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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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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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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神农架》连载

第三十七章 没有银元挨皮鞭

杨老拐在人间无恶不作,不怕天不怕地。但是,他还是怕阎王爷,尽管没有同阎王爷碰过面,听传说,阎王爷是管人间生死,也是管着鬼魂。黄母提到阎王,他还是惧怕三分,害怕看不见摸不着的阎王派两个小鬼把他的魂勾去了。他还能在人间张牙舞爪吗?

所以,他不再对黄父、黄母用大刑,如果在牢房里把他们俩弄死了,老两口到阎王那儿去告状,阎王要是准了他们的状,自己要到阴曹地府走一遭,经不起下油锅,再好的身子板儿也让滚开的油炸得焦糊。他下令把老两口放在牢房里,好吃好喝招待。黄父、黄母因祸得福,在牢房里有吃有喝。

杨老拐让书办写上报的材料,按他的口述,抓捕到三个真正共产党人,是解押到武昌来,还是就地枪决,由省政府主席定夺。他只字没有提要奖金的事。书办还在提醒他,各县各地上报的共产党人,是成百上千,要领好多万的奖赏呢!我们保安队只上报三个共产党人,还没有人家的零头多,只有3000块大洋,是不是少了点?

“不少。”杨老拐笑,“报多了,都是水,说不定一块大洋也领不到。”

那好嘛,就按你说的办嘛。书办就把文书写好了,连同做的几份审讯笔录放在报告后面。一同上报到省政府,直接寄给徐秘书。这是徐秘书特别关注的事情,也是他翘首等待杨老拐在神农架捕杀共产党人的消息,好向省政府主席交代。

省政府主席正头疼一件事,各地上报捕捉共产党人的报告,似雪片一样飞到省政府,有11000多人,都是要赏钱。初步统计,如何按各地方上报数字兑现,要兑11000万块大洋,就是把武昌城卖掉,也凑不出这个钱数,胡扯烂撰。省政府主席大发雷霆,如果有这么多共产党人早已闹翻天了,国民政府还有安稳的日子么?主席严令各地严格审查,退出虚假的共产党人,不要弄虚作假,国民政府没有这么多大洋给出奖励。

就在这时候,杨老拐的报告到了徐秘书的手里。报告说,仅仅抓捕了三个真正共产党人,还附有三人的画押、盖手印的审讯笔录。徐秘书就快速地呈报给省政府主席,让省政府主席审核定夺。

省政府主席看到这份报告,拍案叫绝,这才是实打实的报告。神农架保安队抓捕到三名真正共产党人,这才符合社情。每个地方只有三五个共产党人在民间煽风点火,让民众闹事。山里人还是实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主席让徐秘书议嘉奖令,通告全省,并兑现3000块大洋,给房县神农架保安中队。由保安中队把三名共产党人游街示众,择日枪决。然后,再悬挂人头,在临近各县展示。

杨老拐得了省政府主席签发的嘉奖令,也到手3000块大洋。各县同行都说杨老拐走狗屎运,他们辛辛苦苦抓了那么多共产党嫌犯,不仅得不到好处,还挨省政府主席的批评。于是,各地就纷纷释放关在大牢的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放人的时候,让关押在牢房里的人,要么拿100块大洋走人,要么挨100皮鞭也走人。有钱的人家愿意拿出100块银元,少受皮肉之苦。无钱的主只好挨100皮鞭,浑身血淋淋地走出大牢。

因此,那些穷苦人家拿不出100块银元的人,有少数人挨100皮鞭,还未走出牢房就死在大牢里。县政府、保安团和地方地主武装就把打死了的人上报为共产党人,算在枪毙之内,是否能领到赏金,还要打一个问号。

兴山县保安团大牢里关押有近千人,保安团长是一个贪财的人,原想指望抓捕更多的共产党人,向国民政府索要赏银,可以捞几十万大洋,结果看省政府主席的态度,不能兑现当初的承诺,只嘉奖了神农架保安中队,给了3000块大洋。国民政府要抓捕真正的共产党人,屠杀的是真共产党人。如果把无辜的百姓捉拿当做共产党杀掉,要引起社会动乱。共产党趁机再点几把火,组织广大的民众揭竿而起,这还是次要原因。更主要的是国民政府空虚,拿不出大洋兑现奖金。兴山县保安团长也审不出真正的共产党人,只有采取变通的办法,有钱财的主拿100块大洋就放出大牢,无钱的人就抽100皮鞭,能受得了是他的造化,受不了100皮鞭被打死了,就认定是共产党人。被打死的老弱病残,也是少数人,不到十个人,就往上呈报为共产党人,是就地枪决,也能领到一笔赏钱。

