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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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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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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演义》连载

第二十三章 晋文公践土大合诸侯 晋襄公崤山大败秦军

得臣兵败自刎后,左师将军斗宜申担心自己打了败仗,楚王责怪,悲恸了一阵后,正欲悬梁自缢,这时,有宫人来报,说楚王赦免他死罪。斗勃也赦了。

楚王为何赦诸败将?

原来,蔿吕臣听说得臣死讯后,生怕其他将军被处死。于是急忙去见楚王,哭着上奏道:“主上曾说,城濮战败,子玉当军法处置。子玉自知有罪,先行一步。”楚王说:“子玉一事,寡人已知。”吕臣又道:“范巫矞似善于看相。主上还是公子时,矞似曾说:‘主上与子玉、子西三人,日后都不得好死。’主上即位后,即赐子玉、子西免死牌各一面,欲使矞似的话不应验。主上可能最近过于恼怒,忘了此事。臣恳请主上赦免子西。”楚王听了,骇然道:“哎呀!你不说,寡人差点忘了这事。”于是传令败将一概免死。

再说,晋兵打败楚兵后,移屯于楚寨。齐、秦及诸将等,皆面北称贺。晋文公大宴群雄,犒赏士兵,将一半战利品分赠给齐、秦二国。国归父、小子憗收下礼物,向晋文公辞行。公孙固回国后,将城濮战况奏报宋成公。得知晋联合齐、秦二国已打败楚、陈、蔡、郑、许五国联军,宋成公很是高兴,即刻遣使拜谢晋、齐、秦三国。

祁瞒擅自违令出战,使晋军陷入险境。晋文公命司马赵衰将祁瞒斩首示众,以警后人。从此晋军中军纪更加严明。

晋军在有莘驻扎三日后,下令班师。到了黄河南部,哨马来报:“河下船只,尚未齐备。”晋文公派人去召舟之侨,舟之侨不在。渡不了河,晋文公很是着急。有将军安慰晋文公说:“这容易,可派兵搜捕附近的民船。”晋文公说:“惊动百姓是否不好?”先轸说:“的确不妥。黄河南部百姓听说我们打败了楚军,谁不震惊?若叫搜捕船只,必然逃匿,不如重金募集船只。”晋文公默默点头,于是命人在兵营门口张榜悬赏,百姓闻讯后,争舣船应募,很快,船只就募齐了,大军顺利渡河。

曹、卫之耻已雪,接下来,晋军准备报郑仇。当年晋文公还是公子时,逃亡在外,经过郑国时,郑文公小看晋文公,认为他老了,不会再有作为,于是令门官闭门不让他进……

晋军走了没几天,忽东边一队车马,簇拥着一位显贵之人朝这边驰来……前队栾枝迎住,问:“来者何人!”对方回答说:“我乃周天子卿士王子虎。听说晋侯伐楚得胜,安定中原,故天子亲驾銮舆,来犒三军,先令虎来报知。”原来,楚王目无周天子,自封为王,从不去周朝拜祭。这次城濮之战,听说晋文公打败了楚兵,周襄王大喜,心里道:“我祖上昭王和宣王先后讨伐楚国,都打了败仗,丢了性命。齐桓公联合八国联军讨伐楚国,也只不过和他们打了个平手。寡人定要好好赏赐晋文公。”于是召来卿士王子虎,要他代为前去慰劳晋军。

栾枝立即引王子虎来见晋文公。晋文公问群下说:“今天子屈驾慰劳寡人,在路上,如何行礼!”赵衰说:“此去衡雍不远,有个地方叫践土(今河南郑州附近),那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可连夜在此建造王宫,然后由主公引列国诸侯迎驾,举行朝见之礼,大概不失君臣的礼仪。”晋文公遂与王子虎商量日期,约在五月吉日,在践土迎候周王驾临,王子虎辞别而去。

晋军去衡雍途中,一队车马迎上来,来者自报姓名,说是郑大夫子人九,奉郑文公之命来求和。晋文公听了,怒道:“楚败,郑国惧怕晋国兵威,才知来求和,恐怕已经晚了!待寡人觐见周王后,当亲率兵讨伐郑国。”赵衰劝谏说:“近日,我军逐卫侯,擒曹侯,败楚师,军威大振。但将士们连续作战,兵马俱疲,也该休息一下。君姑且答应他吧!若郑侯有心归顺,可赦他。若他有贰心,到时我军休息好了,再讨伐郑也不迟。”晋文公说:“那就先与之结盟,待我军修整好,日后再讨伐郑国。”于是答应人子久郑国请成一事。

