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郭雅洁的头像

郭雅洁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2/22
分享
《东周演义》连载

第二十六章 韩厥平反桃园案赵氏复兴 楚灭庸伐宋、陈、戎问鼎中原

晋景公在位十九年后,病薨。晋景公长子州蒲举哀继位,为晋厉公。

韩厥想给赵氏昭雪,但满朝上下掌权的仍是屠岸贾和栾、隙两家的人,晋厉公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韩厥孤掌难鸣,只好继续等待时机。

又过了7年,一日,以栾书为首的一班大臣趁晋厉公出游,埋伏在路边,将他和童胥杀死,并迎周回国继位,即晋悼公。

晋悼公聪慧过人,年少有为。一上台便着手整治国家,奖惩分明。

栾书因依附过屠岸贾,心中有愧,就告老还乡了。临走前推荐韩厥代替他做上卿。

韩厥做了上卿,借故谢恩,私奏晋悼公说:“臣等能侍奉君王左右,皆赖先辈之功。赵氏一家对晋国功劳巨大。赵衰辅佐晋文公,赵盾辅佐晋襄公,都尽职尽责,鞠躬尽瘁,使晋国称霸诸侯。不幸晋灵公失政,宠信奸臣屠岸贾,谋杀赵盾未遂。赵穿擅自在桃园弑杀晋灵公。晋景公嗣立,又宠信屠岸贾。赵盾故后,屠岸贾强说赵盾反叛弑君,应该追罪,灭赵氏宗族。赵氏300多口人被惨遭诛杀,臣民共愤,至今不平。主公今日赏功罚罪,大修晋政,岂可不追录赵氏之功?”晋悼公万分惊讶,说:“赵氏不是已被满门抄斩了吗?哪来后人?”韩厥说:“不瞒主公,赵氏遗孤赵武尚在人世。”然后把公孙杵臼、程婴救赵武之事详细道来。晋悼公听了,赞叹公孙杵臼、程婴二人忠诚、讲义气,要韩厥去召赵武入宫。韩厥奏说:“屠岸贾尚在朝中,主公须对此保秘!”晋悼公点头应允。

韩厥驾车,跋山涉水,来到盂山程婴家。程婴知韩厥来意后,大喜。他把赵武叫到跟前,告诉他真实身世。赵武自小跟从程婴夫妇隐姓埋名住在盂山。为了保赵武安全,防止秘密泄露,程婴夫妇一直对他隐瞒了此事。赵武得知自己的性命原来是用程婴夫妇的儿子换回的,百感交集,感激涕零。虽然时隔多年,提及此事,程婴夫妇仍记忆犹新,泪流满面。赵武跪在程婴夫妇面前哭着说:“爹、娘,你们永远是我的父母!孩儿虽不是你们所生,但我是你们救回的,感谢你们多年来的养育之恩……”程婴忙扶赵武起来,说:“快快起来说话。赵家对我有恩,这是我应该做的。但愿能早日洗刷赵氏冤屈,手刃仇人,以告慰300多口人冤魂。赵氏复兴的大任就交给你了!”……一会儿,赵武随韩厥入宫朝见晋悼公。

晋悼公将赵武藏在宫中,对外慌称有疾。

翌日,上朝,晋悼公对百官说:“卿等知寡人为何生病吗?只为功劳簿上有一件事不明,因此心中不快!”诸大夫叩首问:“不知何事不明?”晋悼公说:“赵衰、赵盾父子皆对我晋国有大功,怎么能绝其宗祀?”众人齐声应道:“十五年前,赵氏已被灭族,如今就是追念其功,立家庙,也没人去烧香啊!”晋悼公即呼赵武出来,拜见诸将。韩厥和众人说:“这就是赵氏遗孤赵武。以前所诛的赵孤,乃门客程婴之子!”屠岸贾吓得面色苍白,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晋悼公说:“此事皆屠岸贾所为,今日不诛屠岸贾宗族,何以告慰赵氏冤魂于地下?”即刻命人将屠岸贾绑出去斩首。然后又命韩厥、赵武,领兵查抄屠岸贾府邸。事后,赵武请求用屠岸贾之首,祭奠赵朔之墓。晋悼公同意。除去佞臣,国人互相庆贺,大快人心。

诛屠岸贾后,晋悼公即召赵武到朝堂,加冠,拜为司寇,代替屠岸贾之职。以前田禄,全交还给他。召赵胜从宋回国,把邯郸还他。因程婴救赵武有功,欲任用他为军正。程婴推辞不受,说:“谢大王恩典!如今赵武已长大成人,复官报仇,臣心愿已了,岂能独享富贵?臣将追随杵白兄于地下。”说完,就自刎了。

赵武抚尸痛哭。为感谢程婴救命及养育之恩,将他与公孙杵臼一起厚葬在云中山,称为“二义”冢。赵武为“二义”守孝三年,还给他们安排了祭祀用的土地,春秋祭祀,世代不绝。

公无前613年(周顷王6年),楚穆王商臣死了,其子旅即位,为楚庄王。楚庄王即位后,不思朝政,每日不是出外游玩、打猎,就是赏歌舞、饮宴……

楚国在楚成王时已做了南方诸侯长。后来,在公元前626年,楚成王被其子商臣害死了。商臣即位,称为楚穆王。楚穆王又把附近几个小国兼并了,还把中原的诸侯国:郑、陈、蔡等拉了过去。楚还在国丧期间,晋相赵盾就筹划如何进一步扩大晋国势力范围。他们先把原来亲楚的那些小国一个个拉过去,然后召集宋、鲁、卫、郑、蔡、许等七国诸侯重新订立盟约。晋国又做了盟主。

楚国大臣不服气,纷纷建议楚庄王争回霸权,隔三差五,往来穿梭,唇枪舌剑,踏破了门槛。楚庄王开始还接待他们,后来索性闭门谢客,在朝堂门口悬挂命令:“敢谏者杀无赦!”禁令一下,大臣们噤若寒蝉,自此无人登门谏言。

