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拐逃回到木鱼坪,看到龚善人被人抬着,指挥加固防御工事,修筑哨楼。他害怕兴山县保安团杀一个回马枪,端掉他的老窝。经清点,160名家丁剩下不到一个零头,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龚善人幸运的是一枪打在肩胛骨上,没有要他的命,受了一场惊吓。他召回家丁,重新组织家丁、长工、仆人等人加固门楼院墙,把自己的住宅和大道会总部修建成防御工事,他心里清楚日后的麻烦事儿更多。匪患兵灾,还有泥腿子造反,没有安宁的日子。他还责备宋二拐,不该去抢夺杨老拐保安中队的财物,再与保安队结下梁子,是死路一条。
宋二拐有苦难言,吃力不讨好。他把丢在山道上的粮食偷偷地给他的相好小寡妇那儿送去两百斤。其余的粮食运回大道会。
龚善人瞧不上千儿八百斤粮食。他说,仓库里有的是陈粮,要保安中队的粮有啥用呢?弄他百十条枪回来才是正道。
宋二拐不服气地说,龚老爷,这不是报复杨老拐吗?在他的营房里能弄出点儿东西很难,就是这点粮食还不是从老虎嘴里掏食物吗?再说保安队的枪支都在团丁手里,能夺得过来吗?
龚善人问,不是打死几十个团丁么?几十条枪呢?
宋二拐笑笑,当时只顾逃命,哪敢捡枪支弹药,夺回了十几匹马,也缴了一些枪和弹药,把账都记在黑虎山上,让杨老拐找虎爷结账,我们怕啥呢?
龚善人心里担忧,他认为杨老拐不是蠢人,没有那么好糊弄,这个地痞流氓出身的保安队队长,在短短几年时光里能够在神农架风生水起,独霸一方,有他的能量。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谁沾上他,谁脱一层皮。这次是不是又惹出什么祸事呢?
此时,杨老拐困在四合院里,等待救援的团丁到来,他要冲出去,来一场大屠杀。但是,不知是哪个山头的土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攻打保安队。他站在院内高处,向院外观察,围攻他们的两支人马穿着土匪装,干的是土匪事儿,他与土匪交过手,附近的山寨没有这么强的火力配置,土匪手中大多数是鸟统、土枪、大刀片子,吓唬老百姓还是有威慑力。但是,各个山寨的土匪哪来的这么多长枪、短枪呢?难道这么些年,一面糊弄糊弄保安队,表面臣服,一面暗地里购买枪支弹药,待时机成熟了,就来同保安队明枪执杖地对打,要摆脱保安队的掌控。现在他们居然翅膀硬了,牙齿也锋利了,要来吃掉保安队,抢占地盘。他妈的,这些土匪也自不量力,真把杨老拐没有放在眼里吗?杨老拐越想越气,此时他恨自己平常时节太惯着各个山头的土匪,称兄道弟是假的。背后动刀动枪才是真面目。他发誓,只要现在平息这这帮狼崽子,日后一个接一个收拾他们,也包括地方的地主武装,什么这会那派,全是虚情假意,都是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争地夺利,大家的羽毛丰满了,就要开始攻击他人。杨老拐通过眼前的事实,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理,他要好好地利用国民政府给他保安队的机会,凭借政府强权,吞并各方势力,将神农架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无论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化,他将是这儿的土皇帝。
杨老拐想明白了事,打定主意。他在四合院里重新编排人马,部署火力,要与四合院外的对立派,决一死战。这时候,飞回来的信鸽从打劫岭带来消息,已出动的100余骑兵驰援松香坪,在半路上被伏击。还有黑虎山的土匪攻打了保安队的营房,劫掠了粮食、马匹等物资,土匪已退去,留守的兵丁在坚守营房阵地,是否下山支援四合院?请杨队长定夺指示。
妈妈的,是黑虎山的土匪。杨老拐心里咯噔,黑虎山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保康县、房县(神农架)、兴山县交界处的一座大山,各县的保安团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都没有清剿这个山头的土匪,多少年来,历朝历代的官府放任自流,可能现在成气候了,看到清朝亡了,国民政府焦头烂额,军阀割据,匪患横行,黑虎山的虎爷是不是要在大山深处称王做皇帝啊。不然,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派出人马打国民政府的保安团呢?如此说来,眼前的土匪也是黑虎山的人马吗?他要问一问院外正在打枪的那些人,他站在哨楼上高声叫道:“院外的兄弟们,辛苦啦,大家歇歇,我有话要说。”
院外的两股人马暂时放缓进攻的火力,主要是高墙大院,一时难以攻打下来,正好借此下台阶,不想浪费弹药。
杨老拐看到院外的枪声稀落下来,就高声问话:“兄弟们是不是黑虎山的人马?”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圣坛队和白带会的兵丁本来是装神弄鬼,假扮土匪来教训杨老拐,听到杨老拐的喊叫声,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土匪,只好顺着问话答道。
杨老拐又问话,我们保安队素日与黑虎山无冤无仇,从来没有过交往,也没有过节,今日是发生哪门子疯?围攻我们保安中队?
