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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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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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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演义》连载

第八章 郑庄公长葛大败周王 宋庄公援助公子突夺位

第八回     郑庄公长葛大败周王    宋庄公援助公子突夺位

      话说周桓王听说郑侯假命伐宋,心中大怒,当即罢免郑庄公左卿士一职,让虢公林父独秉朝政。郑庄公为此很生气,发誓再不去朝拜周桓王。祭足劝郑庄公去上朝,他说,主公不要以一时之气,坏了君臣情份。周礼有规定,诸侯一次不来朝见天子就可降低其爵位,两次不来朝见天子就可削减其封地,三次不来朝见天子就可将其消灭。主公若是执意不去上朝,到时后果不堪设想。主公作为诸侯之首更应该为其他诸侯作出表率,不要与周天子计较这些。毕竟主公日后要仰仗周天子威仪……此刻,郑庄公正在气头上,压根儿听不进祭足的肺腑之言。他不耐烦地说,卿别劝了。寡人主意已定。

郑庄公自从被罢除左卿士一职后,就一直未去朝觐周天子。算算已有五年了。周桓王本想,郑庄公不来朝也好,少了一个喜欢生事闹事的,朝堂清净了。于是,他当作没事一样,不再过问。可众诸侯及宫内外上上下下,对此事甚为关注。无不说郑庄公的不是。有的说郑庄公不来上朝是小心眼,是太在意名利。有的却反过来说,周桓王懦弱无能,畏惧郑庄公军威,以致郑庄公胆敢放肆数年不来上朝,周桓王却不敢吭一声……听人说自己不追究郑庄公罪责,是因为害怕他,周桓王急了。为了让人们看到他周天子的威风,他决定召集诸侯征讨郑国。这日,他把心腹大臣虢公林父召来,信誓旦旦地说:“郑寤生如此无礼,上次假借我的命令打了宋国,现在又不来上朝。如果再不讨伐他,他将更加无法无天。诸侯也会认为我好欺负。到时,若诸侯们都效法他,朕这个天子还怎么当得下去?我必须要亲自率领六军征讨郑国,拿郑寤生问罪。”虢公林父听了,直摇头,说:“郑有累世卿士之劳,今日夺了郑侯的权位,才使他不再上朝。主公应下诏征之,不必亲自前往,这样降低了您身份,有失龙威。”周桓王不听,仍坚持要御驾亲征。虢公林父摇头,双眉紧皱,直言道:“郑国兵强将猛,即算有诸侯国一起,唯恐也不是对手。臣下不想圣上亲征,也是担忧您的安危呀!”虢公林父越是这样说,周桓王越是坚定信念要去。他想,如果我此次不亲自去教训郑侯,臣民们定会认为我是怕郑侯。我就不信堂堂大周天子,又有诸侯联手,会打不赢他。于是,他根本听不进虢公林父的劝告,咬牙切齿地说:“卿别劝了。寤生欺负朕可不是一次两次,他什么时候把我这个天子放在眼里?朕与他誓不两立!”即刻,便差使臣送诏书,召集蔡、卫、陈三国,一同兴师伐郑。

蔡、卫二国诸侯接到周桓王诏书,都立刻回信说,愿听从圣命,遣兵跟随周桓王出征。陈国素来与郑国交好。最近,陈国内乱。陈侯的王弟公子佗,字伍父,趁原陈侯鲍薨,弑太子自立,封鲍谥号为桓公。朝中大臣、都城百姓,对此十分反感,多不服乱臣贼子公子佗的统治,纷纷逃散。公子佗刚刚即位,君位未稳,为了得到周天子的支持,面对这次周使来征兵,他不敢违抗王命,于是答应出兵助阵。

蔡、卫、陈三国答应履约,周桓王十分高兴。接着,他又与蔡、卫、陈三国商定了出征的日子。

临近出征,周桓王还和往常一样,日夜设宴,与文臣武将一道饮酒作乐,好像把战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个黄昏,一场秋雨,淅淅沥沥洒过,斑斓的树叶,凋零满地。瑟瑟摇动着的树枝,浸透了秋风的凉意,开始变得苍黄,没了生气。偶尔,有鸟群飞过宫墙,转瞬又消失在蓝天碧野……宫墙内,飘荡着草木的芳香,佳酿的香醇,胭脂的香气……富丽堂皇的宫殿上,灯光迷离,美人如云,歌声杳杳,舞步飞旋……次日就要出征了,周桓王仍在此逍遥快活,搂着爱妃玩乐。虢公林父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曾几次劝说周桓王,不可轻敌,要好好练兵。但周桓王根本听不进去。他倒反过来,劝虢公林父放心,轻蔑地说,小小郑国算得了什么?就是因为像你这样谨小慎微的人太多了,以至于郑侯鼠胆包天,目中无人。这次有多国军兵联合对付郑国,没准郑寤生还没见到王师部队,就吓得急着派人来乞降了。到时,他就是想降,寡人还不一定准许呢!”说着,周桓王左顾右盼,对两侧服侍他的宫娥们说:“哈哈,美人们说是不是呀?”“是!”宫娥们都嘻嘻笑着,齐声应道。

