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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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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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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演义》连载

第五十九章 反间计范雎易赵将 连环计白起败赵括

再说楚太子熊完作为人质,秦国留他十六年。恰逢秦国使者到楚国去商议结盟之事,楚国使者朱英,就与他们到咸阳问候秦昭襄王。朱英顺便述说楚顷襄王病入膏肓,恐时日不多。太傅黄歇提醒熊完,大王病重,万一去世,太子不在榻前,诸公子中必定有代立者,楚国就非太子所有了。我想为太子去拜访一下应侯范雎。太子满口答应了。

黄歇到了丞相府,问范雎是否知道楚顷襄王病了。范雎说,听使者说过了。黄歇说:“楚太子留秦久矣,他与秦国将相们交情都很深,要是楚顷襄王去世,太子就能继位,他一定能谨慎地侍奉秦国。丞相现在如果能让太子归楚,太子将对丞相无穷感激!如果仍不让他回去,楚国就会换其他公子继位。那时太子在秦国,只不过是咸阳城里的一介布衣。况且太子长期不回国已引起楚国的警惕,以后不会再送人质到秦。为留一布衣,而使两个万乘大国不再友好,此非良策。”范雎点头认同,并将黄歇所言告诉了秦昭襄王。秦昭襄王说:“可让太傅黄歇先回去探问楚王病情,果真病重,再来接太子。”

黄歇在旅舍迟不回楚,秦昭襄王催促他回去探问楚王病情,他说:“太子病了,无人照顾,等病稍好些,我立即告辞。”

半个月后,黄歇来拜见秦昭襄王,谢罪说:“我唯恐楚顷襄王一旦去世,太子不能继位,已擅自让他回国,现在已经出函谷关了。我犯了欺君之罪,请大王处以死刑。”原来,这是黄歇的计策。楚顷襄王病重,秦国仍不放太子回楚,黄歇就暗中与太子商议道:“秦昭襄王留太子不放,是想同楚怀王当时的情况一样,趁机逼楚割地。楚国要是真来接太子,就中了秦昭襄王的计。不来,那么太子就终生为秦虏了。”太子连忙问计。为帮助太子回国即位,乘现在楚国使者已问候过秦昭襄王,将要回去,黄歇劝太子改换微服逃走。他则留下应付秦昭襄王。太子十分感激,含泪道:“如果事成,当共治楚国。”黄歇私下见到朱英,与他通谋,朱英答应了。太子熊完于是换上赶车人的衣服,给朱英执鞭赶着马车,直出函谷关……秦昭襄王大怒,喝令左右绑了黄歇斩首。范雎从旁劝道:“杀了黄歇也不能再让太子回来,而又白白断绝了与楚国的友好关系,不如嘉赏他的忠心让他回去。楚顷襄王死了,太子必然继位,太子继位,黄歇必担任相国,楚国君臣都会感念秦国的恩德。侍奉秦国就是必然的了。”秦昭襄王认为有理,于是厚赏黄歇,让他回国。

三个月后,楚顷襄王病薨,太子熊完继位,为考烈王。拜太傅黄歇为相国,要把淮北之地十二县封给他,为春申君。黄歇说:“淮北毗邻齐国,请安置为郡,以便防守。我愿远封江东。”考烈王于是改封黄歇,把以前吴国土地封给他,黄歇修缮阖闾故城,作为都邑;疏通城内河道,四纵五横,用来通太湖之水;改破楚门为昌门。

这时,孟尝君虽死,但赵国有平原君,魏国有信陵君,正以养士为时尚,黄歇羡慕他们,也招致宾客,达到数千人。

平原君常派使者到春申君家,春申君用最好的房间招待。赵国的使者想在楚人面前炫富,就用玳瑁作头簪,用珠玉来装饰剑鞘,等见到黄歇的食客三千多人,其中上客穿的鞋都是用明珠制成的,于是他们感到很惭愧。

