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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云鸿在里面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一些小木块、小木片。还找到了一些细铜丝等。他又到商店买了几个3.8伏手电筒用的小灯泡和两节干电池。他把这些东西，简单固定在小黑板上，制成一个可以在教室当众演示用的实验电路板。
这天，原希牧校长、赵显为书记、黄玉安及其他两个物理教师，都来听石云鸿的课。
在陌生的三年一班教室里，面对陌生的学生，陌生的领导和老师，石云鸿未免有些紧张。他手抚咚咚直跳的胸膛，平心静气地想：自己是文革十年以来，第一届高考进入大学的学生；自己是师范物理系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辅导员老师在毕业评语中，说自己可以胜任高中物理教学！现在正是自己展示能力的时候，有什么理由怯场呢？
于是，他轻轻咳了一声，面带微笑，进入教室，走上讲台，面向学生们站好。
全班同学在班长“起立！”的号令下，齐唰唰地站起，眼睛望着他，一起喊道：“老师好！”
深情的问候，令石云鸿心里一热：“这就是自己下定决心，要为之献出汗血，甚至生命的学生们啊！”
于是，他也深情地大声回答：“同学们好！请坐！”
接着，他旁若无人地，开始授课。
“串联，就是用导线——就是日常生活中咱们说的电线，把用电器、开关、电源依次逐个联结起来的方法。”
接着，他给同学们演示了具体的接法。
最后，他拆掉几段电线，叫一名同学到前面来，当全体同学面儿，实际联结了一次。
等这名同学联完，回座后，他又叫上别的同学，到前面来纠正联结的毛病。
全班同学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同学的实验。
……
一节课顺利结束了。
走出教室，听课的几个教师开始边走边议论着。
黄玉安笑问三1班主任：“任老师，你看石云鸿这课讲得好不好？能比老申强点不？”
任老师名叫任显竹，是个高个头，一脸横肉一身胖肉的40多岁的女老师。见黄玉安问自己，便笑道：“我也不懂物理，他讲得对错，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你这同学的这一口牙，也太白太齐整啦。是不是后镶的满口假牙啊？”
黄玉安一笑：“那还不容易，真的假的，你让他张嘴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你和他是老同学，是不是假牙，你还能不知道啊！”
黄玉安迷着小眼睛笑笑，走了。
石云鸿到校长办公室，征求领导们意见：“几位领导，你们看我这课讲得行不？有什么问题？”
赵书记爽朗地一笑，站起，拍拍石云鸿肩膀：“石老师好样的，不愧是文革后凭本事考进师范的大学生！名符其实，名符其实！”
他身材略比原希牧高些，头发很有特点地从中间往两边分着。戴一副棕色镜架的近视眼镜。显得很精明干练。
得到他的赞扬，石云鸿连忙道：“谢谢赵书记！”
正坐着抽烟的原校长，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递过来：“先抽支烟，再说。”
石云鸿摆手谢绝：“校长，我不会抽烟——黄玉安知道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玉安正为赵书记夸赞石云鸿是“凭本事考进师范的大学生”的话生气，便沉着脸，抢过那支烟，点上，仰起头抽一口，随嘴喷出一口烟气：“人家不像我没出息，又抽烟又喝酒！人家是烟不抽，酒不喝，一天光知道攒钱。”
等石云鸿在旁边长背靠椅上坐下后，原校长才笑道：“物理化学，我们几个都是门外汉，你讲得对错，我们不知道。要说这节课有没有问题，我看还真有。”