在大牢里,黄大力、吴太生、许云廷、周德海碰到了一起。他们四人都被兴山县保安团抓进了大牢,是共产党嫌犯。他们四人在放风的间隙里,相视一笑,心领神会,相互简单地交换意见,各自认为,打死也不能承认是共产党人。他们在审讯的时候各自编造一个姓名,也不说出实际地方的人,都是从外省逃难到神农架,被兴山县保安团的团丁误抓进大牢。

他们四人都年轻力壮,身无分文,拿不出100块大洋,只能各自承受100皮鞭,个个被打得浑身鲜血淋漓,走出了鬼门关。这样,正好四个人相约,一路乞讨到宜昌,一路上畅通无阻。遇到保安团的人,看到他们受了皮鞭之伤,是从大牢里释放出来,再也不抓捕他们。

十多天后,他们四人来到宜昌地面,如果要到江汉平原找贺龙的队伍,只有到江边码头上,寻到船只顺流而下,才能到监利、洪湖。

江边码头上,是人来人往的地方,紧挨着江边有旅馆、饭店、杂货商店、赌场、妓院、中医诊所、药铺,应有尽有。他们四人经过长途跋涉,身上的伤口打得轻的地方,已经发炎,打得重的地方有脓水往外冒流淌,又痛又痒,腥臭难闻。吴太生看到远处有一面杏黄色的小旗子,插在门楣上方,应该是一个中药店。他说,到那个店里去讨点草药,治治伤口。

他们四个人就来到中药店门口,里面有进进出出的人,出来的人手里提着抓好的中药,门口有一股中草药味。黄大力说,他在门口候着,让吴太生进去讨要中草药。如果进去的人多了,店主不高兴。

吴太生一身破衣烂衫,发出一身的酸臭味。他走进药店,看到店面不大,一边是坐堂的大夫,一边是药房,墙壁上一格一格的抽屉,是各种各样的中草药。有两个伙计在替柜台前的人抓药。

坐诊的大夫看完一个病人,看到吴太生蓬头垢面,一身伤疤。不用问,是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不是棒伤就是鞭伤。吴太生如实回答,是鞭伤。大夫心里明白了,问,是在保安团里放出来的吧?吴太生点点头。大夫说,开一点外伤药,也内服一点药。吴太生说,身无分文,讨一点外伤药。

大夫冲着柜台叫道,去后堂把叶老板叫出来,我这儿有事。

柜台里的一个小伙计答应了一声,就推开一侧的边门进去了。

大夫对吴太生说,你等一会儿,我们这儿掌柜的老板来了,他做主给你创伤药。吴太生拿眼瞟着那扇边门,没过好久,小伙记出来了。他身后有一个穿长衫、小分头的瘦高个儿走了出来,问,杜大夫,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这个杜大夫又说,这儿来了一个在保安团里挨了鞭子的苦主,要讨点治伤的药,你看给多少?

吴太生打眼一看,这个叶老板很眼熟,他们在神农架的里叉河见个面,是中共神农架党支部的人,也是共产党人,怎么在宜昌江边码头开中药铺呢?他轻轻叫了一声:“叶文君。”

叶老板愣怔了一下,点点头,再仔细看看眼前的这个叫花子一样的人,原来是他的同志。他惊叫道,吴太生,怎么来宜昌呢?他转身对杜大夫说,这是我们的客人,要看病,到里屋去。

吴太生说,外面还有三个人,都是从保安团里挨了皮鞭出来,身上全带伤。

叶文君赶忙几步跨到门口,认出了门外的三人都是从神农架来的共产党人。他问,你们身后没有尾巴吧?他们摇摇头。叶文君高声叫道,来病人啦,到堂屋里就诊。他连忙把吴太生、黄大力、许云廷、周德海带进药店,让小伙计打开柜台门,放他们四人到后堂里去。然后,他又嘱咐坐堂的杜大夫和柜台里的伙计好好盯着门口,如果有黑狗子进门,就招呼一声。他要到里屋去,亲自为四个病伤人瞧病。他闪身进了偏门,把门关上。里面是一个院落,院子里晒着各种中草药,有三排厢房,是他们的住房、伙房、中药库房。院里有一道门,通往江边。

叶文君把他们四个人带到厨房边的餐厅里,倒上茶水,并且吩咐厨房的厨师做几个小菜,煮四个人的米饭。他又分派店里的伙计到街上去置办四套粗布衣裳,让他们四个人到厕所旁边的澡堂里洗洗身子,清创伤口,换上干净的衣服。

在餐厅里吃饭时,吴太生简单地向叶文君说说他们的经过。叶文君说,他已经得到上级党组织的通知,就在这两天,派他前往神农架营救被关押的这些共产党人。你们四人现在已脱离虎口,还有王小家关在打劫岭的牢房里,也有黄大力的父母关在牢房里,他还要进神农架去,解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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