公元前707年(周桓王13年,郑庄公37年),初秋的一天,有探马慌忙来报,周桓王亲自率领蔡、卫、陈三国军兵,浩浩荡荡,前来讨伐。蔡、卫为右军,陈为左军。虢公林父统领右军,周公黑肩统领左军。周桓王亲自统领大兵为中军,左右策应。郑庄公听说王师将至,忙召集诸大夫前来问计。诸大夫一个个都噤若寒蝉,默不作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确,上次郑庄公假传圣旨,召集诸侯国征讨宋国。这事被周桓王知道了,来兴师问罪了。欺君可是死罪啊!……郑庄公见众人不敢言。他点名问正卿祭足道:“卿有何妙计?”祭足眉头紧皱,思忖片刻,摇头叹道:“这次,我们五年不上朝,天子要责罚我们,亲率诸侯兵来征讨,名正言顺。郑作为诸侯国之一,理应顺应周天子。如果我们与之抵抗,罪加一等。不如遣使向周天子谢罪,或许还能转祸为福。”郑庄公说:“周桓王不念我郑国三世忠孝,有勤王之功,他不让我当卿士也就罢了,反而还出兵打郑国。这次若不挫其锐气,不单郑国难保,以后,有功的诸侯也都任由他欺负宰割了。我得替天行道,教训这个昏君!”大夫们听郑庄公这么说,议论纷纷,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一下子,大夫们都支持郑庄公对抗王师起来,并争相为之献计。高渠弥首先站出来,说:“陈与郑素来友好,这次是逼不得已才出兵。蔡、卫两国与郑国夙仇,必然效力。这次周天子震怒,御驾统兵亲征,兵多将广,马壮人强,其锋不可当,宜坚壁以待之,等他士气低落,兵将疲惫之时,或战或和,都好说。”郑庄公赞许地点头。一会儿,大夫公子元说:“臣子与君王打仗,没道理,宜速不宜迟。臣虽不才,愿献一计。据臣所知,王师分为三队,我军也应分为三队,来对抗之。左右二师,皆结方阵,以左军对付其右军,以右军抵抗其左军。主公率领中军,作为主力部队。”郑庄公说:“这样一定可以打赢吗?”子元说:“主公不要担心!陈国公子佗弑君篡位,不得民心,手下士卒都反感,虽然士卒们这次勉强来应征助战,但他们必不会卖力。如果令右军先打陈师,出其不意,陈师必然溃败。再令左军打蔡、卫之师,蔡、卫见陈败,也将闻风溃逃,然后合兵以攻王师,万无不胜。”郑庄公听了,高兴地说:“卿料敌如指掌,子封(公子冯)不死矣!”

正商议着,这时,有疆吏来急报:“王师已到繻葛(今河南长葛县东北)。”郑庄公命大夫曼伯统领右军;正卿祭足统领左军;亲自领中军上将原繁、高渠弥、瑕叔盈、祝聃等。又命将“蝥弧”大旗在中军竖起。祭足急忙劝阻,进言道:“‘蝥弧’大旗之所以能胜宋、许,是因为借了周王之名,讨伐诸侯。但这次对付周王,再用此旗,是否有些不妥?”郑庄公一拍后脑勺,笑道:“你瞧你瞧,寡人被气晕了,竟把这给疏忽了。哈哈,哈哈!”当即命瑕叔盈执掌,将“蝥弧”存放到武库,另换旌旆。

高渠弥说:“这次交战,不比寻常。周王精通兵法,又有陈、蔡、卫三国助阵。请为‘鱼丽’之阵。”郑庄公说:“什么是‘鱼丽阵’?我好像从未听说过此阵。”高渠弥说:“‘鱼丽阵’是我新发明的,主公当然没有听说过。‘鱼丽阵’,顾名思义,此阵阵型像鱼鳞一样,层层叠叠,布局精密,坚不可摧,易胜难败。布阵时,甲车二十五乘为一偏,甲士五人为一队。战车先在前冲阵,步兵环绕战车紧随其后。如果兵车上有士兵受伤,步兵队伍中可以随时替补到兵车上,这样利于有效杀敌。布好阵后,左、右两个小方阵居前,担任第一次打击任务,中军居后,承担第二次打击任务。先以左、右军弱小兵力犯敌两翼,麻痹敌人,再投以主力部队突袭。这样,可使敌军惊慌失措,从心理上瓦解其斗志。”郑庄公听了非常高兴,说:“好。就用此阵对付周桓王。”当即,郑庄公命三军将士即刻出征,在繻葛附近扎住营寨。

听说郑庄公要出师抵敌,周桓王怒不可遏,激动无比说:“反了!反了!当臣子的要打天子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着,他便欲亲自出战。虢公林父急忙劝阻,说:“大王是九五至尊。打仗这种冒生命危险的事,还是交给手下兵将们去做吧!”说到死,周桓王心里当时还是犹豫了一下。但他心想:郑庄公杀他,不应该呀!他若敢杀寡人,天下人都会反他。他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权衡利弊的。于是,周桓王很自信地眉头一皱,撇撇嘴说:“寡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何况,我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虢公林父唉声叹气说:“话说得没错。做臣子的应该听从天子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任凭虢公林父在周桓王耳边怎么苦口婆心做工作,周桓王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次日,周郑两军各自排开阵势。郑庄公传令左右二军,没他命令,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军法处置。要等军中大旆展动,再一齐进军。郑兵将纷纷响应,守营的士兵,回归各自的位置,把好营寨关口。其他兵将,等侯听令调遣,严阵以待。

周桓王跃马横刀,亲自到郑营前叫阵。只听他亮开嗓门,大声说:“郑寤生!你好大胆子,为报一己私仇,竟假传圣旨,煽动众诸侯一齐讨伐宋国。你罪大滔天,该当何罪?!”郑营内,一片静悄悄,无人回话。周桓王又继续放开嗓门喊道:“假传圣旨,本是死罪。不过,念及你在朝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寡人决定,如果你及时悔悟认罪,可饶你不死,将功补过。”听了周桓王这番话,郑营将士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有的说,周天子知情达理,宽厚为怀,我们做臣子的难道还要与他唱反调吗?一些将士随之附和。一时间,将士们一个个争相要见郑庄公,想再劝他看在君臣之间多年情份的面子上,出门认罪请降,以示君臣友好。郑庄公面对将士们的求见和奉劝,他付之一笑,反过来劝他们说,周天子诡计多端。不要轻信周天子,不要上他当。他既然带这么多兵来,就是为了剿灭郑国。岂会空手而归?!于是,郑庄公再次向军中将士们重申,一定要稳住军心。不要被周天子的话乱了军心。王师此时士气正旺,开寨门就是死,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斩立决!将士们这才坚定起把守寨门的信心来。