晋军到了衡雍,安下营寨后,晋文公一面遣狐毛、狐偃率本部兵,到践土筑造王宫;一面遣栾枝到郑城,与郑文公结盟。

郑文公亲自到衡雍,致饩谢罪。晋文公与他歃血订约。盟会后,二人谈到这次城濮之战,郑文公称赞晋文公英明神武,晋军天下无敌。晋文公谦虚地笑说:“这次只是侥幸取胜。寡人最佩服的是楚将子玉。他是真正的帅才。”说到子玉,郑侯低叹一声道:“子玉已在连谷自尽。”晋文公也跟着叹息不止。郑文公走后,晋文公私下对诸臣说:“今日最令我高兴的不是得郑,而是楚失子玉。子玉死了,其他人不足为虑,诸卿可高枕无忧。”少一强敌,诸臣互相间都暗自庆贺。

狐毛、狐偃在践土依照明堂筑造王宫。在王宫左右,又另建馆舍数处,昼夜赶工,月余就竣工了。晋文公传檄诸侯,五月朔日,齐聚践土。

到了这天,受邀诸侯皆如期而至。宋成公王臣、齐昭公潘,都与晋有交情;郑文公捷,是新附之国,率先来赴;其他如鲁僖公申、陈穆公款、蔡庄公甲午,都与楚交好的,亦来赴会。邾、莒小国,也都赶来。惟许僖公业,事楚最久,不愿从晋;秦穆公任好,因晋侯勤王一事心中仍有不快,借故身体不适、路程遥远,未参加……

公元前623年夏五月丁未日,周襄王驾幸践土。晋侯率诸侯,在三十里外迎侯。

周襄王御殿,诸侯谒拜稽首,起居礼毕,晋文公向周襄王献上大礼:俘获的楚战利品,有披铠甲的战马百乘,步卒千人,器械衣甲十余车。周襄王见礼物异常丰厚,非常高兴,亲自慰劳晋文公说:“自伯舅齐桓公去世后,荆楚又强盛起来,侵扰中原,多亏叔父仗义翦伐,保住了王室尊严。”晋侯再拜稽首说:“臣重耳侥幸打败楚寇,全仗天子声威,臣有何功劳?况臣拿朝廷俸禄,保护王室是臣应尽的职责。”

次日,周襄王设醴酒宴请晋侯,命上卿尹武公、内史叔兴策命晋侯为方伯,并赐他七件礼物,宣命说:“传使晋侯,专事征伐,以纠王慝。”意为授权晋文公听从天子的号令,安抚四方诸侯,惩罚不听话的邪恶之徒。七件礼物是:一、大辂之服(拜祭用礼服)。二、戎辂之服(作战用服装)。三、彤弓一(一件红色的漆弓)。四、彤矢百(一百个红色箭镞)。五、弓矢千(一千个黑色箭镞)。六、秬鬯一卣。七、虎贲三百人。大辂之服与戎辂之服都是器物仪仗一类;秬鬯是一种天子拜祭祖先时使用的酒,专门赏赐有功劳的诸侯,有嘉奖之意;虎贲是周国的勇士,可以做晋文公的保镖;而彤弓、彤矢、玈弓,是天子赐予诸侯,使“专征伐”的象征,即派他们代表天子去讨伐那些抗旨不尊的诸侯。按照礼仪,收到天子送的礼物,诸侯应该辞谢,称为“三让”。于是晋文公三次谦让辞谢,才收下。

这天,晋文公遂以王命布告于诸侯。周襄王复命王子虎册封晋侯为盟主,合诸侯修盟会之政,晋文公在王宫旁,设下盟坛。诸侯先到王宫行觐见天子之礼,然后各回盟会场地,王子虎监察此事。晋文公率先登上高台,执牛耳,诸侯依次登台,歃血为盟:“晋重、鲁申、卫武、蔡甲午、郑捷、齐潘、宋王臣、莒期,共辅王室,无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队其师,无克祚国,及而玄孙,无有老幼。”大意是,参与盟誓的各国都要一起辅助周天子,不能互相攻击。若谁背盟,老天就要毁他军队,灭他国家,祸害一直延伸到他的玄孙,老幼都不能幸免。

晋文公班师回朝,半路,舟之侨来迎贺,并请罪,说:“臣妻病了,急需臣回去照顾。臣以为楚军难以对付,就暂离开一下。不料楚军这么快就战败了……求主公恕罪!”晋文公打断他话,怒斥道:“你不必解释!侍君者不顾自身,更何况妻子?”于是喝令将他斩首示众。

