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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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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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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中学的教师们》连载

第七章 刘老师

回家路上,石云鸿想到李老师粗脖子红脸批评自己的事儿,心中不由一阵阵难受,脸也不由一阵阵发热,他为自己做了损人利已(不一定利已)的事儿,深深自责着。

同时,也暗暗下了决心:与黄玉安在一起共事,以后事事处处都一定要倍加小心。

为了3月1日开学的第一节课能旗开得胜,石云鸿开始备课。

翻开课本,找到新学期应讲的章节,细读之后,见是《电路的串联与并联》。

石云鸿仔细阅读过内容,发现教学手段主要是实验演示。

做演示,就需要有实验器材,最起码得有几个小灯泡和电池组及导线。于是便问屋内老师们:“物理实验器材在哪儿放着?”

申老师笑答:“学校也没有实验仪器啊。”

“那物理实验怎么做啊?”

“不做呗。咱们就是叫学生看看书上的图,解释解释就算是做完实验了。”申老师答道。

“纸上谈兵,误人子弟啊!”李志勇老师站起,叹口气,撇嘴道。“物理没有实验器材,化学没有实验药品。学生们在这儿还能学会?学生成绩差,能怪咱们老师啊?你们领导怎么不想法买些实验器材?怪老申没能耐,教不好,这回叫你石老师教,看你怎么教好一个!”

李老师的话,像又硬又冷的石头一样,把石云鸿砸得心里难受。但他不愿与号称李大炮的李老师争吵,便低下头看书。

宋玉忠老师眨眨眼睛,笑道:“学校没有实验仪器、实验药品,这事儿,也不能都怪学校头头。搞了十年文化大革命,教学仪器厂都停产了,商店也不卖教学仪器了,你就是拿着钱,也没地方买去。对不对。”

没有实验器材,可是课还得讲好。怎么办?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做无米之炊’,这没有实验器材,可得怎么上课啊?”石云鸿情绪低沉地跟黄玉安说。

黄玉安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很开心,道:“那还不好办?毛主席说得好‘自力更生’,从无到有嘛。”

石云鸿想想,也只能自己想法儿解决了。他决心力所能及地自己制做实验器材。

他来到学校后面的仓库,想到里面找一些做实验器材用的东西。却见仓库门开着,门外站着一个女老师正往里面探身看着,嘴里还问道:“找着没?”

“心急吃不着热豆腐,我不得慢慢找啊。”里面一个大胖子老师正撅着屁股,在仓库里翻腾着东西。

石云鸿走过去,问:“谁在里面呢?”

那个身穿灰绿色翻领外衣,梳着短辫儿的漂亮女教师,回头看了一眼石云鸿,笑道:“哎呀妈,是石老师啊。吓我一跳,我当谁呢。”

刘老师那含笑的目光,让石云鸿感到很温暖。仔细看时,她的相貌更是美貌端庄。她身材适中,柳眉弯弯,一颦,可以令人生怜;一笑,足能令人欢颜。柳眉下那水灵灵的两只杏眼,里面如藏着无尽无穷的坦诚与热情,给人以信任与力量。而那张白白的鸭蛋形脸,令石云鸿想起了两年前的高考,想起了在考场上关照过自己的监考老师:

1977年,是石云鸿命运的转折关头。

怀揣着沉甸甸的梦想和美好的改变命运的憧憬,早上,石云鸿踏着没脚踝深的积雪,走了十五里路,早早地来到设在公社中心小学的高考考场。

第一节考数学,由于太紧张,太珍惜这难得的比金子还珍贵千万倍的机会,他的心激动地狂跳不止,手中钢笔也微微地抖着。他就聚集起全部注意力,认真的审题。

监考员——一个年轻的女教师,关注了他。见他答题缓慢,替他着急,便违反了监考纪律,把自己的手表伸到他面前,附身小声提醒:“快些答吧,都过去20分钟啦!”——那年头穷啊,石云鸿连105元的上海半钢手表都戴不起的。