郑营寨外,周桓王好声好气,说了半天,都不见郑庄公回话,也不见郑兵开门。渐渐地,他失去了耐心,高声怒骂道,郑寤生,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悔改,这时候出来认罪投降,寡人还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现在数数。从一数到十。如果你同意和解,就在我数到十之前,发句话,表个态。如果你依然不答应,休怪寡人不客气。说着,周桓王开始数数。他慢慢地数。“一……、二……、三……、四……”直到数完十,郑营寨还是悄无声息,了无动静。周桓王再也没有耐心了。一下子,他激动万分,像是连珠炮,骂开了。他先是指斥郑庄公是逆臣,欺压、瞒骗天子。然后细数郑庄公的种种罪状。列举数年来,郑庄公带头无视周礼,轻视君主,为非作歹的反例……

让周桓王这么一骂,把陈谷子烂芝麻的旧账都翻出来,大家又都陷入了这段纷乱往事的回忆。算来,君臣恩怨,一切还得从头说起。当初,在郑庄公处理郑国内乱之际,周平王让虢公忌父代替郑庄公暂为分忧。其用意是,将原本由郑庄公专断的国政交予虢公忌父共同治理,以限制郑庄公专权。周平王不想重用郑庄公,对他不信任,这让郑庄公强烈不满。他名义上打着到温洛界“借粮”的名义,实为盗、抢周疆稻麦。此时的周王室已经没落了,周平王碍于郑兵强悍不好对付,被逼无奈,只好与郑庄公和谈,恢复其职位,演出一出周郑交质,即君臣之间互换人质的千古奇闻。周王室威望大减。公元前720年,周平王去世,太子狐的猝死,让狐之子周桓王对郑庄公充满了怨恨。他认为,父王早逝是因为在郑国饱受虐待,以至于身体病弱不堪导致的。为了完成周平王遗愿,并替父报仇,周桓王一上台就要委任虢公为卿士,以取代郑庄公执政。在周公黑肩的极力劝阻下,才给郑庄公一虚职。郑庄公当然很生气,不想上朝。在祭足的苦苦劝说下,才去上朝。一天,郑庄公带着贡品,为盗取禾麦一事,向周桓王道歉。但周桓王并不接受他的道歉,反而用十车黍米来羞辱他。周公黑肩为缓解君臣二人矛盾,为之说情,并暗中送了两车彩帛给郑庄公,以示友好。“东门之役”卫石厚联合宋、鲁、陈、蔡攻打郑国滎阳东门,鲁、陈、蔡三国都对郑国无敌意,只有宋国宋殇公为防公子冯夺位,动真格攻破郑国长葛。为此,得罪了郑国。祭足建议郑庄公将周公所赠的彩帛,盖住十车黍米,再加上彤弓弧矢,自制“蝥弧”大旗,上面写着“奉天讨罪”四个大字,说是宋侯很久没上周朝朝贡了,周王命主公率兵征讨。召集齐、鲁二国一起攻打宋国……郑庄公依计行事。事发之后,周桓王才知此事。他一怒之下,剥夺了郑庄公主政的权利。郑庄公于是不再朝见周天子。周桓王怒于郑庄公的无礼,于是这次,又联合诸侯来讨伐郑国。

寨外,周桓王喋喋不休地骂着,四周静悄悄,只有飒飒风声,像鬼哭狼嚎。郑庄公一直不回应。

下午,郑庄公早早叫火头军把晚饭做好,让兵士们吃饱。

周桓王骂着骂着,渐渐地感到有些倦了。嗓子早叫痛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音量越来越弱小了。奇怪,骂了这么久,居然心里的恨和满腔的怒火却仿佛有增无减。虽然还想骂,但他实在倦了,体力不支了。他感叹,想不到骂人也是个体力活。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是头一次这么骂一个人。令周桓王纳闷的是,郑庄公平时不是很爱生气吗?今天任凭他怎么骂,郑庄公却不生气,一声不吭。他疑虑着。不过,他想,郑寤生虽表面上没反应,但此时此刻,想必他心里正痛苦得滴血。我这么批评他、教训他、骂他,众人听见了,也都会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认为他是个大坏蛋。最好这次骂得他失去军心、民心,人心向背,我就不战而胜了。周桓王本来停止了叫骂,一想着先王之死,想着郑庄公的种种事情,他又忍不住回头,用沙哑的嗓音,再骂几声。

周桓王回营后,诸侯及几个文臣武将围着他,点头哈腰,端茶倒水,一个劲地献殷勤。周桓王喝了一口水,立刻喷到地上,皱眉道:“怎么这么淡?索然寡味。”众人怕周桓王渴,适才给他端来茶水解渴。只有一大臣孰知周桓王心意,这时,他把斟好的美酒,双手呈上去。周桓王喝了两口,砸吧着嘴,大笑着,夸,好酒!一会儿,他又对众臣说:“今天营中好像有点冷清?”近日来,周桓王身边日夜歌舞不休……于是,刚才献酒的那位大臣,笑嘻嘻地说:“有劳大王惦记,美人们早已准备好了呢!只等大王一声令下。”“快快快,快上节目!”这个大臣一面说着,一面吩咐手下道。听说有节目看,周桓王阴沉的脸上,才冒出一点笑容的影子。一会儿,王师中军营中,鼓乐声声,好不热闹、喜气。

