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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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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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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北原》连载

第四十五章 借棺椁凤桂踏北村 运药材政泽拢士华

原正义请示了胡林谷新任县委书记冯益之,亲自把李政泽送到金斗山疗伤。赵经民被暗杀之后,中共省委即刻派冯益之到益都担任中共县委书记,并把党部由走马驿站迁移到了益西区的胡林谷,冯益之接管赵经民的所有工作,借益西山区的有利地形组织发展队伍抗击倭寇。金斗山就在胡林谷北边,山上驻扎着一支游击队,队长梁墩儿把李政泽安排在山顶营部,派专人照顾李政泽。

五个月后,李政泽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之后他重返口埠村,在一次小组会议上,原正义当着张泽和王权的面严厉地批评了李政泽,他说:“你知道你这次擅自行动给组织上带来什么样的损失吗?我们辛辛苦苦在孙集村建立起来的联络站被你毁了。”李政泽盯着原正义神情惊讶,同时心里也在疑问,难道警察署的人袭击了孙集村的药房?原正义继续说道,“你以为敌人都是傻子吗?当天他们就依着线索查找到了药铺,贺英才同志一家五口都被敌人杀害了……康林之同志也在战斗中牺牲了,就因为你的这次擅自行动,我们牺牲了两个同志,还有四个无辜的家属,你说,为了清除一个叛徒,搭上六条性命,值得吗?”原正义越说越激动,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再者说了,你怎么就认定是周来生告密害死了赵书记?你和周来生虽然是赵书记一手带出来的,但他的住址任何人都不知道,你俩也不例外,你也不想想,那个周来生又怎么会知道?”

李政泽的头埋得更深了,双手抱住脑袋指头插进头发使劲地抓挠着,似乎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原正义见他如此,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不少,“政泽,你要明白‘诎寸信尺’的道理,与敌人的斗争不一定都在枪杆子上,有时候潜伏下来的同志,能营救成百上千的同志们的生命。譬如孙集村药铺的贺英才同志,这些年他一直负责益寿县的情报传递工作,他可是个老革命啊!你一定要吸取这次惨痛的教训,做一名真正合格的地工……”李政泽静听着原正义的训词,蹙眉不语。

原正义召开的这次会议,并非只为了批评李政泽,还传达了冯益之的一个重要指示:省委急需一批药材支援前线部队,要求他们尽快筹集药物,运送到胡林谷县委再作统一调度。中药材同福春大药房倒是不缺,可是药单上的药品大多是诸如阿莫西林、丁卡因之类的西药,姑且不说买药需要大量银钱,只是何处购买这么多的西药都是个问题。原正义把屋里的众人挨个打量了一圈,沉沉说道:“如今,咱们只有请孙集村的贺掌柜帮忙了!”李政泽闻言有些吃惊,瞪着眼睛盯着原正义。原正义前些日子亲口对他说过,孙集村药房掌柜贺英才一家五口已经被鬼子屠门,如今怎么又冒出一个贺掌柜?原正义瞅了瞅李政泽疑惑的神情,了然他心里想什么,遂回道:“我说的这个贺掌柜非那个贺掌柜,他也在孙集村开着一家西药房,我们可以联系他筹集药品,不过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要插手,我亲自办理,明天一早我就过去。”

翌日一早,原正义赶着马车出了门,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到了同福春大药房,众人又聚在一起议事,原正义表情沉重地说:“贺掌柜说,现在敌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益都县内的各大西药房都已经严密布控,将咱们急需的这些药品全部列为违禁药品,须凭良民证购买,而且还限量出售,想搞到这么多西药不易,非得到黑市购买才行,而到黑市购药需要大量银钱,两百个大洋啊!我们到哪里淘置这么多银钱呢?”

