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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云是个了不起的攻关高手。她处心积虑的想了几天，因人制宜地用了各种手段，硬是化解了与蒋世航多年的积怨。也常去教导处，紧靠着宋主任的大腿与之谈论教学工作了。
校长室也是她常来常往的地方。石云鸿不在时，她便坐在石云鸿的位置上，与小牛谈笑风生，打情骂俏。
这天黄玉安来找石云鸿，正见肖云往小牛副校长嘴里塞东西，觉得有些尴尬，回身要走。肖云便笑着喊住他：“黄主任别走呀！”
黄玉安只好站住，笑道：“我在这，不影响你们吗？”
“没事儿，我喂牛呢！”肖老师坐回座位，从桌上塑料袋子中拿出个红李子递过来。“尝尝，好吃不？这牛校长以为我害他来了，说啥也不敢吃。”
黄玉安接过李子，笑问小牛：“怎么样，甜不甜？”
牛宇江有些难堪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粗大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叭嗒两下嘴儿道：“还行吧。”
黄玉安拿起那李子瞅瞅，肖云就笑道：“吃吧，我刚才洗了好几遍呢。”
黄玉安吃着李子，便与肖云闲聊：“你家小孙买的？”
肖云嘴里吃着李子，点点头儿。
“你知道，这学校我最佩服谁？”黄玉安问肖云。
肖云瞪着杏眼望定黄玉安，想想道：“石云鸿？”
“拉倒吧。你们小年轻的还兴佩服他，羡慕他。我是一眼角都看不上他。”
“那你佩服啥样的？”小牛一指自己鼻子，“不会是我吧？”
气得黄玉安撇嘴儿冷笑，转头看肖云：“你猜猜我佩服谁？”
肖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只是装做不知地摇摇头。
“这学校，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肖云。”黄玉安站起身，笑问小牛：“你佩不佩服她？”
小牛忙点头如鸡啄米：“佩服，佩服，我绝对佩服！别看我跟她是一堆来的，人家那长相，国色天香！再照镜子看看我，跟猪八戒一个样！”小牛真就站到镜子前去看看。
肖云被逗得弯着腰笑：“比喻错误！黄主任，你说他比喻的错不？”
黄玉安摇头：“那你形容一下呗。”
“牛头马面啊！”
气得牛宇江跑过来要打肖云。肖云笑着躲到黄玉安身后。
黄玉安便解释道：“肖老师，我佩服你啥，你知道不？”
肖云坐下静听，摆出一副娴静温雅的姿态，与方才宛若两人。
“我佩服你的观念！咱们一个大学生，冲破传统旧观念，真就爱上并嫁给了杀猪宰驴的孙屠夫——”黄玉安觉得用词不当，便收住口，歉意地一笑：“真就爱上了一个没多少文化的个体户小孙。”
“就是，看看人家小肖，”小牛兴奋地站起，来到肖云身边，用手抓起肖云的白纱裙下摆：“看看，这可是正宗的韩国进口的纯蚕丝料呀，咱们学校哪个教师能穿起？反正我媳妇是买不起！”
“邓小平说了，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嘛。人家小孙这样聪明有本事的人，就是先富起来的人。肖老师你就跟着享福吧！”黄玉安点头。
肖云表面上笑着，脸如鲜花绽放一样美丽。心里却暗道：“你们饱汉不知饿汉子饥，还我享福呢！”原来与这孙屠户过了几年后，肖云现在已伤透了心。对孙屠户是眼见眼烦。她烦小孙那在市场卖肉时的大嗓门；她烦小孙身上那股酸不酸臭不臭的气味；她烦小孙没情调，晚上一句话不说，便马上骑到自己身上……总之，她在家中，只要丈夫出现了，马上恨不能就逃离出去。她有时也问自己，这是不是人们所说的婚姻疲劳期呀？
当然，为了屠户每天的收入，她不会离婚。她每天晚上，仍是笑着伸手掏出孙屠户身上所有的钱。
刘淑德来了，喊黄玉安：“黄主任，有学生找你。”
黄玉安出来，见是自己的语文科代表张红，便笑嘻嘻地问：“找我什么事儿？”
张红一举手中的书：“你让预习这文言文，可是大家都不懂啊，让我来问问你。”
黄玉安便领着张红进了他的教研处办公室。
“我看看，哪地方不会？”他让孩子在自己身边坐下。耐心给孩子讲起来。
“黄老师真厉害。你这么一讲，我马上就明白了！”张红手举书本，兴奋地说。“要是你教几何，就好了。”
“几何，怎么啦？”黄玉安好奇地问。
张红撅着嘴：“那乱七八糟的三角形、梯形的，我一看就迷糊，考试老是不及格。”
“是嘛。那好，以后你遇到不会的题，就来问我，我给你讲，保证一点就通。”
“真的呀？老师你也会几何？”