周桓王有臣子们陪着聊天,有美人们赏心悦目的节目,他吃着美味,品着美酒,无比惬意!一大臣讨好地说,大王威武!骂得好!今天把那郑寤生骂得无地自容。料郑寤生今后再不敢以下犯上,胡作非为了。周桓王眉头一皱,说,别说那郑寤生,他快把朕给气坏了。我今天骂了他这么久。他不知是理亏,还是脸皮太厚,一言不发。该大臣安慰周桓王道,他不说话不代表他不生气。大王这次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没准他现在一个人躲着哭脸呢!周桓王得以地说,平时看他无视天子,到处作威作福,今儿骂骂他,好好煞煞他威风。

随着夕阳垂幕,落霞万丈,天光依渐黯淡。郑营士兵们已酒足饭饱,王师营中,此时才刚刚泛起炊烟……

郑庄公猜想,这会儿王师部队这会儿已疲倦,士气低落,就叫兵将们速速集合,准备进攻。只见瑕叔盈麾动大旆,瞬间,左、右二军,皆擂响了战鼓。鼓声喧天。二军依计行事,各自杀奔前去……

先是,郑右军统领大夫曼伯杀入王师左军。这次陈国刚经历内乱,人心涣散。陈兵本无斗志,勉强被拉来战场作战。陈兵素闻郑兵彪悍勇猛,善于作战,郑兵还没杀入阵中,大部分陈兵就已闻风丧胆,纷纷临阵脱逃了。阵脚已乱,剩余那些留下来作战的陈兵,也惊慌失措,因无力对付郑兵,只好边打边退,四处逃散。陈兵一乱,冲散了后面周兵队伍,惊得周兵也都一个个跟着慌了神,逃跑的逃跑,躲藏的躲藏。周公黑肩一下控制不住局面,他心中怒道,真是一群乌合之众!简直在瞎胡闹!知已无法挽回局势,无奈,周公黑肩只好叫撤兵。

曼伯首战旗开得胜。紧接着,郑左军统领祭足引军杀入王师右军。蔡、卫二国士兵本来信心十足,见陈已败下阵来,心里也变得没谱了。硬着头皮与郑交战,兵对兵,将对将,打了一会儿,蔡、卫二国抵挡不住郑军的猛烈攻击,逐渐败下阵来。蔡、卫二国士兵各自逃离。祭足宝剑一挥,正要命士兵们乘胜追击,这时,虢公林父单枪匹马杀过来,阻止祭足前进。他对祭足抱拳道,我姬某一生仰慕的人寥寥无几,祭大夫可算是其中一位。素闻祭大夫德高望重,是个忠义之臣……说到“忠义”二字,祭足立刻脸红了,目光有些不敢正视虢公林父。虢公林父接着方才的话说,唯独有件事令我想不明白。我们同朝为官,共同辅佐周天子。您是郑庄公最器重、最信任的人。一向忠肝义胆的祭大夫,紧要关头,为何不劝说郑庄公,反而跟随他一起做这种令人不齿的事呢?祭足自知理亏,有口难辨。他说,一言难尽,事情并非您想象的那样。我也是逼不得已,有苦衷的。以后再和您说。您走吧!我是不会杀您的!祭足放马让虢公林父走。虢公林父自知这一仗打不赢,谢过祭足礼让。然后井然有序,领军撤离。

左军陈兵败了,右军蔡、卫兵也败了,周桓王在中军,接连收到败报。听敌营鼓声震天,喊杀声一片,知道郑兵又要出战了。周桓王传令,全体兵将准备迎敌!一清点人数,发现少了大半。周桓王正要发怒,这时,有人来报,郑将祝聃、原繁引兵杀来了,就在营外。周桓王急召群将前来问策。大家还没想到对策,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郑将曼伯、祭足也领着得胜之兵,正往这边赶来……群将都说不妙,劝周桓王赶紧逃。迟了,怕是插翅难飞。周桓王听了,心中无比懊丧。他再没了往日的威风,已然如丧门之犬,愁眉苦脸地说,我可是大周天子呵!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群臣一个个都默然不语,摇头叹息。“看来只有逃了!”周桓王心里嘀咕着,虽极不情愿,但还是传令叫士兵们速退。群将掩护着周桓王断后。此时,郑兵已经攻进来了。郑兵攻势猛烈,人多势众,直杀得周中军士兵们丢盔弃甲,马嘶旗翻,不一会儿,营地就已成一片狼藉。

周兵边战边退。混战中,祝聃见绣盖下有一身影,他料定是周天子。于是,拉满弓,瞄准那边,一箭射去……冷不防,周桓王来不及躲闪。箭射中他左肩。“护驾!有人要杀本王。”顿时,周桓王惶恐不安,激动地大叫道。“保护好大王!”随从的将士们随之加强了防护,并从心理上安慰周桓王,为他壮胆。

祝聃见他射中的果真是周天子,他不胜欢喜,心里道,看我活捉周天子!说着,他手持利剑,冲了上去……祝聃身手好,眼看要把几个御前侍卫打得纷纷倒地,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大叫道:“老臣来晚了!大王受惊了!”祝聃循声一望,是虢公林父来救驾。他与虢公林父交锋。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战了三十四回合,仍未分胜负。这时,原繁、曼伯一齐来帮祝聃。虢公林父寡不敌众,正束手无策,忽闻郑中军锣声紧急,双方只好各自收军。