药房里异常安静。王权盯着原正义问:“原区长,咱们账房还有多少结余?”原正义说:“大小姐每天都来收账,账面上哪有什么结余。这些年我的工费倒是攒了十几个大洋,但也是杯水车薪啊!”张泽轻叹了口气:“上面怎么给咱们安排这么一个任务啊!明知道咱们完不成……”原正义即刻打断了他的话:“别这么说,咱们开着药房,组织上缺药,不找咱们找谁啊?”张泽声音小小地说:“药房又不是咱们自己的。再者说了,咱们开的是中药房,又不是西药房……”原正义瞪了他一眼:“别有情绪,可能组织上也没考虑这么多。”旁侧的王权插言:“这么多现大洋,我觉得口埠村也只有董家能有。”张泽盯着王权接话:“有又如何?你还指望他能拿出来吗?”王权一拍大腿:“不拿就抢,反正他的钱都是不义之财。”张泽也激动地顺手提起身侧倚着的长枪应和道:“抢就抢,现在就去端了狗日的老窝。”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递着话,却被原正义一言截了下来:“你俩别冲动,这个办法行不通。这个关键时刻不能有这么危险的动作。”原正义之所以这么说,是觉得董仁周这个人深不可测。李政泽地窖藏身的那档子事他印象深刻,已经领教了董仁周的老奸巨猾,若不是他急中生智把高典之搬出来做挡箭牌,或许那次行动他也就暴露了。特别是在这个筹药送药的关键时刻更不能出任何纰漏。可是送药的任务迫在眉睫,这么多的大洋无从淘置,又该如何是好呢?原正义似乎陷入了两难境地。

原正义等人在这种煎熬中度过了一天的时间,每个人都在想办法却都无计可施,这帮人正一筹莫展的时隙,药房大门“梆梆梆”地响了起来,原正义闻声心头一紧,不由得把在场的每个人都打量了一番。李政泽把手插进腰里做出掏枪的姿势。原正义朝着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边,把耳朵轻贴在了门板上。敲门声再次传来,原正义听着杂乱无章的敲门声心里也没了底,他能断定敲门的绝不是自己人,贴着门板低声问道:“谁?”门外传来一声回答:“我!”虽然语音陌生,但听上去低沉谨慎。原正义沉沉说道:“药店已经打烊了,买药明天再来吧!”那人说:“我不买药,我是来给你们送钱的。”原正义听了更觉纳闷,心里七上八下没了着落,一时不知该不该打开房门。正当原正义左右为难的时隙,站在他身后的李政泽低声说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把门打开吧!”原正义旋即拔开门闩拉开门,举目往外望去,映着明亮的月光,见门外站着一个矮驼佝偻的身影。原正义虽看不清来者的面目五官,但他后脊顶着的那个罗锅却分外清晰。

来者正是赵铺村的侏儒先生。

侏儒先生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信步踏过了门槛,原正义随后将房门插上了。侏儒先生进屋并不搭理其他人,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帆布小袋轻轻往八仙桌上一礅,看着李政泽说:“政泽,这些钱,你们拿去买药吧!”李政泽有些惊讶:“二爷,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李政泽和他同是赵铺村人氏,按村里论行排辈他还得管侏儒先生叫“二爷”。侏儒先生微微笑笑,神秘兮兮地说:“这不是钱,不过绝对能值二百个大洋,买药没问题,你们放心用就好了。”随即表情轻松地长吁了一口气,“这些宝贝,我代管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派上用场了,用在这里是正事儿……”侏儒先生言罢,佝偻着腰向着药房门口慢腾腾地踟躇,双手搭上了门闩。原正义走到他身后,毕恭毕敬地低声相问:“老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买药需要银钱?”侏儒先生慢吞吞地拔开门闩,头都没回,却说了一句深奥的话:“人在做,天在看。这年头,好事坏事都瞒不了人。”侏儒先生言罢拉开门扇出去了,佝偻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原正义把门闩重新插牢,返身走到八仙桌旁,从桌子上拿起布袋解开绳扣,既而从里面抓出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金银珠宝。在场所有人看着这些宝贝都目瞪口呆,侏儒先生从哪里淘置的这些宝贝呢?凭着他走街串巷算命卜卦的本事肯定赚不了这么多钱,况且算命的主家只会给他铜板大洋,绝不会把这么贵重的珠玉首饰赏给他。李政泽瞅着原正义满是疑虑的神情说道:“原区长,我了解这个人,虽然平常神神叨叨的,但绝不是坏人。我也不晓得他从哪里淘置的这些珠宝,既然送来了,咱们就用,先解燃眉之急再说。”

原正义听了李政泽这番话之后才稍稍心安,此时的他很苦恼,蓦然觉得自己很失败,他们的绝密行动竟然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侏儒了如指掌,这是对他这么多年地工生涯的一个极大的侮辱,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原正义警觉地把药房环顾一圈儿,继而盯着李政泽、王权、张泽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继续说话,我出去听听。”言罢抬脚去了门外,把药房门拉上了。李政泽三人方才明白原正义的用意,便围在八仙桌旁侧继续说话。良久,原正义又推门进来了,盯着三个人摇了摇头,纳闷地说道:“听不到。”原正义似乎仍不放心,拉开屋门再次去了外面。这次他没再贴着屋门听动静,而是围着药房外围转了一个整圈,仔细察看着药房墙体。