楚庄王继续日夜玩乐。光阴荏苒,转眼,已过三年。一日,楚庄王正在宫里饮宴,左拥郑女,右抱蔡姬,歌舞翩翩……忽然,大夫申无畏来拜谒楚庄王。楚庄王冷不丁地道:“大夫来有何事?”申无畏说:“刚臣在郊外,听到一首歌,臣冥思苦想,也不解其意。大王智慧超群,因此特来请教!”楚庄王说:“哦!?什么歌,不妨道来!”申无畏说:“有只大鸟,身披五色羽毛,栖息在楚国高阜,三年了,不见它飞,也不见它鸣,不知是何鸟? ”长江一带,人们喜欢用大鹏鸟来比喻名人、伟人。楚庄王听了,心想,申无畏莫不是在用大鸟讽喻自己,于是笑道:“这可不是只凡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冲天者,破穹宇而傲万物;惊人者,震乾坤而济苍生。伍大夫以为如何?”申无畏知楚庄王胸有大志,欣喜地拜了拜,说:“大王英明!”然后退出宫去。

往后的日子,楚庄王照样饮酒、打猎、作乐,并无任何改变。申无畏观察了一段时间,很是失望。一天,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找大夫苏从商量,想再劝劝楚庄王。

大夫苏从求见楚庄王,一进宫就大哭。楚庄王问:“苏子为何如此伤心?”苏从答道:“臣哭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哭楚国不久将亡了!”楚庄王不解,又问:“先生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为何说自己会死?楚国又因何而亡?”苏从说:“臣劝谏大王,大王不听,必然要杀臣。臣死了,楚国就没有谏劝大王的人了。群臣都纵容大王玩乐,使楚国政治衰落,那么楚国很快就要灭亡了。”楚庄王脸色一沉,勃然大怒道:“大胆!放肆!寡人早有令:‘劝谏者斩。’你却明知故犯,不是很蠢吗?!”苏从说:“论愚蠢,我远不及大王。”楚庄王更加恼怒了:“此话怎讲?说不出道理,斩立决。”苏从说:“大王位居万乘之国,四周方国臣服进贡,这么好的势头却不会运用,整天沉溺在声色犬马中,不理朝政,不亲贤才。如此下去,如何号令诸侯、安抚天下?大王因一时之乐,而放弃万代利益,不是十分愚蠢吗?我的愚蠢,招来的不过是杀身之祸,后人将称我为忠臣,我并不笨。而大王的愚蠢,招来的是亡国,将被后人斥责,是千古罪人。这不是比我更愚蠢吗?我的话说完了,您要杀就杀吧!”楚庄王幡然悔悟,站起来说:“大夫说的是肺腑之言,我听你的。”于是传令撤掉钟鼓,疏远郑姬、蔡女,立樊姬为夫人,叫她掌管内宫,说:“我沉迷酒色,又喜欢打猎,樊姬劝我不听,她就不再穿华装丽服,不吃鸟兽的肉了。她真是我的贤内助。”从此,楚庄王不再纵情声色,开始上朝理政。他任用贤能,罢黜恶奸。重用敢于直谏的忠臣伍举、苏从。令尹斗越椒有异心。楚庄王便任蒍贾、潘尪、屈荡,以削弱斗越椒权力。

楚庄王一边改革政治,一边还扩充军队,加强练兵,欲雪城濮之耻。他在位第三年,率兵灭了庸国(今湖北竹山县一带);第六年,打败了宋国;第八年,又战败了陆浑(今河南嵩县北部)的戎族,楚势力和声威大振,问鼎中原,称霸诸侯。

楚庄王之所以能称霸,得益于有贤内助樊姬,又有贤相孙叔敖辅佐。

一日,楚庄王很晚才回宫。夫人樊姬问为何这么晚才回?楚庄王说:“寡人与楚之贤者虞邱论政,不知不觉就到这时候了。”樊姬说:“不见得虞邱是贤人!”楚庄王问:“虞邱废寝忘食与寡人论政,你为何却说他非贤者?”樊姬说:“臣之事君,犹如妇之事夫。妾位居中宫,凡宫中有美色者,总是献给大王。今虞邱与大王论政,动不动就到晚上,且从未听说他向你推荐一贤者。一个人的智慧有限,楚国人才济济,大王应集思广益,博采众长。”楚庄王认为有理,次日早朝,把樊姬的话转述给虞邱。虞邱愧叹,说:“臣以前怎没想到这个道理?臣这就好好察访,搜罗人才。”

虞邱在群臣中,明察暗访了段时间,斗生说蔿贾之子蔿敖是将相之才,并将他的事迹道来。

蔿敖字孙叔,人称孙叔敖,为避斗越椒之难,奉母逃难,隐居梦泽,耕种为生。孙叔敖自小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心地善良。一日,他跑回家,哭拜在地,对母亲说,孩儿不孝,以后不能为母亲尽孝了。母亲问,咋回事?孙叔敖说,孩儿快要死了。于是把方才他在田里干活,遇见一条两头蛇的事道来。然后说,都说两头蛇是不祥之物,见者必死……母亲安慰他说,我儿别难过!那只是个传说,不必当真。又问,蛇呢?孙叔敖告诉母亲,他已将蛇杀死,埋在田岸边。他担心留此蛇,倘以后有人看见它,又将丧命……母亲称赞说:“人有一念之善,天必佑之。你今天这一善举,岂止一念之善?你定不会死,且将获得福报!”

