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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劫岭牢房里，王麻子收拾好了一间审讯室。杨老拐要提审王小家。打眼一看，王小家中等身材，单薄的体型，不像是同国民政府作对的人。杨老拐心想，他怎么是共产党人呢？他要审审清楚。
王小家押到公堂上。
杨老拐坐在公案后面。桌案一侧是一张小桌子，坐的是记录人员书办，两边站的是团丁，墙壁两边都是刑具。墙角里还有一盆正在燃烧的炭火，烧有一块烙铁。看这个阵势，杨老拐要动真格。
杨老拐问：“最后问一声，什么时候参加的共产党？”
王小家说，他不知道共产党在哪里，到哪儿参加这个组织呢？你们保安团神通广告，告诉他共产党在啥地方，他好去那里找到这个组织，参加共产党。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保安队再抓捕他，在这儿审讯，就合理合法。
“放屁。”杨老拐动粗口，他说，“保安队要晓得共产党在哪儿？还在这儿跟你磨牙，说这么多废话，早把共产党人杀掉了。”
王小家说：“杨队长，你就杀吧。杀了我，也不是共产党人。”
“好啊，你说，你不是共产党人。那么苦水上河的黄大力是不是共产党？阳日湾的吴太生是不是共产党？你们经常在一起鬼鬼祟祟，走村串乡，煽动泥腿子，闹啥子革命？革谁的命？”杨老拐发出一连串的问话。
王小家看了看杨老拐，看来眼前的这个土匪出身的队长不是糊涂蛋，还掌握了他们共产党人的不少事情。但是，还是不能承认自己是共产党人。如果承认自己是共产党，那么黄大力、吴太生就更危险了。他说，杨队长，穷苦人在一起，就是说生计，在这暗无天日的时代，农民没有活路，要生存，就要寻找一条生活出路。我们在一起就是谋生活，如果大家在一起谋生，就是共产党。你们呢？不是也在一起，做什么保安，还不是谋生活吗？这样说来，你们保安队也是共产党，要杀，先把保安队的人杀了……
“你妈的巴子，反了天。”杨老拐露出了他的流氓本性，不让王小家把话说完，拍桌子，喊叫道，“把这个油盐不进的共产党人上刑。”
团丁们一拥而上，把王小家绑在一根柱子上，用鞭子抽打。王小家被打疼了，也喊叫道：“你狗杂种东西杨老拐，真是歹毒到家了，你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是世上最大的罪人。老子应该审判你这个狗杂种杨老拐，是一个什么玩意儿，还是国民政府保安队队长，呸！他吐出一口血水，是万恶不赦的流氓地痞。”
“嘿嘿，你狗日的王小家，敢骂老子！”杨老拐拍案而起，跑到屋角处，在炭火中抽出烙铁，就往王小家身上烙。王小家身上冒起一股黑烟，肉臭味扑鼻而来，杨老拐边烙，边叫骂，“狗日的王小家的嘴硬，还是老子的红烧铁硬。老子就是流氓，看你咋样？你说老子欺男霸女。今日老子就打了你，烙死你。你的女人何翠花，老子霸占了，收做二房，气死你这个狗日的王小家。”
王小家痛得晕了过去，又被团丁拿来水泼醒。他听到这里，骂道：“杨老拐，你真不是人，是畜生，还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妈的屁，你嘴硬。”杨老拐就用烙铁烙王小家的嘴。顿时，又一股青烟直冒。王小家的嘴唇、鼻尖都没了，牙齿上血肉模糊。只听到王小家啊啊两声，又晕死过去。
做记录的书办是一个年长的人，他看到这情形，手抖脚颤地说：“杨队长，不能再用刑了，弄不好要出人命。”
“你懂个屁！”杨老拐回过身来，把烙铁扔在炭火里，对书办说，“这些共产党人，就是贱骨头，不用上手段，他如何肯招供。再说老子还是掌握分寸，他只是受皮肉之苦，没有伤筋动骨，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些共产党人早死晚死，还不是一个死。”他回过神来，问道，“记录的怎么样？”
书办说：“王小家没有承认他是共产党人，如何记录？”
