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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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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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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北原》连载

第一十二章 李政泽动情施云雨 祝凤桂愤怒忤家父


祝家遭遇大火之后,祝世交整日以泪洗面,一直躺在炕上起不来。祝孙氏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心不落忍,劝慰道:“他爹,房烧没了咱们再盖,木头烧没了咱们再置办,你也不能整天不吃不喝,把身体熬垮了啊!”祝世交蹙眉问了一句:“棺材烧没了呢?”说完这句话便缄口不言,老泪纵横。祝孙氏了然他的心思,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良久,祝世交止住悲怮,盯着祝孙氏问道:“南村刘家不是送来了八十个大洋吗?那些钱拿出来用吧!置办木料,先把生意做起来再说,总不能一家人大眼瞪小眼地没事干,坐吃山空吧!”祝孙氏点点头:“我这就去操办这件事儿!”

祝孙氏推开木门进了西房屋,房屋里的凤桂正坐在小木桌旁吃早饭,双手端着一碗糊糊粥吸溜着。娘瞅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凤桂,你那里还有闲钱吗?拿出来救救急。”

凤桂闻言吃了个惊,手里的汤碗慢慢放到桌面,眨巴着疑惑的眼睛回道:“娘!我哪有钱?家里的钱不是都由你掌管吗?”娘瞟着她没好气地说:“鬼丫头,甭跟我耍心眼儿,这些年你跟着你爹卖木器,偷攒了多少私房钱别以为娘不知道。”“娘,我真没有……”凤桂一脸无辜,又端起了汤碗。娘不再搭话,脱鞋上炕,掀开炕头上的大红木柜,从里面取出一条黑色布袋,解开绳扣往炕席上一抖擞,“哗啦”一声滚了满炕的大洋。她边数着大洋边大声说:“凤桂,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的私房钱若是不拿出来,我就把刘老三给的彩礼钱给用了!”凤桂把喝了一半的汤碗一放,立起身子:“娘,这个钱你怎么能动呢?那是要退回给他们的。”“退什么退?事到如今,你觉得你和李政泽的事还有戏吗?你爹现在不吃不喝,就等着生意重新做起来,难不成你想把你爹活活气死?这是你爹的主意,娘这里分文没有,这买卖总得干下去吧!不然你这一大群兄弟吃啥喝啥?”娘边絮叨边将大洋点了个数目,重新装进小布袋,绳扣一扎,提着布袋欲出门口。

凤桂腾身一个闪步挡在了门板上,怒瞪着娘,语气带着斥责地叫嚎:“这个钱你不能动!”“行啊!你把你的钱拿出来,这个钱娘就不动了!”娘朝她伸出一只手,瞪圆眼睛盯着她。“娘!你怎么不讲理呢!”凤桂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欲夺娘手里的钱袋。娘没来得及把手倒背到身后,被她攥住了袋角。娘俩你扯我拽,正夺得不可开交的时隙,房门猛然“砰”得一声大开,站在门内的凤桂被门扇顶了一个趔趄,身子不稳,向前歪倒,多亏娘眼疾手快,慌忙把她搀住了。由门外伸进来了一根长木棍,既而迈进来了一只趿拉着鞋子的大脚。

凤桂扭头看,见爹站在门口,双手拄着刚才捅门的木棍,浑身哆嗦颤巍,狠狠的目光正瞪着她,语气带着满满的愤怒:“丫头,你想干啥?造反啊!还跟你娘争夺上了,我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他举起木棍欲打凤桂。娘一个扭身挡在凤桂身前,看着爹说道:“除了打娃子你还会干啥?俺娘俩的事你少掺和。”

爹手里的棍尖指着娘,抖得厉害,嘴里结结巴巴:“行,我不管!这些娃子都是你惯的。”他盯着躲在娘身后的凤桂,语气忿忿地说道,“倘若咱家不遭这场大火,啥事儿都好办,我也不会厚着老脸,跟人家要八十个大洋的彩礼,还赚个卖闺女的名声,当年你姐姐嫁人,我咋一文钱都不跟你姐夫要,现在咱们祝家摊上事儿啦!我也只能这么办,卖闺女就卖闺女吧!咱家的生意想重新开张,我就指望着卖闺女的钱了,用这些钱买木料是我的主意,有能耐你冲我来,别跟你娘争抢!”言至此又回头喊道,“金桂,进来,拿钱买木料去。”“是。”一直站在门外的金桂闪身进屋,从娘手里接过钱袋子,转身领着银桂出去了。