……

虞邱将孙叔敖如何不畏辛劳,奋发图强,刻苦学习;如何关心百姓疾苦,乐于助人,深得民心的情况反映给楚庄王。楚庄王十分高兴,即命虞邱同斗生驾车去梦泽,迎蔿敖入朝。

虞邱等奉命前往,录用孙叔敖。母亲万分欣喜和激动,说,就知道我儿会有出息!这是经常做善事的福报!孙叔敖带着母亲随虞邱回郢都。

楚庄王召见孙叔敖,与之交谈了一日,非常满意,感叹说:“卿非常有才华!楚国诸臣,无人能及。有卿辅助,寡人定能称霸诸侯!”即日欲拜为令尹。孙叔敖推辞说:“谢主公夸奖、信任!臣出身贫寒,骤执大政,何以服人?愿跟随在诸大夫之后。”楚庄王说:“卿勿推辞!寡人认真考虑过了。”楚庄王一再请求孙叔敖担当大任。孙叔敖谦让再三,乃受命为令尹。

孙叔敖任令尹后,考察研究楚国制度,订立了军法,严明军纪,要求三军不扰百姓。任虞邱为中军将军,公子婴齐掌左军,公子侧管右军,养繇基统领右广,屈荡指挥左广。又开垦荒地,挖掘河道。兴建了芍陂(河名,在现在安徽省寿县南)。不仅让雨季的急流缓和下来,而且平时还能灌溉一百多万亩的庄稼,每年粮食增收不少。在孙叔敖得力治理下,没几年工夫,楚国更富强了。国人无不叹服,说他是子文重生。

公元前611年,楚饥荒。这年秋,戎人进攻楚国阜山(今湖北房县南)、枝(湖北枝江一带)等地。庸国趁机联合四周群蛮叛楚,声势浩大。麋人联合百濮部族聚集在选(在今湖北枝江县境),也准备伐楚。一时间,楚国面临多方威胁,情势危急,朝内外人心惶惶。楚庄王聚齐诸臣问计。有大臣主张将国都暂迁到坂高(今湖北当阳长阪),以避敌锋。正当楚庄王准备迁都。有大臣献策说:“楚人能逃到哪,敌人也能追到哪。与其兴师动众迁都,不如留下,发兵伐庸。麋人和百濮认为我国闹饥荒,调动不了军队,所以才反叛伐楚。如果我们出兵攻打他们,他们必然惊惧……”此人正是楚司马蒍贾。他少有大智,十三岁即识破子玉(成得臣)太刚则折,不堪大用。楚庄王听了很高兴,说可行。又问:“那么先讨伐哪国?”蒍贾分析道:“先打庸国。庸国实力最强,如能打消庸兵气焰,以庸为首来伐楚的群蛮就会知难而退,一哄而散。”于是楚庄王命依计行事,并将申(今河南南阳)、息(今河南息县南)二邑大门紧闭,以防中原诸侯乘机进攻。

楚军从郢都出兵伐庸,必须经过卢(楚邑,今湖北南漳县东)。楚军到达句(在今湖北均县旧城西)后,派卢邑大夫卢戢黎带兵攻庸,一直打到庸国方城(在今湖北竹山县东四十五里)。

卢戢黎坚持了三晚,攻城不下,只好收兵回楚,请求楚庄王添兵。楚庄王正要答应,楚大夫师叔说:“臣有办法,不增一兵一卒也能灭庸。”楚庄王惊问:“卿有何妙计?”师叔说:“我们不妨再和庸人打几个败仗,让他们心生骄傲。敌人一骄傲,就会放松对我军的警惕。此间,我们悄悄寻求外援。到时,乘敌不备,突袭击败敌军,此乃疲兵之计。昔日先君蜥昌(楚武王之兄)征服陉隰,就是采用此法。”楚庄王听了,赞许地同意了,亲率大军,连续七次和庸人交战,皆佯装败北而逃。庸见楚屡败,不知是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遂产生了轻敌心理。

一夜,楚军侦察到,庸与群蛮裨、鱼等部落首领召集兵将在一起,大摆庆功宴,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醉醺醺。楚庄王觉得出兵良机到了,即刻召将士在临品(今湖北均县界) 会集,命兵分两路:大夫子越率一支军兵,从石溪(在均县界)进攻;大夫子贝则率另一支军兵,从仞(亦在均县界)袭击,互为犄角,合攻敌军。这时,秦国和巴国(当时在今湖北长阳)派来的援兵也已到,和楚军一道进攻。群蛮部落见楚军势大,就主动言和,和楚庄王结盟。庸人陷于孤立,楚庄王乘机灭了庸国。这一役不仅解除了西部威胁,同时把地盘扩大到今湖北西北,与秦直接相接。这为楚国向山陵高地发展,兼并更多部族,扩大势力,开辟了道路。

公元前595年夏,楚大夫申舟应君命(又称为文之无畏,文无畏)出使齐国。车队途经宋国境内时,因没带借道文书,被宋人扣押了。宋右师(右师为宋国六卿之首,掌国政)华元气愤地对申舟说:“楚人路过此地不借道,是把我宋国当作楚国边境小县了吗?”申舟笑说:“别说此地,就是整个宋国,早晚也都是我楚国的。”华元说:“胡说。口出狂言!”旁边有将军说:“申大夫何不认个错,说不定华元帅一高兴,幸许会放你过去。”众兵将都跟着起哄,说:“还不快跪下磕头!”申舟啐一口,重提当年他与宋结仇之事。那是公元前617年冬,楚穆王商臣与宋昭公、郑穆公在孟诸田猎时,宋昭公未按规定携带取火工具,左司马申舟当众鞭打了宋昭公之仆(御戎)。宋人觉得没面子,因此而怀恨他。然后,还大骂宋文公是昏君。华元即刻将申舟囚禁起来,交给宋文公,并奏报此事。宋文公一怒之下,命人处死了楚使申舟。

宋斩楚使之事传到楚国。楚庄王雷霆大怒,这年秋九月,发兵讨伐宋都睢阳。楚军虽与郑军联合,但因宋人严防死守,楚、郑联军久攻不下城池。次年春,被围困已久的宋兵,不但一直未见晋兵来援,反而等来了鲁国给楚、郑助战。宋兵不免有些慌乱。

