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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校长的话，石云鸿不由想起二年前，刚入师范时写的那首明志诗：
光阴逝去非蹉跎，
炼就金睛能识魔，
一朝霹雳震白骨，
四化宏图光闪烁。
教师教人做园丁，
导数导我访科学，
来日为国充栋梁，
浇灌何惜枯汗血！
于是不由看着原校长，动情地说：“放心吧，校长。我既然选择了师范专业，就已经下了决心，为了教书、育人，我会无怨无悔地贡献出自己的一切的。从现在起，我这一堆一块，就都交给学校了，领导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对服从学校领导的指挥！”
袁校长点点头，不由咧开嘴笑了。
这时黄玉安用土篮装了些木柴、煤块进来生炉子。
石云鸿就过去帮忙儿。
黄玉安忙推开他，说：“那啥，这个不用你。日后有你累的时候。”
石云鸿弯腰捡起两棵干蒿子，“嘎吧”一声撅折，几片蒿草碎叶飘落在砖地上。屋子中马上充盈了一股辛涩的气味。
原校长也过来帮忙，三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炉子生好了。
炉子生着了，烟气开始呼呼地在炉筒中争相往外面飞窜。煤火的淡蓝色烟气也充满了屋子。原希牧咳嗽着，推开门窗放烟气，嘴里喊着：“走，咱们上外头走走吧，等烟散了，再进屋。”
三人走到外面，房前屋后走走看看。等回到屋里时，觉得明显暖和起来了。
袁校长便说：“黄老师，你跟石老师说一下他的工作安排吧。”
“好，好。”黄玉安笑着放下炉钩子，扑落扑落手，坐过来。“给你安排的工作：就是先接过四个毕业班物理课，为这最后半年的物理把好关，复习好，争取升学考试在全县考个第一，放个响炮！”
石云鸿见说，有些紧张，不由站起，瞪大眼睛问：“初三学生已经学了一学期了，你们要把原任物理老师撤下啊？”
——他不惧毕业班物理课任务重，但怕抢了别的教师的工作，侵害到他人的利益！
袁校长见状，忙笑着摆手：“这个你放心，学校对申老师另有安排——就是你不来，我们这学期也不用他教初三了。”
石云鸿低头沉思片刻，心里仍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便换了另一种理由推辞道：“我初来乍到的一个新人，半路途中的接即将毕业的三年级课，能行吗？我觉得应该从初二第一册物理教起来，才对。”
“拉倒吧，你。”黄玉安眯着小眼睛笑道：“谁还不知道谁啊！别说给初三学生上课呀，就是给高三上物理，你也绝对胜任啊！还初三毕业班！要说马上让你给大学生上课，你说不行，我还信。”
“上课没问题，我就是觉得，人家都教了这届初三学生半年了，现在我一来，就把他顶掉了……”石云鸿不得不说出心里话了
袁希牧当然明白石云鸿的心思，忙站起说：“石老师，你别多想，工作变动，与你无关。你只管接你的。”
石云鸿想想，觉得也只能服从领导安排 ，便点头应允。
与校长谈完工作，黄玉安陪着石云鸿走出校长室：“走，我领你挨个办公室看看。省得以后你到哪儿办事儿，找不到门儿。”
石云鸿生性孤僻，在陌生人面前，总是一脸的难堪，一身的不自在。便急忙摆手谢绝道：“拉倒吧，别弄的像串百家门儿似的啦。想看望大家，你这学校领导，自己去看吧。我可不跟你走。”
黄玉安见老同学称自己是学校领导，心中不由得意。把大衣领子正了正，用手摩挲一下贴在额头上的黑亮头发，笑道：“那，我可自己走了。”
石云鸿走过学校的二趟房舍，就来到了校园的后墙边。高近二米的石头彻筑的围墙，中间有个粗糙的木头大门。石云鸿见大门关闭，不由摇头叹息：想登上后山看看风景，大门阻隔，却去不了！
“想上后山看看啊？那门没锁。”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清脆声音。
石云鸿转头看时，一位中等身材，体态丰腴的年轻女教师正满脸带笑地望着他。那人梳着两条黑亮的齐肩短辫儿，粉白的鸭蛋形脸上，弯弯的柳叶眉下，两个毛嘟嘟的大眼睛流淌着热情和真挚。身穿一件深灰色小翻领上衣，下面是条蓝尼裤子，裤线笔直。
石云鸿不由呆了；这女教师怎么这样面熟呢？
“你是新来的石老师吧？”女教师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刘淑德，是这学校的老师。”
“刘老师好！对，我是刚毕业，新分来的，叫石云鸿！”石云鸿说着，不由伸出手，想与似曾相识的漂亮女教师握握手。但想到男女有别，倘对方拒绝了自己，岂不是颜面尽失？传开去，更会被黄玉安耻笑！于是，便把手臂一转，指着门边：“这大门没锁吗？”
“没锁。”刘老师走过来，伸手摘下挂在门鼻上了铁链子：“这门是夜里上锁，早上就打开。”
“那谢谢刘老师啦！”
石云鸿说完，一阵欣喜地快步走过大门，往山上走去。
刘淑德本来要上后山看看，现在见这新来的男教师也要上山，又怕素不相识，同行尴尬。便转身回了办公室。“这石云鸿怎么像是在哪儿见过呢？”她边走边想着。不由就回头望望 。
此时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节，远处山坡上，树木之间的空地上，已是覆盖着一片浅绿。而看脚下，却仍是一片蓑草枯枝。
山坡很缓，石云鸿沿着人们踩出的小径，一路欣赏着上山。山脚下，路边是相连的几块梯田——那是农业学大寨时，师生们开垦出来的。再往上，则是枝杈恣意乱伸的苍绿油松，间或也有几株橡树夹杂其间。
石云鸿在一棵橡树下停下脚步。他从上面摘下两个成熟的果实，用牙咬开一颗，削下皮，放到嘴中嚼两下，苦涩的味道，让他张着嘴，皱起了那两道粗黑的剑眉。
回忆把他带回到20年前：
那年，中国人民处在饥饿之中。
……
一晃儿，二十年过去了，中国抛开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路线，进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正确轨道。于是，经济建设开始腾飞。教育改革飞跃发展。中断了十年后，高等学校又恢复了招生考试。
祖国的一切，都一日千里，飞跃地发展着。
忽然眼前松枝一动，一只小松鼠从树顶窜下，蹲在地上，望了石云鸿两眼，用小鼻子嗅了嗅地上的橡子，马上又飞快地窜上另一棵松树上了。
这儿的松鼠不怕人！得益于师生们对它们的友善！
石云鸿站在山顶，四下遥望。北面那片映在半空中的灰色轮廓，是辽东名城衍阳。
而南面斜插入天际的则是天下名山——千山仙人台。
“这泉山中学，真是个风水宝地呀！”石云鸿为能在此工作，感到幸福！
他抬起胳膊看看表，见时间将近8：30，想起开会时间快到了，便下山，走向会议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