黄歇用门客之计,兼并了邹、鲁,任用贤士荀卿为兰陵令,修订完善政法,训练兵士,楚国又强大起来了。

再说秦昭襄王已与齐、楚结盟,就派大将王龁率军伐韩,从渭水运粮,东入河洛,以供应军饷。他们攻占了韩国野王城,通往上党的道路因此断绝了。秦强韩弱,上党守臣冯亭担心如果上党失守,秦军将挺进韩国腹地,那时,韩国就危险了。当今天下,楚、齐、魏等强国都日薄西山,风光不再,中原诸国中只有赵国能与秦国抗衡。他想,不如把上党献给赵国,秦军必然迁怒于赵国,移兵伐赵,赵国受到攻打,必然亲近韩国,到时,韩赵共患难联合抗秦,胜算就大了。他与部下及百姓们商议,众人都觉得可行。于是他就派使者带着信和上党地图,献给赵孝成王。

信中道:秦国攻打韩国上党,情况危急,士卒与百姓不愿投秦,而愿投赵,我不敢违背民愿,谨将管辖的十七座城,再拜献给大王,恳请大王收下。

赵孝成王见信,惊喜万分,忙召集群臣商量。群臣议论纷纷,有的大臣畏秦,劝赵孝成王不能接受这份厚礼,说冯亭此举,是想嫁祸赵国,以缓和韩国的困境,给赵国招来战灾,得不偿失,切莫中计。有的则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事,一定要收。派百万兵,攻入他国,攻打一年还得不到一城。如今不费寸兵斗粮,得到十七城,何等好事不要错过。况强秦野心大,欲吞并列国,称王称霸,赵秦决战,是迟早的事,何必白白放弃这份厚礼?……赵孝成王犹豫一番,还是派平原君赵胜率兵五万,去上党接受土地,封冯亭为三万户,封号华陵君,仍为太守。十七个县令,各封三千户,都世袭称侯。冯亭只接受了太守的任命,没接受封地和封号,他向平原君说明背着韩王献地的苦衷,兵力不足无以抗秦,并请求他回去后,奏明赵孝成王,速派名将重兵抗秦。

平原君回报赵孝成王。赵孝成王只顾设宴庆贺得地,发兵之事一拖再拖。平原君一再催促、提醒,这日,赵孝成王才漫不经心任命廉颇为上将,率兵二十万增援上党。

赵援兵还没到上党,在长平关就遇到冯亭,才知上党已失守,秦将王龁率兵围困上党足足两个月,冯亭实在抵敌不住,只好率士卒百姓逃往赵国。秦兵正日益逼近。廉颇扼腕叹息来迟一步。待他察看地形,命依山势,环环相扣,布成连营,以便互相照应,加强防守,抗击秦军。同时命令冯亭领兵一万,把守附近的光狼城,又派都尉盖员、盖同兄弟各领兵一万,分守东西二城,与金门山成为三足鼎立之势,以策照应。并下令各军只守不战,没他命令不得擅自出城,如守不住,就退回大营。待营寨安置妥当,又派出裨(副的、偏的)将赵茄领五千精兵为前哨,探听秦军的消息,并再三叮嘱他,如遇秦军,不准接战,立即撤兵回来报告。

赵茄领兵前行不到五里路,就遇到秦军前哨司马梗。赵茄立功心切,见司马梗兵少,便驱军偷袭秦军。司马梗仓促应战。双方战了约十回合,眼看秦兵将败,不料,这时秦军第二哨探张唐杀到,很快就扭转了局势,赵茄心慌意乱,想撤兵逃走,却被司马梗乘虚一刀砍死,余兵四散而逃。

赵茄不听廉颇命令,擅自战败送命,大怒。于是再次传令全军,用心把守,不与秦交战。并让士卒在军营内挖了许多几丈深的坑洞,然后往里面注满水。兵士都不解其意。都知廉颇是名将,作战经验丰富,尽管按他说的去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都如期如质积极挖洞,丝毫不敢懈怠。

秦军主帅王龁大军在距金门山十里处安寨,即去视察赵军情况,见赵军大营牢固稳当,不易打破,便先分兵攻打二鄣城,盖负、盖同兄弟本不出战。无奈经不起秦军骂阵挑唆,一气之下,竟忘记廉颇的一再嘱咐,出城迎战,结果战死阵亡。王龁乘胜又攻打光狼城。司马梗奋勇先登,大军紧接着上来。冯亭没有接战,无奈秦军势大,昼夜猛攻,冯亭兵力不足,最终未能守住光狼城,被秦军攻破城池,逃回金门山大营,廉颇接纳了他。二城已攻下,王龁即令集中攻打金门山。廉颇仍传令:全军紧守营寨,如有请战及擅自出战者,一律当斩!