周桓王引兵撤退,在三十里处下寨。御医为周桓王查看了伤势,并包扎了伤口。说周桓王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箭没射中要害,加上有铠甲衣护身,伤得不重。虽然现在已到了安全地,但周桓王仍余悸未消。他对众将道:“朕这次悔不听周公黑肩之言,执意亲征,以致损兵折将,还险些丧了性命,多亏虢公林父救驾及时……”周公黑肩回忆战乱场景,感慨说:“这次战败是因为陈人没尽力……”周桓王悔道:“这只怪朕用人不慎,连累了大家。”众将都跪下,齐声道,臣等誓死追随大王,为大王效犬马之劳。这些都是做臣子的本分。周桓王听了响当当的话语,又回忆起战乱中将士们一个个舍生亡命保护他,顿时感动得唏嘘落泪……

再说,祝聃等回到郑营寨。祝聃问郑庄公:“臣已射中了周天子的肩膀,正待生擒他献给主公,为何主公却要在这个时候鸣金收兵?”郑庄公说:“本来我们并不想和周天子打这一仗,只是他不分好歹,以德为怨,欺人太甚,我们为求自保才应敌,实在是万不得已。如今,多亏有诸卿鼎力相助,才保住了郑国社稷。其他的我哪还敢奢求?依你说,抓到天子,作何处置?射伤天子也不行呀!万一伤太重,死了,寡人岂不有弑君恶名?”祝聃哑口无言。祭足在一旁说:“主公说得对。经过这一仗,我国兵威已立,周王必当畏惧,以后不敢随便欺负我国了。主公现在可遣使臣备一份厚礼,去向周桓王问安,让他知道射伤他不是主公本意。”郑庄公边听边点头,说:“那此行就劳烦卿跑一趟了。”祭足领命,带上十二头牛、一百只羊和一些粮草,共百余车,连夜到周王兵营。

祭足见了周天子,叩首,道:“死罪臣寤生,祖辈忠于周朝,从无二心。今不忍心看到郑国社稷毁于一旦,这才不得已自卫。不料,军中有士兵不小心伤着了大王,不知大王伤势如何,寤生无比担心,坐立不安。特遣陪臣足前来拜见大王。一来是向大王赔罪,二来是看望大王,三来是给大王捎来一份心意,聊充劳军之用,望大王可怜寤生,赦免他死罪。”堂堂周朝天子,竟被一手下臣子打得望风而逃,还受了伤,威严扫地,还能说什么呢?周桓王低头不语,心中羞愧难当。虢公林父从旁代答说:“难得寤生能主动来认罪,应当宽宥。既然圣上没有说要怪罪寤生,来使还不快谢恩!”祭足马上叩谢君恩。紧接着,祭足又到蔡、卫、陈三国诸侯的兵营里问好。

周桓王这次伐郑大败,并不甘心。回到周,他非常气愤,欲传檄四方,声讨郑寤轻君之罪。虢公林父劝谏说:“大王若传檄四方,是在彰显自己的失败。诸侯国除了陈、卫、蔡三国外,都是郑党。到时,要是征不到兵,白被郑人笑话。郑寤生已遣祭足劳军谢罪,以表他作为臣子的忠心和悔改的诚意。大王不如借此赦宥郑寤生,给他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同时也显得大王宽大仁德,体恤臣子。”周桓王听了,无话可说。从此,只好不再提这事。

再说,这次,周桓王召集陈蔡卫一起伐郑不成,各自败归回到自己的领地。

伐郑的败报传到郑侯耳朵里。郑侯很吃惊。他对蔡国伐郑的将军蔡季说,周天子联合陈、卫、蔡三国,御驾亲征,怎么还败给了小小郑国?王师部队怎么如此不堪一击?蔡季说,听说这次失败是因为陈兵不给力。蔡侯问,陈兵为何会这样?蔡季就把陈国内乱一事道来。并说国家的盛衰,在于人心向背。公子佗谋权篡位不得人心,因此陈军一盘散沙,士气低落,无心应战。一会儿蔡季又说:“臣这次从伐郑陈将伯爰诸这里打听到,陈新君佗喜欢打猎,常微服到郊外游猎,不问国政。他本是谋逆的乱臣贼子,不得民心,加上轻政,长此以往,国中必然生变。乘此之机,主公何不替您外甥打算一下?”陈桓公的庶子跃,是蔡姬所生,即蔡侯的外甥。蔡侯听了,说:“太子免既然已经死了,应当由我外甥跃来即位。佗弑君篡位,天地不容,当讨伐他。”蔡季说:“臣有一计,不知是否能行。”说罢,凑到蔡侯耳畔,嘀咕了一阵。蔡侯点头,说:“此计甚好。就按卿意办!”

一日,陈侯在界口狩猎,射死了一头鹿,正要上前去拾。这时,旁边树林里枝摇叶动一阵骚动,一人快速驰车窜出,将猎物夺走。陈侯见是蔡季,大怒,叫车徒驱车追赶蔡季,他要亲手将他擒住。蔡季调转车头就走。身后,陈侯手下兵将也一起尾随其后护驾。车马一路追出,直追到密林深处。忽听得一声金锣响,树林里,早已埋伏好的十队假扮成猎人的蔡国士兵一齐上前,将陈侯拿住。陈侯告饶道,你喜欢这头鹿就拿去。求你放过我!蔡季说,今天我正是来擒拿你的。陈侯纳闷,问他,怎么知道我在此狩猎?蔡季就将擒陈王一计道来。原来,早在三日前,就有谍兵打探到陈侯今日将在此地游猎,蔡季布好伏兵,准备擒陈侯。一会儿,陈侯又斥责手下兵将,是谁出卖了他,暴露他行踪。蔡季笑道,不要怪他人。要怪只怪你自己用不正当的手段盗取王位,不得人心,引起公愤,王位自然无法长久。陈侯佗死到临头,悔恨万千,他从篡位到现在才一年零六个月。还没过足当君王的瘾呢,就要被杀害了。为了须臾富贵,却要承受万载恶名,这值吗?!