晋文公此番出军,先后斩了颠颉、祁瞒、舟之侨三个著名宿将,违令必诛,毫不含糊,所以三军畏服,诸将从命。

公元前630年(周襄王22年),一日,晋文公坐朝,对群臣说:“郑人无礼的仇未报,如今又背着晋国讨好楚国,与楚结盟。我军已休整年余,孤欲联合秦国共讨郑罪,如何?”大臣们纷纷应和,说该讨伐郑国。先轸说:“郑为中原咽喉,要想称霸天下,必须先得郑国。我军装备齐全,将士听从号令,足以战胜郑国。没必要多此一举与秦共同伐郑。秦穆公也想称霸,将来秦必来争功。不如只用本国兵。”晋文公说:“郑毗邻晋而离秦远,秦有何利可图?卿主意已定,不必多言!”话罢,使人将出兵日期告诉秦,约在九月上旬,两军在郑国边境相会。

出兵那天,晋文公亲自率军到郑国边境,秦穆公引着丞相百里奚、大将孟明视、副将杞子、逢孙、杨孙等,以及二百乘战车来会。秦晋联军攻破郊关后,直逼曲洧,筑长围墙坚守。晋兵在函陵(今河南新郑县)安营,在城西;秦兵在汜南(今河南中牟县南)安营,在城东。

郑文公闻讯,惊恐万分,急召群臣问计。大夫叔詹献计:“秦、晋合兵势锐,不可硬拼。不如派一辩士,去劝退秦兵。秦若退师,晋势单力孤,就不怕了。”诸臣都说可行。叔詹向郑文公推荐了佚之狐。佚之狐推辞说自己难堪此任,又推荐了烛武。郑文公问,烛武现身在何处,及他近况。佚之狐告诉郑文公,烛武是考城人,年逾七旬,一直是圉正,三朝没升官。主公若给他加官进爵,请他去劝说秦穆公,此事必成。郑文公当即传令烛武入朝。

烛武来到朝中,拜见了郑文公。郑文公交代他劝退秦师,并承诺事成后必予以重用。烛武谦虚地说:“臣学疏才拙,年少时尚不能建功,况今老耄,哪能劝退千乘之兵?”郑文公说:“您事郑三世,一直没重用您,现在危难时刻才用您,是孤之过。今封您为亚卿,勉为寡人一行。请别再推辞了!”烛武受命而去。

当晚,烛武命壮士以绳索缒下东门,直奔秦寨……

到了秦寨,寨门外有将士把守,烛武无法进入,就在营外放声大哭。

秦穆公听到哭声,怒问营吏:“半夜三更的,何人在营外啼哭,搅扰我军休息?”营吏说:“有个白发老人在外嚎哭。守兵轰也轰不走,说是有要事求见主公。”秦穆公思虑片刻,说:“带上来。”营吏说:“是。”于是将他擒来禀见秦穆公。秦穆公问他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为何要哭?烛武说:“老臣乃郑大夫烛武。哭郑之将亡!”秦穆公说:“郑亡为何在我寨外号哭?”烛武说:“老臣哭郑,也顺便哭秦。郑亡不足惜,可惜的是秦!”秦穆公大怒,喝叱道:“我国富强得很,安若磐石,有何可惜?说不出道理,即当斩首!”烛武面无惧色,说出一段利害来。烛武说:“秦晋合兵攻打郑国,郑将亡。若郑亡有益于秦,老臣又怎么敢说呢?这对秦国百害无益,君侯为何要劳师费财,供他人使役呢?”秦穆公说:“你说无益,从何说起?”烛武说:“郑在晋东面,秦在晋西面,东西相距千里之遥,秦往东隔着晋,往南隔着周,能越过周、晋而得到郑吗?郑虽亡,尺土皆归晋所有,对秦国有何好处?秦、晋两国,毗邻并立,势力不相上下,晋国越强大,则秦越衰弱。帮别人兼并土地,以削弱己国,智者不会这样做。晋惠公曾许诺割让黄河外五城给秦,以报秦恩,却弃约了。晋国闹灾荒,秦国又以粮食赈济他们,可他们反恩将仇报,与秦兵戎相见。秦后来又助晋文公即位……君对晋国可谓是施恩几代,可晋对君有分毫回报吗?自晋文公复国以来,招兵买马,准备兼并他国土地,扩张版图。今日晋向东边扩张,灭郑。异日必向西扩张,危及秦。晋惠公曾利用虞君来灭虢,旋即反戈而灭虞。虞侯不智,助晋灭虢。君若不以此为戒,难道要学虞侯吗?君施恩于晋却得不到回报,晋对秦居心叵测。以君之贤智,甘堕入晋的阴谋中吗?臣所以痛哭啊!”秦穆公一直想称霸诸侯,一向担心晋比秦强,烛武一席话,说到秦穆公心坎里去了。他频频点首说:“大夫之言有理!”烛武继续道:“君若肯解除对郑的包围,郑定弃楚降秦。秦从此多了一个牵制晋国的同盟者。日后若要东向中原开疆拓土,郑国可借道给秦国,并提供粮草。郑国犹如君外府,即贵国的‘东道主’。”秦穆公很高兴,遂与烛武歃血为誓,共商退兵之事。百里奚知此事,忙劝阻秦穆公说:“烛武是个辩士,他的目的是离间秦晋友好关系,主公不可轻信!”秦穆公哪听得进,反遣杞子、逢孙、杨孙三将留卒二千人助郑戍守,也不告诉晋,暗地班师而去。