王龁久攻不下,于是下令把营地移到离赵营仅五里处,挑战几次,赵兵始终不出战。秦军强行冲营,他就命令弓箭手用乱箭押住营垒。任凭秦军使用什么手段,赵兵都是巍然不动,安如泰山。王龁又气又恼,他实在没法了,于是向众将问计。副将王陵献计说:“金门山下有一条溪涧,名叫杨谷,先后流经秦、赵两军营房,两军共饮这条溪水。赵军营垒在涧水东面,秦军营垒在西边,水势自西向东南流,如果绝断此涧,使水不东流,赵军无水,不消几日,军中必然大乱。我们就趁乱攻击,必能取胜。”王龁一时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于是王龁就派士卒前去堵塞溪流。至今杨谷又叫绝水,就因为这个原因。

焉知,十余天之后,赵营并没有混乱,一如既往地正常生活,严密防守。王龁十分奇怪,派人前去探听,才知原来廉颇对此早有防备,事先已挖好了深沟,里面储存了很多水,用水并不匮乏。王龁敬佩不已,不禁喟叹道,“廉颇不愧是天下名将,有过人之处,不可小觑啊!”

就这样,秦、赵两军相持了四个多月,王龁一仗也没打成,眼见粮草不多了,再这样耗下去,用不了多久,赵军就要反击了,那时,后果不堪设想。他很是气闷,只好遣兵飞奔回秦,向秦昭襄王报告军情。

秦昭襄王接到王龁的战报,急召丞相范雎前来商议对策。范雎说:“廉颇久经沙场,作战经验丰富,战功彪炳,名扬天下。知道秦军强大,不轻易交战,他认为秦军远道而来,不能持久,因此想先拖垮我们,然后趁机攻击。如果此人不除,我们终究也攻占不了赵国。”秦昭襄王问:“你有什么计谋,可以除掉廉颇?”范雎让左右人退下,然后对秦昭襄王说:“除廉颇,得用反间计……得费千金不可。”秦昭襄王很高兴,委托范雎去办此事。

范雎当即派心腹门客到邯郸,重金贿赂赵孝成王所宠信的大臣将领,散布流言说:“赵军将士都很怀念已故的马服君赵奢将军,都认为诸将中他最勇猛,也最敬佩他。听说其子无论智谋武艺皆在他之上,赵括学富五车,精通兵法,讨论用兵之道,赵奢自愧不如。赵括武艺卓绝,勇猛过人,远胜其父,若是任用他为大将,必将势不可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廉颇年老而胆怯,这次他领军抗秦,屡战皆败,损失巨大。先是光狼等三座城池失守,前哨赵茄及盖负、盖同二将阵亡,丧兵三四万,如今又被困金门山,很快将被秦军打败,听说他还与秦将王龁暗中来往,准备秘降……如果改用赵括对抗秦军,定可败秦……”

赵孝成王起初听到这些谣言时,并未放在心上。但随着他身边几个重臣反复说,说多了,他心动了,不禁有点紧张。于是派人去长平催促廉颇出战。廉颇主张“坚壁”之计不肯出战。赵孝成王已怀疑他胆怯,最近又听到左右反间之言,信以为真,于是就召来赵括问道:“你能为我打败秦军吗?”赵括回答说:“秦国如果任用武安君为大将,我还得筹划一番;要是王龁,就不值得一提了。”赵孝成王问:“为何这么说?”赵括说:“武安君数次统帅秦军,先在伊阙打败韩、魏,斩首二十四万;又攻打魏国,夺取大小六十一城;又向南攻击楚国,攻克鄢、郢,平定巫、黔;反过来再攻打魏国,击败大将芒卯,斩首十三万;又攻打韩国,夺下五城,斩首五万;又斩赵将贾偃,把他的二万兵卒沉溺于河中,战必胜,攻必取,其威名显扬,军士望风而栗,我要是与他对垒交战,胜负各半,所以还要费心筹划。至于王龁,他是新任大将,趁廉颇胆怯,才敢深入;若是遇到我,就没那么好对付了,我将像秋风扫落叶似的,轻而易举就能打败他!”赵孝成王很高兴,当即任命赵括为上将,赐给黄金彩帛,让他带着符节去替代廉颇,又增加精兵二十万。