刀起头落,刽子手将陈侯佗正法。蔡众兵一个个害怕得浑身发抖。蔡季安慰众人道:“我是蔡侯的亲弟弟蔡季。因贵国佗弑君,奉我兄之命,来此讨贼。此事与你们无关,只需诛他一人。你们都可以走了。”众人都跪在地上,一一谢蔡季不杀之恩。蔡季又说:“故君之子跃是我蔡侯外甥,今扶立他为君如何?”众人纷纷响应。蔡季将佗首悬挂在车上,直奔陈国。刚才跟随陈侯出猎的一班人马主动为之开路。蔡季除了此害,百姓们欢欣鼓舞。一路上,只见百姓敲锣打鼓,欢呼雀跃。蔡季到了陈国,即命将逆佗之首放在陈桓公庙中,以祭奠陈桓公的亡灵。然后拥立公子跃为君,史称郑厉公。这年为周桓王十四年。

郑庄公打败王师,班师回朝后,便举办庆功宴,犒赏有功将士。公子元这次功劳巨大,郑庄公特别褒奖了他。其他诸大夫各有封赏,惟祝聃之功不提。散朝后,祝聃单独问郑庄公为何抹煞他功劳。郑庄公说:“如果你箭射了周王,也算你一功的话,人们将会怎样看我呢?是说我军事实力比周王强,还是说我为臣的忤逆不忠……?”祝聃一时哑口无言,但他心里仍十分气忿,感到不公。话说,擒贼先擒王。这次他最英勇,生擒周王,结果反而变成不能提了。为此,祝耽终日郁郁寡欢,不久,他背生毒疮死了。郑庄公私底下给他家人一笔钱,命人将他厚葬。

周桓王十九年夏,郑庄公病重,临终前,召见祭足。祭足双膝跪在床边,叩首说,臣祭足拜见主公!主公富贵吉祥,万寿无疆!郑庄公叫祭足起来说话。接着,又拍拍床,示意他坐过来。祭足依言坐下。郑庄公虽已骨瘦形销,但依然双目有神,头脑清醒,思维敏捷。郑庄公先把召祭足的目的道来,告诉他说:“寡人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大事。”祭足说:“一切听由主公做主!臣愿效犬马之劳!”郑庄公说:“寡人有十一个儿子,世子忽为人正直,待人诚恳,能征善战,除他之外,公子突、子亹、子仪,也都比较优秀。不过三人中,最出类拔萃的又属公子突。公子突个性很要强,他不会甘居人臣。寡人综合考虑,公子突要比世子忽贤能,更适合做君王。因此,与其将来兄弟俩为争夺王位反目,不如把王位传给公子突。你觉得这样做好吗?”祭足说:“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世子忽久居储位,没有任何过错,相反,还屡建大功,令国人信从。若是主公突然废嫡立庶,恐怕不妥。首先,世子忽之母元妃邓曼那边怎么交代呢?其次,恐怕臣民们也会议论和不满啊……”郑庄公思虑一番,说:“既然不能改立储君,为避免将来手足相残,权宜之计,只能把他们分开。让公子突到宋国他舅父雍氏那里去。”祭足说:“这样也好!”于是郑庄公即命人将公子突送到宋国。

公子突这次被迫逐出郑国,客居异国他乡,他整日里不思饮食,闷闷不乐,日渐消瘦。一日,舅父雍氏问公子突,是他哪里招待不周,饭菜不合口味?还是身体不舒服?……公子突摇头,告诉舅父,是他思念母雍姞了,想回郑国。雍氏说,你父王才叫人把你送过来。还说要你一辈子呆在我这里呢!看样子,才开始,你就熬不住了。我也想念你母亲。自从她嫁到郑国后,我们一别就是十几年……说到这里,雍氏眼里泛着泪花。公子突如此思念母亲。雍氏当心公子突,说,那你也不能老这样不吃不喝呀!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母亲交差?公子突说,可是我真的很想念母后。说着,他央求雍氏帮他想想办法,让他们母子俩团聚。雍氏说,郑国除了你母后,我也没有其他关系了。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老夫鞭长莫及,无能为力呀!公子突心想,雍氏在宋国官位显赫,又深得宋庄公宠信。如果由雍氏出面引荐,能得到宋庄公帮忙,说不定这事就有眉目了。于是他把这一想法告诉雍氏。雍氏满口答应了。

一天,雍氏特地将此事禀告宋庄公,并请他为之出主意。宋庄公想,此事我不便拒绝。其一,雍氏对我忠心耿耿,君臣情深谊重,雍氏如此一再请求,不能薄他情面。其二,公子突的父王郑庄公于我有恩。以前我在郑国逃难的时候,多亏公子突的父王郑庄公收留款待,并派兵护送我回宋国即王位。如今,公子突有难,我当鼎力相助。否则,他人会说我薄情寡义,不知回报。其三,我援助公子突回国即位,或多或少可得到一些酬劳,于己于人都有好处。又何乐不为呢?!于是他回答说,我会留心此事。

五月,郑庄公薨,世子忽即位,为郑昭公。即位之初,郑昭公命诸大夫到各国报信,宣告他登基一事。为观察公子突有无篡权图谋,特地命祭足出使宋国。祭足心中犹豫道,我掌控郑国废立大权。当初因我一句话,先君放弃了改立公子突为君的念头。如果我去宋国,公子突的人是否会要挟我废除郑昭公,改立他为君呢?……想到这里,他推辞说,主公叫老臣去,还不如叫其他大臣去呢!郑昭公听了,不悦,说,寡人平生最信赖您。此事事关重大,交给其他人办我不放心。祭足欲再辩解,郑昭公连忙摆手,说,此事就这么定了。卿不必多言!祭足只好无奈地摇着头,告退离去了。