烛武劝退了秦兵,郑文公对他大加赞赏。

秦兵走后,晋军分兵一半,驻扎函陵,继续从东西两方进攻郑国。郑文公又召来烛武,告诉他情况,并问:“先生可有良策?”烛武说:“听说公子兰(郑文公同父异母的弟弟)早年逃亡到晋国,现为晋大夫,深受晋文公宠信。公子兰贤能、孝顺,众所皆知。若主公遣人对晋文公说,你目下无太子,以迎兰回国继任君位为由,向晋请成,晋应该会同意。”郑文公听了觉得可行,考虑到烛武年老体虚,问何人愿出使晋营。石申父自荐。郑文公答应了。命他携重宝去晋营求见晋文公。

石申父拜见晋文公,先献上重宝,然后传达郑文公之命说:“郑国靠近荆蛮,不敢公开与他们绝交,但也离不开君侯庇护。上次我国失礼,使君侯震怒,寡君知罪。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君侯笑纳。寡君诚心效劳贵国,但愿君侯给个机会。寡君弟兰,有幸侍奉君侯左右。君侯可使兰监郑国,朝夕在朝,郑岂敢有二心?”晋文公说:“郑离间秦晋,分明是欺我不能独自攻下郑。如今又来求成,莫非缓兵之计,要等楚来救?若想我退兵,不是不可以。得答应我两件事方可。”石申父说:“请君侯命令!”晋文公说:“第一,必迎立公子兰为世子。第二,献谋臣叔詹出来,以表诚心。”

石申父回国后,向郑文公复命。郑文公听了,很是气愤。他将此事告诉群臣,并问是否要答应晋文公的要求。大夫石癸进说:“臣听说姞姓女子是后稷(周朝宗族的始祖)的正妻,她的后代应当有兴旺发达的。子兰之母,就是姞姓后裔。君夫人之子都已死,余下庶子没有像兰那样贤能的。如今曲洧城被围困,情势危急,不如答应晋,立兰为太子吧!”郑文公说:“立子兰为太子,寡人可以做到。但叔詹乃股肱之臣,是孤的臂膀,怎能交给晋国?众卿还有何办法对付晋?”正当郑文公苦恼,群臣也无策,而晋军攻城又迫在眉睫,这时,叔詹思虑一番,说:“臣不舍离开主公,也不舍离开郑国。但主公若是不答应晋国条件,郑国将遭殃。舍我一人,却拯救了一国百姓,很值。为国尽忠是我的夙愿,请主公把我交给晋侯吧!”说完叔詹就自杀了。郑文公悲恸不已,派人把叔詹尸首送给了晋国。晋文公没能得到叔詹,很是遗憾,赞叹他是忠臣。晋文公这才与郑国订立了友好盟约,然后率领军队撤围回国。