眼看士气有所下降,有些抵挡不住,危急时刻,宋文公子鲍急忙派使者乐婴齐赴晋求救。

晋景公姬獳本打算派兵救宋,晋大夫伯宗进言说:“楚远征宋,只要宋军坚守,楚军将粮草不济,必不能持久。不如只派使臣去宋国,扬言晋国已起兵来救,让宋坚守数月,楚师自退。如此,晋国不费战楚的劳累,却有救宋的功劳,一举两得。”晋景公认为有理,依计而行。于是宋文公发布招贤令,觅一有识之士出使宋国,劝宋人坚持抵抗。

不久,解扬揭榜而来。他应召出使宋国……

经过郑国时,因当时郑国被迫刚和楚国结盟,郑人就把解扬绑来送到了楚军营中。楚庄王重金厚赂解扬,要他去宋国劝降,就说“晋国不想救宋”。解扬起初不肯答应,熊侣再三劝说,晓以利弊。解扬权宜之计只好答应了。不料,解扬登上巢车后,却大喊:“晋将以举国之兵救宋,大军已出发,不日抵达。宋国千万别降!”

熊侣大怒,欲杀解扬,行刑前派人责问解扬:“为何背叛寡人?知道背叛的下场吗?”解扬淡定地回答说:“君主有命,而臣下奉命行事,这就是守信。若我同时接受两位君主的命令,何谈守信?我受命而出,宁死也不能违背君主之命,所以贿赂我没用。我之所以答应楚王,不过是为了借机完成使命。如今使命既已完成,死得其所,没什么好遗憾的。”楚国众臣听了这一席话,肃然起敬,都赞叹说,解扬乃忠臣。于是纷纷请求楚庄王赦免解扬。楚庄王也被解扬的话所打动,就放了解扬,令其回国复命。解扬为晋国立下了大功,被封了爵位。

宋人在华元带领下坚守城池,转眼,楚军围城已有九个月,睢阳城依然攻不下来。粮草将尽,楚庄王此刻打起了退堂鼓。申犀(申舟之子)听说楚庄王想退兵,就来到楚庄王车驾前,建议他关键时刻不要放弃。没粮草了,可以先到附近运粮,暂缓军粮供应危机。拆除城外居民楼,沿睢阳城建造营房。命士兵一半攻城,一半种田,十天一轮换,作长久打算。楚庄王觉得可行,叫依计行事。

宋睢阳城中,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情势危急。

一夜,宋右师华元扮作楚王侍从,缒城而下,悄悄潜入楚营,来见公子侧。公子侧此时正要睡觉,见到华元,大惊,问:“你这时候来做什么?”华元说:“楚军围困宋都商丘已五个月了,城中已断粮,人们析骨而炊,易子而食。即便如此,宋人也不愿降,接受屈辱的城下之盟。我这次孤身前来,是想和你约定:如果楚军能后退三十里,宋国将惟命是从,且我愿去楚当三年人质。倘若贵军不退,宋人必定与睢阳共存亡!”子反听了,双目泪下。他思虑片刻,同意了华元的请求。

子反连夜拜见楚庄王,禀报此事。楚庄王知睢阳城中无粮,叹说:“我军也仅剩三日粮。”

翌日,楚军撤围,后退三十里。楚、宋两国达成和解。华元入楚为人质。长达九月余的围城后,宋终归附楚。

近年,郑国由公子宋与公子归生当权。郑国一直都在晋、楚两国间摇摆不定。楚国在孙叔敖的治理下,国富兵强。最近又新收服了捷。接下来,楚庄王想收服郑国。一天,他和令尹孙叔敖商量如何收服郑国。孙叔敖说:“现在伐郑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出兵,得等时机成熟。”于是楚庄王就先遣人去荥阳探听动静。不久,派去的人回报说:“郑灵公被公子归生所弑。郑又和晋订了盟约。”楚庄王说:“公子归生杀了国君,晋国不但不惩办乱臣贼子,反倒和他们结盟。哈哈!我们出兵伐郑有名目了!”探子叹一声,说,有时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楚庄王听探子话里有话,想这里头必有文章,又问探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探子就把真相详细道来。楚庄王方知,谋害郑灵公的凶犯另有其人。

原来,郑灵公夷元年X月X日,公子宋与归生约定早起,入朝拜见郑灵公。公子宋的食指,忽跳动不止。他告诉归生,每次食指跳,这天必尝美味。上次出使晋国吃了石花鱼,后出使楚国吃了天鹅、合欢橘,食指皆预先跳动,没哪次不灵验。

将入朝门,从内侍口中得知,郑人献给主公一大鼋,重二百余斤。欲与诸大夫共享美味。公子宋得意地和公子归生说:“我食指跳灵吧?!”入朝后,二人见堂柱上缚着只大鼋,相视而笑。谒见郑灵公时,仍忍俊不禁。郑灵公问二人今日有何喜事,这么开心?公子归生就把公子宋食指跳必尝美味,非常灵验之事道来。郑灵公开玩笑道:“灵不灵验,寡人说了算!”二人告退。

日晡(申时),内侍果遍召诸大夫。过了一会儿,诸臣皆到齐了,郑灵公说:“鼋是水族佳品,寡人特地请诸卿一同来共品。”诸臣皆致谢。一会儿,御厨报告鼋已熟,先献上一份给郑灵公。郑灵公吃了,赞不绝口,命每人赐鼋羹一鼎,象箸一双,从最下面坐席开始,依次送到上面坐席。刚好送到第一、第二席,只剩一鼎汤。御厨问将羹送给谁?郑灵公说,赐给子家(归生,字子家)。御厨就将鼋羹送到了归生面前。郑灵公不禁大笑说:“寡人命遍赐诸卿,而偏缺子公一份(公子宋,字子公)。是子公命中不该吃鼋汤啊!食指跳这回不灵验了吧?”原来郑灵公故意吩咐御厨,少做一鼎,想证明宋食指跳不灵验。他不知公子宋已在归生面前说了满话。今日百官都得赐食,唯独自己没有。公子宋恼羞成怒,竟一个箭步冲到郑灵公面前,把手伸入鼎中,抓起一块鼋肉,大嚼,说:“臣已尝鼋,食指怎么不灵验了?!”说完,不辞而别,出了殿堂。

