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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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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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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神农架》连载

第七章 打大道会

原来宋二拐是流浪在兴山县城街头的叫花子,那年才十多岁,长得枯瘦如柴,在街头巷尾讨要生活,有时乞讨不到东西,就抢夺饭馆里客人的饭菜,被店小二驱赶殴打。他也不是一个善茬儿,拿起要饭的竹棍,同店小二对打。就这样,他被街上的混混们看上了,拉到混混的队伍中,在商铺饭店敲诈勒索,每次他打头阵,冲锋陷阵,人们叫他二拐子。他本姓宋,大家称他宋二拐。在他十五六岁那一年,因街头的混混帮派为了争夺地盘,两帮混混相互残杀。这时的宋二拐长得人高马大,一身横肉,带着一帮难兄难弟挥刀杀向对方,双方在大街上混战,死伤不少人。宋二拐身上多处刀伤,眼看着街上血流成河,尸横大街,知道惹出祸事。他见势不妙,抽身而逃,顺着香溪河往神农架逃窜。

深夜里,宋二拐来到龚家大院。龚善人看到浑身是血的宋二拐,知道他在兴山县城里做出了事儿,到他这儿来躲避,像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是,龚善人不知道这次的事有多大,以为还是像过去那样,仅仅是小打小闹,打伤一两个人,逃进山里来,借他家落落脚,等待风声过后再回去。每次宋二拐也知恩图报,只要龚善人有需要他们的时候,带个信,递个话,宋二拐就带着一帮人马到来,替龚善人摆平事情,无非就是为龚家大打出手,把不服从龚善人的人和事儿摆平。只要龚善人看上地块、房产,想要霸占,主人家反抗不服,就请来宋二拐打杀,直到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为止。

龚善人留下宋二拐。没过几天就传来消息,兴山县城两个帮派为争利相互打杀,死了不少的人。兴山县国民政府为了平息这件事儿,把两帮混混还活着的人关进大牢,过几日公判枪决,并且发布告示,捉拿在逃的人犯。看来,国民政府动了真格,整顿社会秩序,维护地方治安,杀掉帮派分子。龚善人知道宋二拐无路可走,他心中盘算,在这个乱纷纷的世道里,没有自己的武装,留不住家产,占不住地盘,他的家产和地产早晚还是别人的。于是,他把宋二拐藏在自己深宅里,然后他到县城去,上下使钱,极力为宋二拐开脱。在这个世道里,瞎子见钱眼睁开。官府里的官员,收下龚善人的重金,龚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这样,龚善人就在木鱼坪成立大道会,名义是为人民群众广开大道。接纳无依无靠的贫苦百姓在他的庄园里吃饭干活,有一条生活出路。他招募一批像宋二拐这样无家无业的混混作家丁,充当打手。宋二拐就是他家家丁的头。宋二拐终于有了一个着落,依附着龚善人,甘当他家的一个奴才。每天带着一帮家丁,舞刀弄棒,打打杀杀。

大道会的人越聚越多,随着社会的变化和改革,要有更好的武器装备。龚善人花重金,从保安团和黑道上购买长枪、短枪,分配给大道会的成员,没有几年的功夫,大道会成了气候,独霸一方。但是,与杨老拐的保安队伍相比,无论从人员,还是装备,差一大截。他们不敢同杨老拐抗衡,只能结盟,才能相互依存。

宋二拐在龚善人的授意下,选择一个大好的晴天,早上喝了早酒,带着十个兄弟,将送的礼品装好打包,驮在马背上,人也骑在马上,快马加鞭,走青天袍,翻燕子垭,到松香坪,给杨老拐送贺礼。他们到达杨老拐的四合院,已经是午后。杨老拐听说大道会的人到来,他也听说大道会的二当家宋老拐,是一个人物,曾在兴山县城风云叱咤,也是拐坏到家的人。他要见识一下宋二拐。

杨老拐在正屋里迎接宋二拐,只见他高高的个子,条子脸,梳着一个大分头。身穿黑色绸子衬衫、黑绸裤,肩挎盒子枪,他身后的十个跟班也是黑棉衣裤,个个身背长枪。他俩见面,拱手道喜。杨老拐笑说:“老弟光临寒舍,背着枪干啥?我们保安队还能吃了你不成?”