赵括检阅完军队,带着赵孝成王的赏赐,兴冲冲地回家拜见母亲。把金银财物给母亲看,兵将此事告诉她。赵母一听说他要代替廉颇统帅全军,立即摇头道:“你父亲临终遗命,告诫你不要做赵将,你今日为何不推辞?”赵括说:“不是不想推辞,无奈朝中没人能比得上我!”赵母说:“廉颇老将军率军对付秦军,不是很好吗?你哪一点比得上他?还不快去向主公辞了这职务!”赵括执意要为将,不肯辞职。赵母叹了口气,即刻提笔给赵孝成王写了封信,说:“赵括白读了他父亲的兵书,不知变通,不是将才,请大王不要派他去!”赵孝成王将赵母召来,亲自询问。赵母说:“赵括的父亲赵奢为将时,所得赏赐,全部分给军吏士卒,接受任命之日,就住在军中,不问及家事,与士卒同甘共苦;每事必博取众议,不敢独断专行。如今赵括受命为将,傲慢无比,号令三军,军吏畏惧,无人敢仰视;所赏赐的黄金彩帛,全都拿回自家。为将怎能如此?赵括父亲临终时,曾告诫我说:赵括若为将军,赵兵必败!’我很赞同他的话,请大王另选良将,切不可用赵括!”赵孝成王哈哈大笑说:“老夫人过虑了,我看赵括行,我意已决,您无须再多言了。”赵母说:“大王不听我的劝告,如有过失,妾可否不连坐?”赵孝成王答应了。

赵括于是率军出邯鄣,向长平进发。

秦相范雎所派的门客还在邯鄣,仔细打听,知道了赵括向赵孝成王所说的那些话,也知道了赵括已被任命为大将,于是连夜赶回咸阳报信。

秦昭襄王与范雎商议道:“非武安君不能完成此事!”于是就改派白起为上将,王龁为副将,并传令军中严守秘密:“如果有人泄漏武安君为将者,一律斩首。”

赵括来到长平关,廉颇验过了他的符节,就把军籍交给了他,自己带着百余名亲兵回邯郸去了。

赵括上任后,就把廉颇的计划、制度全部更改,连环布列的阵营改为集中的大营。当时冯亭正在军中,劝赵括说:“秦军是虎狼之师,我们不可轻敌,得加强防守才好。兵法说:‘地形者,兵之助也。’望元帅不要轻视此地势的有利条件。”赵括不听,冯亭屡次耐心规劝,仍然不听。

军中将领多不服赵括,他并撤掉所有旧将,换成自己新带来的。严命军中所有兵将,秦兵如果前来,每个人都要奋勇争先。如果得胜,立即追逐,不让一个秦兵逃回!

这时,白起已经到了秦军大营,他听说赵括更改了廉颇的计划和命令,就先派出三千个士卒出营挑战。赵括则一下子就出兵一万来迎战,秦军大败逃回。听说赵括首战告捷,赵孝成王心中大喜。

白起登上高壁观望赵军,思虑一番后,对王龁说:“我知道战胜赵括的办法了!”

赵括打胜了一仗,洋洋得意,连派人去秦营下战书挑战。白起让王龁在战书上批道:“明日决战。”然后退军十里,又驻扎在王龁先前扎营的地方。赵括喜道:“秦兵怕我了!”于是杀牛犒劳军士,传令说:“明日大战,定要活捉王龁!”