面对公子宋的莽撞无理,郑灵公怒不可遏,说:“好没规矩,无法无天。”归生等都忙下席跪伏在地,替公子宋求饶。

散朝后,归生直奔公子宋家,将郑灵公恼怒一事告诉他,并劝他务必尽快向郑灵公谢罪。公子宋不以为然,说:“凭什么?是他先怠慢我,不自责反倒责怪我,还有没有天理?”公子归生说:“虽然如此,作为臣子,必须礼让国君。你就别拗了,还是给国君赔个罪吧!”说完回去了。

次日,早朝礼毕,公子归生见公子宋不谢罪,忙用眼神暗示他。公子宋却不睬。公子归生心中不安,奏说:“昨日公子宋回到家,对尝鼋一事甚是悔恨。他与臣诉说了此事。”郑灵公疑惑道:“是吗?那怎么不见他和寡人说?”公子归生说:“他怕主公责备,所以不敢说。望主公宽恕!”郑灵公冷笑说:“是寡人得罪了子公,子公怎么会怕寡人?”说完,哼一声,拂袖而去。

公子宋出朝,邀归生到自己家,悄声说:“恐主公不能容我。不如先发难,事成还可免死。”归生紧张地说:“弑君可是大逆不道,怎么能说这种话?”公子宋只好笑说:“一句戏言,别与他人说。”归生告辞回家。

近日,公子归生与郑灵公之弟公子去疾往来甚密。公子宋有意放风说:“子家与子良日夜相聚,不知商量何事。恐对社稷不利。”公子归生急忙拉着公子宋到僻静处,对他说:“这是啥话?”公子宋信誓旦旦地说:“你不与我合作,我定让你比我先死。”公子归生向来软弱,听了这话,害怕地说:“你想我怎么做?”公子宋说:“主上无道,从分鼋一事即可看出。若行大事,我与你共扶子良(公子去疾,字子良)为国君。与晋结盟,郑国可久安。”归生犹豫片刻,答应了。

不久,听说郑灵公要出宫举行秋祭,洗浴吃斋。公子宋认为下手机会到了。他收买了郑灵公左右,乘郑灵公熟睡,夜半潜入斋宫,用土袋子压在郑灵公心口,使他窒息而死,对外说是暴病身亡。然后公子宋与公子归生商议,欲立公子去疾为君。去疾推辞,说自己既非长子,又无德无才。二人就推举长公子坚即位,即郑襄公。郑穆公共有十三个儿子。除了郑灵公夷被弑外,郑襄公还有十一兄弟。郑襄公担心诸弟党羽多,恐他日生变,私下与公子去疾商议,欲独留去疾,把其他诸弟都驱逐出境。公子去疾说:“先君梦兰而生,占卜说:‘是必昌姬氏之宗。’兄弟在一起,团结力量大,譬如草木,枝繁叶茂的话,根就扎得更加稳固。相反,若剪枝去叶,草木很快就会枯槁而死。国君若能容纳诸弟,是我的心愿;若不能容,我将和他们一起离开。岂能独留于此,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先君和列祖列宗?”于是,郑襄公把十一个弟弟都拜为大夫,一同治理郑政。为保国家安定,公子宋遣使求成于晋。

郑襄公元年,楚庄王遣公子婴齐为将,率师伐郑,责问郑国:“为何弑君?”晋使荀林父领兵救郑。有强援在此,楚不能得手。听说陈国内乱,楚又乘机移兵伐陈。陈归附了楚,郑仍站在晋这边。

三年后,楚再攻郑,屯兵在颍水北岸。这时赵盾和晋成公都已过世,郑人怕晋国敌不过楚国,未必来救,正巧这时公子归生病卒。公子去疾追查尝鼋之事,杀了公子宋,将其尸体暴露在市中心,砍坏了子家的棺椁,又驱逐他家族,遣使向楚王谢罪说:“寡人有逆臣公子归生和公子宋,今都已伏诛,寡君愿像陈侯一样,受歃于上国。”楚庄王同意,遂欲会合陈、郑,在辰陵结盟,遣使请陈侯来会。

过了几天,派去的使臣回报说:“陈灵公被大夫夏征舒所弑,国内大乱。”楚庄王惊问其故。得知,是因一女引起的。此女叫夏姬,郑穆公之女。生得肤如白玉,蛾眉凤眼,杏脸桃腮,仪态万千,风情万种,勾人魂魄。她懂得保养,虽已四旬,看上去却像少女般水灵。她未嫁前,就已与郑灵公庶兄公子蛮兄妹私通,不到三年,子蛮夭死。后嫁陈国大夫夏御叔。夏御叔是陈定公之孙。又叫少西氏,世为陈国司马之官,食采于株林。夏姬婚后,生一男,名征舒。征舒字子南,十二岁时,御叔病故。夏姬因有外遇,就把征舒放在城内拜师学习,自己则住在株林。

孔宁、仪行父与夏御叔同朝为官,三人很要好。孔宁、仪行父都垂涎夏姬美色。夏御叔走后,孔宁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就设法与夏姬勾搭上了。