药房后墙有一座茅草遮顶的简易马厩,马厩里的黑鬃马正低头吃着草料,这匹黑鬃马是药房喂养的,李政泽下乡送药都是用这匹马套车。马厩南边有一丛茂密的灌木,原正义仔细察看那丛灌木,蓦然感到一束微弱的荧光恍了一下他的眼睛,遂走到近前仔细察看,果然不出所料,他在药房后墙离地三尺的墙体上,发现了一眼大拇指那般粗的墙洞窟窿,窟窿里透出一缕微弱的荧光,由此可见,这个墙洞是贯穿的。原正义贴着墙窟窿向里望去,并看不到什么,他琢磨着药房里的这个位置正放置着一排木药柜,所以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也正是药房里那些药柜的遮挡,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发现这个秘密。

原正义将耳朵贴在窟窿上静听,屋里的李政泽三人还在说着话,他竟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大体内容。原正义发现了这个秘密,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仔细观察着这个墙洞窟窿。可以肯定窟窿是被人抠出来的。是谁打了这么一个墙洞呢?难道是那个侏儒先生?关于购买药材的事,他也是从这里听到的?原正义带着满腹疑惑以及莫名的惊恐回到了药房,把他发现的这个秘密告知了李政泽三人,四个人再次到屋后察看一番,最终和了些湿泥将那个窟窿塞了个结实。四个人做完这一切重新回到药房差不多已经到了寅时时分。原正义把众人环顾一圈沉沉说道:“不管它,都回去睡觉。”

翌日午夜时分,药房里的人全部出动去孙集村运药。李政泽赶着马车有意绕开口埠村西北角的鬼子炮楼,总算是把药品安全运到了口埠药房。接下来就该考虑怎么把药品安全送到胡林谷党委里去了,这又是他们面临的一个新难题。原正义看着李政泽问道:“你看咱们怎么把药品送过去?”

李政泽紧凝眉头,沉思不语。前些天他专程去刘胡同哨卡做了一番调查,亲眼看到有十几个鬼子汉奸在那里严格盘查,不轻易放过任何一辆过往的大车小辆。当时李政泽也甚是疑惑,因为这里平常只有两三个伪军站岗,敌人怎么突然加派了人手呢?想到这里,他看着原正义问道:“原区长,咱们运送药品的行动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原正义闻言感到吃惊,反问道:“何以见得?”李政泽便把在刘胡同的所见跟他讲述了一遍。原正义听完眉头紧锁,沉沉地说:“这事儿很难说,最近咱们队伍里出了奸细,却又不知道是谁,冯书记也正为此事苦恼呢!刘胡同哨卡是咱们的必经之路,这可怎么办?”李政泽看着原正义愁苦的表情,虽然嘴上一直没说什么,但他心里却在慢慢酝酿着一个计划。

是夜,李政泽敲响了刘青玉家的院门。刘青玉对于夜半三更的敲门声特别敏感,其声只是响了一下,就一骨碌从炕上爬起身子,怯怯地轻喊一声:“凤桂,有人砸门。”凤桂倒在被窝里,听着匀称轻微的敲门声并未惊慌,只是轻说:“没事,我去开门。”她点燃了炕台的煤油灯,穿好衣服出了屋门。

少许,李政泽跟着她进来了。刘青玉松了口气,跟李政泽打了声招呼。刘青玉嘴上虽是寒暄着,心里却在犯嘀咕,他怎么又来了?半年前因为救他差点搭上全家人的性命,这个人做事没头没脑,可是招惹不得。凤桂看着刘青玉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没搭理他。她走进内屋,从炕台上端起煤油灯向着堂屋走去,临出房屋门的那一刻说:“你搂着娃儿们先睡吧!李长官找我有事。”刘青玉倒在被窝里,脑袋上蒙着被子,目光却透过被褥缝隙一直瞅着堂屋里的动静。他躺着的这个位置其实根本看不见他们,只能看到灯光投在墙壁上的二人的影子,看那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貌似聊得挺热乎。