“有问题？”石云鸿心里一紧张，不由起身立起，两眼直盯住原校长眼睛，想从中探出究竟。
原校长一笑：“问题就是，这回我们去听课的人太少了！”
石云鸿咧嘴一笑，又坐下了。
“黄老师，你安排一下，让咱们全校老师分几批都去听听，让大家都好好学学。”原校长布置道。
“都去听，那还上课不？再说了，文理有别，教文科的，听这物理课，也听不明白啊！”黄玉安忙把口中的烟拿下来，不以为然道。
“讲课内容，听不听懂没关系；主要是看讲课的方式方法，教师在课堂上的动作、语气、神态，这些都是需要我们老师们学习的啊。当然也不一定都能学了，可是学不了，能模仿来一点也好啊！。”
一席话，说得石云鸿满面发烫，忙站起：“校长，书记，我还要上课，得先走了。”
黄玉安望着石云鸿背影，不易查觉地轻轻叹口气，目光暗淡下来，心中不无忧虑地说：这小子，跟你在一块，从来就压我一头。本指望这回变成我手下了，能被我压一头。谁知道这头一炮，就让你打响了！还不知道学校以后会怎么重用你呢？
石云鸿从校长室出来，走到数学组门口，正碰到一个高个头、白胖脸、高颧骨的女老师。石云鸿便像对所有不认识的人一样，对她笑笑。不想这无意地一笑，那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又一次引起女教师的兴趣了。那人笑道：“石老师，你课讲得真好！”
石云鸿一愣，心想这是谁呀，怎么知道我课讲得怎么样呢？
那女人一笑：“我是三1班主任。”
“啊，任老师。”
“对！你跟我来一下。”
石云鸿便随她进了数学组办公室。
进到陌生的办公室，面对陌生的几位老师，石云鸿难免觉得有些不自在。便问：“任老师，你叫我来，有啥事儿呀？”
任显竹并不答话，回办公桌上取了个原子油笔，同时对屋内几个同事挤了挤眼睛笑道：“这回我就叫你们大伙见见真假。”
石云鸿不知任老师要干什么，站在那儿，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难堪地用眼睛扫视着办公室内墙壁上，挂着的那些三角板、圆规等教学用具。这时，任老师走过来，专注地望着他的脸道：“石老师，你张开嘴。”
石云鸿不知为何要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开嘴。便问一声：“张嘴干啥？”
任老师笑道：“不用怕，我还能害你啊！”
石云鸿便张开了嘴。
任显竹用手中原子油笔尾端，敲了敲石云鸿的上下门牙，回头对屋里的那些教师们笑道：“都是真牙，不是假的！”
大家都笑。
干啥呀，这是！拿人当猴儿耍着玩呢？这也太不尊重人吧！石云鸿心底的火儿，呼一下就冲到脑门子。他瞪起眼睛，刚要狠狠训斥任显竹几句，黄玉安恰好来了，挤着小眼睛道：“光检查上下牙顶啥用呀？倒是把他身上衣裳扒光了，挨个地方都给他检查一下啊！”
任显竹便笑道：“那是你大助理的事儿，咱们可不敢！”
看石云鸿气呼呼地样子，任显竹又解释道：“石老师别生气。我呢，也是为你好。他们大家伙都觉得你这满口牙，又齐整又白净，都说指定是后安的满嘴假牙。我就不信。我说人家石云鸿是实在人，哪能像我这样的镶什么假牙啊！这不，这回我这当众一叫真，就把大伙的嘴都堵住了，以后，他们就谁也不敢瞎议论你了。”
石云鸿阴沉着脸说一声：“没别的事儿，我走了。”便离开了数学组。
任显竹对着石云鸿背影撇了下嘴，对黄玉安道：“你这同学咋这样呢？就是看看他的牙是真是假，还没把他怎么样呢，怎么还来气了？胸脯子气得直扇呼！”
黄玉安道：“你以为人家像我一样，一天傻呼呼的，随你们怎么逗弄都行啊？人家可不是一般人，以后满恭带敬地对人家吧。”
任显竹嘴一撇：“还打个板把他供起来呢！不就一个破师专生呗，有啥了不起的！”
“师专也比咱们强。咱俩都是小中师，还不是师专生呢！”
“我当时是家穷，要不，我指定念高中，考大学。谁当这破教员啊！有数的，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