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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前的钱团长临近山口时，感觉到下山的小道和下山道前的山包上有异样，几只乌鸦在天空盘旋，似乎闻到人肉味道，正在觅食的样子。钱可先让燕子飞在前冲锋，他落到后面，督促团丁们快速奔向小道，通过河岸，穿越阳日湾。
燕子飞跑到下山道时，看到有人在小道的两边，他急忙抓住身边的树枝，似猿猴一样跃上树梢，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向山坡上转移。他身后传来激烈的枪声，透过树枝，看到跑到前面的团丁倒下了，在后督阵的钱团长拿枪驱使团丁们继续向下冲锋。
燕子飞从树枝上跃下来，对钱团长喊叫：“不能这样，前面有埋伏，再冲下去全部送死。”
钱团长也喊道：“只要通过河岸，就能到苦水河去，与西边来的杨老拐会合。”
燕子飞知道杨老拐不可能出兵，打苦水河。他又喊叫：“所有团丁，后队变前队，回撤。”
钱团长吼叫道：“老子是保安团的最高长官，谁不听命令，就地枪决。”他要耍团长的威风，不听燕子飞的劝告。
“妈了个巴子，你还团长呢？什么东西，吃了败仗，被撵到深山里，还威风个球！”燕子飞骂骂咧咧，还在告诫钱可先，“不要拿鸡蛋碰石头。”
钱团长哪里听燕子飞的话，他开枪射杀几个往回跑的兵丁，又喊叫：“谁再往回撤，就地枪决。老子是团长。”
这时候，燕子飞从腰间掏出手枪。一枪把钱团长摞倒了，还骂道：“狗日的啥子团长，不识相的东西，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他边骂边跑过来，踢了几脚躺在地上的钱可先，只见钱团长睁开眼睛，用尽最后一口气，骂道：
“你这个杂种燕子飞，敢枪杀长官，看杨老拐如何收拾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
燕子飞笑了笑，说：“钱团长，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舅倌杨老拐，是他教我这么做。”钱团长还要再说什么，燕子飞就朝他嘴脸开了两枪，把钱团长的脑袋打烂。
下面山道上的团丁们全部中弹，只有尾子上的三十几个团丁紧跟随燕子飞往回逃跑，而且还不敢向中武当寨跑去。他们身后的赤卫队追上山寨，直捣中武当山寨。燕子飞带上几十个团丁，改变逃跑路线，向盘龙山方向飞奔而来。山高林密，在山林中藏下几十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吴太生打扫战场，经清点，消灭敌人近300人。他确认那个被打爆脑袋的人，不是赤卫队开的枪，认定是保安队内部将这个人枪杀致死。赤卫队终于拔掉中武当山寨，给了杨老拐又一次沉重打击。
移居到盘龙山寨的杨老拐，同钱县长在一起。盘龙山在燕子寨、老君寨中间，如果有风吹草动，两寨可以出动人马，相救盘龙山。
钱县长按照规划好的行动方案，督促杨老拐带出山寨的团丁下山，经松香坪，到苦水河，同钱团长汇合，一起攻打苦水区苏维埃政府赤卫队。他说，不要食言了。
杨老拐不理会钱县长，他说，他心中有数，什么时候出兵，不要再催促。他压根儿没有要山寨上的团丁下山去送死。据他派出的探子报告，兴山县和保康县的地主武装几乎全军覆没，大伤元气。他手头仅有一千多兵力，哪是赤卫队的对手，更不敢同贺龙的红三军干仗。就让钱县长干瞪眼。有时候他故意避开钱县长，在山头各处去巡视防务，检查哨卡和防御工事，就是不出兵。
钱县长看到杨老拐这个样子，也拿他没有办法。现如今不是在房县国民政府里办公，可以发号施令，甚至让钱团长把不听话的杨老拐关在保安团的大牢里，听候处置。这是在杨老拐的山寨里，兵丁们又不听从钱县长的指挥，只认杨老拐这个狗杂种东西。他在心里暗暗地骂杨老拐。如果杨老拐不出兵到苦水河，单凭钱团长带的几百人，是敌不过赤卫队，弄不好，钱团长有去无回。
杨老拐派兵丁紧紧地跟钱县长身边，名义上是护卫县长大人的人身安全，事实是限制钱县长的人身自由，不要他在山寨上随处走动，把他扣留在盘龙山的龙头上。杨老拐好到龙尾去探听燕子飞回来的消息，果然不出杨老拐所料，燕子飞带着三十几个弟兄，似丧家犬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回盘龙山。刚过山下河岸的哨卡，正走在山坡上，让杨老拐瞧见了。他来到杨老拐面前，扑通一声跪在杨老板拐面前，叫道：
“大哥，对不住了，没有把人带好，只有几十个弟兄回来了。”
杨老拐问：“其他人呢？”
燕子飞说：“没了，都是被钱团长逼着钻进赤卫队的口袋里去，全部死光光。”
杨老拐又问：“钱团长呢？”
