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鸿犹豫一下,拨通了杨书记电话:“您好,杨书记!我是石云鸿。”
“你好,石云鸿,找我有什么事吗?”
石云鸿便激动地把刘猛来校要求盖房,被拒后,今天早上,突然领着人马,带上建筑材料冲到学校来施工的事情汇报一遍。
杨书记听后,毫不迟疑地嘱咐他:“石云鸿,这个事儿,你告诉我,就行了,一会儿我亲自去处理。你不用再跟别人说了。”
石云鸿放下电话,坐在那儿,耳边响着杨书记的的话,心里却说:“大书记能为这点小事儿,跑来一趟?!”
下午,工地上的人吃完饭,又返回工地施工了。
石云鸿不住眼地往外面望着,眼看墙越砌越高,而杨书记却没有踪影。
他开始失望了。
快到下班时间了,他终于看到杨书记亲自开着那辆破旧摩托车来了。
石云鸿走出去迎接:“杨书记,您来了。”
杨书记点点头儿,与他握握手,快步走向建筑工地:“谁是刘猛?”杨书记威严地大声问。
刘猛当然认识镇里的一把手,他马上跑过来,给杨书记递上一支烟:“请抽烟,杨书记。”
杨书记没接烟:“你是刘猛?”
“是,我叫刘猛。”
“你马上把工程给我停了!”
“杨书记,你看这——”
“这什么?我说的你没听懂啊?马上给我停了,把你的东西全拉走,把你的人全带走。以后,不许再到学校里来!”
“可我这——”刘猛指着已砌了挺高的房墙,舍不得。
“你舍不得扔,就赶快把墙扒了,把材料拉走。以后不许再来盖房子。”
“我这也不是随便来盖的啊,我这是经——”刘猛想辩解。
杨书记不等他说完,不耐烦地打断他:“谁批的也不好使。我回去就收拾那个乱批地的人!”
刘猛没话可说了,对工人们挥挥手:“不砌了,把砌上的,都扒下来,装车拉走。”
杨书记转身,亲切地拍拍石云鸿肩膀:“石云鸿,通过这次晋级工资,我真正认识你了,你够样儿!”
然后,转身上车走了。
望着杨书记远去的背影,石云鸿热泪盈眶了。
刘猛砌了挺高的房子被拆除了,学校的教师们围着房场,兴奋地看着,议论着。竟比在县里竞赛得了第一,还感到自豪和骄傲!
李志勇冲学生们一挥手:“看着没,有咱们石校长,以后他谁敢来欺负自己,没门儿!”
气得刘猛狠狠地瞪了李志勇一眼。愤怒把他的眼睛都烧红了。
杨书记亲自来现场办公,解决问题,很令石云鸿感动。他觉得这样的干部,才是自己从心里敬爱的好干部。才是自己学习的好榜样。
杨书记能如此及时地身临现场,解决问题,除了他喜欢石云鸿的实在谦和的人品外,也不排除想在作家面前,展示一下自己雷厉风行,勇于负责的好干部形象。
事情是乎顺利解决了,结局似乎给石云鸿的工作打了满分,也让全校师生都对新校长心生敬爱。
但第二天早上,麻烦来了。
刘猛来到了校长室,冷笑着对石云鸿道:“你挺好呗!”
石云鸿见他来势汹汹,目露凶光,便没起身让座,只是平静地说:“我老是这样。”
“今天我就叫你变个样儿!”刘猛说完,把袖在衣袖的杀猪刀叭一声,拍在石云鸿办公桌上。
牛宇江见势不好,马上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磨得锃亮的尖刀,偏着身子,一步步溜到门外,跑到外面去叫人。
石云鸿抬眼看看那雪白锋利的尖刀,冷笑道:“动刀来了!这个我不怕,怎么说我也比你多活了十多年,能陪你一块死,我也够本儿了!”