一日,孔宁在仪行父面前炫耀,说他和夏姬好上了。仪行父听了将信将疑,孔宁就拿出夏姬穿的锦锻兜裆给他看。仪行父不得不信,眼睛瞪得灯笼大,惊讶地问他是如何做到的。孔宁就得意地把诀窍告诉他。原来,那日,孔宁与征舒在郊外射猎,因送征舒到株林,天色不早,又突然下起了大雨,雷电交加,就留宿夏家。孔宁用簪珥讨好荷华,请求她引见夏姬……仪行父很是羡慕,也学孔宁的方法,用财物重赂荷华,求她牵线搭桥。就这样,他也与夏姬好上了。仪行父为讨夏姬欢心,广寻春药。因此,夏姬爱他,超过爱孔宁多倍。

一次,仪行父与夏姬提起孔宁,说她给孔宁送了锦裆,那么给自己送何物作为相好的表证?夏姬笑说:“妾从未赠锦裆给他,许是他自己偷去的。”然后自解所穿碧罗襦作为信物。仪行父非常高兴。

自从有了仪行父,孔宁被疏远了些。孔宁很是不爽,心怀妒忌,但又不便拆穿他。为了报复仪行父,他想出一计:我迎主公一同入马(勾搭得手),陈灵公必然感激我。陈灵公有狐臭,夏姬定不喜欢。我去做个贴身帮闲,落个捉空调情,讨些便宜。夏姬必将疏远仪大夫,出了我这口恶气……”

他知陈灵公贪淫好色,有意常在陈侯面前夸赞夏姬美色。陈侯很是好奇,想见夏姬。一次,他主动与孔宁说,老听你说夏姬夏姬的,何时让寡人一睹为快,看到底是何绝色佳人,让卿如此倾心。孔宁于是先送信给夏姬,预约次日陈侯微服去株林夏府,就孔宁一人陪同。

陈灵公略游玩一下,就转到夏府。夏姬身穿礼服出门来迎,让到中厅入坐,拜谒致词说:“妾不知主公驾临,有失迎接!”陈灵公见她声如新莺婉啭,貌如天仙清丽,六宫妃嫔与之相比,暗无颜色。陈灵公与夏姬相互客套一番,就迫不及待命夏姬换去礼服,引他游园。夏姬卸下礼服,一身淡妆,显得雅致迷人。陈灵公命孔宁坐在右边,夏姬坐在左边,陪他小酌。陈灵公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夏姬,越看越喜欢。不知不觉,就喝高了。孔宁私下与夏姬说明灵公这次的来意,并交代她不可违拗。

陈灵公酒醒后,召幸了夏姬。

睡到鸡鸣时分,夏姬催促陈灵公起床。陈灵公不舍,说他不想回宫,有了夏姬,六宫都不再重要了。夏姬疑陈灵公已知孔、仪二人与她往来之事,就说:“贱妾不敢欺瞒大王,丧夫后,不能自制,未免失身他人。今既获侍君侯,以后会断绝与他人来往……”陈灵公问她情人是谁。夏姬就把孔、仪二大夫因教遗孤学习,与他俩好的事情如实道来。然后补充说,除此外再无他人了。灵公笑着表扬孔宁有荐贤之功,继而又说孔、仪二大夫都很能干,都忠诚于他。他不会责怪他们。叫她毋多虑。说以后想与她常相见,一辈子都好。至于如何处理感情的事,要她看着办!”须臾,陈灵公起身。临别前,夏姬脱下汗衫,给陈灵公穿上,说:“主公见此衫,如见贱妾!”陈灵公欣然收下。一会儿,伺候陈灵公更好衣,夏姬就唤荷华取灯,沿原路把陈灵公送回轩内。

天亮后,夏姬请陈灵公到餐厅用完早膳,孔宁为陈灵公驾车回朝。百官知陈灵公在宫外过夜,这天都聚集在朝门外等候。陈灵公传令:“免朝。”直接入宫去了。

次日,早朝,百官行完礼散后,陈灵公召孔宁到跟前,感谢他荐举夏姬之事。又召仪行父问:“这么好的事,何不早奏寡人?你二人却抢先占了,是何道理?”孔宁、仪行父都说:“臣等并无此事。”陈灵公说:“是美人亲口所言,卿等不必隐瞒。”孔宁说:“譬如国君有美味,臣先尝;父有美味,儿子先尝。若尝了不美,怎敢进献给国君!”陈灵公笑说:“不一定。譬如熊掌,就让寡人先尝也不妨。”孔、仪二人都笑了。陈灵公又扯开汗衫一角,在二人面前秀恩爱,说是夏姬送的。得知他二人也都有信物,三人哈哈大笑。自此,君臣三人和平共处,常去株林夏府。

这事不久被传出朝外。大臣间议论纷纷,一些正直的大臣,对此感到很愤怒。朝中有位贤臣,姓泄名冶,忠良正直,遇事敢言。他听说陈灵公与孔、仪三人的丑闻后,顿时咬牙切齿,仰天长叹,说,朝廷乃法纪之地,却如此淫乱,胡作非为。陈国灭亡,屈指可待了!遂整襟端笏,闯入朝门进谏。正巧三人正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谈论与夏姬之间的风流往事。孔、仪二人见泄冶不宣自至,料他是来劝谏的,忙起身告退。陈灵公也想离开御座,泄冶腾步上前,拉住他衣服,跪着奏说:“臣听说‘君臣主敬,男女有别。’君臣之间以恭敬为主,男女之间要遵守礼法。可现在主公没有《周南》那样的风化,不注意伦理道德,使国中寡妇失节。又君臣共同奸淫,还有何礼仪廉耻可言?君臣不敬则怠慢,男女无别则淫乱,怠慢且淫乱,是亡国之道啊!君一定要改!”陈灵公自觉汗颜,用袖掩面说:“卿不要再说了,寡人知错,一定改过自新!”泄冶告辞,出了朝门,孔、仪二人尚在门外打探,见泄冶怒气冲冲出来,忙闪入人群中躲避。泄冶早已看见,将二人叫出来,责备道:“国君若做好事,大臣应宣扬表彰;国君若做坏事,大臣应劝谏他不要继续犯错。如今你们俩不仅自己干坏事,还引诱国君一起。这让国君今后怎样教导臣民百姓?你们难道不感到羞耻吗?”二人无言以对,嘴里唯唯诺诺,谢他教诲,心里却无比怨恨。待泄冶走远,孔、仪二人求见陈灵公,把泄冶责备的话添油加醋道来,然后说:“从今往后,主公再不能去株林游玩了!如主公去,泄冶必再来劝谏,不会罢休。”陈灵公说:“那你们呢,还去吗?”孔、仪二人说:“他主要是劝谏君,与臣等无关。”陈灵公怒说:“寡人宁得罪泄冶,怎可不去快乐的温柔乡?然后问孔、仪二人有何计策对付泄冶,让他不再劝谏。孔宁说:“嘴长在泄冶身上,他要说什么,他人怎么管得住?只有死人的口,才能彻底封住。要么臣叫人刺杀他如何?”陈灵公问仪行父,是否可行。仪行父点头说,主公要想继续去竹林快乐,就只能如此了。陈灵公犹豫片刻,同意了。

