主的农民开始搬上新楼。从饮食方面，镇驻地上天天摆设有菜市场，数百个小摊承担着驻地数万人口的一日三餐。从个人的审美爱好来说，女孩的头发已经经历了从烫发、拉直、锔油、到染红染黄的变化，在染红或染黄的基础上，今年又开始兴起烫发。似乎一个女孩无论是否美或丑，只要染过头发，或者烫过发，就感觉自己变得特别时髦新潮，就会变成人见人爱的一个大美人。
更加令人感叹的是，沽河镇的大街上开始出现小汽车，有桑塔纳，也有一部分进口的丰田轿车。这些轿车多数都是那些个体私营企业的老板买的，他们已经是最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其次是普通农民所骑的数不清的摩托车，现在摩托车几乎已经普及了。
时光的流失永远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所有人也都无奈地跟随着时代的脚步前进。但有一点，有些人在前进的道路上始终在努力，因为他们心里装着美好的前程和未来。他们心里明白，再美好的憧憬和向往，离开个人的努力奋斗也无法实现。有些人抱着得过且过的思想，无非在这世上走一遭，轻飘飘就过去了。还有的人，则可能为了自己的前程事业不择手段，一心想要抄近路走斜路，以为是一条捷径，但最终发现最短的捷径并非是完美之路，很有可能会付出一些沉重的代价。
在这几年中，秦王庄的秦家三兄弟都认为自己已经基本完成了各自的人生目标。老大秦志仁，他这一生已经离不开秦王庄这片土地，所以他现在已经没有更加远大的理想。他现在的希望都在儿子秦书远身上。书远于去年夏天已经大学毕业，但是按照现在的政策，无论是本科生还是大专生，政府都不再包分配，甚至研究生也不分配，只能个人参加相关考试被录取到行政事业单位，或者参加企业单位的招聘求取一个适合自己的职位。
书远毕业回来之后，先是凭自己的专业参加了政府事业单位的考试，未被录取。志仁挺着急，便托当年在建筑队时的关系在城里给书远找一份工作。此时的书远经历外出上学，总有一些成长，已经表现出自己成熟的一面，他坚持不让志仁管他的事，说他自己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那些日子里，他不停地参加市里劳务市场的招聘，因为他对计算机的精通，最后被一家网络公司给录取，公司答应每月除正常的工资之外，再给他投上五险一金。从此之后，书远便骑着摩托车开始了从县城到秦王庄两点一线的上下班。
书远能够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志仁感觉挺满足，毕竟他的目标只是如此，只要书远能够脱离土地就可以。对于他和李明秀来说，这是他们毕生的愿望。不过，当他听说书远主要是在网吧里工作，还是感觉有点浪费人才，书远当年上大学时学的林业专业一点用也没有。
书远上班有一年多后，志仁对于书远的终身之事开始焦急。网吧里有不少少男少女，尤其那些少女，一个个生活得丰富多彩，但是书远相比较于她们，在感情生活上却有一点缺乏。书远不是一个擅谈的人，性格有些内向，且身体挺瘦，看上去有一点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样的男孩，应该多数女孩都不太感冒吧！一年两年过去，志仁更加着急，托了很多人帮书远介绍，多数都是农村女孩，看上去挺朴实，但是书远又看不上，即使跟女孩见了面，也是有一搭无一搭，根本不同女孩深入地沟通了解。
有天晚上，书远从县城里下班后骑着摩托车回家吃饭。志仁白天时曾看到秦志茂的二儿子娶媳妇，心里非常失落。晚上坐到饭桌前，瞅见书远正埋头细致地吃饭，当场心头火起，埋怨道：“你是个木头啊？自己要是能谈，就谈一个。你谈不了，我跟您妈给你操心，你又看不上，你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
“我？我说了不用你们管。”书远面无表情埋着头回道。
“你说什么？怎么就不用我们管了？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责任感？你没看见连秦志茂家老二都结婚了？他今年才刚刚二十二，整整比你小四岁。你再看看我跟您妈，俺俩现在都快六十岁了，现在连头发都白一半了，还能帮你看几天孩子？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志仁毕竟在外面混过，算是见过世面，因此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有些社会的道理。这一点，李明秀真是不如他，李明秀现在只会对书远说：“俺们知道你想找一个好的，其实不用太好，只要能拿着你好就行。”志仁闻听立刻瞪她一眼，道：“什么叫只拿着他好就行？要是拿着咱俩不好能行吗？绝对不行！”
书远一看他们俩有点吵架的意思，心里立刻烦了，怒气地道：“你们别吆喝了行不行？不就找个媳妇吗？这两天就给你们带回来行不行？”他的一句话，令志仁和李明秀同时愣怔一下，倒是挺意外。志仁正想问他是不是已经谈上了，不想书远将筷子往饭桌上一拍，扭头进了里屋，反手把门给关上。李明秀吓得赶紧到门口，小声道：“书远，书远你开开门，我跟您爸不是替你着急吗？你没看见人家秦志茂家老二都结婚了？你得理解理解我们，你开开门出来先吃饭。”她听见屋里没动静，又愁眉苦脸地对志仁道：“你倒是赶紧劝劝他，叫他先吃完饭好不好？”志仁却也不管不顾，只管大声说话：“他不吃饭是不饿，你不用管他，他要说到做到，我才佩服他是一个男人。”