白起安营已定,就召集诸将听令。派将军王贲、王陵率万人列阵,与赵括交战,只要输不要赢,引得赵军来攻秦军营壁,就算一功。再召唤大将司马错、司马梗二人,让他们各领兵一万五千,从小道绕到赵军后面,断绝粮路。又派遣大将胡伤率兵二万,驻扎在附近,只等赵军打开营壁出来追逐秦军时,立刻杀出,要将赵军截为两段。又遣大将蒙骜、王翦各率轻装的骑兵五千,伺候接应。白起与王龁坚守本营。

赵括既不侦察,也不与众将商量,私自吩咐军中,四更造饭,五更结束,黎明时擂响战鼓,列阵前进。他留下一半人马守卫大本营,自己亲自率领另外二十万兵,意气风发地出了大营,向秦军营地杀过来。

行进不到五里,遇见秦兵,双方对峙,赵括派先锋傅豹出阵挑战,秦将王贲应战,大约战了三十多回合,王贲虚晃一招,败退逃跑,傅豹追击。赵括又派王容率兵帮助。又遇上秦将王陵,略战了几个回合,王陵又败。

赵兵接连两次取胜,赵括大喜,欲亲自率大军来追,冯亭劝他莫追,说:“秦人向来如狼似虎,能征惯战且奸诈多变,恐这是诈兵之计。兵法云:‘半进半退者,诱也。’元帅当心!不要追了!”赵括不听,追奔了十余里,来到了秦军营门前。

赵括大军追得紧,王贲、王陵不敢回大营,绕营而逃,营门紧闭。赵括传令一齐攻打,连续打了几天,秦军固守,无法攻入。赵括派人催促后面的援军,转移营地,一齐进攻。这时只见赵将苏射飞骑而来,滚鞍下马,报告说:“后营被秦将胡伤率兵阻挡住了,不能前来!”

赵括大怒道:“胡伤如此无礼,我要亲自前往!”派人探听秦军的行动,回报道:“西路军马不绝,东路无人。”赵括指挥军队从东路转移。行进还不到二三里,秦军大将蒙骜从斜道杀出,大声喊道:“赵括,你已中了我武安君之计,还不投降!”赵括大怒,挺戟要与蒙骜交战,赵军副将王容站出来说:“不劳元帅,让我来立功。”于是,王容与蒙骜交锋。

这时,王翦的一支军队又到,赵兵死伤很多。赵括料难以取胜,就鸣金收兵,来到一处水草茂盛的地方,他下令全军在此驻扎安营。

冯亭语重心长,又劝告说:“打仗要靠军士的锐气,现在我军虽然失利,如果拚命战斗,还可回归本营,合力抗敌。如果在此安营,腹背受困,以后再无法逃脱了!因这里地势低洼,四周无险可据,不是安营立寨之地,易攻难守,且离秦营很近。如果秦军追来,我们进退不能,十分危险。现在两军初战,各有胜负,士气还很旺盛,如果鼓励一番,依原路退回,一定可以打败胡伤,回到金门山大营,与守军合兵的。元帅,可还记得兵法上说过‘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吗?……”赵括仍是不听,振振有词道:“我正是看中这里接近秦营,方便明天我们再与秦军交战,才在这里安营的。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消灭秦军,而不是稳守金门山大营,那又何须回去那里呢!兵法云:‘先处战地而待敌者逸,后处战地者劳。’我军驻扎在此,便于进入战场以待秦军,争取了主动,这是以逸待劳之法呀!你懂吗?”于是命军士就地扎营,筑成长型营垒,坚壁固守。

果真不幸被冯亭言中了。赵军临时营房才架好,次日,赵括还来不及调兵将出战,就被白起亲自率领大军封锁在大营的前面,又派蒙骜和胡伤驻扎在其后,赵军腹背受困,被严密包围。

包围赵军后,武安君白起并不着急攻打赵军。他一边派出将士每天到赵营前劝降,一边速派使者回咸阳报捷。秦昭襄王闻报,大喜过望。知道赵括兵困长平,秦昭襄王就亲自来到河内(今河南省新乡一带),立即下令征召壮丁,凡是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都命令从军。秦援兵迅速前往长平增援,秦昭襄王还命分路掠取赵军的粮草,遏制救兵。

赵括在营前察看敌情,看到秦军阵营上方,高高飘扬着的“白”字帅旗,才知白起果然来到了长平,惶惑不安,再不敢贸然出战。他一面派人到金门山大营催运粮草,一面派人冒死杀出重围,回邯郸报告赵孝成王,说白起率领秦军援兵到了长平,急须继续增兵,才能与他对抗。