李政泽和凤桂说了一会话起身走了。凤桂端着煤油灯重新返回了西房屋,瞅着在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刘青玉说道:“我知道你没睡,我出去有点事情要办,你看好娃子!”说着扭身向外走去。刘青玉把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掀,盯着凤桂语气横横地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允许你干这种事儿。”凤桂立于堂屋门口一直背对着刘青玉,听着他的言词头都没回,那一刻她的脑海里萦绕的满满的都是丹桂全家惨死的画面,胸腔里燃烧着对日本鬼子的仇恨,她慢慢扭转身形盯着刘青玉说道:“我干的可都是大事儿,你就缩在被窝里当你的缩头乌龟吧!”言罢抬脚走了,刘青玉望着凤桂消失在屋门口的背影心里着急,他知道她这是要去做掉脑袋的事。

凤桂直接去了北村娘家,敲响了祝家院门,爹亲自出来给她开的门。爹看着站在门口的凤桂惊讶地问道:“闺女,咋这么晚来了?”凤桂没回话,只管迈步向着堂屋走去,爹把院门重新插牢,爷俩一前一后进了北屋。凤桂不等得爹再相问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爹!我来借口棺材。”她话不拐弯直截了当。爹捏着拨齿正在撩拨煤油灯的火头儿,凤桂陡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把他吓得打了个激灵,拨齿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惊恐的眼神盯着凤桂问道:“借棺材?出啥事儿啦?”凤桂也觉得自己刚才出言唐突冒失,微微笑了笑,便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爹听了才放下心来,慨叹道:“十几年不见,想不到政泽这个娃子参加了革命。嗯!当年我没看错他,是块做大事的料。”此时房屋门口杵着一个人影,盯着凤桂说道:“二姐,你们送药,能不能带上我?”

凤桂定睛打量,却是三弟祝铜桂。刚才爹和二姐说的话看来他都听到了。凤桂并未急着答应他,只是把目光瞟向爹,好象在征求爹的意见。爹早就点燃了手里的长烟袋,狠狠吐出一团烟雾。白雾缭绕着爹的脑袋,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爹长叹一口气,吹散了那团白雾,瞅着凤桂说:“三娃子既然愿意去,你就带着他吧!做这样的事儿,我不拦着。”凤桂听爹这么说,才走到铜桂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语调轻快地说:“你能去最好,李政泽说我们正巧还缺一个抬杠子的人手。”

几个人正说着话,屋门口闯进来了一个慌里慌张的人影,把祝世交吓了一跳,他定睛打量,却是刘青玉。祝世交纳闷,院门刚才他明明拨上了啊!这小子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的?竟然没闹出半点声响。原来刘青玉是一路尾随凤桂到这里来的,李政泽和凤桂谈话的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凤桂的第一站就是来这里借棺材。刘青玉跑得匆忙,此时衣衫不整,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提上,他盯着祝世交张口气喘地开了腔:“爹!我不同意凤桂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没等爹回话,凤桂已经站到刘青玉对面,眼睛死死盯着他说道:“你来干啥?回家看娃儿去。”“若是你的心里还有那帮娃儿,就不会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刘青玉似乎很有理,看着凤桂厉声反驳。爹在脚底板上磕磕已经抽完的烟袋,瞅着刘青玉沉沉地说:“青玉啊!人活着,谁不怕死?但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前方将士正在和鬼子浴血奋战,而这些药材正是他们急需的物资,也许每一瓶药就能挽救一个战士的性命,在大是大非面前,咱们要站好队,有原则有立场,决不能拖抗战的后腿啊!”凤桂听着爹的一番话,顿然觉得心里敞亮亮的,若不是担心不合时宜,她真的会给爹鼓个掌叫声好。祝世交的这番话并未唱高调,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么一套慷慨激昂的说辞,完全发自于内心,他想起了倒悬于炮楼上的女婿杨丰智,想起了女儿丹桂以及三个惨死的外甥。

此时的刘青玉垂头不语,心里却暗暗思量:看来爹也同意这件事了,憋嗤好久才说了一句:“既然凤桂去,我也去!”凤桂接着他的话茬说:“你不能去!”刘青玉疑惑地问:“为啥我不能去?”凤桂说:“你的毛病你自己知道,见了鬼子就吓得哆嗦,担心你临场慌乱,误了大事。”祝世交重新摁实一袋烟,使劲嘬了几口,吐出一团团的浓雾,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心事,他在考虑棺材的事,他看着凤桂问道:“闺女,这一时半会儿,到哪里淘置棺材呢?”凤桂晓得爹的心思,安慰了他一句:“爹!你放心,我们下半夜才装货,时间来得及,你老就辛苦一下,连夜锭一口简易的棺材就行。”爹应了一声,扭头看着房屋门口站着的铜桂说:“三儿,把你弟弟叫起来,咱们一起做棺材去。”铜桂应着,转身进了房屋。刘青玉还杵在原地,紧蹙眉头似乎思考着什么。须臾,他也去了院子,帮着祝世交挑选木料去了。