圣坛队的小头目答话,杨队长,我们实话实说,是盘龙山的人马,早已归顺在黑虎山头,平日里受保安队的欺凌。我们的大当家虎爷发发虎威,派出一队人马,敲打一下保安队,让长长记性,再不要惹山头上的弟兄们,也不要横行霸道。
白带会的白老八也捏声哑气地叫道,杨老拐,我们是武当山头的人马,也是黑虎山的部属,早就看不惯你张扬猖狂的劲……
慢,请问武当山也出响匪吗?那里是历朝历代皇家的道教寺院,怎么窝藏有土匪呢?杨老管打断白老八的话。
你杨老拐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只知道有一个武当山,不晓得在神农架与保康、兴山交界的地方,还有一个叫中武当吗?那里就是我们的天下,容不得你杨老拐伸过去的长手,今日就是虎爷派出的人马要斩断你的黑手,还我们的钱财。
白带会听到圣坛队的人把今日所做的事情推给黑虎山的虎爷,白老八也顺着杆子往上爬,把自己也装扮成黑虎山的人,让保安队日后去攻打各山头的土匪。他们白带会在空缝里还能得到不少的好处,或者趁机同保安团一起去剿匪。免得土匪再与他们争夺地盘,争讨利益。他们各自心怀鬼胎,打下歪主意。
白老八的话,彻底激怒了杨老拐,他在哨楼上破口大骂,妈的个屁,你们这帮土匪,平日里磕头作揖,表面对保安队恭恭敬敬,四时八节,还送礼送钱,原来是糊弄老子,现在把保安队当作一根灯草,想点燃就点燃,想灭掉就灭掉,没那么容易。他掏出腰间的盒子炮枪朝下射击,并大声命令,保安队的人全听好,所有人马出击,打光手中的子弹,拼大刀,今日不好好地收拾这帮无法无天的土匪,保安队如何立足?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
这时,是杨老拐在哨楼上看到,从山坡的林地里隐隐约约有一支人马跑下山来,断定是他的保安队团丁从打劫岭突围而来。只要保安队的人打外围,他就从四合院带队冲杀出来,把院外的人当做馅饼包着吃,他要全部打掉院外的所谓土匪,洗今日之耻辱。
从打劫岭下来的团丁骑着快马,来到青阳河岸,直奔四合院来,一边跑马,一边开枪射击。杨老拐也带着团丁从院内杀了出来。
圣坛队和白带会的兵丁早已做好了内外应对的准备,每隔一人,调转枪头,开枪打击骑马的团丁,一拨人狠狠地打从四合院里冲出来的团丁。他们早已把大院的八个大门堵上了,布置火力,集中射杀从大门冲出来的人马。
此时,人喊马叫,枪声、哭喊声连成一片。各方都在混战之中,死伤了不少的人马,把松香坪搅得乌烟瘴气,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