书远在屋里听出志仁的话里有一点激将的意思，他却也懒得理他们。其实外人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当年在大学时，因为他的内向，足足有一年多没人理他。后来有个湖南的女同学长得小巧玲珑，见他游戏打的好，对他忽然产生兴趣，数次约他吃饭，又陪他去过几次网吧，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已经越过拉手的界限，就差最后发展成实质性的男女朋友了。想不到，转眼之间他们就要毕业了。当他试探着问女同学能不能跟他回山东时，湖南妹子却向他提出来，希望他能够留在湖南。留在湖南？这怎么成？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对湖南的生活又不是很习惯，怎么能留下来呢？可是她却明白地告诉他，说她的父母也只有她一个，他们现在都还上着班，她同样也离不开家乡。
书远毕业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们双方无数次通过手机交流，都想试图挽回这场恋情，但无情的现实终于令他们放弃，最后慢慢把对方从自己内心一点点地清除。
自从跟湖南女同学结束之后，书远感觉心里再盛不下别人，自然对别的女孩开始麻木。不过网吧这种地方真是不缺少女孩，前些日子，有一个身材不高、染着黄色头发、稍有点胖的女孩在网吧里玩游戏，因为老是过不了关，急得把鼠标都给拍坏了。书远看见，只好上前帮她修鼠标，又干脆帮她过了关。书远在打游戏时的投入表情跟他生活中的相貌完全不同。他在生活中，只是一脸的呆板和机械木讷。而在打游戏时，他的手脚动作异常敏捷，眼睛里快速闪动着机敏的光茫。他潇洒的形象当场把女孩给打动了，非要约他外出吃刀削面，他不肯去，她就跑到吧台腻歪他。在网吧里泡了那么多年，书远渐渐也明白，能够到这地方玩的人多数都是无业游民，无非一部分家里条件还行，多数家中条件其实一般，却也不把精力放在工作事业上，只是一味地痴迷玩耍。所以，他对于常来网吧的女孩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晚上他的心态跟以前略有不同。哦，爸妈说让他早一点结婚是为了一份社会责任，什么叫社会责任？只是结婚生孩子吗？如果把女孩给领回家，他的社会责任是不是尽到了？其实他可以不把爸妈的话当一回事，继续自己以前的生活，哪怕多等几年，只为可以找一个能够沟通感情互相理解的。但若是如此，等他下一次回来时，他的爸妈是不是还会着急地催促他？大家一阵吵得互相生闷气，感觉挺没意思。
不就是完成社会责任吗？好像我能做到。书远忽然之间就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到第二天晚上，书远骑着摩托车，真把经常泡网吧的那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给带回来了，把志仁和李明秀惊得一愣一愣的。当天晚上吃完饭之后，志仁和李明秀原以为书远会送女孩走，不想书远对他们道：“爸，妈，你们先睡吧！我们得玩一会电脑再睡。”说完，两个人手牵手进了书远的卧室，他的卧室里有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
当书远将自己和黄头发女孩紧紧关在卧室中，志仁和李明秀在他们自己的房间内却也惊慌失措。李明秀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一直说没对象吗？怎么突然就带回来了？居然还不走了？志仁，你看那个小嫚像不像是正经姑娘？”志仁道：“看上去不像下地干活的，也不像在工厂里干活，他们是在网吧里认识的？你说，网吧里能有好人？”李明秀道：“那破地方哪里有好人？当初他说去网吧上班，我就反对。”志仁急道：“你反对有用吗？你有本事你给他找个工作行不行？我看他这辈子除了打游戏之外，什么都不会，我不是也没办法吗？”
到此时，李明秀说话的语气里就带一点哭腔了，道：“志仁，说不定咱书远是被别人糊弄了，这种女孩咱哪能养得起啊？要不你叫书远把她给送走吧！”志仁闻听，怔了一下，又侧耳听听书远的卧室，却长叹一口气道：“送什么送？咱不是老埋怨他找不着对象吗？现在书远好不容易带着人家上门，只要女孩不痴不傻，他要咋样就咋样吧！”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到当年年底时，书远就把女孩给迎娶进门。顺便介绍一下，女孩的名字叫辛娜娜，老家也是农村的，初中毕业之后就被父母送进县城一家超市当服务员，一干就是几年，慢慢对于农村的生活开始厌烦，再后来干脆在城里租了一间小房子居住，下班之后闲着没事逛了几次网吧，一下子陷进去不能自拔。后来遇上书远，因为一点点共同的爱好，两个人竟走到一起。