一日,泄冶去上朝,半路,突然从路边跳出来一蒙面黑衣人,将他劫杀了。国人都以为是陈灵公干的,却不知幕后主谋是孔、仪二人。

从此,不再有大臣敢劝谏陈灵公了。一君二臣,又和往日一样,继续到竹林夏府寻欢作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们有时甚至在朝堂之上,公然谈及竹林寻欢之事。那些正直的朝臣们,看在眼里,恼在心上,但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夏征舒渐长大、懂事。他知母亲所为,心里感到羞耻、难过。但碍于陈灵公,无可奈何,只好每次听说陈灵公欲到株林,就借故避开。光阴荏苒,转眼,征舒十八岁了,生得英俊魁梧,武术高强。陈灵公为取悦夏姬,让夏征舒嗣父职任司马,执掌兵权。

一日,陈灵公与孔、仪二人又游株林,住在夏府。夏征舒为感谢陈灵公嗣爵之恩,特地回家设筵席款待陈灵公。夏姬因儿子在场,不敢出来一起吃饭。夏征舒殷勤备至,为三人斟酒。酒好菜佳,君臣不觉多饮了几杯。见中途夏征舒走开了,三人借着酒劲,放开了聊,手舞足蹈。陈灵公和仪行父开玩笑说:“征舒个子高大,有些像你,莫不是你生的?”仪行父笑说:“征舒眼睛很有神采,很像主公,还是主公所生。”孔宁插话道:“主公与仪大夫年纪小,生他不出。他的爹极多,是个杂种。恐连夏夫人自家也记不起来了!”三人拍掌大笑。却不知此时,夏征舒正在门外。他听了,羞愤难当,顿时勃然大怒,转身即走……

夏征舒先把母夏姬反锁了,然后吩咐随行军众,速将府第团团围住,不许放走了陈灵公和孔、仪三人。军众得令,发声喊,立刻围了夏府。夏征舒引着得力一群家丁,从大门杀入,口中大叫:“快拿淫贼!”

陈灵公与孔、仪三人宁闻声,慌作一团。孔宁叹:“不好!征舒此席不是好意,已引兵杀来,我们快跑!”仪行父说:“前门围断,须走后门!”于是三人从后门逃去……陈侯此刻还指望夏姬来救,跑到内室,方知夏姬被困,又慌忙向后园东边马厩逃去,企图从马厩旁的矮墙翻过去。跑了不多远,只听征舒叫道:“昏君休走!”一箭射来,与陈灵公擦肩而过。陈灵公惊出一身冷汗。慌乱中,欲躲进马厩,群马受惊,乱嘶乱蹦。陈灵公进不了马厩,只得转身出来。正好夏征舒追上来了,又一箭,正中当心,陈灵公毙命。夏征舒对外说,陈灵公是酒后暴疾身亡,依仗兵权在握,自立为君。为巩固王位,与晋交好。

再说,楚国使臣奉命约陈侯到辰陵结盟,还未到陈国,听说陈国内乱,只好回楚国禀报此事。他走后不久,孔宁、仪行父来求见。二人见夏征舒往东追赶陈灵公,于是往西逃入射圃,从狗窦中钻出,不敢回家,径直逃入楚国,投奔楚庄王……二人恐楚庄王怪责,于是隐瞒君臣淫乱之情,只说夏征舒弑逆陈灵公,自立为陈侯之事。与使臣话如出一辙。楚庄王收留了二人,先安顿他们住下,然后召集群臣商议陈国之事。楚国公族大夫屈巫,字子灵,仪容秀美,文武全材,只有一个毛病,贪淫好色。数年前,出使陈国,曾遇夏姬出游,偷看过她的容貌,很是喜爱。听说夏征舒弑逆,欲借机得到夏姬,于是劝楚庄王伐陈。令尹孙叔敖也说,要讨伐逆臣贼子。楚庄王于是决定伐陈,向陈国散布檄文:“楚王通知你们:少西氏弑国君,神人共愤。你国不能讨伐,寡人将代你们兴师问罪。罪由逆臣一人承担,不累及无辜,其他臣民,静侯佳音。”然后亲自引三军,领公子婴齐、公子侧、屈巫一班大将,杀奔陈国。陈灵公之死,陈人都归咎夏征舒。因此,这次楚兵来讨逆,陈兵不抵御。楚兵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要杀到陈都了。夏征舒自知不是楚人对手,就逃回株林躲藏起来。

楚兵所到处安抚百姓,秋毫无犯。入陈都后,楚庄王问诸将:“夏征舒在哪?”辕颇说:“在株林。”楚庄王又问:“为何纵容弑君逆贼逍遥法外,不诛讨?”辕颇说:“不是不想讨伐他,而是力量不够。”楚庄王即命辕颇为向导,自引大军向株林进发,留公子婴齐屯扎城中。