“先别说死,先说钱——马上赔我五千元;要不——”
这时门外、窗外就围上几名教师观看。李志勇挤进屋内着急地说:“你这叫干啥啊,有理讲理!”
刘猛瞪着血红的眼睛叫道:“讲什么理,讲理!我两辆三轮车车脚钱谁给我?我那么多工人工资谁给报?我一吨水泥扔进去了,二千红砖搭进去了,中午还搭上一顿饭钱,你们学校给我吧!”
“我们学校凭啥要给你?又不是我们学校让你盖的房子!”石云鸿扳着脸道。
“不是你找杨书记,我这房子,不就盖起来了吗?不找你要,我找谁要!”
“找我要行啊,我方才说过了,要命一条;要钱,没有!”石云鸿气昂昂地说。
李志勇走到石云鸿身边,两眼死盯着刘猛。蒋世航便笑着过来劝刘猛:“你瞎扯啥呀,刘猛。这事关咱学校啥事儿?你是校长,学校有外人来盖房子,你能不上报啊?不报,人家上面领导不得批评你吗?”
刘猛气哼哼地站着,不瞅蒋世航。但他见石云鸿身边来了几个老师,有的手里还拎着木棍、斧头的,心里也有些发怯。于是在蒋世航连劝带推下,就走出了校长室。
石云鸿忙让李志勇把那杀猪刀给刘猛送去。
李老师就说:“这是凶器啊,咱们是不是跟派出所报案,把它交警察啊?”
石云鸿摇头:“算了,他穷小子一个,又是转业兵,这回损失好几千元,都是借的,也够着急上火的啦。再送派出所去,还叫人家咋活。”
黄玉安风风火火地来了:“怎么的,听说刘猛那兔崽子来闹事啦?”
石云鸿一笑:“没事儿,走了。”
“我刚才上课来的,要不,我指定大耳光子可劲扇他!”
“扇人家大耳光子?”石云鸿不信地摇头。
“你还别不信。那小子在这念书那阵儿,我没少修理他。他见我多晚不都是眯眯的!”回头看见刘淑德:“大侄女,你给我证明一下,是不是这回事儿?”
蒋世航拍一下他肩膀:“此一时,彼一时,那阵儿,刘猛是个小屁孩,你打就打了,骂就骂了,人家现在是武警部队转业回来的,你再打一个试试!”
“这一改革开放,一个个的都不知道怎么抖搜好了。傻小子也要盖房子开商店!”黄玉安一脸不屑地说。“对了,头几天我看着贾玉海了——这家伙,现在是饭店大老板了!”
“贾玉海是谁啊?”刘淑德问。
蒋世航道:“那不就是这道班的工人吗?那阵儿,赶上阴天下雨的老扛着扫帚跑咱学校避雨——原来是下乡青年。”又一指石云鸿:“贾玉海那回还帮你媳妇卖过冰果呢——说他们念书时是同学呀。”
见石云鸿面无表情,几个人散了。
下班回家,晚饭后,石云鸿问妻子:“听说你有个下乡同学叫贾玉海?”
赵顺然一愣:“你咋知道他?”石云鸿便讲了白天老蒋是如何说的。
赵顺然点头:“他是帮我一回忙儿: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门拉肚子,都到下晌了,一箱冰果也没卖出多少去。坐这学校门口卖吧,也不下货。赶上贾玉海他们两人在这干活,也来买冰果吃,看还剩这老些,就着急,说这天都要黑了,不卖出去,不都白扔了嘛。就帮我驮南边沙场卖那些筛沙子工人了。”
石云鸿点头:“这贾玉海心眼好啊!”
赵顺然点头儿。
石云鸿就又说了贾玉海开了饭店的事儿。赵顺然便笑道:“明天我去看看,他那要是缺人儿,我就去,也挣点钱!”
“你可拉倒吧。又不是穷的活不了,还扔下孩子不管了,跑城里打工去!”
“孩子都念二年了,一天上学,也不用我管啥了呀。再说,不还有你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