凤桂紧咬牙关,眼里淌下两行热泪,往炕头上一坐,“嘤嘤”抽泣起来。娘看着女儿伤心,心里不是滋味,走到炕头前挨着凤桂坐下,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闺女,别哭了!娘也不想这样,可是……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娘的话里有了哭腔,眼圈蓦然红了。凤桂使劲扭扭身子,把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甩掉,哭得愈发伤心了。爹看着娘俩这般模样也没了分寸,叹了口气出去了。

内屋的凤桂哭够了,抹了抹眼泪来到堂屋。堂屋东边的大土炕上躺着爹。他的额头上敷着一块热乎乎的湿毛巾,他伸手按住毛巾,嘴里传出“哼吆哼吆”的呻吟声。凤桂走到炕头前一站,掐着腰说道:“爹!我给你说件事情。”她的语气硬邦邦的。爹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哼吆之声中飘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你能有什么事情,就别来……气我了……”“那场大火根本就不关李政泽的事,你不能冤枉好人!”凤桂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语气生硬,直截了当。爹哼哼吆吆:“不是他又是谁?难不成是我点的?”“就是你点的!”凤桂接着话茬回道。她憋着一肚子火,也不管爹能不能受得了。爹猛地爬起身子,敷在额头的毛巾掉在地上,顺手抄起倚在炕头前的木棍朝着凤桂打了过去。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祝凤桂岂会不防备?早就一个闪跳躲出了三尺开外,木棍敲在地面断成两截。“爹!你别动不动就打人呐!你是不是在仓储房里抽过烟?你做的什么事,自己好好想想吧!”凤桂转身出了屋门。

闻声从院子里进来的娘与正往外走的凤桂撞了个满怀,把娘撞得叫了一声。娘捂着被撞疼的胸口喘了几口粗气,表情痛苦地看着凤桂说道:“孬妮子,想撞死娘啊!”凤桂没搭理她,自顾出了屋门。娘瞅瞅屋地上断成两截的拄棍,看看炕头上的祝世交,纳闷地嘀咕:“这又是咋了?你爷俩见了面就斗……”娘话音未落,倒在炕上半欠着身子的爹一声大喝:“斗你个棒槌!都是你惯的!哎吆,气死我了……”娘见爹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屋子,那意思,你自己骂着玩吧。只气得爹在炕上叫唤:“你给我回来,给我回来!”他嚷嚷一通见没人进屋没人搭理便不再叫唤,伸手从地上捡起湿毛巾,抖擞抖擞沾在上面的湿土,重新倒下来。将粘着湿土的凉毛巾糊在脑门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祝世交生气归生气,凤桂刚才跟他说的一番话入了心。他努力回忆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他的确在储藏室点过一袋烟,只抽了一口,因为喉咙疼痛就磕掉了。当时因为肚子里憋火并未细心察看,抬起屁股走了人,难道是没踩灭的烟丝引燃了脚底下的木刨花?想着想着他长长叹口气:“唉!看来我祝世交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啊!”

祝世交是个犟骨头,属鸭子的——死了也嘴硬的那种人。现在他倒是有些想通了,可是昨天守着村子里的老少爷们,他已经把屎盆子扣到了李政泽头上,还当众把他逐出师门,已经把事做绝了,此事若再改口,这老脸如何挂得住?罢了罢了!事已至此,随它去吧!

凤桂把爹气得够呛,自顾出门来到了院子。院子里好多地方被前些日子的那场大火炝得黑乎乎的,就连南墙根的凤桂树也熏得变了颜色,一夜的工夫,花朵败落了不少,本来铺展在地上的金黄被来回穿梭的脚印踩成一团团的黑条泥巴,决然没有了一丝美的生气。浓郁的幽香还在,只是掺杂了些许焦木的气味儿,变成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凤桂站在树底下,微闭微休,眼前闪过一个辉亮的高大身影。她想起一个人,眼睛向着东厢房门口望去……那里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摆了一大堆焦木。她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也许那里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来了。一种莫名的悲哀袭上心头,眼睛倏忽间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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