可是运粮之道已被秦军封死,冒死突围出去的使者来往邯郸又山长水远,赵括被困营中,他自知不是白起对手,寝食难安。此时悔之晚矣。

公元前260年九月,赵括被秦军围困了共46天,眼看外援无望,军中无粮,士卒自相残杀而食,赵括也不能禁止。赵括只好把军兵分为四支突击队,傅豹一队向东,苏射一队向西,冯亭一队向南,王容一队向北,吩咐四队,午夜时分,乘敌不备,一起鸣鼓,夺路杀出。指望只要其中有一处冲开缺口,全军就从这道缺口突围而走。

谁知,白起早预选了射手环绕着赵军的营垒布好埋伏,凡见赵国营垒中出来的人,不管是谁,一接近秦军,就用乱箭射击,并不接战。四支突击队背水一战,仍未能闯过箭林,突出重围,白损失许多兵将,被迫又退回本营。

赵括不甘心,休整片刻,又令开始新一轮突围。一番死战,只是徒增伤亡人数而已。如此反复突围了三四次,都被射回。

又过了一个月,赵括愤怒已极,挑选了最精锐的兵卒五千人,都穿上双层盔甲铠甲,乘坐骏马。赵括自亲领兵,他手执画戟,跃马冲在最前面,副将王容紧随其后,帅众兵一齐杀向秦军,全力突围。

白起见赵括出来了,立即教擂响战鼓,命令王翦、蒙骜二将上前阻击。二将同时杀向赵括。赵括奋勇拼杀,三人打成一团,直打得昏天暗地,天旋地转。两军将士随即厮杀。

赵括与王翦、蒙骜两员虎将战了不到二十个回合,渐渐体力不支,抵挡不住了,正想后退回营中再说,忽然战马被流箭射倒,赵括跌落马下,中箭身亡。赵军大乱,傅豹、王容也被射死。冯亭见大势已去,不禁泪流满面。想着自己原本望韩赵两国联合抗秦,却没想到因为赵括,一败涂地,断送四十万赵军。苏射约冯亭一同逃走,冯亭悲伤欲绝,说:“我三次劝告赵括都不听,现在到了这种地步,这真是天意啊!又何必要逃走呢?”于是拔剑自刎了。这时,赵将多已阵亡,个别幸存者,乘混乱之机逃了出去,苏射逃奔胡地去了。

白起竖起了招降旗,赵军都弃兵解甲,跪地投降。白起让人割下赵括首级,前往赵营去招降。赵营守军虽还有二十万,但群龙无首,又威慑于秦军的气势,都愿投降。赵军辎重此刻都归秦军所有。

白起与王龁商议道:“以前秦国已攻克野王城,上党也在掌握之中,但上党士卒百姓都不愿依附秦国,而愿意去归附赵国。赵人反复无常。如今赵军兵卒先后投降的,合在一起将近有四十万人之多,如果一旦兵变,怎么防止呢?”于是就将投降的士卒分为十营,派十位将军统率,又配上二十万秦军,各赐给牛肉和酒,并扬言说:“明天武安君将要挑选赵军士卒,凡是精锐能战的,都发给兵器,带回秦国,随时征用;老弱病残,都回赵国。”赵军士卒很高兴。

这天夜里,武安君密传了一道命令给十位将军:“一更时,凡是秦兵,都要用一片白布裹头。凡头上没有裹白布的,就是赵国人,当全部杀光。”秦兵奉令,一起行动。投降的士卒根本没有准备,又无武器,只能束手受戮。又有蒙骜、王翦等将军领着军士巡逻,那些逃出营门的降卒,抓住就杀。四十万军,一夜之间全被杀尽。血流淙淙,杨谷之水,都被染红了,至今还被称为丹水。

武安君收集降卒的头颅,堆积在秦军营垒之间,称为头颅山。还在头颅山上面修筑了一座台,因这座台崔嵬高大,也称作白起台。长平之战,前后斩杀赵兵共计四十五万,只留年少者二百四十人没杀,放回邯郸,用以宣扬秦国的威势。

幸存赵兵回到邯郸,诉说此事,赵孝成王愧疚不已,悔不听赵奢将军遗言,让其子赵括为将。长平惨败,举国上下,无不悲愤,泣声一片。因赵括母亲曾有言在先,没有按律处罚,反而赐给粟米丝帛以示安慰。赵孝成王用人不当,以致赵军长平失利,他亲自去向廉颇赔罪。