“我也念过初中、高中啊。几何、代数、物理、化学……你们学的这些，我不也都学过吗？”
“那你没忘，现在还会作题？”
“会啊。不信，咱狗皮膏药现试，你挑个最难的，考一下，试试。”
张红乐得欢快地叫道：“这回，我有救了，啥难题都不怕了。”
应该承认，这个16岁的漂亮女孩子张红，文科成绩还是不错的，且很会说话，很得黄玉安喜欢。这以后，黄玉安除了在语文知识方面给她吃些小灶外，对于数学理化等学科，也在课后，特殊关心照顾起张红来。
当然，这也成了黄玉安后面罪孽的起源。
石云鸿回来晚了，没看到这一幕。当然，在他面前，肖云也总是装成大家闺秀的样子。
二中校内修甬路的报告，镇里批下来了。
要求学校做出具体的工程预算，以便划拨款项。
石云鸿便与牛宇江商量此事。
牛宇江道：“这工程预算的事儿，那是人家工程管理专业学的内容。咱们俩谁也不会算啊。依我看，咱们就找个工程队，看他要多钱，然后就按他说的，打报告跟镇里要钱。多省事儿！”
“那工程队要是瞎要，多要，咱们不就亏了？”
“亏不亏，管咱们啥事儿——镇里出钱。”
“谁的钱，咱们也得负责任啊。要不，不是犯渎职罪嘛。”
“那怎么办好？”小牛没了主意。
“我看这么的，咱们多联系几家工程队，让他们分别来报下价，谁要得低，咱们就按他说的价格，向镇里打报告，活儿也就给他干。”石云鸿说出自己的打算。
牛宇江咧嘴一笑：“多大点小事儿啊，不就一两万块钱嘛。又不是三峡工程，还值得大动干戈地搞个招标啊！”
“多少钱，也同样是人民的钱，咱们得用好。”
“那行吧。”
两人正谈着，刘猛笑呵呵地来了。
牛宇江照例回避了。
石云鸿看刘猛面带笑容，知道他此来，与上次不同，肯定不是带着刀子要拼命杀人的。便站起身，请他坐下：“小刘你来了，有事儿，坐下说。”
刘猛坐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看我上回来，拿刀拼命的，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没事儿，你赔了那么多钱，搁谁都一样着急上火。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石云鸿真诚地说着。
“那回，我干的纯粹是鳖犊子事儿，我不是人。石校长大人大量，也没把我送派出所。要是报告派出所，我也指定百分之百地进去了！”
“我哪能那么做呢，何况你也是咱们二中出去的学生。”
刘猛点头儿：“谢谢石校长，宽容大量！”
“小刘这回来，指定是有什么事儿吧？”
刘猛往石云鸿身边凑了凑：“我实在人，有啥说啥。你们学校要修路，这活儿能不能给我？”
“给你？你会修路？你咋知道我们要修路？”
石云鸿提出三问。
刘猛见问，低头笑笑：“修路，不就是把砖头铺地上嘛，这谁不会？再说，我不是瓦匠，不会摆弄砖，我还会雇人干呢。你们要修路这事，我是听人说的。”
“谁告诉他的呢？看来这刘猛在镇政府里有人！”石云鸿低头想想，又问道：“那，要是把这工程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干？”
刘猛见问，便站起身，来到石云鸿近前，笑着小声说：“啥也不用你操心，我都合计好了，你作个表在上面盖个章儿，往上面一报，完事儿了。”
“这活儿，得多少钱能干下来？”
刘猛用手指在桌子上画了个5。
“5千？”石云鸿问。
刘猛摇头一笑，小声道：“5万。钱交我，啥也不用你管。你就净等着光溜的甬道吧。”
转头往外望望，见没有人，才又把头凑近石云鸿耳边，低声说：“拨款下来，我只要这个数——”他在桌上又划个4。“剩下的归你石校长，算是我刘猛送你个人的谢礼。这事儿，只你知我知，我绝不跟第二个人说——包括蒋书记。”
给我一万谢礼！那是谢礼吗？那纯粹是炸弹，是能把我炸得身败名裂的炸弹啊！我既然得到党和群众的信任，当选为校长，我就必须自始至终坚守我的承诺：康洁自律，大公无私。岂能像某些腐败的党员干部那样，贪钱贪色，丧失党性原则，丧失做人原则，沦为被万人唾骂的罪人！
一丝冷笑从石云鸿嘴角滑过：“这么大的款额，镇里能批？”
“我才刚不是说过了嘛，你只管往上报这个预算，别的事儿，全不用你管。”
石云鸿沉思一下，最后站起身来送客，说：“这样吧，我开班子会商量一下，再定吧。”
“那啥，石校长，我求你好好考虑下我的话。工程给谁不是给？咱们不提上回我在这儿盖房，损失多钱的事儿，就冲我是这学校出去的学生，母校应该照顾我点吧？”
石云鸿只好点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