宋二拐也笑道:“哪能呢,如果老兄要吃掉我们,还等到现在吗?在半道上打个伏击,我们就死在山林里。”

“笑话,说笑话了。”杨老拐立马吩咐团丁安排宴席。刚好他们坐一大桌,酒过三巡,杨老拐来到他们这一桌敬酒,一身的绸衣衫。他身后跟着金姑娘,身穿朱红丝绸衣裤,头插红珊瑚吊坠金簪,挺着七个月身孕的大肚子,面带笑容,给宋二拐一行人共同举杯。金姑娘因行动不方便,跟客人敬了一巡酒,回房休息。杨老拐与宋二拐对上眼儿,酒来酒往,从下半天喝到夜晚。先是天南海北的吹牛皮,后来划拳猜令,谁输谁喝酒,两人兄弟长弟兄短,相见恨晚,正好一个是老拐,一个是二拐。杨老拐为兄,宋二拐为弟,结拜成兄弟。

第二日,杨老拐迎来送往客人之后。依然同宋二拐一起喝酒,他们都敞开了量,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吃的投缘,话又投机,相互约定,一东一西,有个照应。宋二拐看到杨队长这么瞧得起他,拍着胸脯表示,如有啥事儿,只要兄长吱一声,二弟立马赶来,效犬马之力。就这样,杨老拐又留宋二拐吃了一天酒。第三日一早,天阴沉,眼看着要下雨的样子,宋二拐要求,吃过早酒之后就要回去。

这几日来贺喜的客人川流不息,杨老拐也不再挽留宋二拐吃酒,约定在闲时再来他这儿好好地吃吃喝喝。再到房县县城花柳街去玩十天半月,所有的费用都由大哥杨老拐包圆儿。宋二拐知道杨老拐说的是真心话,在他的地面上吃喝玩乐还用掏腰包吗?谁人敢得罪保安团的人,谁又惹得起杨老拐呢?宋二拐也说,只要大哥看得起老弟,屈尊到他那个小地方去做客,这也是龚善人的意思,顺便到兴山县城去逛逛,换个地方,换个口味,江面儿上有肥美的鲜鱼。也有水灵灵的俏姑娘,烟花巷的娘们个个风骚的很。烟馆、赌房应有尽有。请放心,银子包在小弟身上。

“好,好。”杨老拐和宋二拐抱拳作别。

在凉风习习的早晨,宋二拐一行人骑马跑过青阳河道,拐进山间小路,他们似山中的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宋二拐骑马穿林上山坡,扯开喉咙唱山歌:

郎在坡上唱山歌,姐在河边织绫罗;唱得姐儿脚绊手,手绊脚,织不了绫罗,抛不了梭,一心只想会情哥。

跟随他的喽罗们知道,宋二拐在青天袍的山坡下半山腰的小河边,有一个相好的寡妇,还不到二十岁死了丈夫,人长得水灵,被宋二拐撞见了,缠着不放,三天两头到寡妇那儿过夜。眼看到了下半天,阴沉的天气,黑夜来得更早。宋二拐不必回到木鱼坪再连夜摸上青天袍,现在顺道儿。他打住马,让跟随的十名家丁先走,回大本营。他从一条斜山道到寡妇那儿去。他让家丁们带话给龚善人,今夜住在半山腰里,明早就回去。小喽罗们应了一声,骑马向青天袍而来。

在青天袍险要的山道上行走的人马,忽然被一根根绊马索绊倒马匹,人仰马翻。树林里闪出二三十个青壮年男子,手持大刀,砍翻在地上的十个大道会的喽罗,唯独不见带队的宋二拐。这是周得海领着自卫队的成员,早早埋伏在这条险峻的山道上,只等着宋二拐的人马从松香坪回来,每隔十米埋下一条绊马索,一共埋下十几条绊马索,可惜的是让宋二拐成了漏网之鱼。他们杀敌心切,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只夺得十条长枪,杀死的十名喽罗和绊翻的马匹全部推下山崖,葬在谷底。周得海以为杨老拐把宋二拐还留在松香坪寻欢作乐,只让这帮小喽罗回到木鱼坪。

次日,宋二拐回到木鱼坪,龚善人看到只是他一人回来,便问他:“跟去的人呢?”

宋二拐说:“昨天回来了,就在天黑之前,在半山坡上分手,十个小兄弟先回来。”

“人呢?”龚善人问其他人,都摇头,不知道,也不曾见有人回来。

宋二拐说:“奇了怪了,十个大活人到哪儿去了?还有十匹马呢?”也心疼十条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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