助郑戍守曲洧城的秦将杞子、逢孙、杨孙三人,见郑晋讲和,立即遣人密报秦穆公。秦穆公很气愤,想攻打郑国,但碍于才与郑结盟,且与晋文公也还未公开决裂,只好忍了。

周襄王24年,郑文公捷薨,群臣奉其弟公子兰即位,是为郑穆公。从此,郑晋关系更密切,对秦军留守将士也愈冷淡。秦将杞子、逢孙、杨孙仨,将公子兰回郑,被立为世子之事密报本国。秦穆公很生气,但想到晋文公不好对付,敢怒不敢言。这年魏犨、狐毛、狐偃相继而卒。不久,晋文公重耳病逝,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八岁。临终前,他召赵衰、先轸、狐射姑诸臣,入朝接受遗命,命辅佐世子驩为君,叮嘱驩不要废弃霸业。因恐其他公子不能使国安定,让公子雍出仕于秦,公子乐出仕于陈,黑臀出仕于周。晋文公薨后,世子驩主丧即位,是为晋襄公。晋襄公奉送晋文公灵柩到曲沃殡葬。护送棺柩的队伍刚走出绛城,灵柩中忽然发出牛叫一样的巨响,灵柩变得无比沉重,车子也不能动了。百官无不惊骇。晋襄公忙请太卜郭偃占卜吉凶。郭偃占了一卦后,献上卦辞:“有鼠西来,越我垣墙。我有巨梃,一击三伤。”然后解说道:“先君有灵,告诉我们,将有军队从西方来,越过我国界线。我军若攻击他们,必将大捷。”先轸说:“西方,应该指的是秦军。”于是派人到秦国探听消息。大夫们都纷纷行跪拜礼。柩中怪声这才停止,灵柩也不再沉重,车子于是继续行进。

一日,杞子派人到秦国报告说:“郑人叫我们掌管北门钥匙,乘郑国丧,若遣兵潜入郑,我们做内应,郑国可得。晋有大丧,无暇救郑。况郑君嗣位方新,守备未修,此机不可失。”秦穆公听了,大喜,即召来左丞相蹇叔来商议对策。蹇叔不赞成伐郑,说:“秦郑相隔遥远,出师伐郑,难守秘密。郑侯知我军意图后,必做好防范。郑兵有了充足的防备,而我军长途跋涉,此时已是疲惫之师,恐难以战胜郑国。劳师动众而无所得,士兵们必然产生叛离之心。且我军帮郑国戍守,反过来又图谋它,岂非失信于人?”秦穆公不听蹇叔的劝告,和杞子约定二月上旬出战。命孟明视为大将,蹇叔二子西乞术、白乙丙为副将,选精兵三千余,车三百乘,从东门外出发赴郑。

出征那日,蹇叔哭道:“这次秦军出战,凶多吉少,兵将们可能有去无回。”秦穆公得知,很不高兴,派人对他说:“你已老朽,知道些什么?!”蹇叔为二子西乞术、白乙丙送行,嘱咐兄弟俩说:“崤有南北两座山。南岭,是夏王皋陵墓所在地;北岭,周文公曾在此避过风雨。两山之间的峡谷险峻,晋人很可能设伏于此处,截击我军。你们途经此地时,定要倍加小心!否则,恐丧命此谷。”兄弟俩齐声说:“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定当小心谨慎,全力以赴。父亲在此静候佳音吧!”

次年春正月,秦军来到周都洛邑北门。周襄王派王子虎、王孙满二人去观看秦军。只见前哨牙将兵车上左右两边士兵都脱下战盔,下车致敬。前哨牙将褒蛮子,才过都门,即纵身一跃,跳上战车,像一道闪电疾驰而去。孟明视赞道:“要是人人皆像褒蛮子这样骁勇,身手敏捷,想不打胜仗都难!”众将士听了,争相跃上战车,急速行驶。三百乘战车一下就过了洛邑北门。

秦军走后,二人回复周襄王。王子虎叹说:“臣观秦师骁健无比,郑兵必败!”年幼的王孙满含笑不语。周襄王问他有何看法。王孙满说:“按照礼仪规定,过天子门前,得卷起盔甲,捆起兵器,徒步行走。今秦兵只是脱下头盔,这是无礼。且又起哄,纷纷跃上战车,横冲直撞,行为轻率。轻率就少谋略,无礼就纪律不严明。入险境无纪律而又少谋,能不失败吗?此行,秦兵必败!”