燕子飞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表示让他给枪击死亡。
杨老拐笑笑，又故意说道：“他是我姐夫啊，就这么阵亡了，我如何向我姐姐交代？更不好向国民政府交账，在我的地面上，战死了保安团长不是一个小事儿。我要承担责任。”
燕子飞明白杨老拐的意思，立马答道：“钱团长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被赤卫队枪击阵亡，上报到国民政府，给予嘉奖。”
“人没了，还奖励个球哇！”杨老拐只好把这个噩耗先告诉他姐姐。
姐姐杨杏花不相信自己的丈夫钱可先在战斗中阵亡，她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奸狡巨滑，怎么可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呢？如果没有一个人回来，全部阵亡，她才相信，钱可先是死在战场上。现在，燕子飞还带回三十几个团丁回来，钱可先没有回来，她就怀疑杨老拐和燕子飞做了手脚。在战场上，是燕子飞把自己的丈夫杀掉。她更清楚自己的弟弟杨老拐是一个什么玩意儿，自小不学好，是大街上的混混流氓。要不是她有三分姿色，让钱可先看上了，做钱团长的小老婆，哪有弟弟的今天，早死在保安团的牢房里。杨老拐在神农架大山里成了气候，聚集了几个山寨的土匪，明里暗里烧杀抢掠，称王称霸，现如今六亲不认，敢杀害自己的姐夫，是什么意思？她不敢直接质问自己的弟弟，害怕这个心狠手辣的弟弟也不认她这个姐姐，在这儿杀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所以她不动声色，在暗中查查清楚，再找机会同杨老拐理论。
杨老拐带着燕子飞来到龙头寨上，要同钱县长算账。他刚进龙头寨的大厅，钱县长盛气凌人地质问杨老拐，为啥不出兵。
杨老拐只是笑笑，把燕子飞往他面前推推：“问他吧。”
钱县长看到燕子飞问：“钱团长呢？”
燕子飞回答：“阵亡了。”
“啥？他是我侄儿啊，也是你们的团长，为啥不保护好团长，自己跑了回来？”钱县长咆哮地问道。
杨老拐又笑笑，没有作声。
燕子飞却说：“这就是出兵打赤卫队的下场，当初不听劝告……”
钱县长不让燕子飞说完，对杨老拐吼叫道：“杨队长，把这个东西给老子拉出去枪毙。”
杨老拐问：“为啥？”
钱县长又吼叫道：“战场上丢下长官，自己逃回来，按逃兵处置，给老子枪决。”
杨老拐依然笑笑：“行，枪决。”
燕子飞理解杨老拐的话，他继续同钱县长叫板：“要枪决的是你钱某人，是你决策失误，胡球指挥，损兵折将三百多人。你这个狗屁县长才是最大的罪人，要拿下你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弟兄。”
“你，你这个狗日的小小啰喽，敢在老子面前放肆！”钱县长破口大骂，他顺手从一名团丁手中夺过枪支，要杀掉燕子飞。
“嘿嘿，翻了天。敢在老子面前大开杀戒。”杨老拐大笑，他顺手掏枪，击中钱县长的右手，把枪支打掉，用枪指点着钱县长的额头，“你狗日的什么东西，给老子听清楚，什么狗屁钱团长，是老子让燕子飞在战场上枪毙了他。怎么，不服气？”他看钱县长两眼瞪着她，又说道，“老子忍够了你们钱家叔侄俩，早就要收拾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狗东西，只是找不到机会，这回终于窜到神农架来，在老子的手心里，还想活吗？老子给你说明白话，今日是你死期。老子把你和钱可先上报到国民政府，是在战场上阵亡，还要给你俩狗日的东西，加上一条罪名，滥用职权，瞎指挥，导致保安队战死大半团丁，丧失战斗力，只能在山寨上休养生息。”
“你敢？”钱县长抬起血淋淋的胳膊，指着杨老拐，喊叫，“国民政府查下来，你擅自枪杀长官，罪加一等。”
“死无对证。”杨老拐笑笑，“老子让你到阎王殿上去叫苦，让阎王爷派小鬼去向国民党通风报信，告老子阴状，看国民党蒋总司令相信么？”他说道，扣动板机，子弹穿过钱县长的眉心。钱县长向后倒去，一股鲜血流了出来。
燕子飞没有想到杨老拐真敢杀死钱县长，他问道：“尸体咋办？”
杨老拐踢了一脚倒地的钱县长，说：“还用问吗？丢到山崖下，喂狼。”
燕子飞命令两个团丁抬起钱县长的尸身，走出大厅，选择一处陡峭的山崖，抛下去，就算是在战场上阵亡。
杨杏花得知自己弟弟亲手枪杀了钱县长，惊出一身冷汗。她这个弟弟真是胆大妄为，干下天大的谋杀案。这样更证实了她的推测，是自己的弟弟指使燕子飞杀害了丈夫钱团长。她要有确切的证据，好向国民政府上报这黑暗的场景。这是什么世道呀？杀人如同杀一只鸡仔一样，易如反掌。她这才明白自己的弟弟心肠如此坚硬而又歹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