说实话,虽然郑昭公在祭足的帮助下,已顺利即位。但这些日来,他一直放心不下,担心公子突有朝一日借宋国之兵再杀回郑国篡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不是,郑昭公几次都梦见公子突要篡位。一天,郑昭公睡到半夜里,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梦见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公子突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王兄,你要是不让位,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郑昭公醒来后,公子突的这句话还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他摸摸脑袋,还牢固地挂在脖子上,这才安然地舒一口气,但仍心有余悸。他大叫道,来人!侍寝的宫监快步过来,问郑昭公有何吩咐。“水!”郑昭公砸吧着嘴说。喝了几口水,酝酿了半天,才慢慢睡着……公子突一天在世,郑昭公就一天心里不踏实。他把这个心事告诉祭足。祭足安慰他说,大王手握大权,有重兵保护。公子突远在宋国,孤立无援,哪有那么容易夺权。话虽如此,郑昭公还是忌于公子突回郑夺位。

祭足奉命到宋国,见到宋庄公,刚献上礼物,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时,宋庄公击掌为号,朝堂上,左右武士七手八脚,立刻将祭足五花大绑了起来。祭足百思不得其解,大叫道:“放开我!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何抓我?!”宋庄公并不睬他,对武士们说:“把他带到军府。”祭足挣脱不开绳索,只好跟着武士们走到军府。

就这样,祭足莫名其妙被囚禁在了军府。周围有甲士把守,水泄不通。祭足心中忐忑,坐立不安。他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祭足想,接下来要是宋庄公找人来与他谈判,用利益来引诱他答应,或用武力逼他就犯,他该怎么办?是选择英勇就义,还是妥协退让?顽抗的话,自然人们会敬佩他是个忠臣。人死如灯灭,他若是死了,不说从此无人照看家中妻子女儿,也没法继续服务郑国百姓了。妥协的话,却又会被他人蔑视。倒可以保全自身性命。郑昭公主动让位,也无性命之忧……他思来想去,权衡利弊,最终还是难以取舍。

到了晚上,太宰华督来探监。祭足说:“我国君叫我来与上国修好,不知何处做得不好,触怒了宋侯,被关在此处。”华督微笑着说:“祭大夫,让您受惊了、委屈了!您殷勤周到,没有任何过失。只是有件事要请您帮忙,又怕您不答应,迫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为此,我国君遣我来看望您,特备薄酒,来给您压压惊。先前怠慢之处,还请海涵!”祭足道:“何事要卑职效劳?”华督缓缓道来:“贵国公子突逃难到我国,寡君见他十分可怜,想帮帮他。郑昭公性格软弱,优柔寡断,缺乏主见,不善管理他人、统治国家。他虽能征善战,但没有政治头脑,因此,他不是理想的君王人选。您要是能废除昭公,立公子突为君。寡君愿与您结为姻亲,世代友好。您好好考虑下吧!”祭足为难道:“郑昭公是先君所立,我做臣子的怎好擅自废掉国君?诸侯们不会向我讨罪吗?”华督说:“弑逆之事,哪国没有?只要你势力足够强大,谁能奈何你?”说着,对祭足附耳说:“寡君不就是废了先君宋殇公后自立的吗?”祭足皱眉不答。华督沉下脸来,怒道:“你若执意不从,寡君只好命南宫长万为将,出兵车六百乘,送公子突回郑国即位。出兵之日,将斩您祭旗!”祭足眼也不眨一下,说:“人死不过头顶地,没什么可怕的。你要喜欢我的项上人头,随时可来取。废话少说,不必用言语来要挟我。”华督撇嘴一笑,说:“祭大夫果然英雄,宁死不屈。叫华某佩服!不过,死生是大事,您不必这么快就草草答复我。您还是再好好想想吧!试想,如果您死了,郑昭公可能就危险了。公子突的母妃雍姞在郑庄公生前颇受宠爱,朝廷里还有一股他的势力。一旦公子突和南宫长万杀进郑国,两股势力里应外合,恐怕郑昭公难以对付呵!您多年来一直鞍前马后,忠心辅佐郑昭公,在您的苦心经营下,才有郑昭公显赫的今日。难道您真打算就这么轻易地弃郑昭公、弃您的亲朋好友而去吗……”祭足矛盾极了,思索片刻,他权宜之计,还是打算先答应华督的条件。将来有机会,再让郑昭公复位。华督怕祭足欺骗他,又要他对天发誓,此事决定好了,不可反悔。祭足也都一一顺从照办。

知祭足同意立公子突为王,宋庄公笑道,祭足真的这么快就答应了?哈哈!原来像祭足这样的肱骨之臣也是怕死的。随即,宋庄公召公子突到密室,对他说:“寡人已答应雍氏,准你回郑国。但郑国新君送来密信,说只要我杀了你,就割三座城池作为答谢。我不忍心杀你,所以私下将此事告诉你。”公子突道:“我的性命都在君上手里,若君上能助我回郑国即位,以后我将一切都听命于您,又岂止这三座城?”宋庄公笑着,夸赞公子突说:“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然后又告诉公子突,我考虑到,祭仲是郑国举足轻重的权臣,要成此大事,非得有祭仲出面才行。所以乘着这次祭仲来宋国,就将其囚于军府。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子突你啊!公子突再三感谢,不在话下。