现在，秦志礼的儿子壮壮也参加工作了。壮壮的大号叫秦书清，当年志礼给他起名字的由来，是希望他读书自清。现在他长大了，我们自然得叫他的大号。书清虽然年龄比书远小六七岁，但他只上到中专，刚满十七周岁就毕业了。他在毕业之后，听从志礼的安排去了位于邻乡柳兰镇的一家锅炉厂继承和学习志礼曾经从事过的电气焊工作。这里面有一个很有趣的问题，社会上许多儿女在成年之后，所从事的工作和爱好往往会受到父母的影响，尽管父母一辈当年不见得喜欢他们自己从事的工作。其中应该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们对于社会的理解和认识，自然是从最熟悉的工作和生活来解说影响到子女。第二个就是子女们的耳闻目睹朝夕熏染，父母的一举一动，无形中就会影响到他们。
书清只是干了两年多的电气焊工作，就下定决心要放弃。他现在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当然要以自己的认识来理解社会，然后开始规划属于自己的未来。他发现，原来当年父亲曾经放弃这种手艺是有原因的，就是挣钱不多。其实柳兰镇的锅炉制造在全国都很有名，是被国家一级命名的“全国锅炉之乡”。从事锅炉行业不是不挣钱，是很挣钱，但是一般工人的工资就有点低了，一年之中能够大把大把挣钱的主要是那些从事销售的业务员。
书清跟志礼提出不想到锅炉厂工作，志礼很不乐意。志礼和秦红娟对于儿子的未来同样充满希望，他想早一些给书清把工作稳定下来，然后再给他娶上媳妇。前几年，他已经为书清盖起五间大瓦房，只等着书清哪天领着媳妇回来。但是书清居然要辞职？那天当书清回家表明自己的辞职态度，志礼忽然想起，沽河镇驻地前些年已经招进一家挺大的国有电器企业，便商量书清说：“要不你去咱镇上的电器厂试试？听说那儿一个月可以挣一两千。”书清说：“爸，我不去空调厂，我现在已经找到新工作了。”志礼问：“是什么工作？”书清出口惊人，说：“我跟着你上工地，以后就跟着你干！”志礼大惊：“你说什么？你跟着我干？我都当了一辈子农民，我现在还在出大力，天天没白没黑，只想着有一天你娶上媳妇有了孩子好好过日子，到那时候我也该歇歇了。这种活我干罢了，你能再干一辈子？”
“爸，你现在一个月能挣两三千，我在锅炉厂一个月只有一千来块，你当年不也是嫌挣钱少不干了？你说我该不该跟着你干？”
“我……”志礼突然哑声，他发现书清的辩解不无道理。是啊！他在当年不也是为了多挣几个钱吗？为什么他可以不讲究，非得逼着儿子讲究？包括侄儿书远，尽管上过大学，又有什么用？不还是生活在这片黄土地里？虽然在外打工好像脱离了农民生活，但他现在一年到头住在村里，这一点根本无法改变吧？也罢，书清愿意干什么，就让他干去吧！只要他能够稳定地生活才好。可是，要是从事和他一样的建筑工作，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摆脱农民工的命运，他又怎能让书清陷入这种沦回？
“书清，跟着我干尽管能多挣些钱，却也有坏处。咱是看上去挣钱，等到干完活，第一没人给咱的钱下保证，第二没有五险一金，第三是又累又危险，另外还要撇家舍业……”
对于最后一点，志礼绝对有心惊胆颤的体会。上次他外出打工后回来，一到晚上吃完饭两个人就上炕，志礼就想和秦红娟享受一点男女之间特别快乐的事情。要是搁以前，秦红娟很乐意配合他发一点小小的疯狂。但是那天晚上秦红娟却毫无兴趣，只是推脱有点累不太想那种事儿。他却等不及，一把拉熄灯，急三火四脱掉身上的衣服，又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光，痴迷而疯狂地亲吻着她身上的肌肤，尽管秦红娟因为未洗澡，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汗臭味。意想不到，她似乎有些麻木，还可以说是无动于衷？甚至在他独自动作着完事之后，她竟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这是怎么了？在那一瞬间，志礼突然感觉心里完全被一股郁闷给占满了。他曾经看过风靡一时的电视剧《外来妹》，也曾看过一些杂志和小报上的新闻，说是现在农村里存在着一股乱象，因为男人外出打工，有些长年居家留守的女人根本心灵空虚，经常被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盯上。难道秦红娟已经……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志礼一想到这一点，突然陷入巨大的恐惧和失落中。
“爸，你不用担那么多心事，我前几天从报纸上看过，政府已经出台一个《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的若干意见》的文件，说是要逐步建立城乡统一的劳动力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就业制度，要地方各级政府彻底保障农民工合法权益，还要地方执法机关监督，要确保给农民工提升收入和确保工资发放。”
书清一连说了两个“确保”，志礼倒是听进去了，心说，政府对于农民工还是支持的，书清既然要坚持，就让他走自己的路？人活一辈子，怎么活都能吃上一碗饭，只要别走歪门邪道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