“还要老子教吗？”杨老拐骂道，“你真是一个饭桶，他不是承认了，他在古水河与黄大力，还有阳日湾的吴太生都是共产党吗？时常在一起鼓捣反国民政府，要杀保安队，鼓动穷棒子造反……”他看到书办拿眼望着他，好似询问王小家没有这样说啊。杨老拐又吼道，“你看着我干啥呀？就按照我说的记录。你是个猪呀！”
“是，是。”年长的书办连连点头，提笔写字。不一会儿，就写了一大篇纸。他用嘴吹吹未干的墨汁，递给杨老拐说，“杨队长，你看看，都是按照你的意思记录在案。”
杨老拐大字不识几个，他有些不耐烦地说：“老子看个球啊，是那么回事，就行了。如果要是记差了一个字，小心你的脑袋，还要不要吃饭？”
书办摸了摸脑门儿上渗出的汗珠，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这才放心地说：“是否把共产党人弄醒，让他画押，按手印。”
“按手印。”杨老拐又喝叫一声。
站在旁边的团丁们，明白杨老拐的话，就把王小家的手拿起来，捉住他的大拇指按上印泥，然后按在书办记录的纸上。这份笔录就算完成了。
杨老拐看到面目全非的王小家，还不解气，他要猫戏老鼠，再玩一会儿。命令团丁用水冲洗王小家浑身的血水，把他从昏迷中弄醒，他还要问话，看看这个共产党人到底有多硬。
一盆水，两盆水从头淋下，血水流淌在地面上。王小家被水刺醒，睁开浮肿的双眼问道：“这是在哪儿呀？”当他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分头宽脸的杨老拐站在面前，又问道，“这是不是阎王殿啊？”
杨老拐又嘿嘿的笑道：“小子，你进了阎王殿，把狗眼睁大点，仔细看看，老子就是阎王爷。”
王小家的舌头在嘴里打转，嘴唇被烙焦了，有些不关风，只有慢声细语地说：“是阎王爷就好，到阎王爷这儿说实话，我们共产党人领导穷苦百姓谋生活，有啥错？为啥国民政府保安队要捕杀共产党人？阎王爷，你评评这个理。”
杨老拐看到迷迷糊糊的王小家说出了实情，承认自己是共产党人，扭过头对书办示意，记录下来。
书办颤颤惊惊地问道：“阎王爷也记吗？”
“记。”杨老拐笑笑，“真有趣，这个狗日的王小家在人间不说实情，到了阎王府才说实话。”他又对王小家吼叫道，“说吧，把知道的事情全给阎王老子讲出来。阎王爷替你做主。”
王小家两眼被血水模糊了，神情恍惚，他被团丁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又被杨老扬用烙铁烙得只有一口气。他仿佛进了阎王殿里，以为眼前的杨老拐就是阎王爷。他听到杨老拐这么说，他又说：“那敢情好，请阎王爷做主，把坏事做尽、好事做绝的杨老拐抓来下油锅。”
“妈的蛋，哪一个杨老拐？”杨老拐听到这儿，有些怒火，又要发作。
在记录的书办提醒说：“阎王爷，你是阎王爷，要替冤魂做主。”
杨老拐这才明白，自己是阎王爷。他追问道：“哪一个杨老拐？老子好发令签，派小鬼儿去捉拿那个杨老拐。”
王小家说：“不就是人间的那个活阎王杨老拐么？”
“嘿嘿。”杨老拐又笑道，“人间还有一个活阎王？敢与老子平起平坐。来人，把人间的活阎王捉来，老子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
团丁们应了一声，又小声地问道：“他还没有说活阎王是什么的干活，万一抓错了人怎么办？”
“妈的个巴子，给老子说清楚，人间的活阎王在哪里干活？”杨老拐上前去，用手托着王小家的下巴，问他。
王小家这才说：“那个人间活阎王就是保安队队长杨老拐呀。”
杨老拐火冒三丈，大叫道：“给老子打。”
两个团丁走上前来，抡起皮鞭，劈头盖脸就抽打王小家，边抽边说，你这个混小子怎么不长长眼，胆子真肥，敢说我们的杨队长是活阎王。不是找打，就是找死。
王小家又被抽打得拉下脑袋，不省人事。头上鲜血流下，滴到地上。
书力赶忙站起身，说：“打不得了，再打没有气，谁按手印啊？”
杨老拐摇摇头，说：“不打了，把录下的口供按下手指印。”他拨开两个团丁，走上前，拿起王小家的大拇指，就流下的血蘸蘸，按在书办递上前的口供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