正所谓:

英豪议大事,丈夫心忧悸。非我不恨贼,非我不杀敌。奈何平凡辈,小家担道义。

心惧有缘由,不闻大道理。一日有三粥,夜眠有炕席。只求平安日,不求垂青史。

却说李政泽从凤桂家出来,脚步不歇地向着口埠北村赶去,他要去宋士华家里。用棺材运送药品是他想出来的行动计划,这个行动需要的人手缺一不可,首先是四个抬棺人,再者必须要有个女人哭丧。抬棺人他已经拟订好了,药房里的王权和张泽,再加上他,还缺少一个人,他想到了宋士华。宋士华前些年虽然跟着董武混迹,但他也是被逼无奈,自从周来生教训过他一通之后,他就一直跟着祝世交踏踏实实地学做木匠手艺,和董武彻底划清了界限,这个人本质并不坏。

宋士华家就在口埠北村关帝庙附近,李政泽在口埠学木匠的时候曾经去过,所以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宋家院门。李政泽敲开破旧的木门,宋士华第一眼看到李政泽,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讶:“政泽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师父把李政泽逐出师门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十二年的光阴转瞬即逝,这是宋士华第一次见到他。李政泽问道:“最近过得咋样?”宋士华叹了口气:“这些年多亏师父了,没有他的经济支援,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该咋过了!”

宋士华家里除了一个年迈的老爹并没有什么人,如今他爹正卧病在炕,哼哼唧唧地呻吟着。李政泽走到炕头前看着炕上的老人,扭头瞅着宋士华问:“师弟,大伯的病啥情况?吃着药吗?”宋士华说:“药一直没间断,说起来还要感谢原掌柜,每次他来给我爹看病都不收费,还免费给他开药,欠人家的这份人情,怕是这辈子都偿还不了。”李政泽瞅着他神秘兮兮地问道:“现在我给你一个偿还的机会,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做呢!”宋士华惊疑地打量着他,反问:“师兄这次来是不是有啥事啊?有事尽管说,可别卖关子。”李政泽考虑再三,便把欲向县城运药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宋士华听后很激动,盯着李政泽问:“师哥,你是不是共产党?”又蓦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董武是不是你们审判的?同福春大药房的原掌柜,难道他……他也是共产党?”

李政泽不得不佩服这个师弟的聪明,但是越是这样的人越让他感到不放心,他不禁想起了周来生。周来生也跟宋士华一样脑瓜机灵,可他最终却死在了他的枪口之下。李政泽想到这里盯着宋士华又说道:“你还记得十年前那天夜里,有人拿枪指着你的那档子事吗?”宋士华听他如此问,脸上顿然挂上了一副彻悟的表情,他怎么能忘了那件事呢?正是那个神秘人的出面,让他彻底摆脱了董武的纠缠,也彻底与赌博划清界限。他盯着李政泽惊喜地问道:“难道……那个人是你?”李政泽表情阴沉:“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好兄弟,不过前些日子,那个兄弟已经被我枪决了。”宋士华蓦地变换了一种表情,既疑惑又惊讶地问道:“为啥?”李政泽字字句句地说:“因为他叛变革命,出卖自己的同志。”“喔!”宋士华低低应着,陷入沉思。李政泽瞅着他脸部明显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你考虑好,参加了这次行动就是我们的人了,既然加入我们的队伍就要死心塌地干革命;假如心猿意马,就是我那个兄弟的下场。”李政泽话音刚落,宋士华腾地从板凳上弹跳而起,语气铿锵有力地回道:“政泽哥,说实话,自从你们杀死董武的那天起,我就想加入你们,只是找不到你们在哪儿,我知道你们干的都是惩恶扬善的大事,我也想跟着你们干,不想这么窝窝囊囊的活。”

宋士华的这种态度在李政泽的预料之中,不然李政泽决不会把运送药品的事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他对宋士华还是了解的,觉得他本性不坏,是一个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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