赵孝成王惊魂未定,这天,边吏来报:“秦国武安君白起扬言要围攻邯郸,现正在做休整准备。”赵孝成王问群臣:“谁能制止秦军,阻挡‘人屠’白起?”群臣沉默不语。

赵孝成王为此寝食难安。一日,平原君赵胜来拜见赵孝成王,说有个人或许可以阻止秦军攻打赵国。赵孝成王高兴地问:“是谁?此人在哪?”赵胜道:“苏秦弟弟苏代现已学成《鬼谷子》《阴符》,他现在就在我府中。”赵孝成王于是即刻召见苏代,赐给黄金百镒,让他去秦国游说。

苏代到了秦国,便去拜见丞相范雎。范雎拱手相迎,请他上座,问苏代:“先生为何而来?”苏代说:“为您而来。”范雎说:“有何见教?”苏代便问:“武安君白起是否已杀了赵奢之子赵括?”范雎答道:“是的。”苏代又问:“现在是不是正要攻打邯郸?”范雎又说:“是的。”苏代说:“秦将白起用兵如神,已夺取七十多座城池,杀敌近百万,即使是伊尹、吕望(吕望,就是姜子牙,姜姓,字子牙,号飞熊,也称吕尚。)的功绩也不过如此呀!现在又举兵围攻邯郸,赵国必亡!赵国灭亡,那么秦国就完成了帝业。秦国完成了帝业,那么白起就是辅助秦昭襄王的第一功臣,就像伊尹对于商,吕望对于周那样。您虽然一向显贵,到那时也不得不居于他之下了。”范雎听了,愕然失色,赶紧起身,凑到苏代面前问道:“那该怎么办呢?”苏代说:“您不如准许韩、赵两国割地求和。这样,您就立了大功,同时又解除了武安君的兵权,您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范雎大喜。

次日,范雎向秦昭襄王奏道:“秦军长期在外征战,很辛苦,需要休整。不如派人去告诉韩、赵两国,让他们割地来求和算了。”秦昭襄王说:“由丞相决定。”于是,范雎拿出黄金百镒,送给苏代,让他去韩、赵两国游说。

韩、赵两国畏惧秦国,都听从苏代的计策。韩国同意割让坦雍一城,赵国同意割让六城,各派使节去秦国求和。

秦昭襄王嫌韩国割让得太少,韩国使节说:“上党十七城,原来都是韩国土地啊!”秦昭襄王无言以对,笑着接受了,接着,便召白起班师回朝。

白起连战连胜,正想围攻邯郸,忽接到撤兵的诏书,知道定是范雎的阴谋,非常气愤。

从此白起与范雎就有了矛盾。白起曾当众说:“赵国自从长平兵败,邯郸城中,一夜十惊,若乘胜攻击,不用一个月就能攻克。可惜应侯不知时势,主张班师,错失了良机。”秦昭襄王听说了,后悔不迭,欲重新任命白起为大将,征伐赵国。正巧白起病了,只好改命王陵为大将,率兵十万征讨赵国,包围邯郸。赵孝成王派廉颇率兵抵御。

廉颇防守严密,又以自己的家财招募死士,经常在夜里爬上城墙去攻打秦营。王陵的军队屡败。

白起痊愈后,秦昭襄王想让他替代王陵。白起奏请秦昭襄王说:“邯郸实在不易攻克。先前赵国大败之后,百姓惊恐不安,防守不坚,进攻无力,可以乘虚而入,攻克指日可待。如今两年过去,痛苦已经平静,再加上廉颇老将守城,不是赵括所能比的。而且诸侯各国见秦国刚与赵国和约,又再次攻打,都会认为秦国不可信任,必将联合起来救赵,我无法预见秦国能够胜利。”秦昭襄王强迫他前去,白起坚决推辞。

秦昭襄王又派范雎前去请白起。白起怨恨范雎曾阻碍他立功,不想见他,就推说自己生病。范雎没请到白起,秦昭襄王问他:“白起不是病好了吗?怎么又生病?他是真的病了吗?”范雎说:“是不是真病了我不清楚,然而他不肯任大将心意已决。”秦昭襄王大怒。秦昭襄王将派谁领兵?秦军能攻破邯郸吗?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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