接着,宋庄公又召见祭足,二人一起商定废立、结盟事宜后,宋庄公随后又将公子突和雍氏都召来了。将废忽立突之事说明后,三人歃血定盟。宋庄公为司盟,负责主持会盟。太宰华督应邀出席了此次盟会。盟会上,宋庄公叫公子突立下誓约,事成之后,公子突除了割让三座城池外,还要送白璧百双、黄金万镒,每年缴纳谷物三万钟,作为酬谢之礼。祭足现场用文字记录此事,以作为证据。公子突急于得到郑国,生怕宋庄公不帮他,因此宋庄公提什么要求他都应承。宋庄公又要公子突将全权委托祭足把政,公子突也都豪爽地答应了。听说祭足之女和雍氏之子雍纠年纪相当,正好都未婚配。为了促进二人友好关系,宋庄公又说和两家结亲。并叮嘱公子突即位后,封雍纠为大夫。二人一起谢过宋庄公,皆不敢违抗。

九月朔日,公子突、雍纠二人皆假扮成商人,跟随祭足,一起来到郑国,藏在祭足家。

祭足谎称病了,不能上朝,告假在家。诸大夫都到祭府来看望他。诸大夫见祭足面色红润,双目有神,衣冠楚楚,都惊奇地问他:“相君看上去很精神,可不像是生了病呵!”祭足叹口气,说:“实不相瞒,我的确身体没病,只是忧虑国家。众王子中,公子突最贤能,野心大,先君生前尤宠爱公子突,想改立公子突为储君,为的就是怕有朝一日,公子突夺位。当时因我阻劝,所以先君打消了此念。没想到,宋庄公要助公子突上位,遣南宫长万为将,率车六百乘,前来伐郑。二位王子争锋,郑国局势未稳,我该怎么做呢?”诸大夫面面相觑,不好说什么。一会儿,祭足又说:“今日要想让宋国退兵,免此一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废掉宋昭公,重立公子突为君主。公子突现在就在本府,正等着诸君做个决断。”高渠弥是子亹一派的。他与郑昭公素有隔阂,因此率先挺身抚剑说:“相君这番话,对社会有益,我等愿拥戴新君!”众人听高渠弥之言,都怀疑高渠弥与祭足事先约好了。这时,有人发现帷幕一角突然抖动了一下,走过去撩开一看,发现后面藏有许多士兵,顿时吓得大叫,说有伏兵!原来,早在诸大夫来祭府前,祭足就已在内室壁衣中埋伏好了百余名死士。诸大夫都感到害怕,只好顺从答应废旧立新,迎接公子突即位。

祭足把公子突请出来,祭足与高渠弥带头下拜。诸大夫随后也都跟着一起跪拜。然后祭足叫人宣读他预先写好的连名表章:“宋人重兵突围,臣等不能侍奉君主了。”

祭足协同宋兵一起废旧立新,风声传到宫中,妫妃哭着说:“真没想到祭足是这样的人。亏主公和先君都如此信任、器重他,到头来,却贪生怕死,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背叛主公……”郑昭公安慰妫妃一番后,说:“别埋怨祭大夫了。他也是被逼的。然后,他把当初他要派祭足出使宋国,查探公子突的举动,祭足并不愿意去的实情道来。并悔道,都怪他不听劝告,执意要祭足去,让他陷于险境。祭足是朝中元老,德高望重,他之所以这样做,应该是有苦衷的……”君位不保,生死攸关,郑昭公说罢,夫妻俩抱头痛哭……

正哭着,有宫人送来一封秘函给郑昭公,说是祭足叫他来的。郑昭公打开书函中说:“……宋国囚禁臣,要臣改立公子突为君,否则杀臣。臣担心假如自己就这样死了,主公会斗不过公子突他们,于是权宜之计,只好暂时口头答应宋侯的条件。眼下,宋国大军已进发到城郊,群臣畏于宋国兵力强盛,纷纷弃降。大势所趋,主公不如暂时避位保身,容臣等待时机再迎您光复。我祭足若食言,天地不容!”郑昭公看完表文及密函,自知孤立无助,只能拱手让位。当即,他难过地收拾行李,带着姬妾儿女逃到卫国去了……

九月己亥日,祭足侍奉公子突即位,即郑厉公。郑厉公遵照盟约,朝中大小政事,都由祭足做主。封雍纠为大夫。并替雍纠和祭足之女举办盛宴完婚。

自从郑厉公即位以来,减轻赋税,宽厚待民,令臣民顺从。子亹、子仪担心厉公加害,在子忽逃去卫国后,二人也相继卷铺盖逃走了。子亹到蔡国,子仪到陈国。

宋庄公听说子突已顺利登基,写一封贺信遣人送到郑国道贺,顺便索取三城,及白璧、黄金、谷子。郑厉公不舍割地,他召祭足前来商议,说:“郑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先祖用鲜血换来的,来之不易。作为一国之君,应当珍惜、保护好郑国的土地和财物。寡人当初急于得到郑国,以致于宋庄公大加勒索,却不敢违命。今寡人刚即位,就来讨账。这未免也太不讲人情了。若依他的照办,府库将被掏空。况一上位就失三城,岂不让天下人笑话?”祭足说:“完全不给,怕宋庄公不会答应。可借故即位之初,人心未定,恐割地生变,愿将三城得到的税收都给宋国。白璧、黄金,暂给三分之一。每年纳贡的谷子,则来年再说。”郑厉公听从祭足建议,在给宋庄公的回信中照此说。宋庄公见信后,大怒,说:“一听就是借口。这是想赖账吗?子突本一无所有,命悬一线,是我救了他,助他登上尊位,安享荣华富贵。他承诺给我的谢礼,本属子忽所有,与他毫无关系。他居然出尔反尔,这么吝啬!”为了帮子突即位,宋庄公调动兵力,大费周章。他不甘心谢礼就这么莫名地少了这么多。即日,他又遣使臣前往郑国,叫他守在那里催账。宋使有没有要回三座城池等,郑厉公又将怎样应对呢?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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