听她这么一说,石云鸿便加快了答题速度,在收卷铃声响起时,他已顺利地答完了卷子。等女教师来到他桌前收卷子时,他站起身,双手交给她。女教师看了一眼,赞赏地笑笑。

第二节语文考试,石云鸿吸取了上节考试的教训,答得挺快,也挺顺利。其中,古文翻译“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一句,大体意思懂了,但对“夷”字如何翻译,有些叫不准,想到“书到用时方恨少”的话。很后悔对古文看得还少。后来又联想到“化险为夷”的成语,就把“夷”译为“平”,全句译得也算正确了。作文,是一个记叙文,一个议论文。他选写了记叙文《在沸腾的日子里》,写了农村传来粉碎四人邦的喜讯后,社员们欢欣鼓舞的场面,抒发了对英明领袖华主席的爱戴、对邓小平同志的感激之情。

语文考试,没等监考教师收卷,石云鸿就头一个去交了卷。漂亮的监考女教师,扫一眼卷纸,又对他点头嫣然一笑。

在文革刚刚结束的年代,监考教师能冒着被处分的政治危险,违反监考纪律提醒石云鸿,是太难得,太令人感动的事儿!可敬的她,是石云鸿人生路上遇到的贵人、恩人!那以后,石云鸿有时很想见到她,向她鞠躬,向她说一句“谢谢”!

现在,面前这刘老师对他似曾相识的一笑,还有那让他激动熟悉的声音,让石云鸿激动得嗓子有些发紧,差一点叫出来:“老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但石云鸿不是莽撞的人,他收起欣喜若狂的眼神,问:“刘老师,您在这儿是?”

刘老师笑道:“我是二年二的班主任,班里黑板擦儿丢了。一会儿上课得用啊,蒋主席正在里面帮我找旧黑板擦儿呢。”

“黑板擦儿咋还能丢呢?”

“让哪个坏小子给偷走了呗。”

学生竟敢偷班级的黑板擦儿?可见这个班级得多乱!石云鸿不由可怜起这年轻美貌,好脾气的女教师来。

他岔开话题,问道:“刘老师,昨天咱俩在北大门见过面,说过话。”

刘老师点头儿。

“以前也听黄玉安说过你的大名。你也是师范毕业生啊!”石云鸿恭敬地说。

刘淑德摇头笑道:“可别听黄助理一天瞎说。我在师范念过书,不假。可是我们那是社来社去的,不像你是凭本事考上去的。”

“当时在学校学的啥专业?”

“还啥专业啊,一天就是念毛主席语录呗!念书跟没念一个样儿,混了一年,毕业回来,也就能教个历史、政治啥的吧。”

“1977年底的高考,你去监过考吧?”

“监考?对,监过,可遭老罪了!来回路上,大雪没脚脖子深啊。”刘老师笑道。

老蒋听外面有人说话,便问道:“谁呀?”

“石老师。”刘老师答道。

“石云鸿啊,你是不是看我在这儿找不着东西,来帮忙来了?”里面老蒋抬头问道。

刘老师瞄了石云鸿一眼,笑道:“主席叫你进去呢。”。

石云鸿便走进屋内,问道:“蒋主席找什么?我帮你找。”

这时,胖老蒋手举个旧黑板擦儿,高兴地对刘老师说:“怎么样,小刘老师!我老将出马,一个顶仨,这不是我吹吧!”

石云鸿好奇地问:“费劲巴力地找它干啥?买个新的多好。”

大胖子老蒋伸出胖手,用手中的板擦儿把脸前的一个蜘蛛网打落,说道:“买一个不得花钱呀?勤俭是个传家宝,明白不?以后,你要是缺啥少啥,也上这来找吧。”蒋主席嘟嘟囔囔地走出去,把板擦交给刘淑德,“我可得回去洗把脸了。这家伙糟践的,跟个灰驴子似的——以后你可看紧喽,别再让哪个坏小子又给扔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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