夏征舒逃到株林,正在收拾家财,准备携母夏姬逃奔郑国。不料,楚兵已到,围了株林。楚庄王命将夏姬母子拿住。夏姬向楚庄王跪拜求饶。楚大夫屈巫从旁替她说情道:“弑杀陈灵公的是夏征舒。既然凶犯已擒,何必多杀?不如放夏姬一条生路?”楚庄王见夏姬容颜妍丽,满面泪花,顿生怜悯之心,说:“陈灵公是被夏征舒所弑,与夏姬无关,放了夏姬。”于是叫军士把夏府后墙凿开,放她走。夏姬谢恩辞去。

此时天色已晚,楚庄王就在株林住了一夜。翌日,回陈都。公子婴齐出城来迎。楚庄王传令将夏征舒押出栗门,处以车裂之刑。从此,陈国划归楚国管辖,拜公子婴齐为陈公,守卫陈国。

公元前606年,楚庄王又打败了位于陆浑(今河南嵩县东北)的戎族。

一日,周定王(周顷王之子)听说楚庄王在洛水阅兵,大惊,不知其来意。他想,陆浑的戎族在伊洛两条河道之间,在洛阳南边,离京师近,离楚都郢都(湖北省江陵县北)远。楚庄王征伐陆浑的戎族,应是为了探察周室情况。于是急命大夫王孙满前去慰问楚庄王。

楚庄王开门见山问王孙满:“听说当年大禹治水后,铸成九鼎,并作为国宝,三代相传。不知鼎形状大小和轻重?”王孙满说:“周室三代是以自己德行来传世的,哪是传递九鼎呢?鼎只是个象征。昔日禹治理天下,九州官吏进贡黄铜,铸造九鼎。夏桀无道,九鼎就归商汤王朝;商纣王无道暴虐,九鼎就传到周。若君有德,鼎虽小也重;若君无德,鼎虽大犹轻。周成王定鼎于郏鄏,算来有三十代,延续有七百年了。这是天命决定,九鼎是不该问的!”楚庄王惭愧地离去。从此,不敢再动窥视周王室之心。

楚庄王阅兵返国途中,前面有军队拦住去路。为首的是令尹斗越椒。楚庄王讨伐陆浑,出征前,因担心斗越椒有行动,特意留蒍贾在国内防守。没想到,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原来自从楚庄王削弱令尹斗越椒的权力,他就心怀怨恨。他自恃文武兼备,举世无双,且先辈为楚国建立了丰功伟绩,人民信服,早有谋叛之意。平日里,因蒍贾曾与他一起领兵出征,领略过蒍贾的谋略,因此仅佩服蒍贾一人,其他上至王侯公卿,下至军将官宦,他全不放在眼里。这次,斗越椒见楚庄王统兵出征,觉得机会来了,遂召集本族人和所管辖的军队发动兵变,不从者格杀勿论。他还派人暗杀了蒍贾。蒍贾之子蒍敖(又称名孙叔敖)和母亲一起逃到梦泽避难。随后斗越椒亲自统兵杀出京城,驻扎在楚军回师必经之地蒸野,准备截杀楚庄王。

楚庄王听说此消息,立即下令全军昼夜兼程速进,好在斗兵来蒸野前回到京城。快到漳澨时,还是遇到了斗兵。楚兵已与狄战多日,兵疲马乏,见斗军兵强将勇,军势浩大,未战先怯。楚庄王见状,思忖:我军毫无斗志,两军交战,必败无疑。于是对众将士说:“斗氏家族对楚国累世有功,宁可让伯棼(斗越椒,字伯棼)负寡人,寡人也不能负伯棼!”乃派大夫苏从到越椒营中,与他讲和,赦其擅杀司马蒍贾之罪,且承诺以王子为人质。斗越椒说:“我不是为求赦免来的。我早不想当令尹了,能战则来。”苏从再三劝说,仍不听。

苏从将斗越椒拒和之事,回报楚庄王。楚庄王担忧地叹道:“怎么办呢?对越椒我已仁至义尽。看来此战难免。何人可打败越椒?”大将乐伯上前自荐说:“末将愿效此微劳。”楚庄王点头同意。一会儿,战鼓轰鸣。斗兵如潮涌来。首将是斗越椒之子斗贲皇。乐伯与贲皇交手,没战几合,就无力招架了。潘尪急忙驱车来助。斗越椒从弟斗旗见了,也驰车来战。

为鼓舞士气,阵前,楚庄王在戎辂上亲自击鼓督战。斗越椒远远望见,飞车疾驰而来,搭上箭,拽满弓,射向楚庄王……箭飞过车辕,射在鼓架上。楚庄王唬得坠下车来。楚庄王急喊避箭,左右各将都拿着大盾牌在前面接箭阻挡。刚缓过神来,斗越椒又射来一箭,把左面盾牌射穿了。楚庄王忙叫回车,鸣金收兵。斗越椒立刻命兵将追击。双方又是一场混战。楚兵伤亡惨重……正当楚军陷入孤境,突然,右军大将公子侧、左军大将公子程婴齐,两军一齐杀到,越椒这才解围退去。乐伯、潘尪听到鸣金,也弃阵而回。

楚军退到皇浒(地名),安下营寨后,楚庄王取出越椒之箭一看,只见此箭比普通箭长了半倍,鹳翎为羽,豹齿为镞,锋利异常。叫左右传看,无不惊叹。

夜里,楚庄王亲自巡营,听到营中军卒,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说:“斗令尹神射过人,我们难以取胜。”楚庄王心想,要想取胜,必须帮助兵将们克服对斗越椒的畏惧心里。用什么办法好呢?楚庄王陷入了沉思……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