秦军路过滑国(河南省偃师县南)延津时,忽然军队停止了前进。前哨来报中军,说:“有郑国使臣在路边相迎,要求见将军!”孟明视大惊,说:“我们秘密出战,郑国怎知我军到来,且还遣使臣来接?”于是叫接见“郑使”。

一会儿,“郑使”来到车前拜见孟明视,说:“寡君说,感谢上国保护敝邑北门。敝邑夹在大国之间,受到胁迫,屡遭侵扰,为边疆戍守而担心,深怕松懈,出意外,得罪上国,因此日夜巡守,加强警备。听说三位将军,将率兵经过敝邑,寡君特派我到此迎候,以四张熟牛皮、肥牛十二头犒劳贵军,不成敬意,请笑纳。”孟明视问:“郑君既派你来犒劳我师,可有国书?”“郑使”说:“将军在冬十二月丙戌日出兵,寡君听说部下日夜驱驰,担心等国书写好了,有失远迎犒赏,于是口头命令小臣先来慰问,别无他意。”孟明视附耳悄语说:“寡君这次是派我们来攻打滑国的,与郑国无关。”于是即刻传令:“兵马驻扎延津!”“郑使”称谢辞别。

孟明视令攻打滑国。西乞术、白乙丙不解,问其缘由。孟明视说:“咱们过了晋国地界,离开本国约千里。原想乘郑国无备,突袭取胜。如今郑已知我们出军之日,派使臣来远迎犒劳。郑国已有备,攻打他们则城坚难克,围困他们则兵少无援。滑国不知我军到来,不如乘机偷袭滑国,易为取胜。这总比无功而返强吧!你们认为如何?”西乞术、白乙丙都觉得有理,同意了。是夜三更,秦军兵分三路,袭破滑。滑侯逃往狄国。

再说,那日,有人速报郑穆公兰,秦军将来袭。郑穆公命关闭所有城门,兵将做好防范,以防不测。不久,郑穆公又收到一封密信,署名商人弦高。信中告诉他,假借王命犒劳秦军一事。原来,爱国者弦高,只是一介布衣,专以贩牛为生。一日,弦高贩了数百头牛,到周去卖。经过滑国时,遇到故人蹇他,刚从秦国来。二人攀谈中,弦高得知秦国将于十二月丙戌日出兵攻郑。弦高大惊说:“国家有难,岂能坐视?万一亡国,我有何面目回故乡?”遂心生一计,辞别了蹇他,一面使人星夜奔告郑国,叫郑穆公速作准备御敌。一面打点犒军之礼,选下肥牛十二头,其余的牛都寄存在客栈。弦高乘一辆小车,赶着牛,前去迎接秦师。郑穆公阅毕,不全信,疑虑道,秦郑刚结盟,怎会这么快就背信弃义呢?于是派使者到客馆,窥觇杞子、逢孙、杨孙动静。

派去的使者,仔细查探后,回报说,杞子等三将正忙着厉兵秣马,整顿器械,演练军队,只等秦兵来伐宋,准备献门。郑伯大惊。急召老大夫烛武来商议对策。烛武说:“主公勿忧!请准备一些锻帛,臣自有办法劝退他们。”然后把他的计策道来。郑穆公听了,连连叫好,赞叹道:“好个‘敲山震虎’之计,孤有了烛武,何愁郑国不靖?”

烛武带着锻帛来到城西秦军驻地,给他们每人送了些缎帛,然后对他们说:“三位将军助郑守城已久,辛苦了!万分感谢!敝邑最近粮食、牲畜等紧缺,给养贵军困难。以前若有招待不周处,还请见谅!听说贵军戒备森严,是想走吗?孟明视等诸将正驻扎在周滑之间,为何不去追随他们?”杞子大惊,心想:“看来密谋已泄,郑国不宜久留。”他装作若无其事,拜谢接受了缎帛。待烛武走后,杞子与逢孙、杨孙说了此事,即日杞子引亲随数心腹十人,逃奔齐国。逢孙、杨孙则相约一起到宋国避罪。余下的秦兵没了首领,慌乱不已。郑穆公让佚之狐给秦兵分发干粮,劝他们还乡。弦高救国有功,郑穆公拜他为军尉。从此郑国安靖。

晋文公还未葬,晋襄公墨缞正在曲沃殡宫守丧,忽有谍报说:“秦师千里袭郑,灭滑而还。”晋襄公大怒,说:“我国国丧,同盟各国都来吊唁慰问,秦侯不仅没来,还在我国丧期灭我同姓之国(晋、滑同姓)。秦太无礼了!”于是召集群臣前来问策。先轸献计说:“秦军虽强,但远征归国,疲惫不堪。我们可以乘机突袭,定能获胜。秦兵往返要四个月左右,初夏必过渑池。渑池在秦晋交界处,那里有东、西两座崤山(河南省洛宁县北边,函谷关东边):东崤山与西崤山相隔三十五里,这是秦兵归国的必由之路。此山险峻,树木丛生,山石崚嶒,有些地段不能过车,必须下马徒步行走。尤其是上天梯、堕马崖、绝命岩、落魂涧、鬼愁窟、断云峪等地,都是有名的险隘,若在此处分别设下伏兵,出其不意,可大获全胜。”晋襄公喜道:“好主意!但凭元帅调度安排。”先轸制订好详细的作战计划后,命其子先且居与屠击引兵五千埋伏在崤山左面;命胥婴、狐鞫居引五千兵埋伏在崤山右面,等秦兵到时,左右夹攻。命狐射姑、韩子舆引五千兵埋伏在西崤山,预先砍伐树木,以堵住秦兵归路。命梁弘、莱驹引五千兵埋伏在东崤山,等秦兵全过去,带兵追击。先轸同赵衰、栾枝、胥臣等一班宿将,跟随晋襄公,在离崤山二十里处下寨,以便接应各路兵马。

秦灭滑国后,掳掠了许多财物,满载而归。

周襄王25年(公元前627年夏四月),秦兵到了渑池,白乙丙提醒孟明视说:“前面不远是崤山,此地极为险峻。出征前,我父亲郑重叮嘱我,我们路过此处时要谨慎,晋兵可能在此处埋伏,主帅不可大意。”孟明视不以为然,撇嘴道:“我们行军千里都无所畏惧,一路畅通,如今,过了崤山,便是秦境,还怕什么呢?将军既然怕晋兵,那让我先行,如有伏兵,我来对付。”于是遣骁将褒蛮子,打着元帅百里的旗号,前往开路;孟明视做第二队,西乞术第三队,白乙丙第四队,相离不过一二里路,以便接应。

任务分派后,先锋褒蛮子抡着一柄八十斤重的方天画戟,率队先行。驱车过了渑池,望西路进发,行至东崤山,忽鼓声大震,树摇影动,从密林里飞出一队车马,阻住去路。为首的大将,吼叫道:“哪里去?我已在此等侯多时!”褒蛮子说:“来将何人?”那将说:“我乃晋将莱驹是也。”褒蛮子说:“从没听说。叫你国栾枝、魏犨来,还能勉强戏耍几合。无名小卒,快快闪开!迟了,怕你捱不过我一戟。”莱驹大怒,说:“大言不惭,让你尝尝本将的厉害!”话罢,挺长戈劈胸刺去……褒蛮子轻轻拨开,就势一戟刺来,莱驹急忙往旁边一闪,那戟刺在车衡上,衡木折为两段。莱驹夸赞说:“功夫如此了得,可是秦将孟明视?!”褒蛮子哈哈大笑说:“我乃孟元帅部下牙将褒蛮子便是。我帅岂肯与你鼠辈交锋?孟元帅兵将到,你还不快逃?否则小命不保。”莱驹说:“放你过去可以,但不可伤害我军。”褒蛮子承诺不伤晋兵。于是莱驹叫手下车马给秦兵让道。

褒蛮子率前队过了东崤山,即刻遣兵传报主帅孟明视,说:“在崤山遇见少数晋兵埋伏,已被我兵击退。可速合兵一处,过了崤山,便没事了。”孟明视大喜,得意地说:“褒蛮子果然神勇,轻易地就击退晋伏兵。晋兵应该再不敢来了。”于是催西乞术、白乙丙两军,一同进发。

前哨褒蛮子引兵边继续前行,边等待后面孟明视的主力军。走着走着,突然,褒蛮子脚下踏空,身体失衡,坠入陷阱,大呼救命!不待后面秦兵反应过来,霎时,事先埋伏在陷阱边的晋兵,搭起挠钩,将褒蛮子钩起,绑在了囚车上。褒蛮子心里大叫不好,中晋兵的计了。牙将褒蛮子被擒,晋兵势大,他手下的士兵自知敌不过晋兵,慌作一团,只好归降晋。

再说,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三帅进了东崤山,约行数里,来到第一道险隘“上天梯”。只见这里,山陡路窄,车马不能通行。孟明视扫视四周,渺无人烟,山林寂静,以为无埋伏,吩咐兵将,解了辔索,卸了甲胄,牵马扶车行走。兵将们小心翼翼地行着,举步维艰。有的士兵体力不支,跟不上队伍,渐渐掉队。军队到了这里,稀稀散散,全没了队形。

士兵们纷纷抱怨喊累,叫苦连天。有士兵叹说:“我军当日出发时也经过崤山,那时怎么不觉得此路难行?现在真是寸步难移。”孟明视鼓励士兵们说:“不要泄气,再坚持一下就好了。”秦兵经过远征奔波,人疲马乏,又掳掠得滑国许多战利品,行装沉重,加上遇到过一次晋兵袭扰,担心晋兵再来,心里紧张,因此倍感艰难。

秦兵好容易过了上天梯,正走着,忽远处隐隐传来鼓角声,后队有人来报:“晋兵从后追来了!”顿时秦兵个个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孟明视安慰将士们,给他们壮胆说:“不必惊慌,不必害怕。路难行,敌兵未必能过得来。立即全速前进,摆脱敌兵!”他又对白乙丙说:“我在后面拦住晋兵,你俩率军先行。”

秦兵过了堕马崖,快到绝命岩时,队伍停止了前进。有人来报,前面有柴草塞路,人马无法通过。孟明视走上前一看,只见岩旁一碑上镌着:“文王避雨处。”碑旁竖“晋”字红旗一面,旗竿约长三丈多,旗下堆满了干柴。孟明视传令士兵先将旗竿放倒,然后搬开干柴,说:“许是先轸的疑兵之计,不足为患。就算有真有晋兵埋伏在此次,也只得向前,才有出路。大家小心!”话罢,即命士兵速砍倒红旗,把柴草搬走,全军加速赶路。

“晋”字红旗一倒下,秦军正在搬运柴木,这时,前面不远处,战鼓轰鸣,旌旗蔽日,喊杀声震天。原来这面“晋”字红旗,是伏兵的记号。晋兵早已埋伏在山谷隐蔽处,望见旗倒,便知秦兵已到,一齐杀出……

晋兵来势汹汹,狐射姑将褒蛮子绑了来,威风凛凛、神气十足地站在“绝命岩”岩顶,大喝道:“孟视明,你家先锋褒蛮子已被擒!若早早投降,可免遭屠戮。若再顽抗,褒蛮子就是你的下场。”狐射姑话音如雷,传得很远。岩下秦兵将听了,个个心惊胆颤。孟明视与白乙丙、西乞术一起察看地形,商量计策。他们细细察看一番,“绝命岩”下这段路仅尺许宽,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则是万丈深溪,即落魂涧。即便有千军万马,个个如出海蛟龙、下山猛虎,也无法施展本领。孟明视于是传令,此地非交锋之地,叫大军齐退回东崤山路宽处,准备与晋军决一死战!”

于是,白乙丙、西乞术奉命将军马退回,一路金鼓声不绝。才退到堕马崖,有人来报,东边,晋将将梁弘、莱驹,引着五千人马,很快赶到。晋兵步步逼近,秦兵过不了堕马崖,很多士兵惊恐不安,纷纷往回走。后面的秦兵却不知情,仍朝前行。瞬间,军中一片混乱,互相践踏,跌下崖的人马不计其数。孟明视见状,只好命兵将朝旁边山上撤退,以求有个出路。

秦兵正苦寻出路,这时,只见左边山头上金鼓声声,晋将先且居率兵阻住了去路。右边山谷炮鸣,晋将胥婴率军朝这边进发。秦军已是四面受敌,且又在窄道险路上。秦兵已临绝境,无力反击,转眼,多数秦兵被杀,或慌乱逃窜中,失足堕崖而死。

孟明视悲愤不已,却又苦于无策,奈何只得再次下令全军后退,与梁弘决一死战,以求一条退路,回到“堕马崖”宽阔处,好与晋军决战。但已太迟,就在他们调转头的同时,晋兵已把原先堵塞道路的柴木点燃,霎时间,烈火冲天,浓烟滚滚。原来,晋兵早已在木柴里掺了硫黄焰硝等引火之物。韩子舆见秦军将来,立即放火。秦兵将被火烤烟熏,一下连路也看不清,只能任由晋兵宰杀……

孟明视对白乙丙、西乞术叹说:“崤山果然有埋伏,你们父亲真是神算。今日我军被围困,难逃一劫。你二人不要管我了,赶紧换上士兵的衣服逃生。如有幸回到秦国,奏报主上,日后有机会再兴兵报仇,我在九泉下,也能瞑目了。”西乞术、白乙丙一起哭道:“我们是世交,情同兄弟,曾立下誓言,要同生共死。今日有难,怎可弃下你,只顾自己偷生?即使侥幸回到秦国,又有何面目见主公和国人?”孟明视又继续劝二将逃走,二将仍铁定心思,留下与孟明视共患难。

不久,秦兵等三员主将被晋兵擒获,秦兵全军覆没。晋诸将在东崤山下集合,将俘获的所有军士及车马,全送到晋襄公墨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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